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臂男是个单纯的街头霸王,不认识戚牧良,见到他突然跑过来,质问:“你又是什么人?我劝你少管闲事!”

  戚牧良冷哼一声:“我还没问你们是什么人呢,敢打我家宝贝?”

  他护住安逸思的左手正好能让人看清上边戴的戒指,和安逸思手上的是一对。

  结合戚牧良的称呼,花臂男大致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轻笑:“难怪变得这么硬气,原来是找到冤大头嫁了啊?能有人看上你这个小聋子还真是难得啊。”

  花臂男说得很难听,戚牧良眉头紧皱,脸色一下黑了不少。

  他原本还想简单地打发掉这群人,但既然敢这么侮辱安逸思,他就绝对不能轻饶了他们。

  戚牧良怒极反笑:“行啊,你们就是想打架是吧?我一个人也能奉陪到底!”

  花臂男也被他嚣张的态度激怒,直接让小弟们抄家伙继续开干。

  场面很快就变得混乱起来,安逸思被戚牧良往后推了几步,站在另一边看着戚牧良一挑四。

  安逸思一时都不知道该惊讶戚牧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该想原来真的会有人来救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戚牧良已经快把那四个小弟全部都打趴下了。

  中途戚牧良挨了好几记闷棍,但丝毫不影响他麻利干脆地踹踢打,显然以前应该是练过武打之类的运动,并且非常精通。

  花臂男见形势不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凶恶地朝正在解决最后一个小弟的戚牧良那边走。

  安逸思被一道白光晃了下眼,等看清花臂男手中拿的小刀时,花臂男已经快要冲到戚牧良的身边了。

  他下意识大喊:“小心身后!”

  戚牧良立即回头,再要躲开时已经快来不及了,一个闪身下只堪堪避开要害之处。

  尖锐锋利的小刀划破他的手臂,留下一道艳红口子。

  安逸思看得心底一惊,本能地攥紧了手。

  戚牧良被疼得轻吸了口气,但并没有因此而停滞,趁花臂男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踢一脚,直接把他手上的小刀踹开。

  飞出的小刀落地后被墙壁挡了一下,正好又滑到了安逸思脚边,明显的血迹剐蹭到地面,留下一条断断续续的血痕,触目惊心。

  安逸思看着那把小刀,攥紧的手微颤,指节都已经泛白。

  戚牧良很快也把那个花臂男给踹趴下,还泄愤似的往他的右肩踢了一脚:“居然还敢拿刀搞偷袭?真是给你胆了。”

  发泄完气愤,他才连忙跑回安逸思的身边,关心地问:“宝贝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他们伤到?”

  安逸思因为他的话抽回心神,摇了摇头,又看向戚牧良手臂仍在淌血的伤口。

  最近天气不冷,戚牧良只穿了一件长袖,被划破的袖口也被血红浸染。

  手臂的伤口看起来不浅,一定很疼吧。

  安逸思轻咬唇瓣,脸色还有些白。

  戚牧良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安抚道:“宝贝别怕,现在没事了。”

  安逸思又缓了会儿才摇摇头,像是想说自己没关系了。

  戚牧良还是担心他没缓过来,用没受伤的手圈住他的手腕,另一手直接掏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那边很快就派出了人员过来,见到站在巷子里纯良无辜的安逸思和戚牧良,又看了眼倒在地上混混打扮的花臂男一众,愣了会儿才问:“是谁报的警?”

  “是我。”戚牧良乖乖举手,举的还是他受伤的那只手臂,正好把手臂上的伤口敞给了警察看。

  戚牧良没有像平时在社交圈里那样一副见谁都很拽的模样,放软了语气和神情,配上他天生的娃娃脸,看起来就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

  而安逸思完全不用伪装,虽然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但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就很明显是受害一方。

  来的两名警察都比较年轻,看他们的样貌还以为他们是学生,其中一名缓和了语气,问:“那你可以和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戚牧良点头,配合地回答:“我男朋友来这边帮我买蛋糕,结果被这群人堵在了这个小巷子里要打他,我小时候学过散打,就赶过来保护他了。”

