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沙发的这一面墙体“啪嗒”一声,最中心一条毫不起眼的线突然裂开,隐隐看得到红色,而裂开的墙自中心处缓缓向两侧移动!
墙上挂满了刑具,在移动间叮铃铃地碰撞作响。
薛依依站在离墙最近的地方,她茫然地凑近去看,墙下似乎覆盖了一层玻璃,在室内灯光下显得昏暗。
“砰”地一声,玻璃里面一只血红的生物猛地撞上来!薛依依惊得后退一步。墙体下玻璃的范围越来越大,玻璃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它们混在满屏血污里,在玻璃上爬行,蠕动……
要说这时的薛依依已经腿软了,等整面玻璃完全展露在众人面前,借着灯的亮光,隐隐看清了满屏血迹下的情景——
十几具尸体在狭小的空间内堆成一座小山,尸体上,玻璃上,所有地方都蠕动着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的虫子……
薛依依没控制住自己的本能,发出一声尖叫!
何止是她,肖搁也惊呆了,满屏爬行的蠕虫活像一张血盆大口,要将人拆碎下腹,见者毛骨悚然。
言冰喃喃:“血蠕虫……”
肖搁转头:“你知道这个?”
言冰:“听说过,这种东西要用活物的血来喂养。”
活物,血……
这么看来,今晚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解释。
在众人愣神之时,角落里李谧阴沉着一张脸,从保镖手里夺过枪,左手虎口捏住滑套前端,右手往前一推,将枪上了膛。
言镜时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手里举着从李京那里捡漏的枪,对准李谧正在动作的手。
李谧装不下去之前那副好人样了。
他有一双与李京如出一辙的阴毒眼睛,如蛇蝎一般让人避之不及,他咬牙切齿地说:“肖搁啊肖搁,你可真是和我们兄弟俩犯冲啊。”
短暂的惊恐过后,肖搁却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录起视频,镜头往李谧的方向怼:“李长官,笑一个?”
“……”
录了个短视频,清清楚楚拍到了屋内恐怖的场景和正主的脸,肖搁见好就收,目光落在那些正在涓涓流血的尸体上,颈部,手腕,一些未知的小生物埋藏在皮肉下的动脉里,一拱一拱地,亟待破茧而出。
通体发红的坚硬飞虫是它们羽化后的样子,根本不是什么蟑螂。
肖搁点了人头数,足足有十三具尸体!
肖搁感慨:“足够你把牢底坐穿了。”
言冰补充:“这是境外生物。”
肖搁“啊”了一声,说:“私自饲养境外物种,这可是大罪,你父亲作为调查局局长,对你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官也别想保住了。”
“哈哈。”
“哈哈哈……”
李谧毫无征兆地大笑出声,身后的保镖自觉找到按钮,将那面墙重新闭合,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之前血腥的场景。
“你在说什么?”李谧眼睛笑出泪花,“罪?什么罪?”
薛依依仍心有余悸,颤抖的手指指向李谧:“你简直是恶鬼!杀人犯!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别想否认!”
“嘘,小妹妹,你今天要想活着离开这里,我劝你闭上嘴。”李谧冷笑。
1307的房间门从外面猛地被人闭合,屋外听见窸窸窣窣的锁门声,吓得薛依依再后退一步,猛然想起身后堆积如山的尸体,进退两不是,害怕地躲到肖搁和言镜身后,生气地说:“干了坏事还不让人说了……”
肖搁听他这意思,怀疑道:“怎么,你要杀人灭口?”
“哈哈哈哈哈哈,”李谧眯起眼,“我倒是想啊。”
“不过,你肖少爷要是在我的地盘上出了事,我恐怕一万条命都不够赔的。”
肖搁悠悠道:“知道就好。”
李谧的秘密以猝不及防的方式展露在他人面前,他本人甚至觉得有点搞笑,难以理解地道:“想我为了一个议席之位,兢兢业业十几年,全心全意为政府做事,给各大家族当牛做马,怎么我好不容易干点坏事,却让你给搅和了?”
“啊,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一开始就告诉你弟弟了,我是来救言冰的,而且,你这个机关设计的……你这不分明是把把柄摊开放我面前嘛。”肖搁不认这个锅,“要我说,这得赖你弟,做什么拐卖良家妇男的勾当。”
“好啊,长了记性了,肖少爷当然有经验,有劳你指点一二。”李谧皮笑肉不笑。
这倒打一耙的态度让人窝火,肖搁轻蔑道:“你以为我在指点你?不,我会曝光你的所作所为!”
“你不会的,”李谧摇摇头,他看起来毫无畏惧,“你不敢。”
肖搁像听到了笑话:“我不敢?”
“我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各大家族,包括肖家,总有一些不想让大众知道的秘密,它握在我手里,我被逼急了可就不管那么多了!”李谧神色冷冷地,“你说,肖必安会让你这么做吗?”
肖搁却不在意:“我可不怕他。”
“是吗?”李谧挑起一边眉毛,恍然道,“想起近来的传闻,肖少爷,你准备接手肖家了?”
肖搁心里一沉。
“东郢政府官商勾结,其中关系错综复杂,肖家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没有政治势力它站得住吗?而你却连这一点都看不透。”李谧话语里赤裸裸的挑衅,“再和你家老爷子多学学吧,小太子。”
肖搁脸僵了一下,一时被他激起愤怒,在看到他手上黑洞洞的枪眼后又泄了气。
他不死心地扫了身旁的言镜一眼,言镜也同样举着枪,正是两方僵持的状态。
“小朋友,你手上拿的是谁的东西?”李谧注意到肖搁的动作,将目光也投向言镜。
言镜不想受他干扰,随口丢下一句:“捡的。”
“那就厉害了,”李谧说,“你手里这件东西,和我送给我弟的那件分毫不差。是我在京山做监察员时,花大价钱在黑市淘到的。”
“京山”这个字眼一出来,言镜眼神一暗,手心里枪管正热得发烫,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肖搁听着心里升起一丝疑虑。
下一秒,李谧笑眯眯地接着说:“我弟第一次用就伤了手,因为,这把枪扣压扳机的方向是反的。”
“不熟悉它的构造的人将它拿到手,一旦扣动扳机,大概率会炸膛,对使用者而言,它的威力不小于一颗小型手/榴/弹。”
肖搁无法理解,震惊带着一点惋惜地问:“那你弟怎么没被炸死?”
