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鹿酒店1803号房。
躺着一个,坐着两个,站着一个。
坐着的两个人,一个穿白大褂,一脑门汗。一个穿黑衬衫,从鼻孔里喷着烟。
站着的那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一米八的大个儿,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跑马。板寸脑袋上留着几根细长的小辫子,俩大胳膊纹得满满当当,跟敦煌壁画似的。
医生拿着化验单,声音有点打颤。
“没有脑震荡。就有点贫血。可能是最近压力过大,休息两天就好了。”
丁凯复点了点头,眼珠僵直地盯着余远洲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生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战战兢兢地劝道:“您这,这烟掐了吧,对病人不好。”
丁凯复把烟梗扔到茶杯里。他放下二郎腿,往前欠了欠身子。
“贫血怎么治?”
“···注意营养。”
“吃点好的是吧。”
丁凯复手一抬,身后的大马仔就弯腰凑了上来:“枭哥。”
“让酒店后厨做点好的,少油少盐。再让傻强去找个做饭保姆。”
“哎,好。”
马仔还没走出去,丁凯复又叫住他:“洋辣子。”
洋辣子回头:“枭哥吩咐。”
“保姆,找个老点丑点的。”
洋辣子反应了一会儿,随即笑着点头应下:“哎,明白。”
医生看着洋辣子的背影,又擦了擦汗。
“你也走吧。有事再叫你。”丁凯复对医生也下了逐客令。
医生赶紧起身,逃难似地走了。
卧房里就剩下他和余远洲两个人。
丁凯复摸着嘴上的血痂,打量着昏睡中的余远洲。苍白的脸陷在枕头里,眼底带着青,看着很是憔悴。
没刚见面那时候精神了。
照理说,看着这样安静温顺的余远洲,他心里应该会舒坦些。可不知道怎股劲儿的,他更憋闷了。
玻璃花似的男人。上又上不服,打又打不得。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对自己妥协,向自己归顺?
丁凯复用拇指摩挲余远洲的嘴唇。
很软。有点干。
他撬开余远洲的牙关,把手指摁进他嘴里,沿着下颚的牙齿一路往里,在他的臼齿上刮擦。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来,放到自己嘴里重重吮了一口。
傍晚时分,余远洲醒了。看着梦中出现无数次的吊顶,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渴不?”床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余远洲从枕头上偏过头,就见一个披着浴袍的高影子。丁凯复从椅子里站起身,去给他接水。
回来后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伸手把余远洲架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知道反抗没用,还是实在太虚弱,余远洲什么也没说。乖巧地任由丁凯复胳膊穿过他的腋下,用极其亲密的姿势把他抱起来。
丁凯复对于他的配合十分满意,拿了个枕头塞到他的后腰,端起水杯凑到他唇边。
“我自己喝。”
“张嘴。”
余远洲不再多说,把水喝了。
丁凯复抹掉他嘴唇上的水珠:“跟我横没好处。你听话点,省着自己遭罪。”
余远洲叹了口气,没反驳。丁凯复禁不起激,他说出的每一句气话,都会变成伤害回到自己身上。
他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心里压着事儿,睡也睡不好,工作还忙得连轴转。中午和丁凯复撕吧的那几下又受了伤,现在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暂时没精力惹这个疯子。
丁凯复见他服软,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听筒:“饭菜送上来。”
放下听筒,他又在屋子里转了两个圈。拉开卧房的门,对外间待命的洋辣子道:“去买束花。红玫瑰。”
洋辣子寻思了一下。枭哥为人从不低调,恨不得在牙上镶钻。他要说买花这种没卵用的东西,那更得逼格拉满。于是恭敬地请示:“枭哥,包个999的?”
丁凯复刚想点头,感受到了两道视线。回头就见余远洲正倚在床头看着自己。那眼神很复杂,但他看懂了一大半。
别整。不需要。滚B蛋。
这视线让他有点脸红。他觉得自己像个追女博士的煤老板。于是欲盖弥彰地训洋辣子:“你怎么不说给我整个花圈!”