  警察们大概明白了经过,又看向安逸思,问:“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安逸思微低着头,小声回答:“他们,想打劫,我没带现金,他们就打我。”

  因为还心有余悸,他的声线仍带着点轻微的颤意,小而轻的语气听起来可怜极了。

  一名警察看出他耳朵上戴的是助听器,说:“这也太过分了。你们放心,我们这边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另一名警察跟着点头,补充:“也麻烦你们跟我们一起走一趟去做个简单的笔录。”

  戚牧良听话应答:“好。”

  安逸思则是忍不住往戚牧良手臂的伤处看了眼。

  一名警察注意到他的动作,说:“别担心,我们警车上有医药箱,还有一位懂包扎的姐姐,到时候可以让她帮你的男朋友包扎一下。”

  安逸思这才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没有说话。

  他们跟着警察上了警车,一名女警察提前收到了消息已经准备好医药箱,简单给戚牧良包扎了一遍伤口。

  公安局离这边不算太远,很快他们就下车,到里面配合地做完了笔录。

  逐一询问完后,一名女警察整理完他们的询问笔录,说:“这几个人平时就是出了名的混混,在我们这也有案底,十有八九是跑不了的了,你们放心。”

  戚牧良应答:“好,谢谢警察姐姐,辛苦了。”

  女警察对他这样长得好看态度又好的“学生”很有好感,温和道:“没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回去你们家长该担心了,快回家吧。你也记得回家后再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说着她还随手从桌子的糖盒里抓了两把糖,给他们一人塞了一把:“这次你们也受惊了,回去好好休息啊。”

  戚牧良再次向她致谢,道过别后就与安逸思一块离开了警察局,见到等候在门口的戚牧温。

  秘书那边在把安逸思送过来之后就回了公司,戚牧良的车还停在小吃街附近,只有他自己和戚牧温有车的钥匙。

  所以在来的路上他就直接联系了准备下班的戚牧温,让戚牧温开他的车到警察局这边来接他们。

  戚牧温正靠在车前,见到他们出来,对戚牧良挑眉:“你可真行啊,一次惊喜的提前回来直接给搞到公安局来了,可真是够让我惊喜的。”

  戚牧良小声嘟囔:“我也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嘛……不过也真是幸好我离宝贝不远,当时看到有人举着铁棍就要落下的时候我心跳都差点被吓停了。”

  他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声音里还带着后怕。

  那一棍他挨着都疼,更何况本来就体弱的安逸思?

  安逸思听到他的话,依旧沉默,只是握着手中袋子的手又收紧了些。

  戚牧良只当他是被吓狠了没缓过神来,拉着他一块上车。

  在车上安稳坐下之后,戚牧良才又问:“对了宝贝,我刚刚听那个花臂男对你说的话,他之前是不是认识你?”

  安逸思抿唇,片刻后才回答:“初中同班。”

  “初中同班同学?”戚牧良眉头又是一皱,“那他也太过分了吧。他是不是以前也欺负过你?”

  安逸思又是过了小会儿才点头。

  戚牧良一下就更来气了:“早知道刚刚就不该打得那么轻。”

  戚牧温比戚牧良要理性一些,突然问:“我记得你耳朵出现问题就是在初中,和今天堵你那个人有关系吗?”

  安逸思一顿,抬头看向戚牧温。

  戚牧温还没开车,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安逸思的反应,明白了大半:“那看来就是有关系了。”

  涉及到这个话题,戚牧良也跟着认真起来,问:“你耳朵的听力残障,是被他们打的吗?”

  安逸思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头保持了沉默。

  但这个动作已经足够表明他的回答。

  “艹!”

  戚牧良忍不住低声爆了句粗口,几乎就想直接下车冲回警局里去找他们算账。

  不过他还算理智,没有真的破坏他刚才在警察面前表现出来的乖巧形象,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点心情。

  戚牧良回忆着自己在这方面了解过的信息,继续问:“我记得我当时听说的是,你的耳朵是在外出时一次意外导致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安逸思垂着眼睫,回答:“是他们,推卸责任,的说辞。”

  戚牧良:“那你当时怎么没同你爸那边说?”

