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邺一愣。
肖搁并不解释，紧接着问:“言杼被关进警署监狱之后，您没有再见过她了吗？”
“没有。我受到牵连被留置了一段时间，剥夺了处理这件事情的权限，很多公务都由手下人和其他部门官员共同代劳。出来之后，听说言杼已经认罪……被执行枪决了。”
时邺摇了摇头:“他们办得很潦草，审判庭判决和犯人处置流程连录像都没有留下，拿着一纸认罪书堵上外人的嘴，议会上有人再提起也是敷衍过去。到现在早就没人想去了解事情真相了。”
时邺还想着肖搁说过的话，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些，和调查局有什么关系？”
肖搁说:“肖鹤——”
话还没说完，舒鹤和时钟两个人几乎抱成一团从门口撞了进来。
肖搁挑了挑眉，他早就听到门外面嘈杂吵闹的声音，没想到是这俩货。
舒鹤差点跌倒，率先拽住门把手站稳了，向肖搁打小报告:“我都和他说了你和时叔叔有话要说，他非要闯进来，我没拦住。”
时钟运气没这么好，撞上茶台，还掀翻了几个茶杯，闻言回头不服气地道:“我没说要进来，是你先拦着我。你既然都拦了，我当然要顺你的愿！”
“……”这逻辑真是没谁了。
舒鹤一阵无言，时邺对付他儿子却是游刃有余多了，一招手让他过来坐下，正好和肖搁面对面坐着。
舒鹤清清楚楚地看见肖搁脸抽了一下，显然他比自己更害怕见到时钟这个奇葩。
但时邺和他儿子不愧有着一脉相承的血缘关系，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儿子多不受人待见。
肖搁因为境外试点申请的事情缠了时邺两个多月，该说的该劝的时邺都做了。时邺坚持不肯答应，肖搁这个人又极为固执，他难得脱身，见儿子来了，就有了先走的由头，朝几个少年人道:“我还有点公事要和邵挽青聊聊，刚刚好像是看见他了吧。你们这些小孩自己玩吧，我个老头子不掺和了。”
时钟:“哦，老头子，快走吧。”
肖搁:“……”
舒鹤:“……”
茶室的门闭合，室内又暗了下来，里面只开了一盏暖光灯，照不到整个房间。
时钟刺啦啦地放松地坐着，对面一个肖搁不说话，门口一个舒鹤也不开口，阴阴地盯着这里。
时钟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尝了一口，苦，皱了眉，抬眼被肖搁阴沉沉的表情吓了一哆嗦。
“咳咳……干什么，我可是跟着我爸来的，别想赶我走。”
看来这位时钟少爷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舒鹤支着胳膊往肖搁身边一站，道:“喝完了就走吧，我和我表哥还有话要说。”
“走？我不走！”时钟哼了声，朝面色不善的肖搁道，“刚刚我都听见了，我爸又没答应你是吧？我知道，他和人打太极时就这逼样，编点小故事就说自己不得已，其实他最怕惹事上身了。”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赶紧回去洗洗睡吧。”有肖搁在场，舒鹤胆子大了不少。
“有你说话的份？走开，”时钟瞪了舒鹤一眼，然后目光炯炯地盯着肖搁道，“你别白费那力气了，没得用，你磨破了嘴皮子也别想说动他。”
“没用，所以呢？”肖搁掀了下眼皮。
“……你要说两句有用也不至于挨了两个月还没个进展了，”时钟自顾自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话，“欸？”了一声，道，“你问我啊？好说，好说。”
然后时钟明晃晃地挂了张大笑脸，欠揍地道:“来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肖搁无言，挽起袖子，伸手松了松领口，一边的舒鹤一看，瞪大了眼，赶紧按住肖搁，低声说:“别冲动，他爸还在外边呢！”
时钟:“？”
“喘口气，你紧张什么？”肖搁拍开舒鹤，起身绕过舒鹤，看着像是要走了。
时钟急了，冲他背影喊道:“你不信我？我说真的，你求我我就帮——”
回应他的是重重落下的关门声。
肖搁这两个月被肖必安使唤来使唤去，几乎没去过实验大楼，不知道时钟这傻逼还有没有去按时蹲他的点。
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起码是正常一点的话，今天这么一看，果然还是肖搁高看了他。对这种人抱有希望，真是好没必要。
