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呢, 小贱人呢?”冯翠花冲出来就声音尖锐的吼着。
“那边呢。”有好事者,指了指丁禾的方向。
冯翠花定睛一看,就见到一个身姿绰约穿着小红裙, 小皮鞋的小妇人走来。
小妇人长得很漂亮, 漂亮到围在村口的几个大小伙子们都悄悄红了脸。
其中一个男人甚至偷偷说她比下乡到大队的女知青还漂亮。
冯翠花更气了, 撸袖子就要冲上去的时候,丁禾开口了,“妈,哥。”
这三个字好似有某种魔咒, 突然就把冯翠花给定住了。
她有些懵, 妈?
她再傻,也知道这女人要是真跟丁大柱有啥事,也不会叫她妈。就算是想气她, 至多叫叫婶子啥的。
可是这女人管她叫妈,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声音听着怎么那么熟悉。
“丁禾?你是丁禾?”冯翠花使劲瞅了半天没认出来,还是丁老三最先认出她。
“嗯, 是我。”丁禾望着众人吃惊的视线, 看着他们呆呆的看着她, 嘴巴长的大大的。心底那座压在心头的仿佛一辈子挪不动的抑郁之山, 忽然之间就轰然倒塌, 化作一阵齑粉, 随风飘散。
冯翠花这才在恍惚有些熟悉的眉眼中,找到往日里丁禾那张丑陋面孔中看了三十几年的容貌。
她被惊得情不自禁后退两步,“真的是你,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冯翠花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只有不可置信的震惊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
是的, 竟是恼怒。
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变好了,冯翠花不说欢喜的放挂鞭庆祝庆祝,竟然还恼怒!
冯翠花这一系列表情变化很明显,没有丝毫掩饰,别说敏感的丁禾,就是大队里的社员们此刻都看的清清楚楚。
作为当事人的丁禾心已经凉的不能再凉了,本来她已经知道冯翠花对她没感情,但她没想到冯翠花竟然连她一丝丝的好都见不得。
要不是丁大柱对她好到不能再好了,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又可以超越一切,丁禾真要怀疑她就不是冯翠花亲生的。
丁禾的眼神也冷下来,冯翠花却没有发现,她看着眼前美丽的丁禾,喃喃着道:“不可能,不可能,你绝对不是丁禾那个丑八怪,那个丑八怪绝对不可能这么漂亮。”
“不是,绝对不是,我不信!”冯翠花倏然跑了,竟是跑开了。
“丁老太太,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她家闺女啊,怎么变漂亮了,她反而这个样子,好像并不高兴似的。”虽然冯翠花已经离婚,但是大队里社员们都习惯了,依旧管她叫做丁老太太。
“你还不知道,她的心都偏到胳肢窝了,怎么可能高兴,心里八成盼着丁禾越来越不好呢。这看见丁禾如今这么漂亮,还是因为丁大柱的不放弃,这不就越发显得她这个母亲当的不合格了,心里能高兴才怪。”
社员们小声窃窃私语,可是仍旧能被丁禾和丁家人听见。
追出来想要捉丁大柱姘头的丁家人听到众人议论声及时脸皮再厚,此刻都不免火辣辣的。
丁老三赶紧补救道:“姐,你脸上好了,这是大好事,咋都没跟家里说一声呢。”
“今天结痂才褪干净的,刚才学校有事我去办事了,本来打算这就去家里报喜的。现在看来这对妈来说大约并不是一件喜事,这喜也不用报了。”
“咋不是喜事,是的,妈就是太高兴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别往心里去啊。”丁老三掩面慌张跑了。
其他丁家人都尴尬的对丁禾笑,说了两句场面话,跑没影了。
还不待丁家人走光了,社员们就围上来七嘴八舌道:“你真的是丁禾?”
“你咋突然间就这么漂亮了?”
“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白啊,你咋突然这么白了?”
“你脸上的胎记真的祛掉了,真是用丁大柱发明出来的激光治疗仪吗?”