  “……”安逸思声音放得更轻,“不敢说。”

  他没具体说是不敢对谁说什么,戚牧良就以为是他被花臂男那群人欺负得狠了,又怕太麻烦安查付那边所以瞒着没敢说,心底揪疼得厉害。

  如果不是那群人,安逸思就不会听力残障,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一句完整的长话都不太敢说。

  他们毁了安逸思的大半人生,却还以此为乐,还那么嚣张地欺辱他。

  戚牧良简直不敢想那一段日子安逸思是怎么度过的。

  他伸手覆上安逸思的手背,轻轻握住,坚定地说:“宝贝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安逸思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温度,稍侧眸就能见到戚牧良手臂上还晕着鲜红的纱布。

  他仿佛被那抹红艳刺到,很快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言不发。

  看安逸思的状态不好,驾驶座上的戚牧温启动车子,转了话题:“代价不代价的晚点再说吧。现在已经快七点了,回到家少说还要一个小时。你们需不需要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戚牧良听出了戚牧温的意思,原本的怒气冲冲全部泄掉,瘫倒回座位上:“哥你不说都还好,你一说我真的好饿啊。”

  安逸思在这时也终于有所反应,把手上攥了许久的袋子递给戚牧良,说:“给你买的,蛋糕。”

  “咦?宝贝你还真的给我买了蛋糕?”戚牧良微讶,明显刚才的部分说辞只是为了避免麻烦借题发挥。

  安逸思没说什么,把手中的袋子直接放到了戚牧良那边。

  戚牧良难得收到安逸思给的东西,欢欢喜喜道了谢:“宝贝你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安逸思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

  戚牧良才打完一场一挑五的架,肚子是真的饿了,拆开蛋糕的包装和叉子,切下小块后却最先递到了安逸思面前:“宝贝要试试这个蛋糕吗?不会很甜,你应该也能吃。”

  他递蛋糕用的是受伤的那只右手,安逸思又看一眼他手臂上的伤处,须臾才张嘴,就着戚牧良投喂的动作将蛋糕吃下。

  戚牧良特地切的蛋糕胚,没怎么沾上奶油,吃起来是一股很香甜的味道。

  甜得让安逸思觉得反胃。

  他将口中的蛋糕咽下,忍着心理性想吐的反应,接下来的一路都保持着安静。

  因为戚牧温本身体质也差,不好来回折腾,就直接开车又带他们回了戚家主宅。

  秋婉清和戚海月听戚牧温报备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早早就喊了家庭医生,戚牧良一回到家就被拉去检查身体各处伤势。

  戚牧良和戚牧温尊重安逸思的隐私,没有主动和秋婉清说他以前也被欺负的事情,安逸思就被秋婉清拉去了客厅温柔地聊聊,就怕他因为今天的事情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安逸思听着秋婉清轻声细语的安慰,原本不太好的情绪总算缓和一些。

  等戚牧良的伤势检查过全都处理完之后,安逸思才回到餐桌上和戚牧良、戚牧温一起吃晚餐。

  餐桌上谁都没有再提今天小巷子的事情和戚牧良伤势相关的情况,一顿晚饭下来基本都是日常的俩兄弟幼稚吵架。

  安逸思听着耳边吵闹的动静,什么话都没说,安安静静结束了晚餐时间。

  之后戚牧良又被秋婉清拉去关心身体,安逸思就独自去了戚牧良的房间,拿本书装模作样,全程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戚牧良手臂上那个血淋淋的伤口。

  戚牧良是因为他受的伤。

  是他害戚牧良遭受了原本不必要的痛楚。

  安逸思缩在床头角落的阴暗之处,抱住自己的膝盖,任由无声死寂在房间中蔓延。

  等到差不多临近休息时间,他才终于稍稍动了下身体,起身去洗漱,在戚牧良尚未回来时就摘下助听器窝进了被窝里。

  戚牧良才从书房回来,就见到了床上鼓囊囊的一团。

  这么早就睡了吗?

