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斩灵人>第41章

宁域穿着新娘的喜服循环了六次,每次的经历都有点不一样,期间他尝试了各种方法去打破循环,但都无济于事。唯一有用的是他自己的挣扎,即使挣扎很艰难,作用很微小。


第六次循环时他感觉自己是有机会挣脱的,可惜越到后面束缚越紧,他自己的气力越小,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没办法。


第七次,宁域从棺材里就开始挣扎。

不管外界如何变化,他只管自己不断挣扎。


他努力挣断身上那些红线。那些红线是连在他身体内的,挣开红线可能会连皮带肉扯伤自己,但再痛也得忍着,他要彻底挣脱,他要离开这个无比压抑的循环。


他不愿上妆,不愿盖盖头,不愿上花轿,不愿任人摆布。


“你不成婚,爹娘脸上无光,会被所有人说三道四,你对得起爹娘吗?”

“哪有女子不成婚的?不成婚的必定有毛病!”

“古往今来,女子就该成婚,你怎能逆天而行?”

“成婚是多好的事啊!你挣扎个什么劲儿?是不想活了吗?”

……


不管,不能管旁人说什么。它们根本不是人,它们是厄灵,可怕可恶的厄灵!

宁域不管不顾地挣扎着,他不愿下花轿,不愿迈进门槛,不愿拜堂成亲。


“为何如此不懂事?你一个女子该温顺敦厚!”

“你要敢搞砸这桩婚事,你就是千古罪人,要遭街坊邻里唾弃的!”

“嫁进这个家,你就没资格想别的事,得一心一意伺候家里的人。”

“婚事大于天!”

……


宁域继续挣扎,他不要生孩子,不要不断生孩子,他不要一直待在空空如也的小黑屋中。


“你是女子!别忘了三从四德!”

“生儿育女是你的责任,可由不得你选,必须生!”

“一定要生出儿子,能生出儿子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已经嫁进来了,生是这家的人,死是这家的鬼!”

……


不停挣扎的宁域已经伤痕累累,皮开肉绽,浑身是血。

那鲜血染在红色的喜服上,跟暗纹似的,远远看去倒是和谐,可一旦细看,会让人毛发悚然。

幸运的是,身上的红丝线好些都扯断了,或许,真的可以挣脱开来。


宁域的挣扎没有停止,可渐渐地,他开始力不从心,要挣脱开来真的好难好难。

最后他独坐在黑漆漆的小房间中央,头顶上的光,消失了。


宁域还是死了,又被装进了棺材里。


不行!不能放弃,他不能死在这里,最后一个法器了,他要集齐三个法器,他要回童决岛,他要回苍溪村,他要杀掉茕殄!


绝对不能松懈,不能有片刻的松懈,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积水成渊,一定可以打破循环,离开这个鬼地方!


宁域继续挣扎反抗,不停地挣扎反抗,他决定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便会用尽最后一口气挣扎。

……


-


宁域把所有气力都用在挣扎反抗之上,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循环,他已经身心俱疲,完全凭着信念在挣扎反抗。

无数次后的这一次,当他独自坐在小黑屋里挣扎反抗时,他看见不远处的门开了一条缝。光从缝隙中透了进来,仿佛带进来了鸟语花香,带进来的清风明月,带进来了山川河海。


宁域拼命挣扎,朝着门缝而去。他跌落椅子,重重摔倒在地上,在地上艰难爬行,留下一摊摊鲜血。

最终,他爬到了门口,一双血淋淋的手死死抓住门的一角。

……


-


宁域从小黑屋中逃了出来,他在黑暗中奋力奔跑。

他甩掉了粽子一般的小鞋,他扔掉了满头珠翠,他脱掉了一身红衣,他挣脱了千丝万缕的红丝线,他将所有束缚抛于身后。

他如风一般一路狂奔,虽然四处皆是黑暗,但他知道他必须继续向前,不能回头,没有回头路,回头就是万丈深渊。

……


宁域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最后终是甩掉了所有不属于他的东西,恢复了原本的样貌。随后,一顶轿子出现不远处。他慢慢停了下来。


眼前的轿子很特别,整体漂浮在半空中,架子是黑色的,四周不断飘动的层层薄纱时而是红色,时而是白色。中间坐着一个穿着喜服的……人形厄灵。


这样诡异的场景光是看着就十分瘆人,对于刚经历过当新娘的噩梦循环的宁域来说更是毛骨悚然。

他知道自己应该已经逃脱了循环,如此万分不想主动上前招惹新娘厄灵,于是迈步往轿子旁边走去。

然而,走了没多远,他发觉黑乎乎的四周有看不见的阻碍,他根本出不去,被困在了此处。看来,只能从新娘厄灵那里找出路,他再反感也逃不掉。


宁域犹疑了片刻,还是绕回了轿子正面,缓缓朝新娘厄灵走去。


突然,轿子上的红白薄纱一层层飞起掀开,坐在里面的新娘厄灵显露了出来。

让人惊讶的是,新娘厄灵未施粉黛,相貌平平,神情万分平淡,盯着萧常暮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波澜,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哀愁和麻木感。一点也不像新娘,至少不像宁域认知中的新娘。


“你是第一个出来的。”新娘厄灵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声音平平无奇,“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独自离开,但剩下的三人会永远困在那边,直至死亡。二是等剩下的三人出来,但只要有一人未出来,你们就不能离开这里,直至死亡。”


