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扬早早地就在房车的床上躺下玩电脑了。
之前在家还没断网的时候，她就开通了每个平台的VIP，下载了许多电视剧、电影、综艺、小说和歌，只是偶尔看看的话，或许这辈子都看不完。
杨九幻和孟千机没呆在房车里，将折叠椅正对着悬崖，坐在两辆车旁边，悠闲地端着黑啤慢慢喝。
手边的小桌子上放着吃剩下的香草味哈根达斯，四个太阳能小夜灯挂在车边和桌脚，是漆黑的山林里唯一的光源。
以往从这种地方看下去，是能看到远处城市夜晚的灯光的。
但现在全球断电，一到晚上就黑得不行了，只有少数的一些有太阳能灯、手电筒、火把等的地方是亮的。
山里的夜晚很凉快，杨九幻洗了头，头发搭在额头边，被风吹得凉丝丝的，被啤酒麻痹的神经变得有些迟钝。
山里确实能看到许多星星，没有月光的阻碍，天幕的星星就像银河一样，仿佛一场梦。
杨九幻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拿着酒瓶子又喝了一口，脑子转得缓慢，对孟千机道：“孟神守夜多留心啊，我有点头晕。”
孟千机很淡定：“没指望你。”
他偏头看了眼杨九幻：“你进去睡吧。”
“……不。”
“等流星？”
‘流星’二字一出，杨九幻瞬间清醒了一半，身体都坐直了些，表情一言难尽：“你少听杨飞扬的。”
孟千机沉默。
杨九幻又想了一下：“……不过要是有的话，也不是不想看。”
孟千机轻笑一声，但笑容隐在夜晚的黑暗里，杨九幻没看清，脑子又有点短路，几秒后就开始怀疑他刚才到底笑没笑了。
“你睡吧，”孟千机道，“末世这几天星星都挺多的，估计以后能看到流星的几率也会增大，不差这一天。”
杨九幻实在是眼皮打架，遂放下酒瓶：“我就在这儿睡，你看到流星的话，记得立刻把我叫醒。”
“……嗯。”
杨九幻从空间里拿出了他的充气沙发，用打气筒打满气，再拿了两条薄毯子，一条给孟千机，一条自己盖，身体陷进充沙发里，就这么在山崖边上随意地睡了。
孟千机坐在旁边，双脚搭着一块大石头，身体放松，静静地望着山崖远处的城市。
没有虫鸣，没有说话声，只有杨九幻清浅的呼吸萦绕在他耳边。
连夜风都变得很温柔。
孟千机知道自己是个自私冷漠的人，在这个时候，他只是觉得，对他来说，这个末世来得挺好的。
杨九幻是在太阳初生的时候醒的，金光刺在他的眼皮上，睁眼睁得有些艰难。
但一睁眼就能看见日出这种事，他以往从没有经历过。
他偏过头，看见孟千机的侧脸在暖光下微微发亮，看得清脸上细小的绒毛，眼珠子也染上了一层很浅的琥珀色，难得地看着有点人情味儿，没有平时那么冷冷清清的了。
“你一晚上没睡？”
“嗯。”
杨九幻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两下身体，感觉睡得有些僵了：“待会儿开房车吧，我开，你去休息。”
“不急，反正不赶时间。”
等到杨飞扬也起床，三个人都懒得做饭，便从空间里挑成品，一碗蒜泥抄手、一碗海鲜面、一碗砂锅粉，再加三杯桂花豆浆就完事。
海鲜面里放了虾和蛤蜊，加了辣椒粉，味道鲜美，但杨九幻更爱砂锅粉。
砂锅粉的汤底是用的骨头汤，里面加了平菇、火腿肠、青菜、豆芽还有小酥肉，丰富美味，清甜不腻，吃完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孟千机吃完早饭后去房车里补觉，杨九幻在山崖边做手冲咖啡，而杨飞扬则支棱起了小镜子，拿出昨天薅的大牌化妆品，准备给自己画个全妆。
她边画眼线边闻着咖啡香感慨：“我们这不像在逃命，倒像出来旅游的。”
“挺好的，就抱着这种心态瞎过吧，反正世界都要毁灭了。”杨九幻问：“你最想去哪里旅游？”
“那必然是海边啊！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海！”
“行。”
杨九幻慢悠悠地品着咖啡：“那我们就开车去海南。”
“那得开多久啊！？”
“你多多研究地图呗，反正我们有得是时间，不着急。”
“好诶！向海岛前进！”
一片空旷的高速公路上，一辆房车慢悠悠地独自行驶着。
房车车身上还挂着一些五颜六色的配饰，有小旗子、太阳能小灯泡、彩条布子等，车身上还有乱七八糟的涂鸦，车牌上用喷绘染料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精神病’。