  他隐约觉得不太对,但也不好打扰安逸思的休息,轻手轻脚爬上床,伸手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

  没发烧,那应该还好。

  想来大概是那个花臂男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来。

  戚牧良心疼地轻抚了一下安逸思的发梢,这才起身,只留一盏床头小灯,关掉了房间内的大灯,也准备去洗漱。

  过了会儿,安逸思才在昏暗中睁眼,感受着额间与发梢残余的温度,抿唇,轻轻拽了下被角。

  ……

  第二天早上,因为戚牧良受伤,安逸思状态也不太好,戚牧温没让他们去上班,自己也以照顾他俩为由和秘书说了有事直接电话联系,跟着留在家里。

  吃过早饭之后,戚牧温就直接拎着戚牧良到房间里去给他上药。

  戚牧良本身其实是比较怕疼的性子,从戚牧温给他拆纱布就开始嗷嗷惨叫。

  戚牧温被他吵得耳朵疼,忍无可忍地开口:“你闭嘴,等会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你房间杀狗呢。”

  戚牧良委屈:“可是真的很疼啊!哥你就不能轻点吗?”

  “疼死你活该。”戚牧温已经被他吵得一点耐心都没有了,手上的力道分毫不减。

  房间里又是戚牧良新一轮的哀嚎。

  安逸思就站在房间门口旁背靠着墙,听了一会儿房间内的动静,轻垂眼睫。

  须臾,他直起身,往楼下走去。

  秋婉清和戚海月这时候不在家,一楼客厅内只有在收拾东西的管家。

  管家见到他往门口走,问:“小少爷是要出门吗?”

  安逸思脚步没停,随口回了一句“出门走走”。

  管家没多想,以为他是单纯去院子里或者附近走走透气,提醒了一句注意安全便继续做手头的工作。

  安逸思从戚家主宅走出来,看着外边晴朗的蓝天白云,一时竟不知道能去哪里。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与戚牧良初见的第二天,他在商场门口无处可去的时候。

  偌大个世间,还是没有一处能容纳得下他的地方。

  安逸思在门口站了会儿,打开手机打了辆车,定位在城郊的一处墓园。

  城郊墓园里戚家主宅有点远,上车后他就靠在后座的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景致出神。

  司机兴许是以为他家人刚刚去世,送他到目的地后还安慰他一句:“人死不能复生,万事总要向前看,你的家人也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他一定更希望你能过得开开心心的。节哀顺变,千万不要想不开。”

  安逸思礼貌回一句:“不会的,谢谢。”

  司机这才放心一些,和他告别后离开。

  安逸思目送着车子开远,转身,先去了墓园旁的一家花店。

  花店的主人是一名女生,和安逸思差不多大,见到安逸思时还笑着同他打招呼:“早上好呀。你今天也是来看望妈妈的吗?”

  女生已经在这里开了好几年的花店,对隔三差五就会来一趟的安逸思很有印象。

  安逸思点点头,不用再多说别的什么,女生就已经递来一束精心包装好的浅粉康乃馨花束。

  花束中还有一圈小雏菊、满天星和几枝装饰用的叶材。

  这是安逸思妈妈生前最喜欢的花束,在安逸思来这里买过两次花枝自己包扎花束后,花店的女生就记下了这种搭配,店里总会备一束这样的花,方便安逸思来时可以直接拿走。

  安逸思每年都会在她这里预付一定的花价,当年多出来的余额他不会要,少的价格女生也不会让他补,算是他们之间的某种默契。

  女生也记得安逸思总会在墓园里待很长很长的时间,又给他拿来一张小毯子,说:“早晨上面可能会比较冷,你穿得这么少容易生病,这张小毯子先带着吧,等下来的时候还我就行。你妈妈肯定不希望看到你生病难受。”

  安逸思接过了女生递来的毯子,礼貌道谢,抱着花束和毯子走进墓园内,找到了他最常来的那块墓碑前。

  自从柯舒锦去世后,安查付就像是完全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为了面子功夫买了一个墓园的位置,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墓碑前还放着安逸思上一次过来时放下的花束,枯萎的花瓣就如同逝去的人,再也无法挽回。

  安逸思把上一束花拿到一边,放下手中崭新的花束,在旁边找了个位置,挨着墓碑坐下。

  他随意地披上小毯子,屈起腿抱住膝盖,脑袋抵在冰凉的碑壁上。

  “妈妈,我见到要和我联姻的戚家小家主了。”