“我家孩子额头上也有小拇指那么大的黑点,你跟你爸爸说说给整下去呗。”
“我闺女脸上有斑,比你那个胎记可轻多了,是不也能弄下去。”
“我闺女黑,咱们社员种地都黑,你现在这么白,是不是用了你爸搞出来的那什么玩意,给我闺女也整整,整你这么白。我闺女要是白了,不比你长相差。”
“我闺女……”
“我家有个亲戚……”
到了后面众人都要借用丁禾家里的机器,时下美容的科技手段还没有那么发达,丁大柱搞出这么一个来,丁禾这个现成的例子又在这里,众人都想试试。
不管男女,人对美的追求都是一样的。
丁禾只是笑,谁都不搭茬。
她可没有忘记,当初打击她自尊心的也正是现在这帮人。
这些人见丁禾无论如何都不松口,又不敢冲到丁家去抢,最后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酸话,悻悻离开了。
丁禾才不在意那几句额不痛不痒酸话,主要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人说这些话,是因为她变得好看了。
丁禾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明媚过,只感觉今天的阳光都格外灿烂。
她欢欢喜喜回到家,赶紧把丁大柱给她的药膏翻出来,这会儿也不心疼了,涂了一层在脸上,美美的照着镜子,哼着看电影后放的主题曲。
丁大柱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好心情的闺女,他跟着心情好道:“今个怎么这么高兴?”
“爸,你看我脸已经彻底好了,胎记都干净了。”丁禾高兴的扑过去,把光洁的脸蛋凑到丁大柱跟前。
丁大柱跟社员们不同,第三次治疗后,丁大柱怕夏日的太阳暴晒丁禾的脸都不让丁禾出屋,所以社员们一直没见过丁禾第三次去除胎记后的模样,才会如此震惊。可丁大柱日日看,夜夜看,每天睡前,上班前都要趴在丁禾脸上仔细瞅瞅,确保治疗效果,他是比丁禾本人还更清楚治疗效果的人。
不过焦夜怀还是很欢喜的笑道:“恭喜我家小宝重获新生,从今往后漂亮一辈子,永远都是吸引别人目光的大美人。”
“爸。”丁禾害羞的撒娇,不过心底却是欢喜的。
羞涩过后,丁禾又道:“爸,谢谢你,不是跟你生疏,是真的感谢你,要不是你,我脸上的胎记可能这辈子都摆脱不掉。我的人生都将被它毁了,幸好有爸你,我才能……”
丁禾说着说着,鼻头发酸,眼泪控制不住要掉下来。
焦夜怀赶紧抱住她,“小宝,我是你爸,你生下来,我就是要给你遮风挡雨的,不然我怎配为人父!”
丁禾知道并不是这样的,村里女孩子们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她都看在眼里。就算不重男轻女的人家,也绝对做不到她父亲对她的十分之一。
“爸,能做你的女儿,我真是三生有幸。”
“爸爸,有你这样一个优秀的闺女也感到骄傲。”焦夜怀似真的为丁禾感到骄傲似的,一脸傲娇表情道:“谁有我家小宝的能耐,嫁人好几年了,回归校园后还能考上重点高中。
如果有一天国家允许高考,我家小宝绝对能考上国家重点大学,那个什么清大,华大的都得挣着抢着要。
那些知青们自允有文化,我看到我闺女面前,渣渣都不是。”
丁禾被逗乐了,“爸,你说的太夸张了。”
“那里有,小宝就是太不自信了,从前我就说了长的好看,你看现在没了那块胎记,谁不多瞅你两眼。从今天起,你得对自己自信,你并不比任何人差,相反比他们都优秀。”焦夜怀很认真,他的双眼中充满着真诚,但却不会给人过分的压力。任何人被这样真诚双眼盯着,都会自心底生出对自己无限的自信。
“爸,我一定会越来越优秀,也会越来越好的。”
“这就知足了,还有一件好事呢。”焦夜怀把两个小本从怀里拿出来,“小宝,你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丁禾好奇的接过来,打开一看,一张是房产证,一张是土地使用证。
两张证件上面都是丁禾的名字,丁禾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爸,你买房干什么,我知道家里那一千块都花的没有多少了。我用那个化妆水一百多,面霜都用好几瓶了,也得二百来的,还有两台机器,也要五六百。
你总要留些钱防身,不是闺女不盼着你好什么的,只是你的岁数在这里,年轻的时候又那么辛劳,我想着你留些钱,哪怕多吃些好东西。”镇上的房子,在不值钱,也得一两千。
