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于渊是个异常理智的人,他承认自己爱慕慕修寒,但他更不会认为一个将死的树精会说莫名其妙的谎话。
嘴角微抿,牙齿咬到嘴唇有些出血。
他讨厌谎言。
如果当初那颗灵果真是顾予安从小树精这拿的,那为什么最后将灵果给他的人是慕修寒?
满心的疑问,他一句也没有问出来。
眼睛微闭,强迫自己稳定下心神。
脑海之中却突然回想起幼时的记忆。
冬日雪下的村落里,衣衫破烂缩在角落的乞丐,干净明亮笑意盎然的少年,还有那颗递过来的甜的发腻的糖果。
当眸子再次睁开,眼中的波涛汹涌早已归于平静,手下断月一道白光闪过,哭闹声消失不见。
他不允许,也绝对不会认可,他幼时心里的明媚少年,会是一个骗子。
许久未来人的水牢之地突然大门敞开,男人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淡紫色折扇,脚下的步伐很是轻盈。
若是细听还能发现他喉间还哼着小曲。
他走进最里处,直到步伐站定,忍不住杂舌两声。
“前几日还是众人口中的大师兄,真是没想到...竟是魔族之人。”
白几被来人的声音吵醒,他费力的抬起头,昏暗的地牢里,他根本看不清来人的脸,除了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难闻气味,几乎无法没法猜到来者的身份。
白几张了张嘴想说话,可他的声音却嘶哑的可怕。十多天没与人交流的嗓子几乎已经哑了,他轻咳了两声,忍住寒潭之水带来的刺骨之意,声音低的可怜。
“阁下费尽心思来这里,只是为了落井下石?”
龚润低声轻笑,“你可以猜猜我是与不是?”
上一句话已经让白几用了几乎所有的力气,他无心再与来人废话,索性低下头继续装死。
“怎么这就不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会对你那师尊很感兴趣呢。”手中的折扇一下又一下的挥舞着,青丘九尾狐身上的体香在整个水牢里环绕,那若有若无的气息着实让白几皱了皱眉头。
“听说你与你师尊关系很好,他将你拉出苦海,收之为徒,甚至连你身上的灵根都是他想尽办法让你拥有的。”龚润的语气中满是笑意,灵根两个字的加重明显得到了白几的回应。
“极品变异冰灵根...”
叮叮作响的铁链声好像在说,水里之人听得到。
“可我怎么又有听说...他顾予安百年仙魔大战之时便已留下旧伤,收你为徒,不过是早就发现你体内可激发极品变异冰灵根。自始至终他一心味的不过是你的林根罢了。”
“你胡说八道,我师尊不是那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你的高高在上的师尊在你出事以后可曾来救你,反而将你压入水牢,是对你不闻不问啊。”
“不会的不会的。”他虽然这般说着,可声音却越来越弱。
甚至渐渐连他自己都不信。
是啊,真的会有那么好的人。
一面之缘便愿意救一个普通人于水火,甚至不惜费力为他获得灵根。
真的会没有预谋吗?
在这样的世界里真的会有那么好的人吗?
“你该庆幸你此刻被关在水牢里,不然你的灵根啊,早就没了。”
“你胡说,你胡说!”铁链叮铃作响,在空旷的水牢里显得格外渗人。
龚润笑着,白几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冰冷的糖水漫入他的口中,他只能昂起头,大口地喘着粗气,可以依旧倔强的说着不可能,面目狰狞的看着龚润。
但他这副信念并没有坚持多久,很快他的动静声渐渐弱了下去,头慢慢的垂下,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般,软塌塌的泡在水池里,再没有一点力气,眼里的光也暗淡不见。
“承认吧...你的师尊一直都是在利用你。”龚润悠悠说着。
“我若是你,便不会坐以待毙。”他大手一挥,衣袖里的浓香瞬间涌入白几的鼻尖。
“去杀了他吧,让背叛你的人付出代价,记住哦,先下手为强,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后者木纳的重复着,“先下手为强,先下手为强,付出代价,付出代价!”
像个被催眠的木偶,单调单一的重复着收到的指令。
目的已经达成,龚润脸上喜色更加,手中的折扇悠悠扇着,喉间的歌声再次哼着。他悠悠朝着水牢外走去,再一次若无旁人的来去自如。
与此同时,水牢中弥漫的那股奇异的香味也随之消失不见,没留下一点痕迹。
顾予安醒来时是躺在邱言的小屋里,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起来时只觉得腰酸背痛的。
‘我还以为你挺不过来了呢。’
“放心,总归会死的比你晚一点。”顾予安略带狼狈的为自己穿衣,旧伤未好,新伤又来,他的小身子骨一下还真受不住。
‘还有心情跟我打趣,看起来是没什么太大问题。’
“师兄,你怎么起来了?你还未完全恢复,再回去躺躺!”邱言端着汤药进来时,看到的便是顾予安的四肢以极其诡异的姿态为自己更衣。
顾予安看了看他,有些尴尬的低了低头。
“要不,你先帮本尊穿个衣裳吧。”这句话说完,他耳根子都红透了。
邱言倒没说什么,放下汤药以后,手法快速果断的给他系好了凌乱不堪的外衣和长衫,看着熟练的手法,顾予安丝毫不怀疑邱言以前没少给别人穿衣服,而且这个别人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师兄,九天雷劫之刑不是说着玩玩的,你现在还需要好好休息,宗门历练的事情,缓些日子再说。”
“嗯?宗门历练?需要出门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邱言微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你不知道怎么这么着急...”
“躺的屁股疼。”
语气之真诚,邱言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憋了半天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师兄,您先将药喝了,外面还有一碗药需要我去看着,你先继续躺着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