  安逸思轻声开口,像是在很寻常地与身边人聊天。

  也只有在这时,他才愿意将自己心底所有深藏的情绪从不愿见人的角落中血淋淋地剖出来。

  “他和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他脾气很好,虽然有的时候傻傻的,但确实是个很负责任的人。”

  “可是就在昨天,他因为我受了伤,却还满心满眼地关心我。”

  “他真的太负责了,所以我真的好怕,好怕给他带来更多原本不必要的麻烦。”

  安逸思收紧了抱住膝盖的手,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难过与自责。

  从小到大,他每天每天都在被别人嘲笑,经常性的就要挨一顿打。

  他本来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习惯了没有任何人在他身边的日子。

  可是遇见戚牧良之后,过往的那些日子仿佛一下子就变得遥远。

  直到昨天,直到戚牧良为了保护他受伤,他才恍然惊觉。

  这样美好的日子,不该是属于他的。

  戚牧良很好,他本来也该有一个更好的,与他更登对的另一半。

  而不是像他这样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只会惹人嫌还很多麻烦的人。

  他根本,就不值得戚牧良对他这么好啊……

  安逸思把脑袋埋进自己的双臂间,听着耳边嘈杂的风声,放任自己的意识渐渐飘散。

  ……

  ……

  另一边,戚家主宅内。

  戚牧良在嚷嚷叫唤下包扎完伤口,第一时间就跑去找了安逸思,想带他出门透气散心,结果找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他走回客厅问管家:“路管家,你有见到过逸思吗?”

  “小少爷吗?”路管家回答,“不久前他说要出门散散步。要是不在院子里的话,可能就在附近吧?”

  戚牧良已经把前院后院都翻过了一遍,闻言便以为安逸思是自己先出门散心了。

  不过安逸思才是第二次到戚家主宅来,附近更是陌生得很,戚牧良怕他会迷路,直接打电话想去找他。

  但他连着打了四五通,全都是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

  戚牧良皱了下眉,无端地想起上一次安逸思在商场被骗走的事情。

  在那一次联系不到安逸思之后,戚牧良就特地和他说了,尽可能在白天的时候把手机调成震动,或者单独出门的时候和他说一声,以防万一出什么事都来不及联系。

  之后安逸思的手机就基本都是震动模式,有一阵子没有过今天这样联系不上的情况了。

  难不成是安逸思那边又出什么事情了?

  戚牧良心下满是担忧。

  昨天才出过安逸思被人堵截在巷子里的事情,他不敢确定以前他是不是还被什么其他人欺负过,就怕是又遇到什么新的仇家对他不利。

  而且这一次他完全不清楚安逸思会在哪里,甚至都没办法赶去救他。

  戚牧良着急地又连打了好几通电话,还给安逸思发去好几条消息,全都宛如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

  戚牧温正好也从楼上下来,见他站在客厅着急忙慌的样子,问:“怎么了吗?”

  戚牧良回答:“宝贝他好像又不见了,家里我找遍了没有人,路管家说他不久前出门散步了,可是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他全都没接,消息也没回。”

  “我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

  “小思又不见了?”戚牧温也担心起来,思考了一会儿后说,“家门口有监控,可以先从监控看看小思往哪边走了。如果只是出门散步的话应该还在附近的。”

  戚牧良被戚牧温提醒,连忙去了书房回看门口的监控。

  他顺着路管家说的时间往前看,很快就见到了安逸思从屋内出门的情景。

  只是安逸思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也不像是要散步的样子,在门口站了会儿后就上了一辆出租车。

  所以安逸思是出门了?

  戚牧良把画面暂停在安逸思上了出租车以后,靠在椅背上思索起安逸思昨天开始的异常表现。

  之前他一直以为安逸思是单纯的被吓到,但如果真的只是这样的话,按理说他应该不会单独出门才对。

  难道安逸思昨天的异常沉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与安逸思相处了这么多天,戚牧良发现自己好像还是不能真正了解安逸思心里在想些什么。

  好不容易安逸思状态有所松动,也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可昨天那件事情之后,安逸思就像是一下子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模样。

  戚牧良有点难过,但更多的还是对安逸思现在情况的担忧。

  既然安逸思是自己打了车出门,那他又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接不到他的电话和信息?

