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草包师兄他就是不开窍【完结】>第五十一章 等你

  严彦根本没想到林贤南会说得那么直接,他瞬间白了脸:“你住口!”

  “那么生气啊,看来是知道了?”林贤南陶醉地闻了闻手指,轻笑道,“那滋味如何?”

  严彦猛地吸了口气,他握紧了断剑,上面的水汽砸落在地上,他提起腿,只一瞬就绕到了林贤南的后上空。

  林贤南急忙回头,已见严彦举着断剑狠狠砍了下来。

  剑光划亮了彼此的脸,林贤南反手举起琉璃剑抵挡,剑身巨颤,其中的那团绿光猝然大盛。

  林贤南冷声道:“严师弟剑法精进,上次是我不敌,让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可很多时候我们无需凭借剑法优劣”温和的眼眸闪过杀意,“也能获取胜利!”

  绿光从剑尖喷薄而出,它在清啼声中化成了青鸾,巨大的尾翼倏地挥落,扬起灰尘。

  严彦满脸震惊,他收剑仓皇倒退了几步,在他的印象里,青鸾是桑为的附灵,又怎会出现在林贤南手中?而这会再回想这半年,桑为也确实没亮出过附灵来。

  青鸾绕着林贤南盘旋,巨大的尾翼护在林贤南跟前。林贤南逗弄猫似地挠挠它的下巴,漫不经心道:“严师弟不用诧异,你只道它是小桑的附灵,却不知这附灵是由小桑识魂所化。”

  严彦失神地看着青鸾,喃喃道:“怎么会?”

  林贤南咯咯笑了起来,他懒散地抬起琉璃剑,剑锋终于稳稳地指向了严彦。

  “怎么会护着我?”他声音轻柔,“严师弟不妨先问问身后的主身,那天你若是没来救他,他又能坚持多久呢?”

  严彦睁大了眼,倏地侧身回看桑为。

  桑为浑身僵硬,手脚像灌了铅,从看到林贤南起,过去的细节顷刻都回到了脑海。

  “我……”他吞吞吐吐的,半天只挤出一个字来。

  林贤南在此刻动手了,琉璃剑划破空气,红莲和青鸾伴其左右,它们极快地到了严彦的跟前,形成交相辉映的炫光,如海啸那般扑向严彦。

  严彦黑发舞动,他的宽袖鼓进了风,眨眼就被琉璃剑的灵力撕得粉碎,几道鲜血顺着手臂滑下。

  “严师兄!”桑为大惊,他抛出雀鸟。

  可阵只落了个顶,严彦就挥起断剑割破了阵罩,他在桑为的错愕中,用全力接住了林贤南的剑锋,叫林贤南的剑再也递不进一分。

  严彦厉声道:“桑为是怎样的为人我很清楚,”他坚定道,“你怎么挑拨都没用,因为我信他!”

  桑为霍地抬头,他望着严彦的背影,眼前瞬间模糊。

  林贤南的脸变得狰狞,笑道:“原来严师弟是个情种,可惜你只愿活在梦里,小桑,不如你去告诉他真相吧。”

  青鸾闻言,立即冲出炫光,在半空化作了识魂,它一袭黑衣,脸色宛如白瓷,和严彦认识的桑为大相径庭。

  他缓缓飘落在林贤南和严彦之间。

  他垂着头,像没有生气的人偶,它深深地看着严彦,缓缓开口,嗓音和青鸾一样清脆。

  “你终于来寻我了,”他说,“你为何寻我?”

  严彦刚要回答,识魂就打断了他,“我来帮你回答,你来寻我,只是为了拼凑完整的桑为,漫漫日夜没有尽头,而我除了师兄,”他说得师兄是指林贤南,“谁也不能依靠。”

  严彦死死盯着识魂,心忽地就坠到了底。因他在这半年里无时不刻地记挂识魂,的确是为了主身完整。

  他在这电光火石间又想起青鸾曾几次三番救自己的神情,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了!

  识魂,他也是桑为啊!

  断剑霎时巨颤,严彦握剑的手在识魂阴郁的神情里松了半分,只这一瞬,就让琉璃剑逼到了胸口。

  识魂对周遭没有兴趣,他木木地抱住自己的肩头,似是害怕又似是习惯,他无序地自语:“我等你来寻,你要寻我,你会寻我,等你寻我。”

  等你寻我。

  识魂在重复里略显疯态,他像无措的小孩,茫然地看着严彦,甚至有点天真地抬手指着他,摇了摇头,“可你不来。”

  严彦心下大痛,灵力大股大股地逆冲道丹,道丹霎时发热,好似崩坏之兆。

  这道丹发热的感觉来的太突然了,严彦之前从未有过,而昆晟又留在屋里,自己也无处可问。他喉间腥甜,猝然喷出口血,再也拿不住剑。

  他听到身后桑为的大喊,又见识魂变回了青鸾,等反应过来时,琉璃剑已要扎进皮肤了。

  “住手!”桑为挡到了严彦身前,他徒手握住了琉璃剑,双手顿时渗出鲜血,他颈肩背间的曲线微微颤抖着,喊道:“你不要伤他!”

