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雾气 ◇

  ◎他不想再克制◎

  虽说汤家有李家伸来的橄榄枝, 可也只是面子上的功夫,实质性的帮助几乎算得上无。

  汤父不止一次想动丁家产业的流动资金,可每到最后都会以各种原因挡回去。

  与其说是他将丁家企业占为己有, 倒不如是挂个名字。

  十几年前丁父便将公司全权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 若不是丁玉提出接手, 这家公司还会继续挂在汤家名下经营。

  不过这件事也就丁父与经理人知道,就连汤父还蒙在鼓里,还以为丁家的公司已经归为他有。

  眼下,汤亚为收回租金亲自赶到门店, 忙得焦头烂额之际还得抽空接通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你好?”

  对面传来有些过重的呼吸声,不等她细听少年清冷声音传来,向来慢悠悠的腔调隐约透出焦急:“丁玉对什么药物过敏?”

  猝不及防被问蒙了,她停下手中签字的笔:“青霉素类。”

  又是一阵玻璃器具碰撞声,叮叮当当令汤亚有些心声不宁, 顾不上还有成堆的单子没有处理, 她赶忙来到僻静的地方沉声询问:“丁玉怎么了?”

  “淋雨,起了高烧。”

  瞬间反应过来碰撞声意味着什么,汤亚差点没压住音量:“不要给他输液!”

  她声音大到连保镖们都听到了, 却没人停下手中动作, 李墨安抬手示意他们停下, 皱眉沉声询问原因。

  不知道通话有没有被监听,她不敢说是云修然曾经想给丁玉注射麻醉,导致丁玉现在看到针管便害怕,反应也比寻常小孩闹腾大些。

  有次挣脱不开护工束缚强行固定住针管,结果不到三分钟便回了血。

  “你辛苦, 给他物理降温。”

  即便是口口声声说再也不管丁玉, 可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事事先想着他, 汤亚在心中默叹:“用退烧贴,大概两三片便能稳定住,如果不行再加冰块。”

  “他醒来不要立马搭话,不然会惊的他肋骨疼,”回想丁玉生病后的小毛病,她一件又一件告知李墨安,“给他准备点水,就算想喝冰镇的也不要答应他。”

  不知不觉絮絮叨叨说了足有几分钟,等租户脸上流出不满与鄙夷,汤亚这才回神意识到未免有些巨细无遗。

  “...少爷?”

  听到电话里动静,保镖小心翼翼开口,立马从身旁小推车里抱出来半盆的冰块:“丁玉先生可能受不住这么凉,老六去买退烧贴了。”

  房间光线昏暗,他在门口并不能看清坐在床边李墨安的表情,凭直觉认为少爷正处于即将暴走边缘。

  窗户并没有关严,吹进来的风裹挟着雨露气息,令整个房间空气都变得湿漉漉的。

  距离酒会越近,保镖越害怕会出现幺蛾子。

  上次少爷惹出乱子还是在成人礼舞会,将一位地位颇高的贵族之女骂哭来着,起因只是因为碰了少爷头发。

  眼下注意到少爷被丁玉先生搓揉成海胆的造型,保镖默默压下快要吓得打出了的嗝。

  等一切收拾妥当,他躬带上门离开。

  脚步声原去,李墨安这才微微坐直身子,意识到自己竟然盯住丁玉的睡颜出了神。

  退烧贴安安分分躺在青年额头,人像是梦到奇怪东西般不断晃动,时不时从口中流露几分痛苦轻哼。

  “哥哥?”

  不知道他是被梦魇缠住还是怎么,李墨安不敢大声怕吓到他,伸手帮丁玉擦去滑落在侧脸的汗珠。

  又哼起先前唱过的小调,他食指点在丁玉手心,沿着掌纹慢慢打转,直到人眉头微微展开才渐渐止去声息。

  知道他怕黑,担心光线会影响到他睡眠,李墨安将那盏呼吸灯放得更远些,整个手指伸开与其十指相扣。

  正当他准备换下一张退烧贴时,突然亮起的光线突然恍了他的眼,床头柜上手机屏幕明灭。

  木可家发来想与丁玉签约的信息。可李墨安明明记得他想去连城娱乐,否则自己也不会直接入股成为占比最大的股东。

  这家公司本就是给丁玉铺路的,如果丁玉同意成为木可家的员工,那些已经收进来的资源不好再往外放。

  消息滑动间,李墨安视线无意瞥见屏幕上端的悬浮窗,最上面赫然是有关模特培训课程的价格。

  丁玉看这些做什么?