她都不知道焦夜怀怎么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据他所知,焦夜怀最大一笔进项就是那一千块。
是不是为了她,父亲又借钱了。
她倒不是不怕外债,也愿意还钱,就是单纯不想父亲过的那么辛苦,省吃俭用,毕竟她最快还得一年半才能从高中毕业,帮着父亲分担工作。
焦夜怀当然明白丁禾的意思,也知道丁禾是真心为了他好,并不是盼着他生病什么的。
有多少不孝顺的孩子,才不管老人以后年纪大了养老的问题,就一心想从老人手中扣钱,恨不能把老人的棺材本都扣出来贴补自己。
“傻小宝,没事,爸没借钱,是省里把上次专利报上去,爸又得了一笔奖金,正好够买房子的钱。”其实就相当于变相的专利费,这笔钱下来后,他的那张技术就归属国家,国家可以继续研究和发展,同时用在其他省事。
焦夜怀很愿意分享这项技术,更何况还能得到奖金。
丁禾感动的眼圈红红的,“爸,就算如此,你也应该写你的名字,写我的干什么。”
焦夜怀就温柔的笑,“咱们父女两个还分什么彼此,给了你,你以后还能不养爸爸。”
“不会,才不会。”丁禾抱住焦夜怀,“我以后不管怎样,都不会不养爸爸,我一辈子不结婚也要对爸爸好。”
“你不结婚,爸爸希望你只是单纯初于自己的本心,而不是为了我。更何况以爸爸的本事,你还不相信爸爸吗?爸爸绝对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反而会是你的助力。
你只管好好的享受生活,其他的风雨都交给我爸爸。”
“嗯。”丁禾重重点头,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她真的好幸福,好幸福才会有焦夜怀这样一位父亲。
丁大柱的工作关系已经转到镇上,他是可以把户口关系也转过去的,从前他是考虑要制作激光治疗仪,本钱大。又不让做生意,没有来钱的外道,就暂时没有搬家。
现在解决了丁禾脸上的胎记,手里有了闲钱,焦夜怀就立刻买了房子。
房子是人的底气,有了写自己名字的房子,丁禾有了家,有了底气。以后绝对不会为了有个房子住而委屈自己找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
父子两个第二日就去了丁启恩那里开介绍信。丁启恩都愣住了,不是因为丁大柱要转户籍关系,单纯是没想到丁大柱会去镇上生活。
镇上和大队里的花销可差了很多,镇上那真是动弹一下,处处都要钱。
可随后想到焦夜怀手里还有一千块又释然了,组个房子倒也能很好的生活。
丁启恩这么想着的,也就这么说了。
焦夜怀道:“没有,我在镇上买了一个房子。”
“什么,你买房子了?镇上的房子怎么也得一两千吧。”丁启恩道:“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是机修钳工,一个月四五十,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借你钱。只不过就是接下去几年你都要还钱,日子再不能像现在这么逍遥了,得苦几年。”
“不是借的,是我自己买的。”
“啥!”丁启恩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哪来的钱?”
“我修那批机器,国家又给奖金了。”焦夜怀轻飘飘道,好像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似的。
丁启恩都傻眼了,就没想过有什么技术竟然还能接二连三不断拿钱。他下意识吞咽口水,羡慕的啊。
真没想到丁大柱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在镇上都能买起房子了。
这可和后世能随意做买卖不同,几乎所有人都赚死工资的情况下,能赚来钱,那真是实打实的本事。特别焦夜怀还不是领导之类的,并没有其他灰色收入。
丁启恩早就对丁大柱改观,不敢瞧不起他了,现在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他,说不准哪天他可能还得求到他头上。
丁启恩痛快给丁大柱开了证明等手续,对丁大柱的态度从亲近变得有些谄媚。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边丁大柱手续办好,那边丁家人就知道了,当然包括房子的事情。
丁老二和丁老三两口子带着孩子来丁家的,竟是企图用孩子打动焦夜怀。他们都觉得人年纪大了,就会下意识亲小辈,也就是老话说的隔代亲。
