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快跑!别和偏执狂谈恋爱!>第78章 背叛与追杀

从谢列梅捷沃机场截走一名英国籍公民的事走漏了风声,伊万·布拉金斯基当晚就被部长叫去问话。部长正襟危坐,又一次严肃提醒他不要继续纵容伊利亚作恶,但伊万却一笑置之,回应也十分强硬,挑明这些年经济安全部收了伊利亚不少的好处,才有如今在联邦安全局的地位,现在伊利亚的利益受损,他们就急着要与他划开界限,未免令人齿寒——一番话驳得对方面露愠色,哑口无言。

伊万最初的计划是想以“经济间谍”的帽子把阿尔弗雷德扣留在俄罗斯,但后来他听说阿尔弗雷德竟然打伤伊利亚,中途跑掉了。无奈之下,伊万只能转变思路,换了一套外交辞令——“我们情报有误,不小心抓错人了,搞了出乌龙,很抱歉。”——以此搪塞气势汹汹前来质询的英国政府。至于他们信不信,伊万并不在乎,反正人也给放回去了。

处理完外交工作,已经是后半夜,他回到家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后,他一边伸懒腰打哈欠,一边按开自动窗帘,让白天的光线照进来,但当他迷迷瞪瞪从卧室走出来,却看到自己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不速之客”——再准确描述一下,应当是一位头上绑着绷带的“不速之客”。

听到他走出来的声音,伊利亚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自己手里的文件:“我以为你睡死了。”

伊万懒洋洋地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没有好气地哼了一声:“那我是为了谁才忙到后半夜?”

但伊利亚装作没听见,:“妈妈如果在,肯定不到八点就要把你从床上薅起来。”

“妈妈又不在这里。”伊万摊了摊手,然后从客厅的酒柜里取了一瓶伏特加和两个玻璃杯,给自己和伊利亚都倒了小半杯。“你的伤怎么样?”他把酒杯摆在桌上,指了指伊利亚头上的绷带——他的额角还隐隐泛着红,看来那个昂撒佬下手不轻。

“轻微脑震荡,没什么。”伊利亚漠然地回答,“你上次去看妈妈是什么时候?”

听他把话题又绕了回来,伊万一边翻白眼,一边发出一声懊恼的鼻音,夸张地抱头哀嚎:“老天爷啊——!我们是绕不过这个话题了吗?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一段时间没回去看她了,比不上你,你是她最最孝顺的儿子,可以了吗?”

伊利亚抬眼笑了笑:“我只是提醒你。”顿了顿,他又抖了抖手里的文件,靠倒在沙发里:“不过你说得也没错。”

伊万心中再度无语,私以为昨天那个昂撒佬骂他自恋的话,应该转赠给他大哥,他显然比自己更当之无愧。

“你看什么呢?”伊万放下手里的酒杯,头凑过去瞅了瞅他手里的文件,发现是一张身份信息表,只是左上角那张照片很陌生,是个亚洲男人。“这是谁?”他好奇地问。

“亚瑟·柯克兰的妻子。”

“他结婚了?还是和一个男人?”伊万感到惊讶。

“嗯,这在英国也不是件稀奇的事,”伊利亚说,“不过他做了保密措施,我也是费了一番工夫才弄来这些信息。”

“所以,他的妻子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面对连一张A4纸都写不满的个人信息,伊利亚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唇:“这点比较奇怪,因为他……很普通。之前是A.K.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一个做销售的小职员,最近似乎辞职了,他的父母也从事着非常普通的职业。”

“不太像亚瑟·柯克兰的风格?”

