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玻璃蝴蝶>第59章

  陈誊从凌初年房间出来,陈津渡和温澜云纷纷探头,温澜云小声询问:“睡了吗?”

  陈誊点了点头。

  温澜云和陈津渡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出阳台,陈誊去厕所倒水放好盆后,也跟了过去,还把门关上了,隔绝声音。

  一家三口围圆桌而坐,气氛凝重,开始家庭会议。

  温澜云先开口:“具体情况,我们差不多都了解了,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该怎么治疗。我去咨询了医生,那个病的产生原因大部分和个人经历有关,一般以心理疗愈为主,再辅以药物,国内成功例子挺多的,不过具体治疗方案还是要带年年去医院检查才知道。但是年年瞒着我们,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不一定会配合。”

  她眉头紧锁,陷入了苦恼中,在懊恼没有把凌初年照顾好。

  陈津渡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慰她,他没在这上面纠结,而是问自己的儿子:“你和年年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出现异常行为?频繁吗?还记得最早发现的时间吗?”

  陈誊这几天已经来来回回盘了好几遍,不假思索道:“之前有过,反应有时候大,有时候又不明显,但已经很久没出现了。我最早发现他抗拒alpha大概在他来溯州的一个星期后,就是我和他搬来这里住的第一天。不过,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还有更早的,当时我去零度以下接他吃午饭,乘公交车途中,他突然发晕和不自觉地抓挠手臂,可是当时我没太留意。”

  陈津渡凝眸沉思了一会儿,分析道:“有两点。其一,源头在京都,他远离京都,减少了外部因素的影响。其二,药物检测报告上显示年年服用的药偏镇定效用,间隔长时间没出现症状,说明病还处于早期阶段,在可控范围内。”

  他提议道:“不如先这样,目前保证他生活的环境良好稳定,阻止他继续服药,那药的副作用很多,长期服用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观察一段时间后,看看他的状态如何,再决定是否需要采取医疗手段,到时候直接和他商量。我们也会去找医生再详细了解一下。小誊,你日常要多留心。”

  “好。”陈誊应下,又说出了盘旋在内心的想法,“他不抗拒我的信息素,我觉得我和他的信息素匹配度可能很高,或许对他有帮助。”

  温澜云听言,却有了其它顾虑:“如果你们信息素匹配度高的话,那就不适合住在一起,你们都快成年了,容易出意外。是我疏忽了这点。”

  她已经在思考该如何分开两人了。

  陈津渡表示赞同:“确实。alpha和omega越接近成年,易感期和发情期越不稳定,也越难以控制,特别是你,等级太高,危险系数大。”

  陈津渡和温澜云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成年是alpha和omega要跨过去的一道坎,生理上他们需要伴侣的安抚,但又因年龄小而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为了防止alpha失控标记omega,这一年里alpha需要定期到指定医院检测信息素纯度,注射专门的抑制剂,减少易感期来临时的波动,若是情况严重,则要去医院隔离。这些都是强制性规定。

  alpha一年内普遍有六到八次易感期,陈誊已经度过五次易感期了,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迎来最强烈的爆发期。

  “爸,妈,我今天……”陈誊顿了顿,如实道来,“我今天向凌初年表白了。”

  “我喜欢他。”

  一响惊雷炸在头顶。

  温澜云:“!”

  陈津渡:“!”

  两人震惊脸,面面相觑,半晌没回过神来。

  万万没料到自家儿子情窦初开了,对象还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被他们当成第二个儿子的年年。

  虽然吧,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太突然了。不过早该想到的,小誊和年年在春心萌动的青春期,又是优秀的孩子,朝夕相处,互相吸引,情有可原。

  缓了好久,陈津渡谨慎地问:“那你们现在的关系是?”

  “他说,给他时间考虑考虑。”

  温澜云还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呢,这一听,疯狂发挥了想象力:“年年不会是因为住在我们家,怕被你穿小鞋,不敢拒绝你吧?”

  “小誊,你可不能欺负年年呀。就算做不成情侣,还可以做兄弟。”

  “……”陈誊被扎心了,无奈道,“妈,你难道想我初恋就以失败告终吗?况且,我是那样的人吗?”

