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谈话 ◇

  ◎挑拨离间◎

  不知他躲在后面偷听多久, 丁玉惊讶:“你怎么在这?”

  脖间落了只温热的手,正好覆盖在他脖间红痕处,指尖力度适中, 正好舒缓他从方才起便总是隐隐作痛的喉咙。

  原本坐在身边的宋永元, 在少年清亮声音响起时便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还有什么是比在背后说人坏话, 转身就被人抓住还恐怖?

  “哥哥,你们说的打啵,是什么意思呀?”

  偏不回答丁玉方才的问题,李墨安伸手轻轻搂住丁玉肩膀, 额头抵住青年白皙后颈。

  精致脸蛋却转向地上的宋永元,冰蓝眼睛里毫无笑意,神色阴冷盯住快要哭出来的宋永元。

  还以为他是真的对这种事情好奇,再加上李墨安已经过了听童话故事的年纪。

  丁玉偏头默想,在宋永元惊恐目光中抬手, 反手勾住身后少年的脖子, 在其侧脸落下毫无其他含义的吻。

  尽管两人接触的时间不过一秒,但毫无预料丁玉会真的亲他,李墨安不动了, 李墨安傻了。

  “这就是打啵, ”丁玉用糊弄小孩的口气轻推脖间毛茸茸的脑袋, “起来,热死了,你还没说为什么不去画廊。”

  “啊...哦。”

  完全被这个吻夺去全部精神,少年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磕磕绊绊开始编谎言:“画家没有来, 负责人让我去感受连城的大自然。”

  “真的?”

  搞不懂他们这些艺术家脑子里的弯弯绕绕, 丁玉也就反问一句, 抬高左边肩膀示意人从身上起来:“疼,安墨,别压了。”

  只知许信鸽那个不要脸的造谣,对于楼梯间发生的事情李墨安还真不知道,要是晓得也不会让保镖去恐吓他这么简单。

  注意到青年振翅欲飞的锁骨上不知何时擦了点灰,他伸手刚想轻轻擦去,手指落在丁玉身上引得后者皱眉一阵哆嗦。

  “哥哥?”

  不顾可怜的宋永元还坐在地上不吭声,李墨安单手撑住椅背利落翻身,移开青年捂住脖颈的手掌。

  方才他站着的地方光线昏暗、还是个视线盲区,自然也没看到青年膝盖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以及不知从哪蹭出来的伤痕。

  他视线过于直白,导致丁玉反而有些不安,握住人肩膀想将其推开,对方却纹丝不动蹲在原地,按住那已经有了红血丝的淤青。

  “也是他。”

  简简单单,没有多余疑问,却令抱住椅子腿的宋永元生生打个寒颤。

  毕竟人还是学校的学生,要是出事情责任还是会找上李墨安,不想让他掺和这件破事,丁玉握住人手腕示意自己并无大碍,顺便表达他不在家好好磨练画技到处乱跑的谴责。

  “我担心哥哥嘛——”

  李墨安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导致从二楼下来的学生有意无意往绿植这边瞥,心理想着都这种风头浪尖还有人敢用这种称呼,真不怕被所谓的「弟弟门」风波。

  若平常丁玉也就随他闹去,但今天还有随堂考试,他必须得拿到满分的平时成绩。

  虽然专业与模特业并不对口,但如果能拿优秀毕业生的评选资格,对以后职业应该稍微有些用处。

  要是李墨安在身边,指不定还怎么折腾自己。

  “乖,回家去,”想到这里,丁玉也不再仿含糊,指名道姓让李墨安回画室找点有意思的活,“晚上给你讲童话故事。”

  “不要。”

  面前少年拒绝倒也干脆,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察言观色,抱住丁玉双膝将下巴搁在上面,眨也不眨凝视人乌亮亮的眼珠:“不想听童话故事。”他现在还学会讨价还价,手指扣住青年入手细腻的小腿肚。

  他气力不算小,丁玉有些吃痛,却也由着李墨安胡闹。

  “那要什么?”

  不知是宋永元还在旁当电灯泡还是怎么,李墨安眼珠一转,脸上又流露先前的狡黠与得意,就跟那学舌鹦鹉般凑近丁玉耳朵,呼出的热气令人缩起脖子:“跟哥哥打啵。”

  他声音极轻,甚至连附近的宋永元都没有听到。

  就知道李墨安不学好,丁玉不轻不重拍了下他后背,示意整个人都要压在他身上的家伙起身:“又在说浑话。”

  谁知少年根本不避讳还有外人在,笑嘻嘻地站直身子,却装作脚下一滑往丁玉身上倒,嘴唇顺势擦过那颗小小黑痣。

  “喜欢哥哥的话那怎么叫浑话,”李墨安得到想要的补偿,他摇头晃脑去图书馆楼上走,“等哥哥上完课我们再一起回家。”

  几乎不给人回应的时间,他身影一晃闪进了楼梯间。

  丁玉扭头,见宋永元还抱着椅子腿不吭声无奈:“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还能怎么着你不成?”