  他切换界面,入目赫然是连城娱乐发布模特海选的通知。

  李墨安只知道有这个活动,但具体流程是交给另外几个人。

  本来收购公司就是将资源全部倾斜给丁玉,让他练练脚感熟悉感觉,以后直接带他去本家那边发展。

  眼下看来...

  李墨安蹙眉,丁玉是想从最开始的环节做起?

  正当他困惑纠结时,手指突然被丁玉紧紧攥住,力度大到令他差点条件反射攻击。

  也就瞬间,李墨安转头对上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

  还记得汤亚叮嘱的不能立马跟他搭话,李墨安默不作声反握他手指。

  直到泪水滑落,涣散的视线聚焦,又是一声沉重咳嗽过后,丁玉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从地下室逃脱,之前过往只不过都是梦境。

  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疼痛感,酸胀从太阳穴蔓延到整个头顶,连带胳膊都疼得抬不起来。

  他微微收拢手指,才意识到手心里面还有根手指。

  “还难受吗?”

  声音全然没有先前的清亮,丁玉眯起眼借助呼吸灯的光,这才发现是李墨安。

  对上那双湛蓝眼睛的刹那,有关小花园以及狗尾巴草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从未这么期盼自己不是喝醉断片,丁玉又闭眼缓神不知该怎么面对少年。

  还以为他不舒服,李墨安刚想将退烧贴换下却被人握住。

  由于刚退烧丁玉气力算不上大,李墨安也不敢动,任由人将手腕拉到一边。

  “安墨,”稍微整理了下思路,丁玉斟酌开口,“如果我先前做的事让你感到困扰,哥哥跟你道歉,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他伸手慢慢支住头,等身体里那股头晕目眩感下去,鼻腔却涌上来阵阵酸意。

  一连串咳嗽声没压住,生怕传染给李墨安,丁玉摆摆手往床边靠。

  “哥哥?”

  猜不到丁玉烧糊涂的大脑都在想什么,李墨安放下手中的水杯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丁玉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叫困扰,那如果得知自己每晚做的动作,岂不是都能上升为性骚扰?

  李墨安还想让丁玉躺下不要着凉,却见青年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就算浑身无力也要拼命从床上下去,最后扶住衣柜堪堪站好。

  “不好意思,等明天我好些了去订张单人床放在衣帽间,”嗓子里面痛痒越来越明显,丁玉几乎是强撑着才说完剩下的话,“以后白天我尽量待在摄影棚——”

  身后传来的力度令丁玉站不住脚跟,房间的摆设也变得翻天覆地,压根不给他反应时间,原本坐在床边的李墨安不知何时起身,单手将他整个人压在身下。

  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丁玉便被铺天盖地的冷木香从四面八方定住,定在了李墨安撑在他耳侧的双臂之间。

  “安墨?”

  猜不到少年为什么这么做,他捂住嘴唇压下喉咙间不断翻涌的咳意,伸手去推挡在眼前的胸膛。

  力气从来都不是李墨安的对手,更何况现在还是正生着病,丁玉被手心传来的灼热烫得有些神志不清,却还强撑着一口气想从胳膊之间出去:“不要闹了,乖。”

  “哥哥是觉得我的喜欢只是闹玩着吗?”

  若是平常,丁玉定能听出来少年声音与先前有些异样,但眼下他只想离李墨安远点。

  毕竟全心全意依赖同一人的感觉过于糟糕,他已经体会到这样滋味,他已经不是小孩子,没有人能再陪他长大、再胡闹一次。

  冷木香混合雨天独有的潮湿空气入侵,房间光线本就昏暗,再加上呼吸灯不知何时被踢灭,丁玉看不清李墨安的面容。

  落在他脖颈的发丝凉如水,由于李墨安的力度他不得不抬起脖子,对上那双变得无比幽深的蓝眼睛。

  李墨安体温一向比他高,尤其是手心烫得丁玉几乎蜷缩起身子,从小腹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气都透到了他尾椎。

  他就像只被人按住柔软腹部挣脱不得的猫咪,困顿间仓皇寻不得任何求助。

  锁骨上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他高烧刚退的身子受不住这般力度。

  几乎是李墨安松口的下一秒,泪从他眼眶里滚落,丁玉伸手去推压在胸口的脑袋。

  出乎意料的,这次被他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不等丁玉回神,他眼前突然被层暗布蒙上,更看不清身前人的神情。

  被亲吻过的那处猛地接触到空气,凉意使得他不禁瑟缩起肩膀。

  “...安墨?”

  房间寂静,李墨安单手轻松按住身下青年手腕,满意看人眼部落下的纯黑薄纱。

  黑白对比令丁玉因为红润的嘴唇更为嫣红,还有他动作间微微上卷的衣摆——李墨安低头,他不敢相信自己对丁玉做了这些,对方还能当他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