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买了牛,养了猪,现今还有马了!
喻商枝在钱府连轴转了三日, 终于将钱员外的状况稳定了下来。
之后只需要按时服用他开的汤药与丸药,做些复健,再由他每隔几日来针灸治疗一次即可。
从斜柳村往返凉溪镇并不远, 这样他两边都能兼顾。
至于关于纪藤的真相,人在府中, 再加上钱云礼说什么话总是不避着他,导致喻商枝多少也知道了一些。
有道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从古至今, 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一个人能坚守住初心, 本就是极难,也极可贵的。
往好处想, 起码纪藤和范经红已经伏法。
不然依照这二人有着图谋钱府财产的野心,还不知要害了多少人才可罢休。
预备离开钱府的前一晚,钱夫人再次设宴招待喻商枝。
这回喻商枝已不仅仅是救过钱云礼的性命, 而是挽救整个钱府于危难之中。
若是纪藤的阴谋得逞,钱府可就要改名换姓了。
钱夫人直接将其请在上座,钱云书和钱云礼都只能算是陪客。
喻商枝抬眼望去,只觉得除了钱夫人和钱云书,就连钱云礼好似也一夜之间稳重了不少。
席上, 钱夫人更是让姐弟二人直接称呼喻商枝为大哥,而让喻商枝直呼他俩的姓名。
如此一来, 双方的关系更是拉近了许多。
此次功劳和苦劳兼有,钱府的谢礼丰厚。
种种因由叠加在一起, 喻商枝没再刻意推辞。
呈上来的木盘中可见纹银百两, 绫罗绸缎数匹, 珍贵药材堆满一匣。
而最引人注目的, 则是一辆马车。
不得不说,钱夫人在送礼这方面,实在很懂急人之所急的道理。
“我记得你家中只有一辆牛拉的板车,这天暖和时拉人或是拉货倒还好,眼瞅着就要入冬,到时候再坐那车可就要遭罪了。这匹马是府上特地挑出的青壮阉马,最是结实有耐力的。”
车厢也并未做太多的修饰,可上前用手敲一敲就知道用的都是好木料。
喻商枝说起此前正打算买一辆带顶的牛拉厢车,钱夫人不禁笑言,“那便好,看来这马车选的合用。”
一顿饭用罢,饭后饮茶时闲谈,钱夫人询问喻商枝可有来镇上开医馆的计划。
“你这一手医术,当个乡野草医着实太浪费了些。这回仁生堂砸了招牌,分号已是门可罗雀,镇上除了他们家,再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郎中,你若能来,也算是凉溪镇百姓的福气。”
喻商枝戴不得这等高帽,谦虚了几句后道:“于在下而言,在哪里行医都是一样的。不过不瞒夫人,在下确有开个医馆的计划,但不急在这一时。”
钱夫人抿下一口茶,浅浅颔首。
她就知喻商枝是个有计划的,莫说一个小小的斜柳村,就是这个凉溪镇,怕是总有一天也容不下这尊佛。
第二天天一亮,归心似箭的喻商枝就坐上了堆满谢礼的马车。
钱府本想派个车夫帮他赶车,毕竟在钱府人的眼里,赶车是个并不体面的事。
不过喻商枝想着车夫把自己送回了家,自己却要步行回镇上,未免太累,便婉言谢绝,打算自己赶车回去。
事实证明,这赶马车和赶牛车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同。
马的速度比牛快多了,好几次命令说出口,喻商枝整个人都被颠地一晃。
一路上磕磕绊绊,行到后半程,才总算和这匹马磨合地差不多。
好不容易有惊无险地回了村,难免又从村口开始就迎来了道道围观。
“呦,喻郎中,这是谁家的马车,怎的让你给赶着回来了?”
“你一走好几日,先前是去给谁家看诊了?怕是不容易吧。”
起初多是一些打听马车来历和他这几日去处的话,直到一位在树下的老太道:“快些回家吧,你家菜哥儿成日里在村口转悠,转得老太婆我眼睛都花了,可不就是盼着你回家!”
“可不!婆婆不说我都忘了,你要再不回来,菜哥儿都要成那什么……望夫石了!”