从大厅到后院的花园，这一路招呼完各个眼熟的，不眼熟的，压根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们，肖搁转头就将客人们都抛到脑后，自己毫不客气地准备开溜。
“我去接言镜肖摇回家，你先别急着走，帮我小姑看着点场子。”肖搁掏出手机点开和舒鹤的聊天界面，按了语音键“咻”得一声发了过去。
院子里停上一排排豪车，要多花哨有多花哨，贴钻的那辆敞篷车差点闪了他的眼，一看就是舒鹤那小子的。
肖搁一哂，动身去车库。
突然身后冒出一个影子，在灯下那影子瞧得清清楚楚，影子是看见了，那人速度却极快，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对方使了劲以右拳袭击过来。
肖搁下意识左臂一挡，回身横踢过去，这个转身让他看清了对方，可惜来不及收脚了，章沅赫硬生生受了这一脚。
“操，你来真的？”他闷哼一声，道。
“……”肖搁奇怪，“你怎么在这？”
“先别说话，跟我过来。”章沅赫带他上了另一辆车，车是豪车，可见他是跟着这群老板高官浑水摸鱼进来的。
坐上去之后，章沅赫揉了揉腿:“不知道你还练过，要不然不开你玩笑了。”
“我要是不挡那一下，你刚刚能把我头打爆。”肖搁漠然陈述。
章沅赫这一身肌肉可不是盖的，他一个一米九标准的魁梧壮汉，肌肉壮硕饱满，浑身都是硬邦邦的。
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我打你干什么，真打了你遭殃的还是我。”
肖搁以为他意思是凭自己肖家势力，完全没法领会他嘴里的意思，没当回事，又问了一遍:“你来干嘛？”
“给你看点好东西。”章沅赫从车里找出一沓照片，扔给他，“这里是章家科技园，最近扩张了不少地盘，我新建了研制基地。”
照片里十多个分厂房，目前还是空空荡荡的，肖搁心里有了猜测，说:“你还打算提供厂房？”
“这不有眼睛都看得出么，你们科研院的态度我清楚得很。怎么，没了他们准许，你们就不敢行动了？”章沅赫丝毫没把这些规定看在眼里。
“这不是小事。整个生产工序流程太庞杂繁琐，不走正规流程很难进行下去，你得想想我们从哪找来技术工人？”
章沅赫说:“嗐，抓呗，一锅端了，不干活不让吃饭，挨鞭子。”看肖搁那凝滞住的表情，咳了一声，道:“不然给他们洗脑，叫他们心甘情愿？”
肖搁真想知道这哥们是不是在京山还兼管传销业务……
“难办。目前也只在进行零件生产，你可以去联系下东哥，他最近在招人生产铅板铅丝，你去凑个热闹吧。”肖搁说。
“啧，你怎么回事？听起来我像是热脸贴冷屁股了。”
肖搁瞅他:“你不妨说说，你是什么目的？我看你这样子比我急。”
“……急，能不急吗？老子辛苦半辈子的钱全扔里头了。”章沅赫咬着牙道。
“那你应该知道，照如今这局势，你的钱大概率要打水漂了。”反正钱到手上，也不怕章哥反悔，肖搁放心地道，“既然是身家性命，这么随随便便就下了注，这也说不过去。”
“我说，你是不是最近事不顺，脾气挺大，在我地盘上还一口一个‘章哥’的，可怜巴巴求我罩着你。”章沅赫不理会他的试探，顾左右而言他。
放屁，肖搁心道。
其实想想也知道章哥不会坦诚，肖搁虽然不清楚他的立场，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和他统一战线没错。
你一句我一句讨论不出来什么东西，何况肖搁还有事在身，作势要开车门，章沅赫挑了下眉:“你去哪？我他妈来一趟你当看不见是吧，有没有规矩了还。”
肖搁出生在郢州，不懂京山什么规矩，懒懒地回道:“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去接孩子。”
最后还是章沅赫开车载他去的。
章沅赫一路叨叨:“你早说有事不就完了，我还能拦你不成？要说你也够奇葩，把自己妹子送去训练场我是头一次见，男人没本事才做得出这种事。”
肖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家妹子是蜜里边泡着长大的，从没敢让她做过一点活，她指甲劈叉，掉一根头发都够我心疼的，也就你妹子倒了霉了摊上你这么个不合格的老哥。”
肖搁从没像今天这样感叹过。
妹控真可怕。
章沅赫心里还有话憋着没说呢，把言镜往那儿送是怎么回事。言镜同他一样受过最严格的徒手格斗和掌握枪械的训练，放到那过家家的地儿不得把他们一群人全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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