“的确,不过这都无关紧要。”他又说道,顺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口。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伊万看出他有主意了。

“亚瑟·柯克兰这小子吸了我那么多血,也得让他知道什么叫疼。”他的食指在玻璃杯上有规律地敲击着,目光注视着前方的电视墙,眼底透露出若有所思和坚定不移两种情绪。

伊万·布拉金斯基已经能猜想到他要做什么了。犹豫片刻,伊万抻头凑近伊利亚,以试探的口吻说:“伊利亚,我不打算阻止你用你的方法去报复他,但我想建议另外一条不诉诸暴力的办法。有传闻说A.K.集团的融资打破了制裁,注入了非法资金,我们可以借此指控他们,让他们陷入法律困境,虽然这样时间有点长,但不会引来外界的负面舆论,也不会招来我的同事们对你的反感。”

“我不同意。”伊利亚的态度很坚决,“你和斯科特之前一直劝我不要出手,可是现在情况发展成什么样子了?斯科特甚至还信誓旦旦向我保证过,说他找到了一个可以一劳永逸解决他的办法,可现在亚瑟·柯克兰那小子非但没有被解决,反而像个贪婪的吸血鬼一样,不断融资,不断收购,一天比一天壮大,再不对他动手,总有一天他会反过来吃了我们。”

伊万无话可说,只得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再试图改变他的想法:“好吧,只要别让我收拾烂摊子,你愿意做什么都随你。”不过他虽然嘴上妥协了,但却一把夺下伊利亚手里的酒杯,并当着他的面,把杯子里剩下的伏特加又对着酒瓶口倒了回去。令伊利亚的手悬停空中,目瞪口呆。

“幼稚。”伊利亚望着弟弟离开的背影,小声念叨了一句。

伊万从屋子里换了一套正装,出来时发现伊利亚还在原位坐着,于是问:“你还不打算走吗?再过两个小时可是庆祝娜塔莎去意大利留学的践行宴。”

“不去了。”伊利亚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绷带,“我来你这儿就是为了躲清静,再说庆祝她去那些恶心肮脏的西方国家有什么好?放心吧,我走之前会帮你把门关好。”

“说得好像我同意你留在我家一样。”伊万一边嘟囔,一边低头系好最后一颗西装纽扣,“你不去,她会伤心的。”他补充道。

“我去了,她会担心。就这样吧。”

“妈妈也会参加。”

“代我说声对不起。我下次再去看她。”

伊万叹了口气,望着哥哥那张严肃且心事重重的脸,知道他决定的事,任谁都改变不了,于是也不再浪费口舌,转身推门离去。

在弟弟离开后不久,伊利亚站起来走到窗边,给一个神秘的人打了通电话——

“喂,有件事需要你先去美国帮我办一下……”


经过一整夜的折腾,阿尔弗雷德终于顺利返回A市,但他并没有选择回家,而是让莱维帮他在附近找一个酒店。他打算先在外面住一段时间。

阿尔弗雷德这么做是不想让王耀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和王耀相处久了,彼此之间也都产生了非常微妙的默契,以至于现在对方只用一个眼神,就能把未言明的意图响应在心底。在这种情况下,阿尔弗雷德可没信心保证自己能在他的“严刑拷打”下,还像以前那样脸不红心不跳地瞒天过海,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先在外面休养一周,等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再回去。

路上他把自己的想法也告知了亚瑟,亚瑟也表示正有此意。之前王耀和同事打架不让阿尔弗雷德去报复的事,就可以证明他有多么担心阿尔弗雷德的安危,如果让他知道阿尔弗雷德这次出去差点没命,这股怒火落到他俩谁头上,谁都吃不消。

“你在酒店安心养伤,我跟他说你出海了。”亚瑟在电话里说。

“好,就这么说。还有……”此时阿尔弗雷德的表情出现了一些复杂的变化,因为伊利亚那张满脸是血,又目露凶光的脸又在他眼前闪现,令他回忆起昨夜被死死掐住脖子险些在铁轨边丧命的情景,恐惧又倏然爬上心头。“亚蒂,我很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忧虑地说,“伊万·布拉金斯基昨晚在审讯室里说他们是斯科特背后的投资人,我们之前做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了。我以前在迈阿密的时候,听别人提起过俄罗斯黑手党是怎么报复他们的敌人的,他们会先盯上你身边的人,再找上你,让你知道你身边的人受到的折磨都是因你而起,我被绑架的事只是一个警示,也是报复的开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你一定务必保护好王耀。”

“我会的,刚才我已经托人联系了一家安保公司。”

“配枪吗?”

