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玻璃蝴蝶>第15章

  小巷昏暗,沉淀着积年累月的垃圾臭味和腐朽腥气。

  “你是谁?”一个小弟嚣张地问。

  “放了他。”凌初年声音冷淡,气势威慑,如同数九寒天的北风刮过每个人。

  江书书瞪大眼睛,流露出无比的诧异:“凌……凌初年……”

  “要是我不放呢?”蒋川烨确定不是那个姓季的后,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不把凌初年视作威胁。

  “你可以试试。”凌初年说。

  “呵。”蒋川烨冷嗤,不再废话,alpha的信息素瞬间成倍增多,堵满了整条巷子,汹涌得仿佛要将凌初年连皮带骨吞个干净。

  信息素是alpha战斗的重要武器,尤其当对方的等级比自己低时,便可以赢得不费吹灰之力,这也是人们盲目追求高阶级alpha的原因之一。

  江书书被随手扔在了地上,难受得蜷缩成一团。他是omega,天性决定他无法对抗alpha,只能被引诱和逼迫,浑身发热,快要进入假性发情了。

  凌初年尚且撑得住,在没分化前,他经受过相当程度的训练,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通入一定浓度的alpha信息素或者omega信息素,以此来锻炼他的抵抗力和耐力。最佳状态下,他能挺过半个小时,但现在他对alpha及其信息素有严重的心理阴影,怕自己会犯病,打算速战速决。

  他目测了一下距离,又扫到地上有块石子,捡起后以惊人的速度朝蒋川烨冲去,在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时,单臂扼住他的脖子往上勒,锋利的石头尖直指喉咙。

  “还试吗?”

  “原来是小o呀。”蒋川烨轻蔑一笑,随即脸色阴沉下来,“以为这就能要挟到我吗?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小弟们听到蒋川烨的话,加大了信息素的释放量,通通压向凌初年。

  凌初年受到冲击,晃了一下,蒋川烨趁此机会,擒住了凌初年的双手,凌初年定神迅速出腿,朝蒋川烨扫去,但准度和力道出现了些许缺失,被蒋川烨躲了过去。

  蒋川烨闪到凌初年身后将他拦腰扛起,甩了出去。

  凌初年背部撞墙,低低地闷哼了一声,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站了起来,接住了挟风袭来的拳头,拧着反向扭转。

  蒋川烨也不是吃素的,另一只手出了个虚招,再抽身离去,凌初年紧追不放。

  在打斗的过程中,凌初年的帽子掉了,蒋川烨看到了他的脸,眼前一亮,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还是个十分漂亮的omega。”

  凌初年逮住他分神的机会,矮身一个扫堂腿将他撂倒,并一鼓作气卸了他的胳膊,然后坐在他身上,左右开弓。

  观望的小弟们见自己的老大处于劣势了,纷纷围上前,像是移动的熏香,信息素浓郁冲天。

  凌初年被刺激到了,头开始晕沉,他用力咬破了下唇,铁锈味在舌尖弥漫,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余光中一抹亮白闪过,凌初年敏捷地侧身滚到了一边。

  还带了刀呀。

  凌初年的舌头顶了顶上颚,久违的疯狂如野草横生,充斥在奔涌的血液里。他不留余力地进攻,每一拳每一脚都透着狠劲,有技巧的落在人的身上,骨骼生疼。

  过了片刻,小弟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苟延残喘。

  凌初年捡起先前刺向他的那把折叠刀,熟练地甩动着,拎起蒋川烨,刀尖在他的腺体上比划。

  “这一刀下去,腺体应该会废吧。”他漫不经心地说。

  他的唇沾着鲜艳的血,妖艳蛊惑,却笑得如同地狱而来的索命鬼,令人毛骨悚然。

  一股寒意从脊椎蹿上,蒋川烨咽了咽口水,虚张声势道:“你要是敢动我,我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凌初年觉得好笑,刀刃抵着蒋川烨的腺体,扎破了柔软的皮肤,渗出一丝丝血。

  “哦,要我一命抵一命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蒋川烨瞥了眼自己的后颈,见刀尖已经没入了腺体,装出来的淡定立即崩塌了。

  凌初年言简意赅:“道歉。”

  “不可能!你换一个要求。”蒋川烨一口否决,要他向一个omega道歉,做梦!

  凌初年耐心耗尽,抬腿踢在蒋川烨的膝盖上,蒋川烨软得跪了下去,方向正好朝着江书书。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凌初年握着刀,使着力压。

  “别别别,我道歉我道歉。”蒋川烨真怕眼前这个疯子把他的腺体毁了,连声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他出去了,一定要找人把这人狠狠地教训一顿。

  蒋川烨面上妥协求饶,心里却在谋划着以牙还牙,听见刀铿锵掉在地上,他刚松了一口气,就被薅着头发迫使仰视,对上了那双狭长冷冽的眼睛。

  凌初年几乎没有什么情绪地说:“alpha算个什么东西。”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侮辱蒋川烨。

  “滚!”