  可惜李墨安只对丁玉掩饰身上气势,对旁人简直是毫无差别的攻击。等楼梯间的铁门合上,宋永元才长长舒了口气:“唉——”

  “叹气是会将好运叹出去的。”

  下一秒附近又响起滑稽的吸气声。

  对上丁玉有些无语的目光,宋永元不敢说李墨安是看出来自己对他哥没意思,才懒得将目光落在他这种毫无存在感的人身上。

  要是随便换成江关、许骗鸽,或许都他都不知道自己会被整成什么鬼样子。

  查到教室空着,他们决定去那里复习。路上宋永元也不知道他那根神经不对,神出鬼差的跟丁玉透露他也有个弟弟。

  “是吗?”

  向来对别人家里没兴趣,丁玉敷衍着上前走,路过处草坪,停下借边上的水龙头洗去腿上的灰尘。

  宋永元也停下来,放在外套兜里的手收紧,在心中默默组织接下来的语言。

  等丁玉将胳膊冲干净,弹去衣服上的浮土,他听到宋永元有些怪异的声腔:“从我记事起,我跟我弟就没一天安生日子。”

  “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打得我爸妈都无奈。”他边说边留意丁玉面部神情,看不出对方心中所想,宋永元斟酌用词开口,“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只会互相嫌弃对方,除非世界末日,否则不会出现搂搂抱抱、甚至相亲相爱的情况。”

  说罢,宋永元双手一摊,又补充上一句:“据我所知,其他有兄弟姐妹的都是这样。”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要是丁玉还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这二十年来也就白活了。

  “所以呢?”

  丁玉甩干净手上的水珠,目光平静看向站在水池旁不知所措的男生:“你们再怎么斗气,都有父母、有家人、甚至都有属于自己遮风避雨的家。”

  “我猜,你也没经历过寄人篱下的滋味吧?”就算是相处三年的舍友,面对这些问题时丁玉还是忍不住竖起警戒,像是被侵占领地的小动物警惕,“也不用时刻提防被卖掉?”

  从未见过丁玉这般模样,宋永元只知丁玉在校所有表格上,父母那一行永远都是的空白,他觉得自己也有些唐突,闭上嘴听丁玉说话。

  “他跟我一样,年幼失去父母,十几年来都在亲戚家辗转流离,心思敏感不安是很正常的事情。”丁玉掏出纸巾吸去胳膊上的水珠,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异样:“现在只不过是有个哥哥,自然想跟他亲近,也想知道有人疼爱是什么滋味。”

  话语间皆是对李墨安的维护,虽然有时候他说的话奇奇怪怪,甚至也会打着喜欢的名义让自己跟他吃住同一起,直到现在丁玉还认为这是缺爱的孩子不安表现,尽量去满足这些无伤大雅的小请求。

  在丁玉心里,他看见李墨安就像是看到十七岁彷徨不安的自己,被所有人厌恶与抛弃,像个垃圾一样狼狈存活在汤家。

  他眼下只是对少年心生怜悯,在李墨安能真正独自面对险恶世间时,丁玉会放人去更广阔的天地,最起码不要因为钱能解决的事情,而绊住李墨安前进的脚步。

  仅此而已,并无其他。

  宋永元却沉默了。

  就算丁玉口头中说对李墨安只是单纯的照顾,但他还是能看出来,丁玉眼底偶尔会有不易察觉的眷恋与依赖。

  相比之下,尽管那里面没有少年过于疯狂的迷恋,但感情却是真正存在的。

  方才他坐在地上,将两人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是宋永元也为他们俩人之间涌动的情绪感到心惊。

  “那...你能说出来,你对安墨完全没有异样心思,只是将他当做弟弟。”

  不想让丁玉在一开始便充满欺骗中的迷恋深陷,宋永元声音都在发颤:“丁儿,你能对着自己的心,说对安墨没有任何心思吗?”

  被他脸色逗笑,丁玉不解:“我本来就把安墨当弟弟,对他没有任何其他心思。”

  仔细端详面前青年面色,没有发现异样后,宋永元这才放下心:“真的,不要将太多感情放在一个不成熟的成年人身上了,他们喜欢都很多变,今天还能跟你说喜欢,明天看你用左手拿勺子都不顺眼。”

  “学校喜欢你的人多得是,不要对心性未定的小孩子有过多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