宁域立即在心里做出了选择,当然是等,萧常暮还没出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不过他没有马上回答,他需要仔细揣摩新娘厄灵的话,他怕当中有陷阱。


新娘厄灵一点也不急,静静坐在轿子上,仿佛宁域不回答也无所谓。


宁域思忖了好一会,大概只能做出选择。

“我等。”


宁域话音刚落,新娘厄灵右边出现了隐隐约约的光亮。

“去吧,去等着吧。”


宁域看了看新娘厄灵,对方确实是最厉害的那个厄灵,或许法器所在地的厄灵都难以捉摸吧,他叹了口气,迈步走向光亮处。


宁域进入了另一间房,看见萧常暮正坐在地上。

“师尊!”他惊讶而兴奋地冲了过去,同时他也意识到不对劲,“厄灵……在骗人……”


“恐怕不止是骗人那么简单。”萧常暮用眼神示意宁域坐下休息,“就怕杀人诛心,自相残杀。如果魏剑出来了,李司南一直出不来……魏剑饿到极致是能干出吃人这种事的。”


“我们二对一,他没法那么猖狂。”


“饿到后期会没有力气,想吃人的人随时会爆发最后的力量,到时候必定是生死斗争。如果他一进来我们就设法制服他,以他的能力和心计,之后可能会坏事,所以制服他不如杀了他。总而言之,都得杀了他。杀人,你可以吗?”


“可以。”宁域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萧常暮眉心蹙了蹙。


“你是第一个出来的……”新娘厄灵的声音突然响起。


宁域这时才发现此处是可以看到另外一边的,他立刻道:“师尊,要杀了他吗?”

“在法器所在地杀人极可能会发生无法控制的事。”萧常暮淡定地看着宁域,“但如果你想,可以。”


宁域是真的想杀了魏剑,早就想了。可上一次变成厄灵,杀了斩灵人后惹了一堆麻烦,理性来说,不能杀人,得忍耐。他,没有站起身。萧常暮也就明白了他的选择。


“当然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啊!”魏剑的语气十分不耐烦,想必是被循环惹怒了。


“去吧。”


-


魏剑当然没能离开,还是到了宁域和萧常暮所在的房间。


“哼。”魏剑倒也不惊讶,但他怒火中烧,冲着新娘厄灵的方向暴躁地攻击,先是用身体猛撞,然后尝试施法攻击,发现可以使用法术后一顿狂击,狂躁至极。


在魏剑刚开始使用法术的时候宁域就弄出结界保护他和萧常暮,两人甚至不想看魏剑发疯,同时闭目养神。


魏剑狂躁了好一会儿,他的法术毫无作用,房间没半点破损破裂,他最终还是只能乖乖坐下。可他的嘴巴闲不住,就算是自说自话,只要能让萧常暮和宁域不痛快,他就开心。


“你俩怎么选的啊?不会是都选了独自离开,让剩下的人死,结果在这里相遇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哟,不对,应该是一个选择离开,一个选择留下。这才是最可笑的啊!而且肯定是师尊先选择离开,然后徒弟选择留下!”

“可怜的徒弟啊,永远不知道师尊的真实面目。以为自己跟了个好师尊,其实啊……唉……可怜啊可怜……”

……


“等着多无聊,要不我给你讲些你师尊以前的事吧。”

“你师尊对玄伬所有人都淡淡的,唯独对他的师姐特别好。有多好呢?能以身相许那种好吧!他俩经常在一起,单独在一起,也不知道……颠鸾倒凤过没。哈哈哈哈哈哈,可能师姐会嫌弃他小吧,哈哈哈哈哈……”

……


魏剑不会尊重任何人,包括逝者,他不相信报应,也不怕报应。侮辱人的话他说了许久,直到口干舌燥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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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三人陆续睡过一觉,久到身体开始缺水,三人意识到情况不妙。可是魏剑一开始就尝试过暴力打破此处,没有半点作用。难道三人真的要死在此处?


宁域用眼神问过萧常暮要不要跟魏剑提三人合作尝试攻破此处,然而萧常暮否定了,非常坚定地否定了,甚至给了宁域一个听天由命的眼神。


宁域搞不懂萧常暮的想法,可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必须活下去。他想到了金眼眸,与众不同的金眼眸。三人合力极有可能也无法打破此处,但金眼眸一定能。


金眼眸被灵魄钉禁锢着,强行解开灵魄钉宁域会被反噬,反噬的程度未知,反噬至死的可能性很大。而即使不死,生命垂危的宁域也无法控制金眼眸,到那时候萧常暮就危险了,打破此处又有什么用呢?


难以抉择。


就在宁域思考之际,旁边的魏剑有了动静。

魏剑施法欲击破结界。


宁域虽然很虚弱,但他一直重视结界,因此即使魏剑用了十足的劲儿也没能完全击碎结界。


魏剑怒了,双眼发红,他也不装了,他要彻底击碎结界。他渴了,血水也是水,喝不到的话就同归于尽,他死之前要先弄死宁域和萧常暮。


“你是第一个出来的……”

终于,李司南终于出来了,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来了。


魏剑的注意力被新娘厄灵的声音吸引走,手中的法术自然落下。他望向李司南,万分期待。


新娘厄灵的询问结束后安静了片刻。


“我选择自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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