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宋易挥拳出去的时候手还在抖，尽管他在看到杜宸桥的第一眼就呼吸急促，但平复了几次之后还是没忍住将拳头狠狠的砸在那张惹人生厌的脸上。
往脸上泼了好几把水之后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宋易看向眼前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通红，像一头困兽。
右手的指关节处已经红肿，有的地方甚至有些破皮，可见刚刚那一拳他砸的有多重。视线下移是一份文件，是宋易本来想参加霖市企民互助公益活动的申请。
但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太可能了。
参加企民互助公益项目是他最后的办法，如果再没有办法拿到资助，动物园那片地就会被拍卖收回。
动物园是宋易的女友生前最重要的东西，那里面有太多两人的回忆，宋易就算是死，也必须守护好。
“铃铃铃！”
空旷的洗手间里响起电话铃声，宋易用西装外套随意地擦了擦手，然后掏出手机准备接电话。
这身衣服还是他从压箱底里找到的，为的就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让自己看起来利落正式一些，但眼下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宋易：“喂，老孙。”
电话是动物园后勤部门老孙打来的，对方语气殷切，不停地打听着进展。小虎的口粮快没了，如果再拿不到资助，后天开始连鸡骨架都没得吃。
小虎是动物园里唯一的一只老虎，是宋易与女友苏裴在杂技团里救助回来的。虽然是一只成年的雌虎，但因为从小就被关在狭窄的笼子里，所以特别的胆小，连动物园看大门的大黄都能打过它。
老孙：“小宋，今天怎么样？那些老板们怎么说？能不能给我们资助啊？园里现在就剩不到二十斤的苹果，这些量就算紧着吃，也不够猴园两天的。”
老孙：“小虎今天没怎么吃饭，它一直不喜欢吃鸡骨架，没什么肉。它那个体格子吃不到肉，这几天连虎舍都没出...。”
老孙还在那边絮絮叨叨地抱怨，宋易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呼吸了几口之后才让自己语气镇定下来。
宋易：“老孙，等我回去说吧，我这边还有点事。”
老孙：“诶！行行行，等你的消息，你先忙、先忙。”
挂断电话之后，宋易狠狠地撸了把脸，然后又给中介打了个电话。他现在住的房子前几天就已经挂在二手交易市场上了。他的想法是，如果还没人询价，不行就再降降。
房子是老小区，房屋面积还小。本来这间房子是他跟苏裴用来当做婚房的，但苏裴车祸去世了，他留着这房子还有什么用？
房子只挂了30万，但一周过去了，连个询价的人都没有。
宋易跟中介商量，把价钱降到20万，如果有人询价，最低15万他就可以出手。
还能怎么办？好像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苏裴生前的心血被这么铲成平地吗？
现实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身上，但他不能退缩，动物园上下十几张嘴就指望着他，他退了，那些动物就没命了。
刚从洗手间推门出来，就看到杜宸桥正斜靠在墙上，明显是在等着他。宋易用力握住拳，指关节上的刺痛在提醒着他，眼前这人是个人渣律师，是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杜宸桥嘴角破了，他本就皮肤偏白，血红的伤口挂在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狰狞。刚刚在会议室里他还是一副温润模样，此时走廊里只有两个人，杜宸桥彻底撕掉了虚伪的假面。
“怎么？打完人就想走？”
杜宸桥环抱着双臂靠着墙打量他，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是不怀好意。
刚刚在会议室里第一眼杜宸桥就认出了宋易，之前案子里原告方的男朋友。那案子挺简单的，原告不遵守交通规则强行闯红灯，被车撞了，当场死亡。
杜宸桥是那场诉讼被告方的律师，案子没什么难度，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万千项目中的一件，不重要的程度可能转天就忘了。
但他为什么就偏偏记得呢？
一方面是因为这案子当初闹得挺大，他的委托人是霖市有名的富二代，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出名，当时舆论都偏向原告方，但这案子偏偏就被杜宸桥打赢了。