他们来的时候,焦夜怀正在打包行李,这几年陆陆续续他往家里置办了不少好东西,再不是父女两个刚搬进来只有一床被褥那个一贫如洗的家了。
“你们怎么来了?”焦夜怀皱眉。
丁老三忙道:“这不听说爸你要搬去镇上,我们过来给你们帮帮忙。要不然你和小妹两个也弄不走啊。”
“是啊,是吧。”丁老三媳妇和丁老二两口子不甘示弱的奉承着。
焦夜怀道:“不用,我已经跟丁启恩说了,借大队拖拉机用一趟,他都答应我了。”
丁老三有些讪讪的,丁老三媳妇立刻道:“那我们帮着整理行李也行啊。”
不待焦夜怀拒绝,丁老三媳妇就主动帮忙,这时候丁老二媳妇也不甘示弱,上去帮忙,还对孩子道:“爸,你就坐着跟孩子们玩就行,这些活我们来干。”
心里却在盘算着正好可以借这次机会好好轻点下焦夜怀的家底,看看焦夜怀都有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有那带不走的,还能捞到些好处。
现在丁家可分了家,各过各的,谁拿到好处就是谁的。
是的,丁家已经闹分了家,冯翠花跟着丁老三,日子并不好过。就是因为太难过,才会在看见丁禾脸上的胎记祛掉后,那样失态。
冯翠花一直认为那是上辈子作孽后才会有的产物,是老天爷给的惩罚,怎么可能轻易祛掉。
结果就是祛掉了,这不就证明她曾经多么荒唐可笑,而丁大柱这个父亲又是多么伟大。
为此回去后,冯翠花就病倒了。
丁老三根本不管她,医生都没给她请,只让她多喝水。冯翠花没胃口想吃点软烂的水饭都没人给她做,还是她自己挣扎起身做的。
可就是这样,冯翠花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偏心错了。
丁老三媳妇帮忙收拾东西,一下子就看见丁禾收拾好的大白兔奶糖,她发出呀地一声,惊喜道:“呀,大白兔奶糖,老大、老二快过来,这有大白兔奶糖!”
这下不止老三家孩子,老二家孩子也跑过来,“糖,我要糖。”
七八个孩子,大的小的,围着她要糖。
丁老三媳妇是个抠门的性子,这糖要是她的,她肯定藏着掖着,不给其他小孩。可这不是她的糖,她不心疼呀,还想给自己孩子吃。
就笑眯眯慈眉善目的道:“哎呀,过来吧,婶给你们分糖。爸,姐,孩子们都好久没吃了,给孩子们点甜甜嘴。”
说着就抓了一把糖给塞给自己大儿子,又抓了一把塞给二儿子。
这时候丁老二媳妇又发出一声惊叫,“哎呀,这房本怎么是丁禾的名字,爸,这名字不该是你的吗?怎么写小妹的名字。”
丁老二和丁老三两口子瞬间都变了脸色,阴沉沉地瞅着丁禾,那表情好像跟丁禾有什么深仇大恨。
丁禾神色镇静,面色如常,焦夜怀冷笑,“怎么,这是过来查我资产来了?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我就丁禾一个姑娘,不给她给谁。”
“爸,你说啥呢,我和二哥不都是你的儿子,这不都是你的孙子吗?”丁老三跟着道。
“我不止一次说咱们已经登报断绝关系,我的东西绝对不会有你们一分。”焦夜怀半点情分没留。
丁老三的即便对着焦夜怀这下也装不出好脸色了。
“爸,自古以来,家产就没有出嫁女的份,都是我们当儿子的。说不好听得,家里只有一个闺女的,那是绝户头,都要从兄弟家里过继一个小子来继承家产。”
焦夜怀忽而笑了,他望着两个儿子的眼神不含任何笑意,冰冷的可怕。
“小宝,看见没有,这就是没文化的可怕之处。还不知道新华国的法律,他说的那些都是糟粕,早就被废除了。新的法律男女拥有同等继承权利和扶养老人的权利,同时只要老人愿意,别说把自己的财产给自己的亲生闺女,就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一个女人,只要公证了,法律都是认可的,受到法律保护。
任何人不可以抢夺,否则可以入罪。”
丁老二丁老三脸色变了,难看无比。
大队里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并且默认家里儿子继承财产,并不知道外头的法律。
听了后,他们还不愿意相信。
“不信没关系,你们可以去镇上找个律师问问。我的建议法院咨询正经的律师,不要随便找个人问,以免误导你们。”焦夜怀冷笑吟吟,“我已经咨询过了,为此还花了好几十块钱,就是为了再三确保我的财产你们几个一分都得不到,全部给丁禾。”
丁老二和丁老三当即把手里的东西都撇了,不再装相,黑着脸出去了。
丁老三的媳妇左右看了看,紧紧抓着手里的糖跟着跑回去了。几个孩子从前就怕丁大柱这个爷爷,见父母都走了,跟着跑了。
丁老二和丁老三两口子到家忍不住嘀咕起来,“二哥,你说爸说的是真的吗?”