  按他出门时的状态……又会不会出现什么想不开的情况?

  戚牧良越想越害怕,顺着监控里显示出来的车牌号,想办法联系上了那辆出租车的司机。

  司机接到他的电话时似乎还有些诧异,听说了他是问一个从他们家这边出发的男生,还警惕地问了一句他和那名男生是什么关系。

  戚牧良回答:“他是我爱人,昨天发生了点意外,所以他的状态不太好。我今天早上想带他出门散心的,结果等我找他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自己出门了,电话也打不通,我很担心他。”

  他语气里满是着急,显然是真的在关心安逸思。

  司机这才说:“他跟我说要去的地方是东郊的墓园,应该是去看望去世的亲人了。”

  东郊墓园?

  戚牧良停顿一下。

  那应该就是去看望去世的妈妈了吧。

  以安逸思的性子,在墓园里会把手机调成静音也很合理。

  确认了安逸思的下落,戚牧良总算安心了一些。

  司机又在这时继续说:“我送那小男生过去的时候,他一路上的情绪看起来都很低落,那小脸白的,我都怕他会半路昏迷。家里人去世他一定很难过吧,既然你们是伴侣,你也该多关心安慰着他一点,这万一伤心过度出点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司机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是把戚牧良说的“出了点意外”当成亲人刚去世难以接受。

  戚牧良也没多解释,老老实实听完,说:“我现在马上就去找他,谢谢师傅告诉我这些。”

  司机没再说什么别的话耽误他的时间,戚牧良和他道个别后就挂了电话,急匆匆地起身要出门。

  戚牧温还等在客厅,见他急忙地下来,问:“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戚牧良点头,说:“宝贝他去东郊墓园了,应该是去看望母亲的。但是送他去的出租车司机说他情绪很不好,我打算现在去找他。如果中途宝贝回来了,哥你就打个电话给我。”

  “行。”戚牧温应一声,“我会在家里守着的,你快去吧。”

  戚牧良没再多说,随意披了件薄外套就赶着出门。

  东郊墓园和戚家主宅相距比较远,即便戚牧良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赶过去,也花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下车以后就直接往里走,见到墓园前还有一个花店,先到花店问那名女生:“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大概这么高,戴着助听器的男生?”

  戚牧良比划地描述着安逸思的特征。

  女生听到“助听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问:“是名字里带个‘思’字的那位男生吗?”

  安逸思给花店的转账记录里有显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女生记得那是个“思”字。

  戚牧良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他。你认识他吗?”

  女生回答:“认识,他是我这里的常客。请问您和他是什么关系?”

  戚牧良说:“他是我爱人,已经领过证的。这两天他心情不好,今早又突然出门了联系不到,我怕他会出什么事,听说他是来了这里,就想来找他。”

  女生听完他的话,愣了愣才说:“原来他已经成家了吗?”

  说完,她看着戚牧良真切的担心模样,又笑一下:“他能遇到这么关心他的人,真是太好了。”

  戚牧良顿一下,敏锐地察觉出应该有什么故事,问:“为什么这么说?”

  女生将手中的花插入花瓶中,看向墓园的方向,说:“我在这里开花店大概有五六年的时间了,那名男生每年都会来很多很多次墓园,差不多一个月会来三四次吧。每一次他过来的时候,情绪都很低落,就好像他每一天都过得很不开心。”

  “以前我问过他为什么总会到这边来,他和我说,因为这世上会愿意听他说话的人,只有妈妈了。”

  即便他的妈妈,其实早就已经不在世间了。

  戚牧良听完女生的话,心底涌起一阵酸涩。

  他的安逸思以前过的到底都是些什么日子?

  戚牧良甚至都有些怀疑安查付和慕纪怀到底是不是真的世家圈里说的那样关心安逸思。

  即便安逸思懂事,怕麻烦,所以不敢往外说那些不好的事情,但只要真心关心他的话,怎么可能一次他的情绪异常都没有察觉到?