一时间人渣、无良律师等污名纷纷向他砸来，不过人压根不在意这些，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懂什么啊？懂交通法规吗？就一群法盲！
他对这案子印象深刻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原告那男朋友长得真好，是他的菜。
就比如现在，杜宸桥看着对方一身西装，窄腰收在裤腰里，往下是一双笔直的大长腿。就这么普普通通的西装，别人穿在身上像买保险的，可偏偏宋易穿在身上让他有些心痒。
杜宸桥眼神赤裸裸地在对方身上转了个来回，他这人特别挑嘴，再加上有几分姿色本钱，出手又大方，在他们圈子里很吃香。
不过他这人有个毛病，欲望大而且又喜新厌旧，他能看得上眼的，必须得满足他那无底洞般的欲望，但可能几天过去，他就又不喜欢了。
圈子里哪儿那么多新人让他挑来挑去？他不满意的，是绝对不会将就，宁可就那么忍着。
距离上一次，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发泄过了，冷不丁地撞见宋易，他骨子里那馋虫被勾起来，心里痒得不行。
宋易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把拳头二次招呼在对方的脸上，他自己本科就是学法律的，他知道如果对方想要整自己，那他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毕竟在法律上是他打了人，他是过错方。
而眼下的宋易，没有时间再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尽快拿到资助才是最重要的。
“跟你说话呢？聋了？”
杜宸桥见他没理自己，反而被勾起了胜负欲，直接上前一步将人压在墙上，用手指勾着他下巴强行把脸扭到了自己这边。
“你放开！”
宋易推了他一把，但是没推动。他虽然也是一米八的大男人，可杜宸桥比他更高更强壮，杜宸桥拎他，跟拎小鸡仔差不多。
宋易手上还攥着企民互助的申请文件，杜宸桥低头，跟着对方的视线一块来到这份文件上。
企民互助是霖市这几年强推的公益项目，旨在解决本市内周转活动困难的民营组织，宋易当初打了好几层申请，材料是一层层地往上递，好不容易才申请到这一个名额。
有了名额还只是敲门砖，后续还需要资助企业的实地考察和发展前景评估，能真正进到今天这个会议桌上谈判的，那基本都是十拿九稳的。
就这么个十拿九稳的机会，因为杜宸桥而崩了。
杜宸桥所在的仁毅律所是参与资助企业的重点之一，这种不需要花几个钱就能搏一个好名声的机会，可太适合他现在这个人渣无良律师了。
“你也听说了吧，今天过来参会的都是基本入了选的，说是双向选择，其实内部都已经确定好了名单。”
杜宸桥又往前凑了一步，一双眼睛玩味地看着他。
有时候世界确实很不公平，资源只倾斜在少部分人身上。
“你想说什么？”
宋易冷冷地盯着他，双手死死地扣住自己的掌心，右手拽着的申请文件上面全是手指用力导致的折痕。
“我不介意告诉你一些内部信息。这次一共参与企民互助的组织一个有四个，除了你那个破动物园，还有郊区的孤儿院、闲置的养生兴趣馆和市中心那个又老又破的图书馆。”
“但资助企业却只有三家，你说为什么？”
宋易听到后瞳孔猛地一缩，如果杜宸桥说的是真的，说明四家当中有一家会直接落选。
宋易几乎在下一秒就在心里认定，这次企民互助的项目，自己没戏了。没人会愿意资助一个在会议室里暴打资方企业的人。
毕竟负责人的心理评估也是在这次的考察范围之内。
宋易肉眼可见地沮丧，肩膀耷拢着，甚至连脊背都弯曲了几分。杜宸桥自然没有错过他身上的变化，嘴角勾起的弧度更甚。
“我听说过你那个动物园的事情，我也知道你觉得我是个人渣，但官司是法院判的，你仇视我没有任何意义。”
杜宸桥几句话就把自己摘了出去，可要是没有他在中间，那案子很可能因为舆论的压力胜诉。
虽然人死不能复活，但如果官司打赢了，巨额的赔偿金至少可以让动物园度过困境。
“所以不管怎么样，出于人道主义，我也是有些责任。”
宋易讥讽地看着眼前这个满嘴仁义道德但却坏到骨子里的男人。宋易的双眼长得极好，眼皮薄薄的，再配合有些上挑的眼尾。一双狐狸眼就这么斜睨着他，当下让杜宸桥莫名下腹一紧，甚至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我在五洲大酒店有一间套房，1515号房间。”
“你要是还想拿到资助款，明天晚上八点来那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