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渠醒来时,枕边人已经离开了。

  他将手掌附到旁边,触到阵阵凉意,意味着纪守秋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

  霍渠微不可见地哼了一声,烦躁地捋了一把稍显凌乱的头发,掀开被子走进了浴室。

  不爽的心情持续着,直到他来到餐厅,看见桌上摆了粥和小食才消散下去。

  粥是普普通通的小米粥,搭配了鸡蛋卷、馒头,外加两碟咸菜,任人选择。

  霍渠喝了一口粥,粥是温的,软糯却不黏腻,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他眸光一闪,发现碟子下还留了一张字条。

  “凉了的话,记得用微波炉加热后再吃。”

  字迹小巧清秀,和纪守秋人一样。

  霍渠看着字条,快速解决了早餐,随手把字条揣进兜里,然后出了门。

  尹特助几乎是从霍渠上车的那一刻开始,就察觉上司今日心情很不错。

  果然,对方一进公司,难得朝前台笑了笑,把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吓得,以为自己要被公司开除了。

  怪她们如此夸张,只是霍渠向来面无表情,很难看出他的一喜一怒,尹特助自己也很惊讶,没想到自己对纪守秋提的建议如此奏效。

  “抽个时间,我想和应夫人一起吃顿饭。”

  “是,霍总。”

  尹特助恪守打工人本分,记下了上司的要求。

  “霍总,待会午饭要......”

  霍渠的午饭一般在公司食堂解决,只是难免有腻味的时候,最近点外卖的次数增多了,尹特助只得多嘴一问。

  霍渠则是陷入了沉思,他昨晚第一次吃了纪守秋亲自做的菜,还挺对他胃口的。

  “观月楼。”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尹特助的意料,不过他马上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我等会让观月楼的人送来。”

  “等等。”

  霍渠突然想到,纪守秋虽然在观月楼打工,但观月楼的菜并不是他做的。

  见上司眉头紧皱,尹特助立刻会意,试探着问:“可是需要纪先生做的饭。”

  霍渠冰冷的目光扫过来,尹特助面不改色,知道自己看穿了上司的心思,惹得对方不高兴了。

  但霍渠很快收敛了目光,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他没有计较尹特助的逾矩,又变成了往日高高在上的霍总。

  “你去观月楼说一声,让纪守秋每日中午送饭过来,你负责接送,就说是我的意思。”

  “是,霍总。”

  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尹特助才悄悄松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在霍渠手下工作,虽然能够得到锻炼,但压力真的很大,他跟了对方五年多,还是会被对方的阴晴不定搞得心力憔悴。

  很快,他便调整过来,神色如常地工作去了。

  纪守秋今天很早就醒来了,他不习惯身边有人,更何况那人是霍渠。

  他犹豫过要不要给对方做早餐,不过,霍渠去了福利院,终究是自己有求于人,做早餐也不是太麻烦,纪守秋简单地做好早餐,赶到观月楼上班去了。

  一切如往日的样子,在忙碌中度过点点滴滴。

  “秋儿,过几天我女朋友过生日,到时候一起去吃顿饭。”

  “算了吧,我可不想当电灯泡。”纪守秋捞起焯水的青菜,拒绝了向芒希。

  向芒希不依不饶地戳了一下他的肩膀,“管你呢,到时候地址发给你,不来也得来。”

  “我真不去,你们俩好好过就行。”纪守秋无奈地说,他真的不想打扰二人世界。

  还好向芒希也没强求,“好吧,那你陪我挑生日礼物,这个总行了吧?”

  “好吧。”纪守秋只得答应下来。

  两人的工作场地并不在一处,说完,向芒希就离开了。

  纪守秋擦擦额头上的汗,继续处理砧板上的菜。

  十点多的时候,他被李经理叫了出去。

  纪守秋擦干净手上的水,寻思难道又是应然的事。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看见尹特助的时候,脚步一顿。

  “小纪,这是尹柯,是霍总的特别助理,有点儿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尹特助向纪守秋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纪守秋狐疑地也点点头,李经理则是关上门出去了,将房间留给两人。

  “尹特助今日来,是霍总有什么事情吩咐吗?”纪守秋不安地问,他唯一在意的就是小枣的领养权,尹特助的话就是霍渠的意思,该不会霍渠反悔了吧?

  想到这,纪守秋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

  尹特助看出了他的不安,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道:“没别的事,霍总的午饭需要你要准备?”