  他心疼着安逸思的遭遇,接着问:“那现在他还在墓园里吗?”

  女生点头说:“在的。他每次都习惯在里面待很长时间,而且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他不会在妈妈面前做一些对自己不好的事情,我也给了他一张保暖的小毯子,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他。”

  “算一下时间,他应该差不多要下来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在花店里等一下他吗?”

  戚牧良大概猜到墓园对安逸思来说是唯一的清净地,克制住自己的担心,暂时在花店门口的藤木桌椅前坐下:“也麻烦你了。”

  女生笑着摇摇头,到花店内又端了壶花茶出来,顺便和戚牧良聊了一下他所知的安逸思。

  除却情绪低落之外,偶尔安逸思过来的时候身上还会有伤,会问她店里有没有伤药卖,他想包扎好再上去,以免妈妈担心他。

  女生大概猜出他应该是个不怎么被家里人或者朋友待见的人,之后每一次都会备好伤药和一些常见药品之类的东西。

  她曾经尝试过问安逸思遭遇过什么,但是安逸思不愿意说,女生就不再过问,只尽可能满足他每次来时的需要。

  戚牧良越听越心疼,郑重地感谢了女生这几年来对安逸思的关心。

  女生只是摆了摆手:“没关系的。我也很开心今后他的身边能多个人陪他,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你能多关心一下他。以前的他过得一定很不开心,他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

  戚牧良认真地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女生笑了笑,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又在这时注意到墓园那边有动静:“啊,他好像下来了。”

  戚牧良立即回头,果然见到了从墓园上一步一步走下来的安逸思。

  安逸思刚睡醒不久,拿手机看时间时也看到了戚牧良给他发的消息和打的电话。

  不过看时间,差不多两个小时前戚牧良那边就没有新的动静了。

  应该是放弃了找他这个只会给人增添负担的麻烦精了吧。

  安逸思这般想着,也没有给戚牧良回任何的消息,拿着那束已经干枯的花和女生给他的小毯子往回走,思考晚点他还能去哪里。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前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宝贝!”

  安逸思愣住,蓦地抬头,就见戚牧良站在不远处的花店前朝他招手。

  ……戚牧良?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安逸思还没反应过来,戚牧良已经一路小跑过来,一把抱住他,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戚牧良抱得很紧,但又很温柔,双臂稍有些颤,像是担心,像是害怕,又像是在心疼。

  “对不起宝贝。”

  他轻声的向安逸思道歉,嗓音里是抹不开的歉疚。

  可明明,应该歉疚的人不是他啊。

  安逸思感受到身前温暖的力道,不知为何鼻尖忽然酸了一下。

  他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拥抱过了。

  可为什么是戚牧良。

  为什么是戚牧良不顾一切地在小巷子里救下他,为什么是戚牧良大老远地跑到东郊墓园来找他?

  为什么是戚牧良,总是对他这么好?

  他已经给戚牧良添了太多太多的麻烦了。

  该说对不起的人明明是他啊。

  他真的已经承受不起戚牧良这么热烈的好意了。

  安逸思轻颤着吸了口气,攥着戚牧良胸前一角衣料。

  然后将他一把推开。

  戚牧良没想到安逸思还会推开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有些茫然:“……宝贝?”

  安逸思垂下了手,低着头叫人看不清情绪,声音却有些哑:“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的好意。”

  说话间,他又撇过了头,眼尾似乎有些泛红。

  戚牧良心底仿佛被一根长长的银针狠狠刺入。

  他想起昨天几次看向他伤口的小动作,原本他还没在意,可安逸思这么一说,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安逸思情绪低落哪里是因为被那几个人吓到了?

  他分明是在责怪自己,害得他手臂受了伤。

  戚牧良更加心疼,上前一步再次把他抱住:“你傻啊宝贝,我对你好当然是因为你本来就值得啊。”

  他这一次的动作很轻柔,几乎全都是心疼与怜惜。

  “你值得所有人的好意,多少好意都值得。”

  作者有话说:

  预想中的甜甜剧情还没写到(望天)

  下章一定更甜嗯!

  ——

  感谢【宛如一只废猫】x2、【z】的营养液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