这学期年级上老师说过最多的话莫过于——“你们学学人家六班的苏铭轩！”
“人从十考挪到了五考，自个儿想想这份努力！”
本来直接吊尾巴就没人不认识他了，现在好了，熟悉的不熟悉地，全都逮着他闹。
“哟，想想轩哥这份努力！”
几个男生皮猴儿似的在他旁边闹，苏铭轩笑得，“是得想想我，哥现在段位不跟你们一样了。”
“可得了，瞧瞧你那尾巴翘的。”陆北安说他。
这小群人也天天受熏陶，多多少少都学了点，也不至于一直在十考呆着，都飞出来了。
王文忠是打心底里高兴，他生怕一年后这几个混球一个都考不上，现在看样子都在朝前走，虽然起步晚了点，速度慢了些，现目前还不见得有多好，但是王老头儿是实打实的欣慰。
办公室好多老师也动辄爱调侃这个老头子，“都退休的年纪了还能教着几个迷途知返的兔崽子。”
“要我说啊，学校怎么不安排王老师去教实验班，你瞧他们的那个林子俞，回回都甩第二名好几十分，这好苗子不在实验班可惜了。”
王文忠把从茶罐里抓了一把茶放杯子里，“嗨哟别，老了，遭不住尖子班的压力，不然成绩上不来我心急，一急我就高血压。”
几个年轻的教师都笑了，“您都上岗三十多年了，怎么会扛不住这点小压力。”
宋燕坐在办公室的最顶头，她就教着全年级的实验班，话肯定是听见了的，她起身拿过桌上的教案，脚上的高跟鞋啪嗒啪嗒的响，路过那群聊天的同事时稍微停顿了一下，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许岚出差的时候林子俞就会待在苏铭轩那儿，最近她和盛博都忙，回家的时间很少，特别盛博，将近一个月没着家了。
他们大部分时间用来学习，偶尔会一块儿窝在床上看电影，窗帘也被拉上了，整间屋子里只有投影仪的光，像上世纪末的纪录片。
之前就说过，北城一年只有两个季节，日子一过春，天气就热得不行，连林子俞这种耐热的体质都有些遭不住，他总是过会儿就推一下苏铭轩紧挨着的胳膊，短暂分开的肌肤都带着黏腻，可几分钟后又相互贴在了一起。
苏铭轩把凉被推到一边，从靠枕底下找到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低，又窝回林子俞颈窝那儿。
绿皮火车平缓地驶入山川，呜咽的鸣笛声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林子俞看着黑白灰三色的画面，肩膀那儿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缓，抵着他的脑袋在一点一点下滑。
电影进入到尾声，林子俞让他躺床上睡，自己则起身去穿地毯上的拖鞋。
苏铭轩见他要走，挪了下位置手一伸揽过林子俞的腰，嗓音里全是困意，“去哪？”
“洗澡。”林子俞拍了拍他的胳膊，喊他，“苏铭轩。”
“嗯？”
“热水朝哪边放。”
“右边。”苏铭轩松开了环着的手臂，“你轻点儿拧，别滋一身。”
他闭着眼想了想，又说，“衣服在柜子里，你挑两件合身的换。”
“行。”林子俞出去了。
投影仪还没关，放着黑白的片尾。苏铭轩也懒得找遥控器关了，他捞过一个靠枕塞脑袋底下，没动静了。
再醒的时候林子俞刚洗完澡，他坐在床边，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苏铭轩觉得他凉快，便靠枕也不要了，挪到林子俞腿上，问他，“吹风机找着了没？在浴室的第二个隔柜里。”
林子俞嗯了一声，又说不想吹。
天气热苏铭轩也没管他，要是冬天他这么干准得找来给他吹干。
苏铭轩赖在他腿上不想动，发现林子俞身上穿的那件是他柜子里为数不多的白T，他不爱穿白色，但是林子俞穿起来就很清爽，像他这个人。
“热。”林子俞推了推他，“我才洗的澡。”
苏铭轩闻言笑了一声，“那怎么着，我也去冲个凉？”
“去。”林子俞把他的脑袋从自己腿上托下去了。
苏铭轩起身去找拖鞋，找半天发现在林子俞脚上，“你的呢？”
“不知道。”林子俞把拖鞋踢给他，然后上床靠在凉被上。
他有个毛病，穿着袜子的时候就不爱穿拖鞋，嫌麻烦，一来二去，他自己的就找不到在哪个角落里了。
浴室的水汽漫了出来，苏铭轩在夏天也爱湿着头发，他像只刚被水淋过后的干净小狗，把湿乎乎的脑袋往林子俞颈窝那儿蹭，“老周说我最近进步很大。”
林子俞嗯了一声，“你一直进步都大。”