一群婆子婶子和夫郎笑着打趣,喻商枝可算是趁着这个由头,扬起鞭子把马车往家里赶。
车轮激起村中土路的阵阵尘土,期间碰到村人养的几条狗,大约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高头大马,胆子大的迎上来一通吠叫,胆子小的则夹着尾巴各自逃窜。
还有从水塘回来,没走回家的几只大鹅,被狗子吓到后全都展开翅膀昂起脖子,一通乱啄。
因从钱府离开的时间足够早,到家门口时将将过了巳时。
跳下马车,还不等他抬手叫门,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阔别快四日,再见到温野菜的脸时,喻商枝只觉得恍若隔世。
温野菜一把上前抱住喻商枝,语气里满是欣喜。
压根不顾这里是自家大门外,来往的人都能看见。
“你终于回来了,我刚刚听到声响,就觉得多半是你!”
温野菜都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喻商枝就更不会在意了。
他将自家夫郎抱了个满怀,却又意识到什么,很快松开道:“我这几日都没好好梳洗,别把你身上弄脏了。”
温野菜这才抬起头,看见喻商枝下巴上一层青青的胡茬,不禁皱眉道:“你去看诊,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钱府总不能连个沐浴的热水都不给吧?”
这几日自是一言难尽,人命关天,他有哪里顾得上,只能保持基本的仪容齐整。
就是这衣服,中间有一天还是借了钱府的一套衣裳换洗,今早才换回来。
“事情繁杂,咱们进门再慢慢说。”
温野菜点点头,转身时突然意识到院子外还有一辆马车。
他本以为这辆马车钱家派来送喻商枝,可这会儿发现车上并没有别的人,连个车夫都无。
喻商枝眼见温野菜用难以置信地眼光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自己,终于不再打哑谜,牵起夫郎的手笑言:“这马车是钱夫人赏的,咱们家……可能需要临时修一个马厩了。”
温家买了牛,养了猪,现今还有马了!
胡大树和自家两个兄弟来帮温家修马厩的时候,看向那匹棕褐色的大马,都觉得和做梦一样。
他们一个个轮流上前摸了一把,阉马温顺,不至于轻易尥蹶子,任由他们转着圈看。
“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摸到马呢。”
“马可真高,腿真长!”
胡大树收了手默默感慨,“等蝶哥儿睡起来,也得让屏哥儿过来见见世面!”
胡家兄弟自从秋收过后就接了两个帮人盖屋的活,现今手上的工具都是现成的。
他们一来,不出几个时辰,一个简单但不简陋的马厩便修好了。
亏得温家的后院面积大,才不至于让所有牲口都挤在一起,不然着实委屈了。
晚食前,许鹏和苏翠芬一家也过来看马。
又过了一会儿,白屏背着小蝶哥儿也来了,甚至身边还带了一个佝偻着腰的李老太。
李老太上了年纪,身高缩水,到了马跟前还要仰着头看。
但不妨碍她咧开没牙的嘴,乐呵呵地看了好半晌。
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想过来看马,喻商枝念及喻商枝在休息,便借着马厩刚修好,后院杂乱的因由暂且拒绝。
“商枝这刚回来,家里事多得很,等我空出手把后院拾掇出来,乡亲们再来看。”
本来有些人还觉得,温野菜拦着不让人看马,是怕人有人惦记他们家的马。
一听说这个理由,就觉得也能接受。
再者说,人家小两口都好几天没见了,还不兴人家亲热亲热,说说话么,他们这些外人确实也不好这时候上门讨人嫌。
人群散去,温野菜阖上院门。
孔麦芽刚从正屋里轻手轻脚地出来,见了他道:“师母,我看了师父,他应当只是累极了睡得沉,并未发热。”
温野菜摸了一把小丫头的脑袋,“那就好,一会儿吃了晚食你就回家去,明日你再过来。”
也不怪温野菜担心,因为喻商枝一回家,连午食都没吃,洗了个澡就累得躺下了。
连头发都是温野菜拿了条布巾,又点了个小小的火盆,一点点替他烘干。
等到头发不滴水时,温野菜拧干布巾,再看喻商枝,早就阖眼睡熟了。
这一睡就到现在,两个时辰都过了,都没起来的意思。
温野菜放心不下,再想到他回来时脸色就不好,便让孔麦芽进去瞧一眼。
孔麦芽用功,见一时没了自己帮上忙的地方,就又回了东屋写喻商枝给她留的功课。
温野菜去了后院,见温二妞和温三伢还守着马没走。
“大哥,鹏叔说马要吃料豆毛才亮,料豆是什么?”
