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谈祯陷入了短暂迷茫。
他大概意识到这句话代表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有别于以往的任何问题与答案,它象征着某种东西正取代从前。然而他并不能很快分辨出这是好是坏。
谈祯呆呆望了会儿沈翊灯的侧影。
有那么瞬间,他很想问一个问题。
但谈祯没开口说话。
他有些说不出的高兴,哪怕他觉得自己的表现十分糟糕。
这里的每个人都和他不一样,可每个人又好像都要比他好一点。
他总是个不让自己满意的Sub,就算不再那么热烈去比较所谓的好与不好,在谈祯的心里,也还是有那么个地方为自己缚上锁链。
谈祯跟着沈翊灯一直走到俱乐部的中心区域,那里坐着的人特意留出了几个空位。显而易见,金眼睛和那位山羊先生在法兰克林俱乐部的地位很不一般。
谈祯看着他们坐下,又看见沈翊灯很熟练地坐到了中间。
谈祯又有点发呆。
直到金眼睛递来一个微妙的眼神,扭头冲沈翊灯眨了眨眼。
沈翊灯偏过头看向他。
在舞台灯光最盛亮之下的阴影处,那张脸仍在发光。
谈祯勉强找回自己的理智,很小心地走到沈翊灯旁边,然后低着头,对着沙发和地面开始困难地抉择起来。
山羊先生脚边跪着的Sub目不斜视,满眼都是眼前的主人,身体的每根线条都在象征他的绝对臣服。
谈祯认为自己也该跪下来。因为这里的Sub几乎都这样做。
但谈祯又想他和他们又不太一样。
因为沈翊灯承认他们在恋爱。
谈祯想了好几分钟都没能做出决定,金眼睛在旁边等了又等,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差点笑翻:“快坐吧你!”
谈祯没好意思动,他又看沈翊灯。
沈翊灯看他,说:“你想跪着也可以。”
谈祯最后还是跪下来了。
他贴着沈翊灯的腿,脑袋枕在沈翊灯的膝上,觉得这个姿势比和沈翊灯坐在一起更让他安心。
他喜欢臣服于他的光,他不乐于追求所谓的平等或公平。
他希望自己对沈翊灯的爱永远超过沈翊灯对自己的爱。
活动准时开始。
金眼睛在一边对着表演的节目疯狂点评,时不时要求山羊先生也说说自己的见解,山羊先生烦得要死,问:“你是不是找不到Sub?”
金眼睛怪笑一声:“什么意思?”
“我看你这么兴奋,是因为找不到Sub浑身上下的力气无处安放了,是吧?”
金眼睛:……
“我申明一下,不是我找不到Sub,”金眼睛说,“是我对那些Sub的质量感到失望,我不愿意接手他们。”
山羊先生摸了摸面具,嗤笑道:“是吗,我听说的好像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听说你和谁打了赌,要洁身自好三个月。”山羊先生拽着手中的锁链,微微笑起,“如果你赢了,某个Sub会同意被你调教。”
金眼睛瞪大眼:“别说得这么恶心好吗,搞得我好像是个什么痴情种一样。”
他扭过头看向沈翊灯,耸了耸肩:“你也认识的,就是圈子里挺有人气的那个Sub,他从不认主,就自己玩自己的。我闲得无聊,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认不了主。”
沈翊灯用了几秒钟来回忆,而后点头道:“我有点印象。当时他也来俱乐部里表演过?我记得你对他还挺念念不忘。”
“不要造谣!”金眼睛道,“没有念念不忘,那只是因为他屁股很好看,我看着手痒。”
“少说这种话,”沈翊灯睨他一眼,“遣词造句能不能文雅些?”
“你管我要文雅的意义是……噢,这可是你的恋人呢。”金眼睛阴阳怪气道。
山羊先生在旁边笑:“听起来你很嫉妒。”
金眼睛道:“不,我不嫉妒。”他顿了顿,忽然看向正认真观赏表演的谈祯,“黑方块,你是从哪儿捡来的……这样的Sub?”
沈翊灯抓揉着谈祯的头发,不答反问:“你很好奇?”
“你可是俱乐部的超级人气王!”金眼睛神情夸张,“现在黑方块的战绩还挂在俱乐部的名人堂里呢,哪个Dom不把你视为目标,哪个Sub不对你魂牵梦绕。”
谈祯一下子警觉起来,他从精彩的表演中回过神,突兀地坐起身,望向旁边的金眼睛先生。
金眼睛对上他的眼神,愣了下,又笑起来:“正好,要不还是你来跟我说说?你怎么敢和黑方块谈恋爱的?”