苏铭轩闻着他身上跟自己一样的沐浴露味，有些心猿意马地，偏头去咬林子俞的锁骨，他也只敢轻轻的咬，接着是/舔，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扯着。
林子俞被他弄的有些痒，便勾了勾他的下巴让他转过来，然后接吻。
十七岁是个接个吻都容易擦枪走火的年纪。
苏铭轩手搭上林子俞的腰，起先还只是虚虚地握着，后来吻得狠了便整只手的掐着，靠枕掉地毯上了也没人管。
他同桌那双手能写满分卷子，能画漂亮的画，苏铭轩牵着他软软的手心往下带，哑着嗓子叫他，“小林老师帮帮我。”
林子俞觉得这个澡白洗了，全身烧的慌，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像溺在了海里，苏铭轩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们厮混了一个下午，最终还是没做到底。
地板上一堆用过的纸团，床单也脏的没法看。
苏铭轩在他的侧颈/吻了一下，林子俞手环着他的脖子，红着眼尾小声叫他，喊疼。
苏铭轩看着他，把手指撤了出来，又安抚似的低头去亲亲他的眼睛。
他对林子俞似乎总是无下限的好脾气，常常哄着宠着，这样勾着他软乎乎的叫疼，他就不做了。
这个下午也像一部很短的电影，仿佛教堂里敲着最后的警钟，苏铭轩之后回忆起来都穿插着黑白之间的第三种颜色，灰色。
“王老师，您待会儿有课吗？”
王文忠正准备回家，走到一半在玻璃门那儿跟宋燕碰上了，笑了笑，“你看我都出来了，那就是说明没课了。”
“这样啊，我还说耽误您两分钟，跟您说个事儿。”
“那进来说宋老师。”王文忠脾气较温和，他在手机上跟家里人说一声不用等他吃饭了，便带着宋燕进了办公室。
之前因为苏铭轩那小子的事儿跟宋燕有过短暂的交集，不然在这栋办公室楼这么多年，他跟这种年轻老师也交流不上。
这个点多数有课的老师都去吃饭了，等着上晚自习，“宋老师喝茶吗？我泡一杯给你？”
王文忠喝茶喝习惯了，此时折回来又想再泡点喝。
“我就不了。”宋燕坐在其他的老师的椅子上，她高跟鞋点着地面滑了过来，“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儿，就想着，他俩是您班上的学生，早告诉您要好处理一些。”
“行。”王文忠表示理解地点了下头，又问，“哪俩？”
宋燕把手机调了张图出来，递到王文忠的桌子上。
照片拍的有些模糊，但能看得出来是两个男生近距离凑在一起的样子，像是在接吻。
王文忠把茶杯放下了。
“宋老师？这是？”
“我前两天值午休，在隔窗那儿拍到的。”宋燕将图片放大给他看，“是您们班的没错吧？”
王文忠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是男生之间干这事儿还真的头一次碰上，他皱了着眉应了一声。
“那就对了。”宋燕把手机拿了回来，像是有些为难的样子，“也都怪我，这事儿本该第一时间跟您说的，那天您没课，我就跟年级主任提了一嘴，您也知道，我们学校办校这么久以来，最严惩的就是败坏校风校纪的，今天是逮着您有空，才占用点时间跟您说一声。”
宋燕的每一句话都说的很慢，语气却听不出纠结，她最后笑了一下，“王老师，这事儿我也跟您说明白了，那我先走了？”
“行，劳烦你了宋老师。”王文忠说
“哪的话。”宋燕浅浅地笑着，走了两步又回头问，“要我发一份给您手机吗？王老师？”
要变天了。
乌云黑压压地拢着这片天，一声比一声响的雷鸣，已经开始上晚自习了，走廊上静悄悄的，像是一同等待暴雨的来临。
六班的最后排有两个座位是空的，苏铭轩和林子俞头一次被同时叫走了。
陆北安上了半节晚自□□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他老回头去看那俩回来了没。
这次都不是小班长来传话，是王文忠亲自过来教室里一并带走的。
在最后一道闪电劈下来的时候，这场黄梅雨算是下起来了。
林子俞和苏铭轩并排站在王文忠的办公桌旁边，都沉默着。
王老头其实很少生气，多数时候也就跟这群皮小子装装架子，这次不一样的，他把手机摆他俩中间，从头到尾就问了一句话，“这照片属不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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