杨九幻他们丝毫不在意时间多少，反正空间里的东西应有尽有，在山里呆了十天，利用现有材料突发奇想地在房车上搞了一点小创作，消耗了一点空间里的水和食物，才把车子开出来。
杨九幻本来是想趁着在山里的时间看到流星好升级的，但每次不是没看到就是撑不住睡着了，一点流星的影子都没有。
他们一路向南开上高速，地图显示要去海南的话需要开车将近两千公里，车子全走高速不休息都要开二十几个小时，如果要绕路，时间会更长。
他们不想长途奔波，就提早做好了走走停停、开上一两个月的心理准备。
而扑克牌，则成了他们这些天必不可少的一样东西。
三个人都会玩斗地主，每天会各自想出许多赌注来玩，也会把日常的不想做的事情当做筹码来赌。
其中包括剥完三个大石榴、洗碗、吃双倍辣火鸡面、做五十个仰卧起坐、开车、守夜、做饭、剥核桃、戴耳机看完一整部恐怖片、声情并茂地朗读小说内容等等。
游戏过程有输有赢，也好玩。
杨九幻甚至在考虑着下一次去繁华一点的地方找物资时，再找一些像麻将、桌游等东西来放着，反正用得上。
在高速开了大半天，这附近两侧的地形都比较平，十几天没下雨了，加上植物的逐渐枯死，这片地的地貌看着竟然有点像戈壁。
他们从高速路侧方开下来，准备今天就在这里露营过夜了。
晚饭吃的西式的，他们三个的厨艺都还处于一般阶段，为了不浪费食物，要自己做的话都是做一些简单的、不需要菜谱的餐食。
根据前两次的游戏结果，今天由杨飞扬和杨九幻做饭，孟千机洗碗。
杨九幻支好桌子椅子，连好电磁炉，将黄油丢进锅里，夹起牛排放进平底锅里煎。
另一边，杨飞扬煮的是意大利面，但番茄肉酱用的是包装好的半成品，把酱汁倒进锅里热一热就行，吃起来味道还不错。
杨九幻的牛排煎得也可以，淋上黑胡椒酱，吃进嘴里又香又嫩。
饮料配的红酒，杨飞扬喝的是只带一点酒精度的起泡酒。
饭后甜点是一人一块苹果派，酥香软甜，每天都吃成个十分饱，一顿饭能从天亮吃到天黑。
吃完后，三个人就这么在公路旁边的小戈壁滩上坐着消食，一起看了一集《甄嬛传》，孟千机就进房车去洗碗了。
漫漫长路，只有他们这里一处亮光。
杨九幻站在戈壁滩上，抬头看着夜空，不知怎的，心里竟然隐隐有预感，觉得自己能在今天看到流星。
这几天他老是想着流星的事，一想着流星就难免的要想到孟千机，偏偏这流星还不肯来，钓了他一天又一天，也让孟千机在他脑子里奇奇怪怪地呆了一天又一天。
“别这辈子都不来，我这辈子都升级不了空间了吧……”
正说着，头顶上方的天空突然间划过一道微闪的东西。
杨九幻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流星！？”
紧接着，又有一道漂亮的银色光线从他眼前的夜空掠向远处。
“卧槽！”
杨九幻倒吸一口凉气，左右找了一圈，转身就往房车里跑。
“孟千机！”
“嗯？”孟千机刚刚取下洗碗手套，抬眼看他。
“看流星！”
“等等，我还没收拾……”
“收拾个屁啊！”
杨九幻直接拉起孟千机的手腕，将他从房车上扯下来，三两步跑到开阔的地方，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捏住孟千机的下巴。
“抬头。”
“……”
头顶的夜空此时出现了极其罕见的流星雨。
一道道细长的光线飞掠而过，划破夜空，流光溢彩，浩瀚璀璨。
壮丽的景观铺满了整片视野，漫天星河在他们面前灿烂。
杨九幻被眼前这堪称奇幻的画面震撼地忘了动弹，恍然失神。
他甚至觉得，不管这个世界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不管他能活多久，在他死前一秒钟的时间里，大概都能回忆起这一幕。
那是一种灵魂被击中的感觉。
而美丽转瞬即逝，这一场流星雨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便消失了。
夜空恢复平静。
杨九幻慢慢回过神，指尖上温热的触感这时候才传递到他迟缓的神经末梢上。
他把目光从夜空的璀璨挪到近前，发现自己的手指还搭在孟千机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