丁老三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八分,不过还是嘴硬道:“不可能,大队里从没有这样先例。”
“爸不会说谎。”丁老大是个老实憨厚的性子,“爸这么说就是打听清楚了,爸那个性格你们应该知道,从不说谎,说出来的话,都是一口吐沫一口钉子。”
丁老三咬牙,“不行,咱们一定得去问问。”
丁老二丁老三真的把这事当成一个事亲自去咨询了,他们只是亲自咨询并不办别的,只花了几块钱的咨询费。
事实确实如焦夜怀所说,两人都傻了,同时也死心了。自从这之后,再不来焦夜怀跟前献殷勤了。
大队里夏天没那么忙,正是老太太闲话的圣地。
就有一个嘴碎的老太太去隔壁王家大队王家了。
“哎呀,都在家呢。”老太太笑眯眯进了王家院子,“有德媳妇,干活呢?”
王有德媳妇就是韩雪梅,韩雪梅毁了名声又欠了外债,实在过不下去,又还不起就嫁给了王有德。
韩雪梅自己大队里的人都认不全,别说丁家大队的了。
不过她到底是下乡知青,镇上来的姑娘,面子话还是会说,就道:“婶子来了,快屋里坐。”
老太太却是惊了一下似的道:“哎呀,你怎么这样了?我记得你不是下乡知青吗?你们知青都是城里姑娘,当初来的时候都是白白嫩嫩的。现在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黑的还不如大队里的姑娘。”
这话可真如针一样扎进了她的心里,韩雪梅是一个钓鱼的姑娘,她能养那么多鱼,最最在乎的就是容貌。
可是自从嫁到王家后,那可真是当牛做马,她的外债王家一点没帮着还,还倒要伺候一家子老老小小。
她现在不但要多洗自己的衣服,有时候还要洗王有德的,一双手累的如四五十岁的老妪。现在脸也被晒得黢黑黢黑的,没有从前一点的白净,再没有城里姑娘的青春貌美。
韩雪梅又羞又恼的低下头,老太太却不放过她,“哎呀,我还记得当初你刚到咱们大队里的时候,可是大队里的一枝花。现在怎么还不如丁禾了。”
“丁禾!”韩雪梅愣住了,“我不如她?”
韩雪梅觉得自己就算再不堪,也绝对不可能比不上丁禾。
“丁禾那个丑八怪,就算我们大队里再丑的女人跟她比都是貂蝉。”
老太太啧啧道:“哎呦,看来你还不知道呢,丁禾脸上的胎记被丁大柱搞出来的什么治疗仪给祛掉了。
你不知道现在可好看了,说来也是奇怪,她脸上胎记祛掉后,皮肤还白了,比你们当年刚下乡那会还白皙。
穿上镇上商店买的小裙子,那可漂亮了,我们大队里人都没认出来,就连她妈都没认出来她。你说她现在得变的多好看。”
韩雪梅不信道:“怎么可能,她脸上的胎记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祛掉。”
“这有啥好骗人的,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
这时候王老太太听到动静出来了,她认识来人,不熟,还奇怪道:“大妹子,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笑道:“哎呀,瞧这话说的,这不是来你家串门。”
王老太太不相信,看向旁边的韩雪梅,韩雪梅实在太过惊讶,脱口而出道:“她说,丁禾脸上的胎记祛掉了。”
“怎么可能?”王老太太也惊讶。
“这种事情怎么能骗人。”老太太道:“你们可以自己去看,胎记就长在她脸上,又藏不了。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丁大柱给丁禾在镇上买房子了?”
“啥,怎么可能,丁家兄弟能同意?”
“丁家兄弟有啥不同意的,东西是人家丁大柱的,丁大柱想给谁就给谁。人家现去法院找的律师,律师说了,丁大柱给谁的就是谁的,谁也抢不走。而且那房产证上名字都写的丁禾,还是丁家兄弟发现的。
为了这事,丁家兄弟去法院打听了,最后也证实了,现在为了这个房子都不跟丁大柱来往了。”
王老太太眼睛都红了,“镇上房子值多少钱?”
“听说得两千来块呢。”
王老太太双眼发直,“两千!”
再次看向韩雪梅的目光就有了嫌弃,这个女人不但没嫁妆,还有一堆外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