  “怎……”严彦内息激荡,断剑在地上接连不断地泛起白光,道丹热得他头晕目眩,衣袍眨眼被汗黏在身上。

  他脑袋重重搁到桑为的肩膀,想要说话,可连呼出的气都是烫的,他又想抬臂,可力竭了也只是指尖微动,他眼前一黑,终于蹭着桑为的背滑倒在地。

  桑为想要转身扶住严彦,可琉璃剑又往前递了几分,他只能更用力的握住。

  林贤南轻笑,从桑为手间极其缓慢地、残忍地抽回剑。

  桑为被划得满手鲜血,他的识魂就在琉璃剑中,他刚刚尝试着召唤了好几次,可就如解元所料,识魂已有了自我意识,再也不能和自己共通心意。

  “小桑想护严彦,”林贤南拿出帕子,仔细擦拭剑身上的血,笑道,“可你打不过我,更杀不了我,你清楚你所学的阵法有缺,就算开阵也会极快耗尽灵力,你又要怎么护呢?”

  桑为全身像打摆子似的颤抖,他怕极了,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却站在严彦前面,不肯挪动一分。

  林贤南一个跨步,猛地拉起桑为的下巴,捏紧他的脸,手劲极大,说:“严彦知我秘密,他活着会毁了我的计划,你要我放了他,是不是要拿出点等价的诚意?”

  桑为浑身绷紧,让林贤南碰着的地方都泛起了寒战。他的脸拘在林贤南的手掌里,连句话都说不出。

  林贤南不由轻笑了声:“严师弟已经尝过你的滋味,可师兄没有,这都是小桑害的,不过,”他抬起指尖按到桑为的唇上,眼里浮起幽暗的情绪,“你可以用这里啊。”

  桑为眼眶发红,弟子剑猝然出鞘。

  林贤南吃了一惊,他急忙松开桑为,虽是后退一步,但还是被划破了衣袖。

  桑为双手颤颤地握着剑,手上的鲜血顺着剑柄滴落,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模样十分狼狈。

  “只要你不怕……”他竭力控制住自己不发抖,“我将它彻底咬断的话!”

  林贤南的脸阴沉下来,他刚要说什么,却又猛地看向凌州湖。

  凌州湖的水波层层叠叠地推到岸边,湖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林贤南却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嘴角。

  “也罢,”他叹声,“这凌云门里有人比严彦还要麻烦,今夜时候不好,等明日订婚仪式完成后,师兄带着你的识魂再来寻你,我们来日方长。”

  林贤南说完就挥起袖,礁石后徐徐划出一叶仙舟。他离开的迅速,几个跨步就上了仙舟,仙舟轻晃,很快就遁入了湖中。

  桑为见他远去,急忙去看严彦,只见严彦眼眸紧闭,灵力一圈圈地涌过全身,被笼在淡薄的白光里。

  桑为蹙眉,这根本不像急火攻心的样子,可也从没听说过,有哪个道修在拥有道丹和附灵后,还会有别的进阶方式。

  凌州湖的水波越叠越密,短短几瞬水面已在微微颤动。

  桑为望向湖面。那黑黝黝的湖上像被遮着块幕布,它忽地被掀起一角,从里面露出昏暗的油灯,一根撑船的长蒿顶起“幕布”猛地一挥,整叶小舟就完整的出现在了湖面上。

  “公子。”那撑船的老翁压了压草帽,长蒿挑起的那片透明“幕布”就搭在臂弯,“这偏岛不大寻常啊。”

  邵七颔首,拿起黑伞越出小舟,他踏水而行,黑袍没沾到一点湖水,随后轻轻落在了礁石滩上。

  黑伞点着地,他俯视着桑为和倒在地上的严彦,没问怎么回事。

  只淡淡道:“守护灵今夜躁动异常,暗示着凌云门有不速之客来访,烦请道友拿出请帖,予我过目。”

  桑为闭眸,他紧紧地抓了把鹅卵石,在片刻后又睁开了眼,之前动荡的情绪已荡然无存。

  他缓缓站起,低下头,将请帖递了过去:“仙君明察,我和师兄乃青竹山散修,是来参加贵门主的订婚宴的。”

  邵七无视桑为黏着鲜血的双手,也没接过请帖,他眼神无波无澜:“青竹山虽是小派,却有在耳廓纹叶饰的癖好,为何道友双耳这般洁净?”