“配枪。”

“好,希望有用,你一切小心。”

“你也是。”

亚瑟联系的安保公司在业界赫赫有名,不少商界和娱乐界的名人都雇佣过他们。在仔细询问过亚瑟遭遇的情况以及身边的人际关系后,安保公司快速为他制定了一套最高级的服务,包括针对他的家进行一次安全系统升级,还有为他、阿尔弗雷德和王耀三人分别配一名贴身保镖,这些保镖都曾是各个国家的特种兵,且从业经历丰富。当然,这笔服务费也相当不菲,不过亚瑟还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买了下来。


当天下午,刚睡完午觉的王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本以为是阿尔弗雷德和亚瑟回来了,谁想一开门,就从走廊看到玄关处站着三个陌生人,在他走出来的那一刻,那几个陌生人也都下意识瞥了他一眼,然后又回过头继续对大门捣鼓起来,像是在安装着什么东西。王耀犹疑地走出来,发现客厅里的人更多,五六个男人正忙着卸家里的玻璃。“你们……在干什么?”听到王耀的声音,正在和升级安保系统的负责人聊天的亚瑟立刻从餐厅里走出来。

“耀,没关系,他们是我请来的。”

“亚蒂!”王耀猛地回头,像是终于看到了救星,快步走到他身边,疑惑地问,“亚蒂你是打算重新装修吗?”

“不,我打算升级一遍家里的安保系统。”亚瑟回答,然后向他介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安保公司的负责人,两个人握了握手。

“为什么突然要升级安保系统?”王耀把亚瑟拉到一边,又问道。

“以防万一。”

“什么万一?你们最近做生意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问题脱口而出的那一刻,王耀实际上并没有任何确切的意图,只是随口一问,但却令亚瑟暗暗一惊,心想怪不得阿尔弗那小子先跑去酒店避风头了。“我也不知道,任何突发危险吧,如果哪天我们不在,家里进了小偷,我希望能保证你的安全。”他笑着回答,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

王耀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没发现阿尔弗雷德的人影,于是又转头问亚瑟:“阿尔弗雷德没回来吗?”

“他出海了。”

“他不是才说要去一趟俄国吗?”

“嗯,回来后又出海了。”

王耀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快?”

“最近公司业务比较多。”

王耀忽然有些不高兴了:“亚蒂,你下次可以别给他安排那么多工作吗?至少让他回家睡一觉,他这样会熬坏身体的。”

面对心爱的人为了别的男人向自己控诉,亚瑟也只能哑巴吃黄连,默默点点头,心中一时庆幸他不知道昨晚的事。

在升级完安保系统之后,负责人开始带着亚瑟和王耀详细介绍它们的功能和用途。

“……这个是多功能操作面板,上排三个数字键已经自动连接了整个市区的警局、医院和火警电话,会在电话拨出时同步发送您的住址,您还可以从这里看到门外的实时监控,监控也可以回放,保存时间为两周。另外屋内所有的玻璃已经全部更换为L类生命安全型防弹玻璃,每片厚度在27mm左右,能有效防御所有半自动和全自动□□的射击。”

接着负责人又把他们请到客厅中间,那里正站着两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他们一高一低,一个是深肤色,一个看起来像亚洲人。

“这两位是您的保镖。靠左第一位名叫‘费米’,拥有相当多商务场合的保镖经验。”

这显然是为亚瑟配备的,于是他走上前,和那名肤色偏棕、拉美长相的男人握了握手。

“另一位叫‘灯塔’,他习惯用昵称,灯塔之前做过许多名人的私人保镖。王先生,他是您的贴身保镖。”

“我也有保镖?”王耀吃惊道,回头向亚瑟求证;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王耀嘴上没吭声,但心底顿时产生了一些不安的波澜,而这份不安在与那位亚裔保镖握手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两人手心相贴的一刻,王耀摸到了对方掌心里的厚茧,他记得阿尔弗雷德手心里也有类似的茧,这也是一只握枪的手。再望向亚瑟时,王耀的眼神已经出现了一些变化。

