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宁大致笼统说的一些内容。
得知此岛名为虚凝岛,早在好几千万年,还是上古时期,这岛便存在了。那会儿它还是个正常的岛屿,来此的人哪怕是修仙人也不会出现灵力用不了的现象。
这岛可是出了名有太多的稀罕药草,无数人涌来,如蝗虫席卷而来,片甲不留。
直至
魔界长老之女,余娜的介入,打破了这看似平静,实则乱到极致的情况。
余娜,这个名字可能并不熟悉,但风元真仙无人不知,她的知名度仅次于当年的杨任。更加离谱的事,他们二人还有男女之间的私情。
但到最后,两人到底是没能成为道侣。
她的这一生,看似万人之上威震天下,殊不知,撇去这些身份,到底是个可怜人。
本该是天赋异禀,有着无限前途之人,奈何被抽了灵骨,至此修仙道路艰难到没了尽头。恰巧在这个节骨眼上,杨任晋级时,没能挨过天雷,同以往大能一样身陨。
许是那一刻起,她有了心魔。
在狼狈地活了几载,得知杨任遇害,是惨死在那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里,她崩溃了。
她恨天下所有人,仅在一夜间,堕落成魔。又恨自己当初为何没修无情道,这般就不会牵扯诸多的情感和牵绊。
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余娜去了魔界,她伤痕累累,被魔界长老蒋英所救,收她为义女。
但她到底是人修。
魔界,她不适合,伤好后被蒋英带到了没人的荒岛,在这儿只有野兽相伴。
一个人怎会习惯孤独。
人啊都是群居动物,热闹,无人不喜,只是当悲凉到了极致,去见别人嬉笑成群,倍感凄凉,故此还不如置身一人居住这荒岛。
前辈子,余娜所有的记忆和柔情不过是黄粱一梦。在虚凝岛上,白日热得透不过气,没了那红日,待换上孤月,就只有皑皑白雪,冷到骨子的寒风吹在身上才是真实的存在。
在深夜之时,那风元真仙也会偷偷拿起放在枕边的剑。
是已故之人杨任的长剑。
思故人,叹奈何,再无归期。
“这命,太薄,注定修不到仙,修仙的意义又是何在?杨郎倘若你我皆为凡人,定是能相守一生的吧?”
世间哪有后悔药卖呐。
人死不能复生,不能……复生。
明知不能复生,但不妨碍心存侥幸。
当余娜无意在虚凝岛中发现前人留下起死回生的方子,她觉得,自己眼前的道路,不再是那般狭隘到令人窒息。
生灵草的确可以把死了好久的人复活,代价需得用活人的心头血滋润栽培草药。一个人的心头血能有多少?顶多一碗吧?把血当水浇灌,还要一年四季不间断,需要多少人的性命。
余娜犹豫过,挣扎过。
心魔作祟:“但他们值吗?他们这般辱你欺你,风元真仙你本该成仙的啊!”
为此
除了修为高于她或等同于她的人不会出现灵力或魔力丧失的情况。而透露出来包治百病的药草是她让蒋英告知于世,在她这死去的修士会被挖去金丹,制成能提升修为的极品丹药。
全忠委屈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因果报应,也不至于转到我们这儿啊。这样说的话,风元真仙是老早一辈人物,我们都么跟他碰过面。”
听到这里,顾景眼中流露出迷惘。
“你们的长辈总归有过节的,譬如说陆前辈吧?”
突兀的声音让他回神。
做了怕是三辈子最长的一个梦,段渊面色惨淡,唇上血液尽褪,梦中,他再次看到顾景就死在他的怀里。他被千夫所指,是他罪有应得,为何会有人突然冲过来,替他挡下最致命的一招?
段渊心中充满疑问,却又无从求证。
这种事情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或许还有解释,但这人成了顾景,除非这人真肯说出口,愿意尝试接受自己。
不然,又要以死相逼吗?
