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累

  ◎想忘掉他◎

  并没有觉得这些话能带来实质作用, 好歹丁玉最起码能与别人交流,心中说不出来的酸涩感也稍微褪去了些。

  他将客厅收拾好,原本想去跟木可家商议签合同, 今天就像不想让他安生般, 门铃声又突然响起。

  接连不断的应对陌生人, 让丁玉都来不及悲伤,他现在像被人突然放到公路上的小鹿,只有拼命奔跑成高速公鹿,才会不去想那些令他难过的事。

  开门后是几位身穿黑西装的男人, 他们都提着公文包戴黑框眼镜,模样像是从同一个模板复制粘贴出来似的。

  “...您好?”

  “您好,请问是丁玉先生吗?”

  就连声音也刻板的像是机器人,丁玉不明所以点头,不知道这些人来做什么。

  “我们奉少爷的命令来给您办交接手续, ”说话间为首男人掏出合同, 翻到最后连同笔一起递给丁玉,“您只需在这里签字。”

  被他们一系列动作搞懵,丁玉不知道他们说的少爷是谁, 又不知道是什么交接手续, 更不知道自己还牵扯到合同。

  等他低头注意到上面写着的东西, 却被公司名字所吸引住目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汤家的产业。

  丁玉茫然,他看了看递到眼前的纸笔,又看了看四个人的脸。对方却不进行多余解释, 只等丁玉签好之后离开。

  “稍等。”

  他赶忙去拿放在客厅里的手机, 找到汤亚的电话拨出, 对面像是早已等好一样接通电话:“他们应该到了吧?”

  不理解眼下情况,丁玉还在疑惑,汤父到底在做什么,他能这么轻易就将产业送给外人?汤亚并没有在电话里做过多的解释,她只是含糊不清的说,这些都是李墨安临走之前为你做的。

  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又跟李墨安扯上关系,丁玉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目光落在面前人身上。

  “要想知道经过,就让他们跟你说吧。”

  汤亚似乎还在忙,她只匆匆留下一句后便挂掉电话。

  丁玉当即不知所措,身边也没有能与他商量的人,而门外那四个人却如定海神针一动不动。

  他甚至看到隔壁邻居走过来,注意到他家门口的异样。

  昨天晚上还觉得人家奇怪,今天这么一看,人家该不会觉得自己才是奇怪吧?

  虽然他不能签,可又不好将人直接关在门外,丁玉试探性让开身子示意他们进来:“我能不能问些事情?”

  按照常理来说是不可以,但少爷特意吩咐丁玉提的要求只管做,当即为首的那个人点头表示默许。

  等关上门丁玉开口:“你们家的少爷,是不是李墨安?”

  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站在门口,丁玉还想不到他认识的人中,谁会这么大张旗鼓。

  果不其然,等他话音刚落,四个男人齐声道:“少爷特意吩咐,一定让您把这个名字签下来。”

  想不到李墨安还有这么固执的一面,丁玉有些无奈:“他是怎么搞来这些东西的?”

  似乎觉得他说话有些奇怪,四位男人互相对视。其中一人上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丁玉,那是个尘封多年已经泛了黄的档案袋。

  “这不是少爷搞来的,这本来就是属于您的,”不给丁玉反应的时间,他们继续往下说,“少爷发现汤家部分产业存在猫腻,等顺线索调查发现,这并不是他们以合法正规的手段取得的公司。”

  声音机械又呆板宛若电子音,不断塞给丁玉堪称爆炸的信息量。

  “这些本是您父母留给您的,却因为汤家起了贪欲才将财产独吞,少爷只不过是将其物归原主。”

  无法理解他们话中意思,丁玉皱眉回应道:“独吞?”

  听到他这么说时,说话男人突然顿住,他观察丁玉面部神情,发现青年并不像是开玩笑——他对当年的真相一无所知。

  未曾想过少爷还未将真相告诉丁玉,他们几个也顿住,似乎不小心戳破秘密。

  丁玉牵扯到这些事情,思绪转得比平常都快,他几乎是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子询问始末。

  面前四人却又像商量好一般对此事闭口不言,他们只是将合同再往丁玉面前递,示意他要尽早签下来这份协议。

  “我不会签的,”他今早看到汤家破产的消息,再加上宋永元说,他之前在民政局离婚处撞见汤亚父母,估计现在整个汤家都乱成了一锅粥。

  但他们就等着丁玉这句话:“少爷猜到了您肯定不会签,所以他提前给您建立了基金,每年都会有固定的钱打到这张银行卡上。”

  就像输入指令便会工作的机器人一样,又有人从公文包里拿出张银行卡递在丁玉面前,深蓝色的底带有白色的云彩。他认出来这是之前给李墨安办的工资卡。

  “你们怎么会有这个?”

