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晚自习一共花了两天时间来月考，刚好碰上周五，考完就放了。
王文忠敲了下讲台，维持好躁乱的秩序，才让各科课代表上黑板写国庆的作业。
“这七天假期自个儿合理安排啊，别玩的倒是爽快了，回来一提学习啥也不知道。”
林子俞把发的卷子全部按科目分类好，听见苏铭轩嘈杂的人声里问他，假期有没有什么安排。
能有什么安排。放假无非作业多点，时间多点，和平时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林子俞垂着眸，“没有吧。”
“那多无聊啊，”苏铭轩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同桌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试卷，“你哪天出来我带你去......”
说到一半没声了。
去哪还真是个问题，就问酒吧网吧迪厅，哪个是他同桌能去的。
林子俞像是没听清，看向他，“什么？”
苏铭轩不着痕迹地扯开了话题，“没什么。作业清单帮你拿了啊。”
林子俞说好。
王文忠讲得差不多了，便挥了下手，“行了，具体要求待会儿发家长群里，收拾好你们要带走的东西，可以走......”
话还没说完，教室里就是一阵收东西拉桌椅的响声，麻溜点的早在第一时间打开后门飞出去了。
“唉唉周五哪些同学打扫卫生？记得留下来啊，别全都跑光了。”王老头的声音挤在一群吵吵囔囔的高中生里，稍不注意就被淹没了。
值日委员听见了便跑上去看了眼值日表，扯着个大白嗓喊，“......陆北安，叶子航，陈曼曼，徐倩，还有我。”
“唉我操，”陆北安左脚刚跨出教室门，又给收回来了，“忘了周五我值日了。”
值日委员愣是看了好半天才看清上边最后那个人的名字，中气十足的——
“苏铭轩！”
少年收东西的动作一顿，就他妈这一声吼的。
值日委员心说我他娘的终于看清这狗爬字写的谁了，能不能写的像个人样。
大家都有分配活干，苏铭轩被念了个名儿后就没了下文。他勾着一边书包带背好，走过去问值日委员，嗓音清冷冷的，“我做什么？”
那家伙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吼了谁，立马放轻了点音量，“啊，我看看，还剩个擦黑板，快的话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弄的。”
苏铭轩没应他，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霍阳钟的书包，“等等。”
霍阳钟被揪了回来，“嗯？咋了？”
“你下周值日换我，”苏铭轩边说边走出教室门，“谢了啊霍记者。”
霍阳钟:“......”
叶子航拿着扫把杵在班级门口，把手里顺来的一小截粉笔扔出去，准确无误地砸在了苏铭轩半背着的书包上，“嘛呢你？急着去哪浪啊连黑板都换钟子擦了？”
苏铭轩偏过点身来，兴许是放假了心情好，“酒吧，去不去？”
“得了吧，我要能去早走了，”叶子航毫不客气地吐槽他，“再说，你要真想邀我也不会现在才问。”
苏铭轩故作惋惜地，“是吗？那只好改天约了叶总。”
叶子航都想拿扫把抡他了，“赶紧走，怎么这么欠呢你？”
少年轻笑一声，“走了。”
扑朔迷离的灯光，盛落酒精的玻璃杯，香烟，粉脂，细密地混在空气里，快要堵塞了呼吸。
喧嚣的音乐像浪一样层层叠叠地拍打着耳膜，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沈飞用开瓶器顺着把桌沿一圈的酒瓶都开了盖，白色的泡沫便都噗噗地涌了出来。
苏铭轩开骰看了眼点数，轻佻地勾了下唇，“刚谁喊的六个六？”
刚还豪气冲天的男生一听这语气瞬间有点虚，“咋回事儿？”
“喝吧。”苏铭轩拿了自己的酒杯后便懒散地倚回卡座，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
那群人立马发出一阵爆笑，“笑死我了他妈的，喊这么坚定老子都差点儿以为你偷骰了！”
“喝喝喝，不准耍赖，兄弟感情深一口闷啊！”大伙哄闹着，都争着去拿酒灌那个输了的男生。
“行我喝我喝，别扯老子裤带，操！”男生一边护着裤子一边吼，“下局要是让我逮到机会，你们他妈的一个都别想跑！”
昏暗的灯光里只剩感官还活着，人体也变成了盛放酒精与欲望的容器。
酒吧像是个劣质的交际圈，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混在一起，快乐是有了，也会偶尔碰上麻烦。
“你的酒看起来挺不错，方便告诉我是什么吗？”
苏铭轩掀了下眼皮偏头看过去，原本坐在他旁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一个穿吊带裙的女性，暗沉的光线下也不难看出她那浓艳的妆容。
周遭的空气突然掺杂进了一股很浓郁的香水味，苏铭轩没由来的蹙了下眉。
人脸对不上号。这又是谁的朋友。
“金盏爵士。”他淡淡地收回了视线，没什么兴致地回她。
“真巧，我也很喜欢这款。”
女生抬手拢了拢微卷的长发，见他并没有深入话题的意思，笑了笑，“经常都能在这家酒吧碰见你，上次也和你们一起拼过卡座，还记得吗？”
周围的人都大肆喧闹着，苏铭轩放下了手里的酒，慵卷地摩挲着杯沿，语调漫不经心又直接了当，“是吗，没什么印象了。”
没印象？
女生对自己的身材样貌一直都挺自信的，在苏铭轩这儿连连碰壁就有点儿受不住了，她索性放弃了什么循序渐进这套烂招数，身子往旁边倾了倾，“啧，弟弟是对谁都这么冷淡吗？”
苏铭轩指尖一顿，没忍住挑了下眉。他轻笑一声，借着暧昧的灯光重新对上女生的视线，低沉的嗓音卷着点痞气。
“啊，或许是我对姐姐不太感兴趣。”