  蒋川烨如蒙大赦,领着一众小弟屁滚尿流地逃走了,在此之前,他记住了凌初年的名字和脸。

  等人彻底没影后,凌初年卸下了伪装出来的强大,身体摇摇欲坠,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紧促而断续,像枯朽残破的风箱呼啦呼啦。

  江书书恢复了点力气,颤着腿走到凌初年跟前,又一屁股坐下,抹了一把眼泪,说:“谢谢你。”

  又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凌初年用左手摁住抖个不停如同抽搐的右手,冷静道:“不要告诉他们。”

  他没具体说明,但江书书明白,凌初年不想他是omega的秘密被公之于众。

  “我不会说出去的。”他承诺。

  江书书见凌初年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握住了他,却被他的低体温惊到了,立马慌乱起来:“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在了哪里?我们去医院。”

  凌初年摇了摇头,右手稍微动了下,扯到了一直被忽视的伤口,痛楚直戳心窝,他一看,小臂侧有一道几厘米长的划痕,皮开肉绽,鲜血汩汩往掌心流。

  江书书当然也注意到了,但还有一件事让他更加惊恐。

  “凌、凌、凌初年,你的腺体……”

  凌初年闻言,迟钝地朝后撇去,抑制贴已经被血洇得湿红。

  抑制贴作废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浓稠的血腥味能够掩盖住他的信息素味道。

  凌初年在江书书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却在抻直腿的那一瞬,无法抵制地晕了过去。

  江书书手忙脚乱地接住人,被凌初年一压,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他尝试把凌初年背起来,但凌初年看起来瘦弱,但身高好歹有一米八四,而他只有一米七六,实在抬不动,只好给陈誊打了一个电话。

  ***

  陈誊刚合上眼,就接到了江书书的电话,一个鲤鱼打挺惊坐了起来,连忙下床穿鞋,再去敲隔壁休息室的门,和季未白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现场。

  巷子里还弥散着经久未消的alpha信息素,混杂着刺鼻的异味,气味强烈难闻。

  江书书颓然坐在巷子中央啜泣吸鼻子,季未白拔腿向他跑去,看到他脸上和衣服上的斑驳血迹后,眼神像淬了冰,杀气腾腾。

  江书书赶紧解释,声音因为紧张过度而嘶哑,又夹杂着一丝哭腔:“我没受伤我没受伤,血都是凌初年的。”

  陈誊走近,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俯身把枕在江书书肩上的凌初年打横抱起。

  他低头看,凌初年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淌着血的手自然下垂,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陈誊淡定自若地对季未白说:“叫车,去医院。”

  然后把人抱出了巷子后,轻轻放下,头靠着墙,他去附近的药店买回了止血的药物,对凌初年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

  他抬手想要将凌初年的抑制贴撕下来,但中途又止住了。

  凌初年好像特别在乎他的腺体。

  季未白扶着江书书,将心有余悸的人儿整个揽进了怀里,释放出一点信息素安慰他。

  昏迷中的凌初年难受地哼了一声,睫毛不安地颤了颤,似乎对季未白的信息素很抗拒。

  陈誊记起了凌初年之前在公交车上的状态,抱起凌初年走远了点,凌初年蹙起的眉毛又舒展了。

  他们很快就到了医院。

  在急救室内,医生正要用镊子夹开凌初年的抑制贴,凌初年似乎有所感应,眼皮子下的眼珠子转了转,猛地睁开了眼。

  头顶白光刺目,他没有闪躲,而是冷冷地扫视周围,在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时,出于心理作用,下意识想逃避。

  他偏了偏脑袋,企图遮挡住腺体。

  医生怕他扯到伤口,一只手摁住了他的额头,语气温和:“你别动,不然会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凌初年吃力地瞥了一眼医生的胸牌——外科副主任医师,陆宴舟。

  陆宴舟见他不动了,轻声说:“血黏住了抑制贴,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忍。”

  凌初年知道自己现在情况不好,急需治疗,扣住了医生的手,虚弱又倔强地问:“医院会保护好患者隐私的吧?”

  “当然。”口罩外的眉眼温顺,陆宴舟做出了保证。

  得到肯定回答后,凌初年认命的闭上了眼,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抑制贴被一点一点撕开,这个过程对于凌初年来说,是漫长的煎熬。

  湿哒哒的血淋淋的抑制贴被扔进了医用垃圾桶,淡淡的榴莲味飘了出来。

  麻木的痛感神经重新运作,凌初年面露痛苦和厌恶,他屏住了呼吸,不想闻到自己的信息素。

  看到眼前千疮百孔的腺体,陆宴舟大吃一惊,饶是他从医多年来遇到过成千上万个病例,也从未见过如此伤痕累累的腺体,但丰富的实践经验让他迅速镇静下来,实施了精准的应对措施。

  血擦干后,腺体更加触目惊心。

  虬结交错的疤痕,几乎覆盖了整个腺体部位,呈淡粉色,愈合的时间不会很久,隐约能看出是锐器所伤。

  人类的腺体是一个极其脆弱的器官,其易受损程度不亚于眼球,伤成这个样子,难以想象他当时要忍下多大的痛。

  陆宴舟顿时心生怜悯,他看向凌初年,昳丽风华的脸,腺体却丑陋残缺,就像是一个不该长在他身上的畸形。

  陆宴舟的动作轻而缓,还一直说话安慰着凌初年,但伤及筋骨,痛是逃不过去的。

  凌初年紧咬牙关,不肯发出声音。

  他不能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