丁凯复嗓门虽高了,但洋辣子看得出来,他是在高兴。
丁凯复高兴,他就松口气。他笑呵呵地搓了一把脑壳:“明白,明白。整个精致的呗!这就去买。”
洋辣子前脚刚走,客房服务后脚就来了。丁凯复换上衬衫西裤,仔细打了发蜡。又亲自把饭菜摆上桌。这才回到卧房问余远洲:“床上吃下地吃?”
余远洲摸索起眼镜架上,掀开了被子:“我去餐厅。”还不等脚着地,丁凯复就大步走了过来。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穿过他的腿弯,把他横抱起来。
余远洲别扭又难堪,伸手推他:“我自己走。”
“让我抱抱。”丁凯复看着他,脸上是不掩藏的好心情,“你越听话,我越高兴。往后你也这样,我好好疼你。”
余远洲不想惹他,索性放弃了挣扎。为了保持平衡,伸手搭了下丁凯复的肩膀。
这一下,把丁凯复勾得满脸通红,浑身发烫。他喉结滚了滚,看着余远洲的脸低声道:“远洲,说点好听的。”
“说什么?”
“说你喜欢我。”
余远洲觉得好笑:“我说了你信吗?你明知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你。”
丁凯复翘着的嘴角瞬间耷了下来。他凑到余远洲的脸前,从牙缝里挤话:“那是我的事情。至于你,哪怕是装,你也得喜欢我。听没听懂?”
余远洲心累死了。又他妈摁了这疯狗的发疯开关。他把脸撇开,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出来喜欢。
喜欢你MLGB。他又没有斯德哥尔摩。
但他不想继续惹这个疯子,含糊其辞道:“我饿了。”
丁凯复倒没有继续为难他,接受了他的服软。把他抱到外间,放到椅子里。
余远洲静静地吃饭,丁凯复坐在他对面看。手刚要拨雪茄盒,想起医生的话,又作罢了。无所适从地搓了搓手指,干脆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跟着喝起来。
“屁股好了没?”他忽然问。
“还没。”
“吃完饭给我看看。真没好我不勉强。”
余远洲顿时没了胃口,放下汤匙。他嘴唇抖了抖,近乎哀求道:“丁哥,再给我点时间吧。”
丁凯复毫不买账:“给你时间干什么?利用我老子对付我?”
余远洲道:“我只是想和解。”
“和解。行啊,你跟我,我同意和解。一分钱不用你拿。”
余远洲知道自己躲不过。丁凯复太敏锐了,被那双隼鸟一样的眼睛盯着,他一句谎都说不得。
但是让他给一个男人做情儿,他宁可顺窗户跳出去。
“我不想做。”余远洲双手捂住脸,眼镜被推到额头上,看起来很是无助可怜。“你要么QJ,要么干脆杀了我吧。”
丁凯复看着他,嘴角轻轻抽动。余远洲的软刀子,比直白的反抗更让他窝火。
他把汤匙往桌面上一扔:“我警告你,别激我。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余远洲仍旧捂着脸,轻轻摇头:“我知道。你什么都干得出来。我都不敢想你那个小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开,空气稠得像是液体。
丁凯复放在桌面上的双手缓缓握成了拳,歪着头收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余远洲。
余远洲感受到强烈的视线,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丁凯复笑了。
眼睛往上瞪着,露出大片的眼白。嘴咧着,露出森白细密的牙。
余远洲看着这个黑沉恐怖的笑,脑子轰地一声。
完了。
丁凯复哐当一声站起身,隔着桌子一把拎起余远洲的脖领子,把他连拖带拽地扔到沙发上。
“好。我成全你。”
作者有话说:
双更呀双更~
洋辣子,因为猛得像老虎,绰号「大虫」。但丁大狗管他叫洋辣子。大家伙知道洋辣子是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