  温澜云脸上出现了茫然的表情,说:“毕竟你长大了,心思不是我和你爸能猜透的。”

  陈誊哑口无言。

  温澜云逗人逗得很开心,俏皮一笑:“好了,妈跟你开玩笑的,我是充分相信我儿子的为人的。”然后又正色道:“不管你和年年能不能成,你都必须尊重他的意愿。”

  “我明白。”陈誊说。

  陈津渡见他答应得爽快,却不觉得陈誊在感情方面会那么好说话。他从小就是一个执拗的人,一旦决定要去做什么,完成度必须达到百分百。在他14岁的时候,他们家隔壁住着一对老夫妻邻居,老爷爷生病住院时在花店预订了一年的鲜花,希望他们能在他去世后,每天送一支花到他家给独居的老奶奶。陈誊自告奋勇接过了任务,此后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天寒地冻,他都一直坚持到老奶奶去世。

  陈誊责任感太强,道德要求又高,尤其在他分化后,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与之膨胀的还有他的掌控欲,虽然他极力压制,但在日常行为中还是会不经意展现出来,而且他经常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因此塑造成了他积极阳光的表面。

  朋友亲戚都夸陈誊听话不用操心,可孩子太懂事,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他和阿云担心陈誊迟早有一天会失控。

  温澜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斟酌着语气说:“小誊,虽然之前和你聊过,我们没有偏心,你也可以理解,但还是怕你多想,告诉你一些关于年年的事吧。”

  陈誊疑惑。

  “三月份,我们去京都原本只是打算参加凌家老夫人的葬礼,顺便看望年年,起初并没有考虑过要把他带来溯州。但是年年没在葬礼上出现,他爸爸也一直在搪塞我们,我只好委托你舅舅打听,就在我们即将回程的那天,”温澜云不忍回忆,忽然哽咽落泪,“你舅舅传来消息,年年在医院自杀了,我们赶去医院,发现年年的健康状态很糟糕,整个人瘦得都没形了。”

  凌初年自杀过。

  陈誊呼吸一滞。

  “他为什么要自杀?”

  温澜云抹去眼泪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原因:“他用针头刺入腺体,扎了几十下,腺体差点废了,抢救了一夜才保住人。”

  因此,他们延缓了回程,与凌博衍周旋对峙,最后争取到等年年病愈后,立即把他送来溯州。

  陈津渡和温澜云回房了,陈誊独坐阳台外,如同一尊雕塑,耳边不断回响着温澜云的话。

  夏夜微燥,他却遍体生寒。

  热茶渐冷,斜对面住户的窗帘没拉,一室暖黄的光,两个男人共舞的身姿清晰地投影在落地窗上,优雅的,暧昧的,纠缠的,亲昵的,早已分不清了。

  陈誊没有偷窥别人的癖好,看了几眼后起身,手脚僵硬麻木。他了无睡意,翻出了那块轮廓分明的木头,拉开书桌的椅子,打开台灯,准备静心雕琢,桌子上摆着一个柱形玻璃罐,里面装着凌初年从沙滩上捡回来的贝壳和海玻璃。

  然而,他心不在焉,眼睛看着木雕,注意力却不在这儿,锋利的刀片一不小心就划到了手,刹那的痛感,鲜血汩汩,刺红了他的眼。

  他想,凌初年自杀时有多痛?他那一刻有没有害怕?

  清水冲走了血流,陈誊怔怔地站在镜子前。

  凌初年为什么要自杀?他在京都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恨不得冲去凌初年的房间问个清楚。

  但理智告诉他,要冷静,要冷静。那是凌初年的疤,你要是问了,你们就完了。

  与他仅有一墙之隔的凌初年也没有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一脑子的陈誊。

  陈誊道歉后又问他,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追求他。

  陈誊大概算准了他不舍得拒绝,便将姿态放得低而又低,眼睛里是如履薄冰的期待。

  凌初年一时失语,再也装不出冷漠的样子,沉默代表了他的应予。

  不过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凌初年抱住了大兔子。

  只要摘除了腺体,什么都不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