见温野菜走过来,温三伢仰头问道。
温野菜道:“料豆就是黑豆,咱们村没种的,等我打听打听别村谁家有,到时候去买些。”
不得不说,家里现在牲口多,每日光喂它们就是好大一份精力。
可累归累,一看见牲口心里还是欢喜的。
嘱咐了一句让他俩小心些,别去拽马尾巴摸马屁股,温野菜便去灶房准备晚食。
自家的枕头被褥与熟悉的药香,都给人以极大的安全感。
喻商枝这一觉直接睡到天黑,睁眼时一片茫然,险些以为自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
出了卧房到堂屋,就见温野菜应是也洗了头发,正披着晾干。
温二妞和温三伢坐在另一边,三兄妹守着一笸箩花生在剥壳。
“你醒了?”
听到脚步声,温野菜一个转过头。
喻商枝打了个哈欠,步伐有些沉重地走到桌旁,坐下来时几乎是挨着温野菜的。
温野菜当着两个小的,没戳穿对方把大半身子的重量都压在自个儿身上的事实,说道:“晚上我本想喊你吃饭,结果你还睡得死沉。下午那会儿我差点以为你病了,还让麦芽过来看了看你,刚刚也摸了你额头,倒是不烫。”
喻商枝捏了捏眉心,承认道:“头两天确实有些风寒,虽吃了药,但这会儿还觉得鼻子有些堵。”
温二妞和温三伢也围过来,好几日没见了,都想他想得很。
“喻大哥,我这几天又攒了好多个蛋,给你煮两个,你好好补补!”
温三伢也道:“喻大哥你走之前说的那些澡豆,我们全都做好了,大哥送去了镇上胭脂铺,一点都没耽误。”
这几日在钱府兵荒马乱的,喻商枝把澡豆都忘到了脑后。
还是眼下温三伢提起,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好在家里大的小的都靠谱,不然耽误了胭脂铺的生意,可就是他们的责任。
“喻大哥谢谢你们,这回钱家的夫人又送了几匹好看的布料,正好马上天凉了,到时候找裁缝给你俩做两身棉衣。”
一听有新衣服,两个孩子都欢喜起来。
一家四口凑在一起聊了好一阵,喻商枝打了个喷嚏,怕传染给温三伢,不敢再抱他。
温野菜看出喻商枝面上倦意未褪,便哄着二妞和三伢去外头。
“二妞,你领着三伢去后院放两根药烟。”
等他俩走后,温野菜才道:“晚食想着你应该吃点热汤面,所以就做的面,但你没起来,我怕面坨了也还没煮,你这会儿吃不吃?若是吃的话,我这就去煮上。”
这么一说,喻商枝也是真的觉得饿。
还是一种前心贴后背的饿,几乎饿得他心慌。
他有些难受地揉了揉心口,温野菜肉眼可见喻商枝的嘴唇白下来。
温野菜慌了神,经喻商枝解释才知道这叫“低血糖”,顿时有些不知从何处数落起。
“你看你,每回都这样,赶上棘手的病症,就点灯熬油,到头来人家病好了,你把身子搞坏了。”
正好桌上有现成的花生,他抓了一把让喻商枝就着水先垫垫,就赶紧去灶房烧火煮面。
心里头带着一点火气,动作也简单粗暴,喻商枝攥着一把花生坐在远处,等温野菜走了才含笑抖掉落在衣服上的花生壳。
慢吞吞地吃了一把又喝了点热水,不再觉得心慌头晕后,他起身往灶房去。
想到温野菜的头发还没干,他顺手拿了一块搭在盆架上的干净布巾。
家里没备干挂面,每回吃面都是温野菜现做的手擀面。
盆子里有晚上扯好的面条,上面洒满了干面粉防止黏连。
温野菜先往锅里倒油,快速煎了个鸡蛋,又将水倒进去,这样煮出来的面汤会变成淡淡的乳白。
随后再往里加上青菜柿子和面条,煮熟后就能出锅。
手擀面难煮熟,温野菜守在锅旁等待,热气自锅里升起,驱散了秋日夜里的清寒。
还没彻底干的头发黏在后颈,他索性一把抓起抖了抖。
这时脚步声响起,他却没抬眼。
喻商枝看出自家夫郎的别扭,果断走上前,结果被对方抓在手里的头发,裹在布巾里一点点地擦。
“生气了?”