“有、有什么不敢。”谈祯说,他答得认真,有种捍卫领地般的坚定,“主人对我很好,我……我喜欢他,我爱他。”
金眼睛愣住。
金眼睛扭头和山羊先生对视,几秒钟后,金眼睛感叹道:“这句话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这句话我也听得懂,但是这是形容黑方块的,我觉得我什么都没听懂。”
他感叹罢,又和谈祯看了个对眼儿,乐道:“你说的真的是黑方块吗?你说的不会是幻想中的黑方块吧?”
“当然是真的,”谈祯说,他还抱着沈翊灯的腿,满脸都是认真,“主人对我特别好,又温柔又体贴,我不和主人恋爱才不对劲。”
金眼睛靠在沙发背上点了点头,单手把玩着项链,好一会儿才说:“说真的,我还是觉得你的话不对。黑方块什么时候有过温柔体贴?”
这一次,山羊先生走入了金眼睛的阵营,他同样认可这句话:“没错,能在俱乐部名人堂里霸榜的Dom很难和温柔体贴对应——更何况黑方块当初也不是这个路线的Dom。”
谈祯答不上来。
他转头看着沈翊灯,求助的眼神不太像求助,更像是在撒娇。
沈翊灯又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脸。
“人是会变的。”沈翊灯说,“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那为什么现在要是现在?”金眼睛追问,“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沈翊灯没否认。
甚至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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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结束后,沈翊灯婉拒了金眼睛的聚会邀请。
他坐上车,谈祯乖乖坐在副驾驶上。
两个人趁着夜色回家。
“以后再也不会去了,”沈翊灯说,“这次也是彻底为过去做个了结。”
他这次离开俱乐部的时候,还从名人堂里取下了自己的名牌——哪怕这个俱乐部也很快会关闭,会一切归零,从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但沈翊灯认为有必要这么做。
“会介意我的曾经吗?”他问谈祯。
谈祯窝在座椅里,抱着毛绒的靠枕,样子特别乖。这个问题一说出口,谈祯懵了会儿,目光落在沈翊灯修长的手指上,呆呆地反问:“为什么要介意呀?”
“你以前介意过。”沈翊灯冷静地回答。
谈祯就从浩瀚如烟的过往里抽丝剥茧,勉勉强强想起了当时的种种。
他反而害羞起来,脸都红了:“当、当时是会、会有一点的。后来……后来就没有啦。那个时候明明我挺、挺过分的。”
“每个人在……在遇见彼此之前,总是会、会有一些经历,那个时候我很,很不懂事,还……还给您添麻烦。”
车停下的时候,谈祯还在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您都没有、没有怪我,还、还愿意和我继续下去。就算、就算我是很差劲的……那个时候甚至不算是您的Sub。”
可就是这样的他也没被沈翊灯放弃。
谈祯忽然有点想哭了。
他坐在车上,车停靠在路边,明明距离回家只需要走那么一段路,可他没下车,反而抱着靠枕开始掉眼泪。
沈翊灯有点意外:“怎么哭了?”
谈祯带着哭音说:“我好爱您。”
因为太爱了,已经想不到还能怎么更爱,好像一生的奉献都到了临界点,到了那个极点,于是又开始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加起来都还不够。
他最后是沈翊灯牵着手带回的家。
一路上哭得可怜,开门进了客厅,被抱着亲了两下唇,哭声发不出来,委屈又狼狈,显得有点笨笨的。
他们在黑暗的客厅里接吻。
那一瞬间,谈祯心里的想法变成了某个问题。
——我凭什么拥有他的呢?
这么好的沈翊灯,这么好的主人。
就算把所有奉献出来,谈祯都还会想这不够、这远远不够。
这么坏的自己怎么会遇见这么好的沈翊灯呢。
灯光亮起的时候谈祯已经没有哭了。
他只是红着眼眶望向沈翊灯。
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认认真真去解自己的衣服,声音发软:“我们做吧。”他说。
沈翊灯凝视他笨拙的姿态,伸手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我还没有给你表白。”沈翊灯说。
谈祯差点没忍住,他忍着哭腔说:“不要给我表白,我、我已经特别、特别幸福了。”
“还不够。”沈翊灯说,“你要贪心一点,宝贝。”
谈祯仰着头看了他很久。
“我已经很贪心了。”谈祯为自己辩解,“我、我都要您做我的男朋友了,我已经很贪心了!”
于是沈翊灯反对他的辩解:“一点儿也不贪心,宝贝值得更多更多的爱。”
谈祯呆呆和他对视了几秒钟。
没办法想到该怎么说话,谈祯有点恼羞成怒:“能不能先和我做爱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翊灯猝不及防,笑着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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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一点还要更新一章!!!换了电脑,kuku码字(扭)
太纯爱了,这篇文写到现在我的想法就是太纯爱了,比我构思的时候还要纯爱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