如果为了是安全起见,升级一遍家里的安保系统还说得通,但请私人保镖未免就有些令人费解。他本该找亚瑟问个清楚,但直觉告诉他,亚瑟什么都不会说的,而阿尔弗雷德的手机也一直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之前阿尔弗雷德出海前都恨不得煲一整天的电话粥才舍得走,而这次竟然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王耀愈发觉得这兄弟俩对自己隐瞒着什么大事。

接下来问题接踵而至。其一是因为心里怀着巨大的疑问,而唯二能给他解释的人,一个总顾左右而言他装傻,一个干脆消失不见,就连他的保镖灯塔也对此讳莫如深,一个字都不多透露,所以王耀的心情莫名变得很焦躁;其二是因为他成年以后独来独往惯了,除了男朋友,从来没和别人待在一起超过八个小时,所以自然不习惯有个贴身保镖时刻跟在自己身边,如果只是跟在身边就算了,关键灯塔还总拉着一张脸,戒备地观察着每个人,王耀傍晚去一趟超市搞得就像某个小明星耍大牌似的,引得其他人频频侧目。

忍无可忍的王耀,当天晚上就找上亚瑟,让他要么把自己的保镖撤掉,要么告诉他到底出什么事了。亚瑟当然不能告诉他实情,所以只能使出四两拨千斤的绝招,说等这阵子忙完一定给他一个解释,至于贴身保镖造成的困扰,他也会提醒对方注意适当保持距离,不要干扰到他的正常生活。就这样,王耀又被劝了回去。


眼下情况特殊,为了保证安全,亚瑟已经借口“身体不适”,让莱维把近期所有的商务活动都推掉了,而一些必须他到场的会议也统统转到了线上进行,一连三天都在家办公,只有晚上吃完饭才会陪王耀去公园散步。他们走在一起也不聊什么,默默陪伴着彼此,王耀看得出来亚瑟心事重重,即便身后有两名保镖的情况下,也仍时刻保持着警惕,甚至有人快速从他们身边经过,都会引来亚瑟警觉的注视。

第四天的傍晚,亚瑟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是陈稳稳打来的。这有些稀奇,虽然在上次破产危机中,陈稳稳最终没有选择撤资,但两人私下也没有再联系过,亚瑟只知道他又回美国陪女儿读书去了。

接通电话后,电话那端的陈稳稳说自己现在就在A市,有个重要的事要跟他说,问他可不可以出来详谈。亚瑟犹豫了片刻,最后答应了,问他几点在哪里见面。

他们最终约在一家中式餐厅里见面。服务员小姐拿来一份菜单,问他们需要什么。

“你觉得什么好吃?”陈稳稳放下眼花缭乱的菜单,用中文问那位年轻的服务员小姐。

“呃——口水鸡,或者盐水鸭,我觉得都不错。”服务员小姐回答道,“您二位能吃辣吗?”

“我可以,他不太行。”

“那您可以尝试一下我们的闽南菜,像这道荔枝肉就不错,不辣而且是甜口。”

陈稳稳点点头:“那就口水鸡和荔枝肉吧,另外再要两碗阳春面。”

“好的先生。”

服务员小姐接过陈稳稳递回来的菜单,转身就朝厨房走去。而陈稳稳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追随了片刻,才收回来。“她让我想到了我的女儿。”陈稳稳对亚瑟笑了一下,“她们看起来差不多大。”

亚瑟理解地一颔首:“凯文叔,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提及此事,陈稳稳那张温润儒雅的脸上便添了几分凝重,他压低声音说:“你应该知道这两天有好几个和你合作的人都出事了,对吧?”

“我知道。”

“是谁做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

陈稳稳叹了口气:“我从没想过斯科特竟然会和那些人搭上关系,要是我早知道,当初就不会把你接回英国……”顿了顿,他的闭上眼睛,面容略显痛苦:“我的女儿也差点受到牵连……”

“你的女儿怎么了?”