温野菜提起筷子,俯身去搅动锅里的面条,搞得喻商枝不得不松开手,免得扯痛他的头发。
“没生气。”
他试了试,筷子还不能把面夹断,还得再等一会儿。
这期间他深呼吸了一口,这才转身看向喻商枝。
“你是郎中,替人看诊是应当的,我怎会生气,更不会拦着你不让你去。只是你之前中过毒,后来又大病过,身子骨本就没那么结实,若是再不注意,以后落下病根怎么办?”
喻商枝听话地应声。
“我都明白,也有注意,只是有时忙起来……着实顾不上。”
温野菜上前比了比喻商枝的腰,觉得只分别了三四日,对方好似又清减了一圈。
“你今日回来,我抱你那一下就觉出来了,你肯定是瘦了。”
说罢转身开始在灶台上搜寻,喻商枝问他做什么,他道:“我再给你卧个荷包蛋进去,就像二妞说的,给你好好补补。”
喻商枝实在没法好好给他擦头发,只好暂且作罢。
面条很快出锅,喻商枝吃了一个煎蛋,又吃了一个荷包蛋。
热乎乎的一碗下肚,舒服地他长出一口气。
饭后两人手牵手转悠着消食,大旺和二旺也跟着转,还叼来球让喻商枝陪玩。
喻商枝信手把一个球抛出去,就看大旺率先把球叼住,摇着尾巴送了回来,二旺慢了一步,转而去抢大旺嘴里的球。
于是人和狗的游戏就这么变成了两条大狗的大脑,两人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好笑。
等到肚子里的饱腹感褪得差不多,喻商枝也将在钱府这几日的经历,同温野菜讲完了。
待温野菜感慨罢,他想起自己离家前那一日的事,不禁驻足问道:“我的事说完了,还没问你付家的岳哥儿如何,他可答应当你的徒弟,随你学打猎了?”
好似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温野菜就开始发愁了。
两人回了屋内,温野菜坐下,喻商枝给他慢慢擦头发,顺便听他道:“岳哥儿的确有这个心思,但他哥不太乐意。你也知道,岳哥儿是跟他哥相依为命的,这么一来,他自然也不想惹他大哥生气。”
对此喻商枝倒不太意外,哥儿当猎户这等想法本就离经叛道。
过去温野菜没少挨村里人的指点乃至中伤,也就是自己来了,家里的日子好了,这些风言风语才彻底淡下去。
可付家不比温家,付明又是个土生土长的村里汉子,定然还是想让付岳到了年纪,老老实实找个人嫁了。
“那岳哥儿便这么放弃了不成?”
温野菜轻轻摇头,“没,说是回去好好跟他大哥商量商量,雀哥儿也来过一次,说是会帮忙一起劝付明。”
喻商枝挑了挑眉毛,布巾的一面有些潮了,他折起来,换到另一面。
“其实我觉得,付家这三口人里,雀哥儿算是个脑筋活络的。”
温野菜也赞成。
“我也这么想,上回你不是建议他们家做养蟹子的生意,这几日已经张罗开了,雀哥儿跑前跑后,看着热热闹闹的。”
现在只想着若是黄雀能劝得动付明最好,他到底是付明的夫郎,有些话说出来,大约付明会听。
头发擦得差不多,喻商枝取来一柄木梳,一下下地将温野菜的长发梳顺。
他刚穿过来时,觉得古人的长发着实难打理,洗起来麻烦,晾干更是要等好久。
可渐渐地习惯后,每每替温野菜梳头发时,便总会想起那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两人把阔别数日没说的话都说完,夜已深了。
东边和西边两间屋子都灭了灯,喻商枝添了一件外衣去后院看了一圈,药烟静静燃着,牲口都打起了瞌睡。
回到前院,检查了院门的门栓,又瞅了一眼靠在一起的大旺和二旺,没了心事,这才回屋准备睡觉。
吹熄了烛火,两人抱在一起倒在床上。
“你白日睡了那么久,夜里可还能睡得着?”