“只是和我弟开个玩笑,当然不用真火药,”李谧黑了一下脸,“我说,你关注点是不是太偏了?”
他目光重新转向言镜:“你刚才的动作让我很吃惊,手法很熟练,很漂亮。练过吗?”
言镜一时无言,他知道血蚊是种多可怕的生物,所以看到它对着肖搁冲下房顶时才失了神,把别的顾虑全抛到了脑后。
怎么办?肖搁会怀疑我吗?
言镜甚至不敢去看肖搁,硬着头皮装傻:“那是你见识太少了,多看看科普小视频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的小孩真是聪明啊,见识也多。”李谧笑着摇摇头。
“你有完没完?”肖搁搞不懂李谧想干什么,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这位小朋友,是境外人吧?”李谧直截了当地说。
肖搁顿了一下,迟疑的那一刻让李谧确定了他的猜测。
“京山窝藏了整个境内百分之七十的境外人,他长得的确不像境外人那么磕碜,但这双眼睛,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李谧退下弹夹,枪机后拉,子弹弹了出来,他把枪递给身边的人,说:“这么说,我该和肖少爷提一提咱们东郢政府关于境外人的管制律法了。”
没想到让李谧在这个时刻抓住了把柄,言镜无法通过放射性检测,甚至高于放射性检测的安全底线范围,肖搁心里一清二楚。
被人发现并不可怕,肖搁可动用的特权足以保全言镜,可怕的是一旦在网络上曝光,引起舆论,那才不好收场。
李谧添油加醋地说:“私藏境外人,这罪名不比我的小,肖少爷不要太双标了。”
肖搁无言以对,正在这时,他的手机一震,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他爷爷肖必安发来的一条消息,让他立马滚回肖宅。
真不知道是特么的巧合,还是该说李谧的动作太快了。
肖搁抬头撞上李谧的目光,李谧毫不意外,笑着说:“肖少爷有事要做?那我就不送了。”
薛依依出来后,一路上浑浑噩噩的,踏出电梯的那一刻,差点平地摔跤。
她看起来很害怕,又有些情绪,站稳后,她问肖搁:“你打算包庇他了?”
另外三人同时停下脚步,肖搁沉默了一会,说:“再等等吧。”
“什么意思,那可是十三条人命!”看得出来薛依依隐忍了很久,说话间语气颤抖,“我以为我看错了,其实没有,那些血,我第一次走错的时候,我听到有个人叫了一声,当时他还活着!可是我当时太害怕了,我跑了,现在……如果我们还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那还会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里?”
“我心里有数,”肖搁揉了揉眉心,“你……”
“肖师弟!哎!你们站外面干啥?”季临双推开门,正探头张望。
肖搁带他们回到了原来的楼层。
其他人看见穿着服务生制服的言冰,打趣地说:“你也聚众打牌去了?小心被解雇!”
“哈哈哈哈哈哈。”
“已经解雇了。”肖搁淡淡地说。
言冰难得认同:“嗯。”
??众人没搞明白。
许悦走过来,随口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所以呢,结账了没?”
肖搁噎了一下:“我忘了问了。”
谢娇路过时惊讶:“啊???那你们下去干嘛去了?”
“我我我我我知道,”薛依依点头,“结,结了。”
谢娇:“结了就结了呗,你抖什么?”
“啊啊我没没有啊,啊。”
谢娇:“完了,小师妹,你结巴了。”
室内热闹氛围依旧,吵吵闹闹的,没人注意肖搁他们这边。
肖搁拍了拍言冰肩膀:“既然你混不下去了,不如跟着我,我给你开工资。”
言冰没说话,蹙着眉正在思索。
肖搁突然诡异地笑了笑:“我忘了告诉你,我拍了照。”
言冰:“什么?”
肖搁调到相册,点击一张照片,举起给他看,然后肖搁又一次见证了所谓的冰山保镖脸红的全过程。
言冰怒不可揭:“你!给我删掉!”
“不要,”肖搁趾高气昂地说,“你无权无势地,得罪了李家兄弟没好果子吃,不如跟着我,我哪天开心了就给你删掉,怎么样?”
“你!!快!删掉!!!”
“别激动别激动,”肖搁把车钥匙放到桌上,正经了点,“我得去找老爷子了,你等会帮我送送言镜吧,我给你写个我家的地址。”
他说着就开始拿手机打字了,言冰一脸莫名其妙:“我还没有答应跟你很混吧?”
“看到了吧,”哪知肖搁充耳不闻,强硬地给他看手机屏幕,“门卫认识我的车牌号,或者你到时候让门卫认认言镜,就放你们进去了。”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别喊了,你今晚人设已经很崩了。”
交代得差不多了,肖搁最后看向言镜。
言镜一语不发,他看起来有点害怕,一直低头垂着眼。
肖搁从来都是一个不懂温柔的人,胡乱拍了拍言镜的脑袋:“我走了。”
言镜点点头:“嗯。”
过了一会,肖搁微微躬身,看着言镜的眼睛说:“别害怕,有我在,我不会让警署的人带走你。”
言镜也看着他,没说话。
他想的是,我只害怕你怀疑我,不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