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极其复杂的生物。

  ——在思考了近一个星期后,俞时神情复杂地得出如是结论。

  分明都是过的两点一线的生活垂直距离不超过百米,但在除了加班就是开会的地狱模式里,再精力旺盛的人大概都只能抽出零星一丁点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什么恋爱时的如胶似漆黏黏糊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在这短短的一周时间里,俞时都给体验了个遍。

  好不容易撑到周末终于不用打卡式上班了,心里那点郁闷还没完全消散,俞时看着周成新那副全心全意投入工作的态势又不免心生幽怨。

  特别是那人还摆出一副心无杂念的严肃表情,用格外正直的腔调说:“真不行。宝贝,如果你出现在我视野范围之内……”周成新停顿了会儿,很浅地叹息一声,继而格外真挚地说道:

  “我会忍不住对你动手动脚。。”

  大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肌肤的温度便已经不自觉地升高,绯红一团挂在脸上。某位周先生好像已经在恋爱技巧这门课上拿了满分,深谙“一句话让我炸毛的恋人冷静下来”的全部手段。

  俞时此时却觉得自己那颗扑腾着的心平静下来不是件好事,至少现在当他理智回归时再看自己为了吸引人注意力暗戳戳做的小动作……

  好幼稚,他当年读小学都没这么充满童真过。

  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智商水平下降得是不是有些过于迅速,俞时甚至还花了几秒时间认真思考他是不是也太傻白甜了一点。

  无解,放弃。

  反正丢脸的样子他也不是没见过了,决定放弃维护自己形象抛下包袱的俞时努力维持着话语里的平静,却不想自己一开口便落了下风。

  “谈正事呢,别说那些甜言蜜语。”

  带着点抱怨似的撒娇硬生生把他想象中的审问现场变成了小情侣间变扭的情趣,俞时在心中好不容易蓄积其的那点不满消融得比南方冬天的落雪还快,倏忽间就没了踪影。

  周成新看着完全然自己一副信任态势的俞时不免在心中有些忧愁:怎么这么乖啊,他还没来得及哄上两句,宝贝就自己消了气。

  他试探着去牵俞时的手,在没得到拒绝的信号后便得寸进尺的捂进了怀里。

  俞时只好顺着这道力坐到桌子上,脱下鞋用脚尖点了点他的膝盖,努力板起着脸假装凶狠地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下次再发生这种事应该怎么办!”

  周成新只觉得他这幅样子简直可爱到了人心里去,忍不住柔和了神情笑吟吟地看着他。

  没等到回复的俞时对上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后没忍住又踢了他一脚,睁圆了眼睛瞪了过去。周成新连忙做出投降的姿势,放软了声音轻哄着人:

  “对不起宝贝,我这几天太疏忽你了。”

  “晚上只抱着你睡了六个小时,早上也没来得及和你交换早安吻,在公司里面抽不出时间来和你见面,下班了也没机会和你进行深入交流……”

  话还没说完,俞时便急匆匆地捂住他的嘴,色厉内荏地叫道:“说什么呢!周成新,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眼看着真要把人给逼急了,周成新连忙见好就收,话锋一转,就连声音都有些低落了下去:“我错了,俞时。我应该处理得更好的。”

  认真思考复盘自己错误后,周成新突然发现俞时这几天的反应就跟那些刚踏入陌生领域还处于应激状态的小动物没什么两样,稍有点风吹草动就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踏入什么用花言巧语钩织成的陷进。

  被自己的联想弄得有些心疼,他不由得伸手将原本坐在面前的人给揽进了怀里。用力地抱着,也不知道是在安抚他还是在安抚自己。

  明明这件事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如果不是俞时提出来……

  周成新有些后怕地闭了闭眼,半是欣喜半是庆幸地说道:“宝贝,其实我很高兴你能说出自己的感受。”

  俞时放软了身子窝在他身上,从鼻子里发出很轻的一声应了句。

  他这人多多少少有点矫情,若是没人在意没人关注时倒也就算了,遇到什么困难吃再多苦都能咬着牙坚持过去。但只要身边有可以依赖能让他放下心来的对象在,那点委屈的小情绪就会逐渐翻腾扩大,让他变成软乎乎一团。

  但话又说回来,像俞时这类性格的人,若不是刚好被他划进心里最内层的那个小圈子,也根本不会发现原来他性格中还有这么黏糊亲人的一面。

  都是第一次谈恋爱,俞时在说出口之前其实也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太粘人没有给伴侣足够的空间,想了又想,他忍不住皱着眉头补充道:

  “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

  悄悄红了耳朵,俞时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便忍不住往周成新怀里躲,极其小声地说:“你能不能每天都说一句……”

  剩下的话语实在是被他说得太轻了,哪怕周成新已经很认真地屏气凝神想要听清俞时在说什么,两人纠缠的呼吸声也轻易把字句给掩盖了下去。

  他有些无奈地捧起了俞时的脸,像喝了假酒一样迷迷糊糊的俞时眼神乱飘,看这看那就是不敢与他对视。

  想起了某些易受惊的小兔子,周成新一时间被自己脑海里的那些联想弄得有些想笑。

  他也就真的笑出了声。

  等了好半天没接到下文的俞时颇有些不满地想要瞪他一眼,却没料到撞入了周成新此时分外柔和的眼眸中。

  唔,好看的人笑起来真是要人命。

  悄悄在心里感叹了句,俞时承认自己确实就是被美色晃迷了眼睛。他浅褐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清澈透底,像是琥珀盏里盛满的甘甜美酒,邀人共饮,一同沦陷。

  而现在,那让人迷糊的小妖精还要刻意压低声线引诱他,趁着他在懵懂迷糊地时候说出平常那些难以启齿的话。

  两人的距离微微拉进,俞时本能地觉得有些危险,身后扶住他腰的手掌又紧箍的人无处可逃。周成新其实是个攻击性都很强的人,别看着他平时都是一副性冷淡到让人怀疑是不是不行的样子,但在某些时候这人便会如解开束缚般不经意露出点上位者的掌控欲。

  就像现在,当他用命令般地语气对他说“请求”或者是“指令”时,即使他的语气还称得上是克制,就连说话方式也与之前别无差异。

  但俞时确只能照做,生不出半点别的心思。

  “宝贝,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他下意识地抬头,撞入那双过于深邃的眼眸里。原本清浅的湖泊变成了深邃的大海,翻滚着望不到底的墨色。

  “你刚刚想说什么?”

  他问道。

  “我、我……”俞时紧张到有些结巴,准备说出的话像是烫嘴一样,只好兜兜转转地换了个说法:“我喜欢……喜欢你说你爱我。”

  比之前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好歹让周成新听清了他在说什么,就在俞时终于松了口气以为自己能脱离出这奇怪气氛时,突然出声打断他思路的周成新漫不经心地玩着他的手,好整以暇地问道:

  “听不见啊,宝贝。你刚刚说你喜欢什么?”

  !俞时惊得差点要从他身上跳起来,咬了咬自己的唇,含糊着说:“你明明……”明明听清了的。

  剩下的话被吞了回去。

  有些人不讲武德,调戏够了人还要实实在在的占些便宜。看着俞时原本淡粉色的唇逐渐被染成了溢满水色的红,周成新才终于餍足般退了回去,只在他唇珠上留下道不深不浅的咬痕。

  给俞时整了整衣服,他仍是按着上个话题不肯翻篇,含着笑意问:“宝贝,你又不说清楚,到时候我有哪点做得不好怎么办?”

  深觉狗男人不做人,俞时没好气地在他胸膛上拍了一巴掌。

  得寸进尺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但说来也奇怪,明明知道他这个样子就是在做戏。但气愤过后,俞时却忍不住大着胆子生出了点别样的心思。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在绝对安全的前提下,探头探脑的漂亮小猫忍不住对有意思的复杂毛线团伸出了爪子。

  俞时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狡黠灵动的光芒让人有些挪不开视线。

  他反客为主地捏着周成新的脸,将脸颊上的软肉挤作一团,剥夺他说话的能力有些蛮横地命令道:

  “我问你说,不许插嘴。”

  周成新点了点头,示意俞时将手拿开。但被他那张嘴弄怕了的人仍旧死死地用手捂着,半点也不知对方看着这双手想到了什么晦暗的念头。

  “知道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没有!”

  按住他嘴的那双手给挪开,周成新悄悄在心里升起了可惜的念头回味那温热的触感。然而他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乖巧模样,像是被驯养得极好的大型家养犬,十分会讨主人欢心似的专挑人喜欢的话说。

  “我一定每天都告诉宝贝我面对那改不完的文件时有多想你,坐在办公室就会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然后满脑子都是你在床上喊我名字时的模样……”

  他越说越有往不可描述方向奔去的架势,即使男人及时住嘴,俞时也太清楚他的未尽之意。

  周成新挑眉,看着已经熟透了的俞时不怀好意却又格外真挚地说:“俞时,我从来都不算得上是正人君子。”

  “但是我爱你。”

  因为爱是责任与克制。

  小情侣520快乐(*∩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