陈稳稳抿着双唇,脸上遍布忧惧,片刻后才稳住心绪,吐露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前天甜甜和他男朋友一起去同学家聚会,回来的路上被一辆面包车拦住,如果当时不是她的男朋友在,带着她逃走了,恐怕现在甜甜已经让人绑架了。”

亚瑟听后,倒吸一口凉气,莫名就想起家里的王耀。

“不过好在没发生什么,”陈稳稳又松了口气,“我来也是想提醒你,一定要做好防备措施,他们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亚瑟回答:“我已经联系了安保公司,给王耀和阿尔弗都配了一名保镖。”

“那就好,那就好,”陈稳稳注视着亚瑟的眼睛,但奇怪的是,他脸上的忧惧之色并没有褪去,“幸好王耀现在也辞职在家,要不风险会更大,相信我们会渡过难关的。”陈稳稳拍了拍对方的手背,以示安慰。

亚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忽然说:“凯文叔,我突然有些内急,想先去趟卫生间。”

“好,快去快回,一会儿该上菜了。”

亚瑟起身,朝对方笑着点头,随后朝一楼大堂向二楼的拐角走去,但却没有真的走进卫生间,而是站在角落里开始给王耀打电话。他的贴身保镖费米紧随其后,注意到自己雇主脸上出现凝重的神色,于是低声问发生了什么。

“费米,你给灯塔打电话。”

亚瑟朝他伸出一只手,示意先不要多问。然而两个人的电话都不在服务区,一连几通电话都是如此。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爬上他的心头。

“费米,”亚瑟突抓住保镖的肩膀,神情格外严肃,“你回去看一下王耀,我觉得不太对劲……不行,你不能去,会被凯文发觉的。”他的手又从对方肩膀上滑落。情况变得格外危急,几个呼吸的时间,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于是他立刻打电话给阿尔弗雷德。

“喂,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他有些诧异亚瑟会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你和凯文讲过王耀辞职的事没?”

“没有。”

“阿尔弗,你现在立刻回家一趟,我正在和凯文吃饭,刚才他突然提到王耀辞职,我也从来没和他讲过这件事,不太对劲,我害怕……我害怕……”

“我知道了,你在那边稳住他,为我争取时间,我马上回去。”

“好。”

短暂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亚瑟重新走回一楼大堂,然后镇静地坐回自己位子上。

陈稳稳微眯眼睛,以略带打量的目光扫过他,又扫了一眼他身后距他们三个餐桌远的保镖,也不知道是否看出什么,下一秒笑着问他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菜都上来好半天了。

亚瑟一笑,回答自己刚刚接了一个客户电话,事情比较急,就多聊了两句,希望他别介意。

“当然不介意,”陈稳稳亲切地笑起来,主动把桌上的菜向他推了推,“你看起来比上次又瘦了,今天多吃点。”


与此同时,王耀正在家里的浴缸里泡澡,忽然天花板的灯一灭,浴室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停电了吗?王耀正纳闷,忽然听到浴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王先生,王先生你还好吗?”——是灯塔的声音。

“我没事。可能是停电了。”王耀回答,“等一下,我穿衣服出来。”

过了两分钟,王耀穿着睡衣走出来,幸好他刚进浴室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打湿头发,要不现在可有些狼狈。

“我刚看了一下,其他几户都有电,不像是停电。”灯塔的声音像是从客厅的方向传来的,并不断朝自己走过来。

“噢,是不是线路有问题,我打电话叫个维修工。”

王耀在餐桌上摸索着找到自己的手机,调出维修工的电话,然而却拨打不出去,几次尝试后,他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手机没信号。难道手机欠费了吗?不对啊,这才月初,王耀感到奇怪。“灯塔,你手机有信号吗?”他转头问屋子里另一个人。

漆黑的客厅里亮起一道光。随即灯塔回答:“没有信号。”

“欸真是奇怪了,要不我自己出去看一眼配电箱吧,或许只是跳闸了。”

