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香脂刀>第六十八章 营救(下)

  ……姑娘?

  哪里来的姑娘?

  玉腰眉头一皱,缓缓睁开眼睛。

  莫说图郎现在分身乏术,就算找人来救他,也定是男子;除了已死的兰连烟和不老春那些露水情缘,图罗遮能认识几个“姑娘”?

  紧接着,他又听见门外传来一把女声,这一回,他终于觉出几分熟悉:

  “莫说是重地,就是碧落黄泉,我也来得。”

  “谈公子”静了一瞬,尔后才听见他笑着回道:

  “我知道了。你不是谷中之人,也不是中原人,想必,是我师父交代过的人。”

  来人道:

  “既然你师父交代过,那就更好办了!我来不为别的,只为你身后房中那人。把他交给我,也就是了。”

  谈公子的声音里添上了更多的疑惑:

  “既然姑娘同我师父有约,自然就知道,房中此人,绝不能走出这间屋子……若是担忧他的安危,等图罗遮血祭之后,我们也不会伤他性命。”

  血祭!玉腰动了动耳朵。

  那女声似乎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又急道:

  “图罗遮此刻已在七星剑阵之中!我将房中那人带走,也不会破坏任何事情!”

  谈公子沉默了一阵,说:

  “若是图罗遮血祭之后,姑娘想要带谁走,我都不会阻拦。师命难违,姑娘请回吧。”

  那女声冷了下来,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她似乎已经出手!一股劲风破空之声传来,玉腰再顾不得许多,“蹭”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嚷道:

  “鱼姑娘!我在这里!快带我去见图郎!”

  他叫嚷的工夫,门外已经过起招来;门外走廊狭窄,不必空地上好舒展,因此二人还未拔剑,只是手上过招,牵得衣袂翻飞,呼呼作响,门板被玉腰擂了几下,接着又在二人的内力余波之中嗡嗡发颤。两个人一时僵持不下,玉腰看不见,却也用耳朵听得分明:那谈公子的武功虽不比图罗遮,也绝非凡俗,他内功浑厚、外功扎实,若不是日夜勤勉,想必也没有这样的武功;相形之下,鱼沉沉的武功虽多有西域武功的奇诡轻灵,只她年纪稍轻,内力不稳,又多有破绽,难免要落下风!

  玉腰在房内急得跳脚,可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在房门上撞了几下,直撞得肩膀生疼,也撞不出去。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又有第三个人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疾走而来——铿然一声,长剑便已出鞘!那剑鸣声犹如龙吟,又似春风拂柳,似乎正面对着谈公子的出招,春风化雨一般迎了上去!

  剑招一触即分,三人似乎又分散开去,只听见呼吸声回荡在一起。

  “谈师弟,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那人语声带笑,便如他本人的剑招一般,如春风拂雪,叫人听之可亲——不是玉腰早上想起来恨得牙痒痒的那人,还是哪个?不过此刻他果真来了,玉腰心里倒如同打翻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若是放在平日,他一定要翻个大大的白眼,可是如今,倒是他自己拖了图郎的后腿。不过这人来了倒也好,依他的武功,再加上鱼沉沉,对付区区一个“谈公子”,真是万无一失!

  谈公子仿佛也同玉腰想的一样,这回说话时,气息也十分不稳,但仍强笑道:

  “李师兄……那日你答应我,同我一道来喝茶……我不过是沏茶时一眨眼的工夫,你就不见了,可是觉得我回音谷……照料不周?”

  “谈师弟不必妄自菲薄。殷现在想起那日的黄山毛峰,还是闻得到香气扑鼻。”

  “那……李师兄……今日前来,也是要向我讨人了?”

  “不错。我正是为此而来。”

  谈公子冷笑一声,长剑已然出鞘。

  “那李师兄,只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

  一盏茶的时间。

  门开了。

  玉腰站在屋子正中,手中还握着那罗帕包着的汤匙,此刻听见门响,才如梦方醒;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手中罗帕已被碎汤匙割破,叫手心的鲜血染红了。

  门外站着两个人,躺着的还有一个人。

  “他……他死了……?”玉腰颤声问道。

  “还没有。”

  李殷温声说。

  鱼沉沉脸色苍白,站在一旁不说话。

  玉腰看向倒在地上的“谈公子”,谈知卓此刻闭着眼睛,栽歪在一旁,腹部中了一剑,此刻犹自血流不止,已经人事不知。

  玉腰不敢多看,转过脸来咬牙道:

  “留着他,不免夜长梦多!不如……”

  鱼沉沉似乎惊讶于他瞧着软弱温柔,没想到骨子里也有这心狠手辣的一面,不免抬头多看了他几眼。

  李殷摇了摇头:“这时候贸然赶尽杀绝,消息传到刁务成那里,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事关师兄,不得不谨慎行事。”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血流如注的谈知卓,道:

  “何况现在,我们光是把他丢下不管,就不知道他能不能成活了。”

  说罢,三人便不再耽搁,一路朝外走去;但见有几个看守的武当弟子,早就被李殷打昏丢在一边,现在还没有醒来,由是还算顺利地从此处脱身。

  他们才一走出小楼,便遥遥听见一阵狂笑,惊起一群飞鸟。李殷和玉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大事不好”四个字。玉腰正要冲去剑阵所在,手臂一紧,是李殷将他牢牢抓住了,只见李殷转头对鱼沉沉道:

  “晚了一步,我听情势不好,恐怕师兄又要走火入魔!我知道他派你来做什么,你的任务既已完成,不妨且回去,我还有事要办。”

  玉腰在旁边一头雾水,又心焦如焚,几下挣不开脱,刚要理论,又见李殷很快对他说道:

  “你方才也听到了,他们要‘血祭’师兄,血祭自然需要血祭的场所!我听谈知卓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要生擒。如今我们再去,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人的。”

  玉腰柳眉倒竖,刚要诘问,鱼沉沉却已似乎无力支撑——今日看来,比起之前他们见面,憔悴得几乎不敢相认,只是草草点了点头,便抽身掠去,不见了踪影。

  “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李殷沉着脸,他对玉腰从来没有多少耐心,此刻几乎将那温文可亲的假面尽数撕去,露出冰冷狠毒的内里来,“若你还想活着见到师兄,最好事事都听我的安排!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接下来,我要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然后,我就去办我的事情;该行动时,我自会来通知你,你只需要闭紧嘴巴,藏好踪迹,才可保师兄活命!你听清楚了?”

  玉腰满面惊愕和迷惘,口唇微张,似乎还要抛出一大堆新的问题,可李殷抓着他的领子,又逼问了一次:

  “你可听清楚了?”

  玉腰咽了口口水,抿嘴恨恨道:

  “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