  他一直以为像这种李墨安都带在身上,不料都能随便给旁人。

  “少爷将这几个月以来挣的钱都存到了这张卡里。”说到这儿为首的男人神情突然变了,他甚至露出来大大的笑容,可丁玉只觉得这个笑容有些惊悚。

  “少爷还说,我挣的钱本来就是要哥哥花的。”

  这句话如果是被少年说出来或许还没有那么奇怪,再加上面前男人声调突然转变,令人有些猝不及防。

  被他们一口一个少爷的,就算是丁玉也被吵得有些头疼。

  “我能问个问题吗?”

  听他这么说,面前男人收起合同,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你知道你们家少爷到底去哪里了吗?”

  这个问题涉及专业之外,四个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在丁玉期望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少爷几天前已经处理完毕的,至于后来少爷去了哪里,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眼见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可惜他们见丁玉态度已决,只能劝说丁玉收下银行卡。

  丁玉没有在那份文件上签字,他随手将银行卡放在鞋柜上面。

  等到四人开门离开,昨日搬来的邻居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先前丁玉注意到他明明刚从外面回来,短短十分钟不到,身上衣服又换了一套,却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衬衫与黑色长裤。

  总觉得他这个搭配有点眼熟,但丁玉一时想不起来还有谁喜欢这样穿。就在两人默默对视中,还是沈秋率先将手里东西递了过来,是一捧开得正热烈的丁香。

  “...谢谢。”

  就算昨晚的小插曲对这个人第一印象并不太好,丁玉控制不住视线落在他扣到最后扣子的衬衫上。

  尽管按照社交礼节,他应该将邻居带进家门招待,接二连三的消息令丁玉浑身提不起力气。他现在只想迫切回到房间,将自己关在充满李墨安气息的地方。

  他孤独了太久,最近已经习惯有人陪。现在这个人离开了,导致他做任何事情都索然无趣。

  “你好,我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

  面前人却像看不懂丁玉眼里的焦虑与急躁,依旧站在门口不知道说些什么。丁玉只觉得他的嘴巴不断开合,空虚像能吞噬他的黑洞。

  “虽然昨天晚上我们可能会有一些误解......”

  丁玉眼前有些发黑,他视线变得混沌,连耳朵里都像飞进无数嚷嚷蜜蜂,隔空嘲笑着他曾经的一切。

  “不好意思,”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开口打断了邻居喋喋不休的讲话,对上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睛,丁玉勉强笑了笑,“我有些不舒服,等改天再登门拜访,抱歉。”

  几乎是不给沈秋反应的时间,丁玉将门关上了。

  关门的前一刹那,沈秋注意到他变得惨白的脸。

  虽然沈秋向来只喜欢看旁人身材,可要这个旁人是丁玉的话,他倒也能像遇到一副不可多得的风景那般慢慢欣赏。平日里他素来不稀罕李墨安的审美,现在看来或许还算得上可以。

  房门关上隔绝屋外的声音,怀中丁香花气息浓郁,丁玉却像嗅觉失灵那般,他将整个脸深深的埋在了花束里面。

  鼻腔并没有臆想之中充满香气,丁玉只觉得这些东西令他难以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尽管无数次想过自己再也不要上二楼睡觉,他悲哀发现只有冷木香气最浓郁的地方,是他心里觉得最有安全感的场合。

  只是短短两天时间,卧室里的香气已经削减不少。甚至少到丁玉只有将自己用床单紧紧包起来,才能闻到李墨安身上的气息。

  困顿与痛苦像压在他肩膀上的两块沉甸甸的石头,令丁玉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明明还是白天,可拉上窗帘的卧室让他身处于黑暗。

  混沌之中似乎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他的后背,可丁玉回头一看。那里只是他未放好的枕头。而他刚好压住其中一个角,所以才会令另一边翘起,轻轻拍打他的背。

  注意到这一幕,丁玉没由得的想哭。

  他不想喜欢李墨安了,他想快点忘掉他。

  他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