  “我来准备?”纪守秋犹豫地重复着,倒是放松下来,不是反悔就好。

  “对。”

  “那霍总有说想吃什么吗?”

  “霍总没有别的吩咐,你看着办就行。”

  “好的。”纪守秋应声回道。心里还是犯了难,他还没摸清霍渠的喜好,要是菜做得不合心意,霍渠又要刁难他。

  “你做好后,我会来这里接你,你跟我一起走。”

  “嗯?”奇怪道,“我也要一起去吗?”

  “是的。”

  “可是我觉得好像没必要.......”

  纪守秋小声嘀咕着,尹特助当然听了进去,心想你去可太有必要了。

  “就这样吧,观月楼这边你不用担心,安心准备霍总的午餐就行,11点30分我来接你。”

  尹特助看了一眼手表,没等纪守秋回话就急匆匆告了别。

  留给纪守秋做菜的时间不多了,门外的李经理已经知晓此事,领着纪守秋来到一间新的小厨房,厨具应有尽有,桌上摆好新鲜的蔬菜和肉。

  “你以后在这儿做。”

  “是。”

  纪守秋没空胡思乱想,他蒸好饭,炒好菜,又煮了个汤,放进饭盒里,都是些家常小菜,赶在尹特助来之前做好,额头上已是冒出了汗。

  他第一次来到霍渠的公司,和霍渠给人的感觉一眼,严肃,甚至有些冷,进门时,前台的小姑娘对纪守秋笑了笑,纪守秋也微微一笑,随即低下了头,不敢四处张望。

  进了电梯,尹特助冷冷丢下一句“霍总办公室在9楼”,就帮纪守秋按下了电梯,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抽身离开。

  红色的数字很快跳成“九”,纪守秋拎着饭盒,惴惴不安地踏出电梯门。

  很安静,两边是巨大的玻璃墙,透出五彩斑斓的光和影,纪守秋惊讶了一瞬,回过神已经来到了霍渠的办公室门前。

  叩叩——

  没有回应。

  再次敲响,依旧只有突兀的敲门声在走廊回荡,纪守秋摸上门把手,轻轻往下一按,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也进入了霍渠的领地。

  霍渠并不在办公室,这让纪守秋悄悄松了口气,他把饭盒放在桌子上,注意到桌上除了办公用品,并没有任何私人物件。

  清醒、冷漠,和霍渠给人的感觉一样。

  桌上还有一杯残留的咖啡,已经冷了,昭示着霍渠离开已经有一会儿了。

  纪守秋走近了些,发现里面还有一间内室,看来是供人午休,或者过夜用的。

  无意叨扰霍渠的私人领地,自己只是负责准备午饭,纪守秋没打算等霍渠回来,他还要回观月楼去工作。

  纪守秋很快退出办公室,轻轻关上门,下了楼,逃似的离开了霍渠的公司。

  回到观月楼的纪守秋才算彻底放松下来,这里才是他熟悉的地方。

  “秋,今儿下班有空吗?”向芒希伸着懒腰问。他今天做了清蒸鱼,最近又忙着筹备女朋友的生日,可把他累坏了。

  纪守秋脱下工作服,换上新的外套,“有空,要去挑礼物了吗?”

  “没错,”向芒希搂住了他的肩膀,“对了,你午饭的时候去哪儿了?”

  向芒希那时候出来喝水,无意看见纪守秋跟在李经理后面,好像要去见什么人,他本想等纪守秋回来后再问,一忙忙了一整天,现在才想起来。

  “没什么,就是霍先生让我做菜。”纪守秋本不愿好友担心,但又没有撒谎的必要,只得实话实说。

  “这不是压榨人嘛这,陪睡不行,还得......”向芒希连忙住了嘴,去看纪守秋的脸色。

  “对,对不起。”

  “好啦,”纪守秋苦涩地笑了笑,收起眼中的悲哀,向芒希其实也没说错,“不过他昨天去儿童福利院了,去帮我问小枣的领养权。”

  向芒希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真的?”

  纪守秋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我还担心他骗你呢,”向芒希不太放心,转而叮嘱道,“不过你还是要多加注意,我老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一旦拿到小枣的领养权,马上跟对方划清界限,明白了吗?”

  “好,我都听你的。”

  向芒希总算满意了,热络地搭着纪守秋的肩,“走吧,我们挑礼物去。”

  “好。”

  夜色微沉,秋风袭来,两人暂时将不愉快抛在脑后,高高兴兴地走入喧闹的街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