王耀刚迈出两步,就被一只手拦下来。“你别去,我去。”事出反常,灯塔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警惕,他先掀开客厅的窗帘左右打量了一下,确定四周没人之后,又带着枪走到门边,回头问王耀配电箱在哪里。

“在房子外面靠近花园的地方。”王耀不自觉压低声音。灯塔一番紧张兮兮的举动,也令他内心惴惴不安起来。

“王先生,除非是我回来了,否则不论外面发出什么声音,千万不要开门。”

灯塔留下这句话后,便慢慢推开门,手里握着枪,谨慎地走出门,并把门关好。

面对突然静下来的房子,王耀的心跳不自觉加快起来。但出于一种对未知的好奇,他摸黑走到刚才灯塔待过的窗户边,掀开窗帘的一角,正好看到灯塔的半弓着的背影拐进了花园。这时他想起来厨房的窗户正对着花园,于是便放下窗帘,蹑手蹑脚地朝厨房方向走去。然而没等走出客厅,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闷响——

砰!


“亚蒂你怎么吃得那么少?”陈稳稳放下筷子,问坐在自己对面的亚瑟。

“我今晚不太饿。”亚瑟不动声色地回答,忽然抬眸望着他,“甜甜她现在怎么样?我想她遇到这样可怕的事,肯定惊魂不定,你不多陪陪她吗?”

听出话里的质疑,陈稳稳垂下眼睛,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你刚才打电话用了很长时间,是打给谁的,阿尔弗雷德吗?”

亚瑟听后神色一变,眼神瞬间变得锋利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沉声质问。

“有的时候人也会良心发现。”陈稳稳一直伪装的平静终于破裂了,他苦涩地抿起嘴唇,然后低下头,“亚蒂,很抱歉,我也不想这么做,如果他们抓到的是我,我一定不会背叛你,但我的女儿,甜甜在他们手里,我没有办法……”

一股愤怒又受伤的情绪冲上心头,险些令亚瑟失去控制从座位上跳起来,但理智控制住了冲动,没有让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不,你背叛了我,两次!”他倏地攥紧拳头,倾身靠近这个他曾视之如父的男人,额头青筋暴起,脸上也罕见地涨红一片。而面对他的指责,陈稳稳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脸上青灰,他无话可说,对于自己做过的事,也无可辩驳。

亚瑟咬牙继续质问:“告诉我,他们让你们做什么了?”

陈稳稳如实回答:“他们逼迫我告诉他们一切关于你的信息,然后就让我今晚过来拖住你。但我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你会不知道?呵,”亚瑟冷笑,心中最后的期望也彻底消散,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恨意,“你以为你帮他们做完这些,你的女儿就能得救?能吗?!你真是蠢到家了!”

说完,亚瑟一丢筷子,迅速起身,和他的保镖费米一起快步离开中餐厅,驱车以最快的速度往家的方向开去。


屋外突如其来的声响定住了王耀的脚步。他的眼睛微微张开,不知所措地愣了几秒,还没等想明白这是什么声音,紧接着又传来数声——“砰!砰砰!砰!”

是枪声!

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王耀汗毛奓起,就像被人用重锤击中,“轰”一声,脑袋陷入一片空白!

然而花园里激烈的枪战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很快,屋外的聒噪停了下来,重归一片寂静。

太安静了,此时就连呼吸声都像是巨响。

出于本能,王耀回头想拿手机报警,转身时不慎勾起某个椅腿,“哗啦”一声被绊倒在地,他吓得浑身一僵,生怕被屋外的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屏息片刻后,发现外面没有传来异响,他才从惊惧中回过神,然而此时他的腿已经发软,使不上劲,于是只能抱着手机,连滚带爬地找到茶几和沙发的夹缝里躲了起来。打开手机的一瞬间,他才突然想起来手机没信号!王耀脸色一白,心顿时沉了下去,恐惧像隐藏在黑暗里的幽灵,从背后攀上他的脊柱,令他浑身一阵发冷。

王耀在两个沙发之间的夹角里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无助得就像一条砧板上待杀的鱼。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家附近会突然出现拿枪的人?而现在灯塔又是否活着……唯一确信的是,自己现在处境极其危险,随时都会有人破门而入,把枪顶在自己的脑门上。

突然,尖锐的门铃声划破房子里的寂静!