时至今日
记得当初刚拜入他门下,因犯了大错,在院里跪了一天一夜,青丝染白,睫毛上盖着层融化不开的霜。
唇瓣那会儿跟现在一样,在打着轻颤。
或许是底下跑上来的小弟子在那会儿帮忙求情,生着很大气的顾景终是有所动容。
褐色的房门开了一条窄缝。
高冷仙尊面露迟疑,停在他跟前,惯来的白袍子一角掠动,在他面前晃了晃。
“师尊,弟子知错,若您还在气头上,可以继续责罚。”段渊仓促低头,神情恍惚。
顾景宝贝他还来不及,要不是犯的错太大,又哪会罚得如此严重。段渊的那句话看样子根本不是在折腾他自己,更像是在看他狠不狠的下心,在给人一顿鞭子伺候。
可能原主会狠的下心。
毕竟
严师出高徒,该有的责罚怎能少。
顾景果然长叹一息,是拿段渊没辙的模样,蹲下身,漂亮的凤眸子里映照着少年段渊的容貌。
他伸手摸着段渊的脸颊,轻声道:“阿渊啊……为师这次当真生你气了,气的想打死你,但又舍不得。”
少年眼睛里闪烁着水雾,嘴唇抿成直线,似乎很紧张。
他垂着脑袋,不敢抬起来看顾景一眼,却也不说话。
最后,顾景好像是笑了,还出奇温柔地替他将外边的袍子拢紧了点:“行了,赶紧进去暖暖身子,别到时候被外边传了不好的流言。”
瞳孔一阵刺痛
段渊脱力般从记忆里回过神,他气息絮乱,魔气在体内横行霸道地游走,没忍住,嘴角流出了血。
模糊间听到有人不满反问:“你是在质问我?小子,可别忘了刚才是谁救你们一命,我是念你是这那笨蛋的弟子才救的你。”
强者有个不好的习惯,动怒会释放威压,莫说他们了,连刚来这没多久的顾景都有这下意识行为,不过是顾忌着那会有个修为不怎么高的段渊一直跟在身边,才把那臭习惯给改了。
便是赶忙把人挡在身后,顾景尴尬地道歉:“陆前辈,是他不懂事还请见谅。”
陆宁显然没想到顾景会护犊子护成这种地步,眉目一凝,活生生气乐了:“你个笨蛋,被他吃的死死的还浑然不觉,天底下有你这么个头号笨蛋,女娲都得服气。”
顾景讪笑:“……您老就别取笑我了,快看看他吧。”
旁边醒过来的人,分不出心神管他们这一块,不是打坐恢复元神,就是歪倒在一旁继续睡觉。寂静的夜,他们三人说着话,便无再多的响声了。
说来命真是苦
先是被人追杀,伤没好,又急匆匆地赶到这儿,接着中了余娜的招,说得好听睡了一觉,难听的是差点死在梦里。
银辉照着段渊苍白如纸色脸上,他额上全是冷汗,紧闭双眼,嘴唇干裂,一副失去意识的样子。
顾景心疼坏了,急切地问道:“陆前辈,您可有办法治疗他?”
“哼,你知道人魔两界人是仇家,我救他完全是看在你这个笨蛋份上。”陆宁语气颇有些不悦,连着声儿都响了不少,落在众人耳里。
但也有好的魔修啊,比如说段渊,虽然脑子发神经起来会有点不分青红皂白。
心虚的顾景没能发的出声。
陆宁睨着他,冷哼一声:“你被他害惨了不知道啊,躲了几年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你倒也耐得住寂寞。”
顾景低下头,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却什么话也没说。
他们在这暂且睡一晚的地,边上就是条活的溪水,水光潋滟,段渊偏头看向水面,看着朗月寒照是活水,却寂静如死水。
踌躇着,眉头不见舒展。
“睡觉了啊,你们三安静点谢谢!”
就在这会,坐在树梢上,背靠着树干准备睡去的丁剑睁开了眼,他居然发声,还不耐烦地“哗”地把扇子打开,用足了力煽,风声颇大。
陆宁的余光朝他扫来,清淡的神色透着几许沉思,顾景在这两位强者的威压下,有点承受不住。
他赶忙打圆场:“说话轻些就好,你继续睡,我们继续说。”
“你好歹也是位尊者,仙人仙姿是让岁月给磨平了?”陆宁的余光从丁剑的身上收回,恨天不成钢,布置了结界后,说得极快声儿很低,“还是说因为你的好徒儿?”
顾景一时讪讪,尴尬了好一阵子。
降了温度的夜,有种回到寒冬那会,吹在身上,冷得人打哆嗦,便没来由地把眼眯着,然后运气内力强行暖身。
冷风估计是和顾景对着干,他的手好不容易有了点活人该有的温度,立马,风就把指尖残留的余温卷走。再弄热,再吹凉,几次三番,顾景板着张脸,就差和面前空气较劲了。
陆宁欲言又止。
段渊把顾景的手捉住放在自己的里衣暖着,他抬头,一眼不眨地望着陆宁:“前辈可是杨任尊者?”
“是又如何?跟你们说这番话我就没打算还要护住这假名。”陆宁语调清淡,似乎并不在意有人认出他。
他本是想低调些,只是事与愿违,既然被识破了身份,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杨任是他真名,不过他行走江湖,大多是以陆宁这名。
叫他一声陆前辈
其实也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