温野菜进了被窝也不老实,伸手用掌心蹭了蹭喻商枝的下巴。
对方沐浴之后就刮了胡子,这会儿此处又恢复了光洁。
老夫老夫的,谁还看不出彼此那点心思,喻商枝却有点顾虑。
“我怕传染你风寒。”
他在被子里揽着温野菜的腰,温野菜说他这几日瘦了一圈,其实他也觉得温野菜瘦了一点。
孰料话音刚落,小哥儿已经咬了上来,嘴里含糊道:“我又不是你,没那么容易得风寒。”
……
如此混战一场,两人的澡算是白洗了。
但一夜好眠,何足珍贵。
九月的尾巴上,喻商枝来往镇上与村中多次,终于治好了钱员外口角歪斜的毛病,就是路还走不利索。
等到赶上空闲,不必去镇上施针,收秋税的税官也终于要踏上了斜柳村的地界。
今年的收成算不得多好,但缴完税还是吃得上饭。
左右粮税也逃不掉,还不如快些了事,多余的也好推去镇上卖给粮铺,换些过年割猪肉买新衣的钱。
许百富早就被叫去镇上,和其余的里正、村长一道听了镇长的教诲,带回来了粮税没涨的好消息。
喻商枝知晓这会儿的粮税在三成,算是尚可。
除了粮税,还有人口税和一些杂税。
温野菜知道喻商枝对这些一知半解,税官上门的前一晚,便靠在床头讲给自家小郎中听。
“这最基本的就是丁钱,不拘男女还是哥儿,十八以上六十以下的便算一丁,一年一人二百文,二十以下的则算一口,一年一口是一百文。除了丁钱,还是户赋,咱们家算是一户,一年二百文。”
喻商枝快速计算一番,“咱们家你我为丁,是四百文,二妞和三伢为口,加起来二百文,合上户赋,这就已经八钱银子了。”
温野菜道:“可不是?咱家已算是人口少的,像村长家、傅老四家那般人多还没分家的,光这块便是几两银子出去了。自然不分家也有不分家的好处,这要是分了,不又多了两钱的户赋。”
喻商枝摇摇头,怪不得古人常感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这还不算完。
“论人头的税钱算完了,可还有别的。律法规定,男子每年需服徭役一次,早年是必须去的,如今天恩浩荡,允许以免役钱代替,往年家里没交过,今年你来了,便是再多一百五十文。撇去这些外,就是杂税了。”
其一是除了缴纳钱粮之外,各户还需按官府的规定,上缴一定量的指定物品,譬如丝绢、农具乃至牲畜,而这些东西大部分人家都是拿不出实物的,所以会直接折成银钱。
其二说白了就是孝敬钱,税银之外还要多纳一成到两成给上头的官吏,民间俗称“润官”。
这两块的税全看当官的一张嘴,他想多拿,下头的人便不敢少收。
再加上实际办事的官差来一番吃拿卡要,一趟来五六个人,一个人拿走几十文,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温野菜说到这里,也是叹了口气。
“咱们县里头上一任县老爷倒是不错,在任三年,中规中矩,可惜听说今年年初已经期满离任去了别的地方,如今已换上新来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若县官是个青天老爷,懂得御下,那老百姓的日子还能稍微好过些。
这一夜家家怕是都如此忐忑着,一觉醒来,月落日升,缴秋税的日子总算是来了。
作者有话说:
周末快乐~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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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章关于赋税的内容,参考来源网络,结合了好几个不同时期的赋税制度,存在杜撰和想当然。感谢在2023-08-25 11:35:42~2023-08-26 11:0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三少 38瓶;52826299 20瓶;哈哈、阿陈、木吱、饭团 10瓶;彼岸 3瓶;绝不熬夜 2瓶;晴、锦色羽、40924455、乔乔鱼鱼鱼、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