王耀吓得一哆嗦,身上的冷汗唰一下落下来。但与此同时,也是通过这声门铃,令他忽然想起大门旁边新安装的报警装置,只是不知道现在断电断信号的情况下,还能不能用。

危机中重拾一点希望,王耀鼓起勇气站起来,在一声又一声暴躁的门铃声中,小心翼翼地缓步向玄关靠近。恰在此时,门铃声停了——王耀呼吸一滞,脚步也随之停下,此时他恰好走到客厅的盖着窗帘的玻璃窗附近。这时,窗帘外投下来一个阴影,他刚一转头——

“砰砰砰砰!”

屋外的人突然朝着自己旁边的玻璃窗猛烈射击。王耀心跳骤停,身体像被人从背后砍了一刀,直直扑倒在地,抱着头,全身抖得像个筛子!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不过万幸玻璃几天前都换成了防弹的,所以在袭击者猛烈的射击中,玻璃是只被子弹钻出一个圆形的凹槽,周围龟裂开无数条细口,却并没有破碎。

突然间,枪声中断了。

王耀刚呼出一口气,遽然间,又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把枪放下!”


驱车匆匆赶来的阿尔弗雷德,还没等走近就听到家附近传来猛烈的枪击声。他立刻掏出自己的枪,趁对方不备,小心翼翼绕到那人背后,把枪对准他的后脑勺。

“把枪放下!”阿尔弗雷德厉声喝道,目光狠厉地盯着对方。

杀手猝不及防地停下射击,举起双手,缓缓转过来——是个戴着黑口罩的男人。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杀手露在外面的眼睛凶狠地注视着他,终于身体缓缓向下,作势要把□□放到地上。但突然间,他以极快的速度,用手肘狠狠撞开阿尔弗雷德人的手臂,并以极其娴熟的格斗技巧,反身桎梏住了阿尔弗雷德的手臂,迫使其松开手里的枪。就在两人要开始展开一场肉搏时,房子里面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杀手意识到自己的任务失败了,他必须在警察赶到之前脱身,于是把和自己缠斗的阿尔弗雷德用力向前一推,令其撞向石砌围墙,回身从门口逃走,阿尔弗雷德紧随其后,但刚一出门遽然被对面一辆车的强光照得睁不开眼,等强光消失,就只能看到一辆黑色面包车在马路上绝尘而去。

“该死!”他低声诅咒了一句,忽然想起来王耀还在房子里,于是拔腿往回跑,跑到门前,然后急切地敲响房门。

“王耀,开门,是我,阿尔弗雷德!”

等了几秒,没见里面的人开门,心急如焚的阿尔弗雷德又准备继续敲门。忽然,门从里面打开了,门缝里露出一双受惊的黑眼睛。

“阿……阿尔弗……”王耀泪眼婆娑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叫得阿尔弗雷德心都碎了。

阿尔弗雷德一把将王耀拉进自己怀里,心疼地紧紧抱紧他,“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他抵着爱人的额头,止不住地道歉。

王耀的四肢还是一片冰凉,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埋在阿尔弗雷德坚实的胸口,似是有些神志不清,断断续续地说:“他……他手里有枪……为什么……有枪……”

“没事了王耀,我在这里,他被我赶跑了,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阿尔弗雷德安抚爱人心切,便下意识伸出两只手捧住了他的脸颊,照着他的脸颊吻了吻。但王耀却感到自己的脸上一边冷一边热,热的那面是阿尔弗雷德的手,冷的那面却是一把漆黑的枪——看到枪的一刻,他的眼睛倏然睁大,猛地从阿尔弗雷德的怀里跳开,踉跄后退了两步,举目望着他,一双黑眸含满不可置信的惊惧:“为什么……你也有……一把枪……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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