女生怔住了，直到苏铭轩捞过卡座上一直在振动的手机起身走了，才缓过神来。
沈飞正吹着瓶，这时候瞥见他要走立马喊出声，“哎哎你要去哪？”
酒吧里音乐声太大，苏铭轩冲他那个方向晃了一下来电显示，沈飞了然，“行，赶紧回来啊。”
电话已经第二次打过来了。苏铭轩今晚也没少喝，他看着那串陌生的号码，好半天才滑过接听键。
“哎？通了，”那边像是有些意外，声音细细柔柔地，“是铭轩吗？”
他顿了两秒，像是不确定似的又看了一遍来电显示，甚至怀疑自己接错电话了。
“你哪位？”苏铭轩皱了皱眉，想了一下还是出声问了。
“啊忘记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陈蓉，我想帮你爸问问你国庆回不回家？”
苏铭轩愣了好一会儿，乌糟糟的背景音乐像是麻痹掉他的神经一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行，敢情他是接了通他爸小情人儿打过来的电话。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成他后妈了。
苏铭轩突然很想笑。
回哪门子的家啊。
他看着长廊上的某个虚焦点，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你们的小家我去瞎凑什么热闹啊，阿姨。”
或许是酒精的缘故，又或是那人柔和的语气使然，苏铭轩说这话的时候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得多。
他甚至都没听清她叫什么，只是句意清晰地跟她划分界限，那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
电话那头的女人明显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好半天都没声。
苏铭轩等了两秒便没了耐心，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他不知道这通电话是陈蓉自己打过来的，还是苏翌炳提的，随便了，他也懒得去想。
苏铭轩收好手机往里走了，爵士乐的鼓点越敲越响，有一瞬间他都想好在这里醉生梦死了。
他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昏天暗地的度过了这个小长假，只记得最后一次醒是被热醒的。
苏铭轩伸手挡了一下窗外刺眼的阳光，整个人像泡在温水里一样浑浑噩噩的，这才突然想起昨晚睡的时候没开空调。
他把手机扣过来看了眼时间。
13:46.
很好，他的假期就没有上午这一说。
等会儿。他像是顿住一样，随后又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今天六号了？？
感觉什么也没干好日子就到头了。
苏铭轩坐了起来，把空调打开后才下床去洗澡。
林子俞接到这人的语音通话时有点懵圈。
“什么情况啊同桌，你也才醒？”
林子俞缓了缓，脑海里都能自动匹配出他说这句话的样子。
他看了眼通话显示，又把手机搁床上，“怎么？你也午睡？”
苏铭轩轻笑一声，声音低低地传了过来，“那倒不是，谁假期还睡午觉啊。”
林子俞拉开了点窗帘，嗓音清冷地，“哦，所以在别人午睡的时候打语音过来。”
“是啊，微信晾着我不回，”苏铭轩说，“明天就收假了，作业写完没？”
林子俞早听出来了，他直接问，“要哪几科？”
苏铭轩满意地扬了下眉，语气慵卷的，“就数学跟英语吧，其他科抄着累。”
国庆假一收，苦逼的校园生活又要开始了。
“哎成绩出来了，在班主任那儿，去不去看看？”
“不去，就我那崩豆大点儿分数，这不纯赶着找骂吗？”
“我也差不多了，哎呦就凑个热闹，自己拉胯看看人家的分儿也不错啊，”那个男生说，“走走走，赶紧的待会儿上课了。”
一群人围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的，惹得离门最近的老师像吆喝麻雀一般，“都先回班里去，一个个堵在这儿干嘛呢？玻璃门都快被你几个挤烂了！”
方妍刚进办公室就有英语老师调侃她，“方老师这次厉害了，教出了个满分的学生呢。”
方妍取下鸭舌帽，把外套顺手挂在办公椅上，“什么情况？”
“小妍来了？“年级主任把电脑转过来，“你快过来看看，这个叫林子俞的，是不是你们班的？”
方妍愣了一下，顺着看了眼屏幕上的表格，“是我们班的。”
年级主任用手推了下眼镜，“这孩子是个好苗子，虽说月考卷一般都由我校老师出，但能拿满分的也没几个，小妍你得好好把握啊。”
“哎行，”方妍盯着那栏名字想了两秒，“我记得他，新转来的小朋友嘛，就一个月我也没能教他什么，人自己基本功就扎实。”
“是这样，”年级主任轻点了下头，“他其他几科也在前边，就属英语比较突出一些。王老师还没来吗？”
“来了，”王文忠握着个茶杯走进办公室，“这是出成绩了？办公室这么热闹。”
年级主任笑了笑，“是啊，王老师您可有喜讯听了。”
王文忠坐下呷了口茶，“嗨哟，都这大把年纪了啥样没见过啊，什么好事儿说来听听。”
办公室里资历深点的老师也来赶个气氛，故意说，“可不是嘛老王，年级头和尾都被你占着了，我教这么多年书也没碰见过。”
王文忠喝茶的动作一顿，“哦？尾巴上的那小子我倒清楚，头是怎么回事儿？”
年级主任把表打印了出来，递给王文忠一份，“别说还真是有喜有忧的。”
王文忠放下手里的杯子，习惯性先把表翻过来看最后一行。
406——苏铭轩
王文忠波澜不惊地又把表翻回正面扫了一眼。
1——林子俞
王文忠突然就不淡定了。
行，还真是有头有尾，好事坏事全被他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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