  桑为手指微蜷,但面上不显:“仙君莫急,青竹山的叶饰需用灵力激发才能现形。”

  邵七扬眉,迟疑了一瞬。

  桑为扶耳,指尖有灵流虚晃过耳廓,半道又忽地对邵七抛出了鹅卵石。

  邵七闪身,他霍地撑开黑伞,鹅卵石带着气劲砸得伞面弹了几弹。

  这种小把戏根本拖延不了多少时间,桑为转身,见严彦依旧卧在白色灵流里纹丝不动。

  他咬牙,让雀鸟落下阵罩,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开过防御法阵了,缺了识魂更是脚下发软,那种陷入泥泽的感觉又次卷土重来。

  邵七伞面旋转而至,伞尖霎时抵住阵罩,他道:“明日宴席极为重要,不能有半点差错,道友还请谅解。”

  阵罩在伞尖下震颤,桑为道:“贵门是有不速之客,却并非我们,而是即将成为凌云门的新姑爷。”

  邵七像是林间的黑豹,那无情眼里透着凶狠。这把黑伞没有一丝灵流,不像兵器,却力大无穷。

  他将伞提离了些许,又迅捷地落下扎进了阵罩,冷声道:“林贤南在凌云门已居住半年,他受邀而来,守护灵今夜之前从未有过这般反应,它们不是在为他躁动。”

  桑为探臂勉力撑着即将破裂的阵罩,快速道:“就算林贤南不是,可仙君既然说的是'今夜',那我便要辩一辩,我们来时天还未黑,算不得今夜,若我们真是对凌云门图谋不轨之人,守护灵为何当时不动?”

  他见邵七蹙起了眉,又道,“仙君不应在此盘问我们,而该去查一查,此刻还在灵州湖上的访客是谁,这才是惹得守护灵躁动的人!”

  邵七沉默了会,淡淡地扯了下嘴角:“庶子诡辩!参加宴席的所有访客在天黑前均已抵达,凌州湖上现已没有一叶仙舟。”

  桑为愕然:“什么?那为何……?”

  他也与邵七一样不解,既然凌州湖上已没有人,那守护灵又在躁动什么?

  身边的湖水霍地涌起了波浪,邵七回眸,雪白的守护灵聚在一起,在水中焦躁地打转,却迟迟没有进一步行动。

  邵七做守卫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守护灵这样不安,这确实不像是两个入侵者就能造成的。

  可邵七还是搅碎了阵罩,睨着眼道:“宁可错杀。”伞尖的倒影霎时印满桑为的眼眸,他甚至来不及拿剑。

  “邵紫仪!”桑为喊了一嗓子。

  邵七的伞尖蓦地停在他咽喉前:“怎么?”

  桑为的汗顺着鬓角滑下去,他不能死在这个时候:“……她要嫁的是位魔修,一旦其名刻入凌云门的同心环佩,凌云门千年名誉必将毁于一旦,仙君觉我诡诈,实则我句句属实,仙君可不信我,但亦请三思!”

  邵七神色愈发阴沉:“你怎会知同心环佩?”

  “是林贤南……”桑为瞋目地看着他,“亲口所说!”

  他在清轩神派的这一年,林贤南与自己闲聊颇多,虽自己多半没有回应,却也是听的。

  彼时,他像死人一样趴着,而林贤南则坐在床边,他哄小孩般地说:“小桑不该那么犟,这样对你没好处。”

  桑为无动于衷,眼珠都没转动一下。

  林贤南心情很好,没有计较,他拉起桑为的手:“等我的名字刻入凌云门的同心环佩,就能与紫仪同权,那时我就同她商量,叫你也留在身边一起生活,我们三个一起,我会让你们都开心的。”

  信这种话的人是愚蠢的,哪怕是在绝望里生出那么一丝丝扭曲的期待,都是该死的,桑为恨到极致。

  “仙君宁可错杀!”他扬起脸,“却要错放魔修吗?”

  邵七还提着伞:“那你是谁,又为何而来?”

  桑为答:“有魔要在此布阵,我前来解阵。”

  他抬手压下伞身,“在下清轩神派桑为,与林贤南却绝非同门,仙君就算不信我的话,也该有所防备!”

  邵七犹豫了,他没再提起伞。

  湖水突然翻腾起来,水面弓起了小山似的背,十多尾巨大的守护灵破水而出,在黑夜里如皎洁的弯月。它们掀起的浪花遮住了大半的天空,顿时浇了桑为和邵七满身。

  与此同时,这礁石滩面不知为何猝然凹陷,鹅卵石纷纷滚落进极速形成的漩涡中。

  邵七惊诧,他伞尖支撑着地,翻身远离礁石滩上的漩涡。

  碎石蹭过脸颊,他忽地睁大眼睛,眼珠向侧边滑动,看到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有个带着黑色斗笠,遮着面纱的男人。

  他心头一跳,一把挥掉眼前乱飞的杂石,等落了地再定睛时,那台阶上已空无一人。

  邵七:“……”

  桑为和严彦还留在原地,桑为使劲推了推严彦,可严彦还是不动。

  这塌陷来得奇怪。

  桑为猛地想到,若不是这石滩下面已被人挖空,又岂会突然塌陷?既然湖上已无访客,那……

  湖底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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