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舞知道她有过分献殷勤的嫌疑, 但是对象是季骁虞的话,把她从火海拉出来的人,好像为他多服务一些, 也不是很过分。
她总觉得身边人的善意,来自于季骁虞, 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会对她那么好的。
于是讨好他,也就变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然后宋舞发现,她好像无意间触摸到了一点秘密。
季骁虞大概是个隐形手控。
当时宋舞盯着季骁虞的鞋,季骁虞盯着她,眉头轻蹙, 眸光炽热漆黑, 面色一片平静深沉。
宋舞的手一看就是适合琴棋书画的类型,季骁虞的目光更多的也就留在那上面。
他看得入神,因时间过长而稍微暴露了一些隐藏在内,不为人知的私密癖好。
宋舞帮季骁虞换上拖鞋后,发现他还在盯着自己的手看,她自己也瞅了一眼, 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在跟季骁虞欣赏的眼神不经意撞上后, 宋舞感觉像被一道无形的火舌舔了一口,另她脖子上的汗毛都炸开了。
察觉到宋舞受惊了, 季骁虞下一刻收回富有侵略性的目光, 隐晦地又从宋舞手指间转了一圈,问:“饭做好了?”
张嫂在宋舞身后道:“先生你回来得真巧,时间掐得真正好。今天晚饭宋小姐给我帮了大忙,做了几道她拿手的菜, 太贤惠了。这家里有个女主人, 到底是跟一个人的时候不一样, 哦?”
宋舞顿时感到很不好意思,她不知道刚才跟季骁虞的互动有没有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两人视线交织一秒,或是说句话,仿佛都是在背着其他人偷情。
那种气氛隐秘而暧昧,宋舞根本顶不住,对于张嫂的夸赞,宋舞都是回以尴尬的微笑,“我,我只是顺便,闲着也是闲着……”
她看起来今天应是过得不错的,没他想象中那么差,还以为的一蹶不振的现象都没出现。
这可能多多少少跟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有关,季骁虞眯着眼打量的严肃感渐渐褪去,他冷哼一声,“吃饭。”
何同跟着他,从背后进来,上桌前跟徐惠之挤在厨房洗手,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餐厅这张饭桌坐了四个人,季骁虞这从来没有佣人不许上桌吃饭的规矩,但是张嫂自己不肯答应,她有自己的一套做事标准。
等他们吃完,再准备一些甜点,顺便打包一些回去,带给下了晚自习回来的儿子吃。
相比桌上另外一对的甜甜蜜蜜,宋舞跟季骁虞之间竟然沉默居多,就连看对方都很少。
仿佛双方都在避免跟对方目光相接处,因为一对上就跟会拉丝一样。
干燥的柴火只要一点星子就能点燃,雨水都浇不灭,更何况是两具能令气氛变得压抑微妙的躯体。
何同给徐惠之夹了一块烤得色泽均匀的小羊排,背面有一颗葱花忘记给她拨开,被徐惠之找茬,说他心大了,不爱她。
何同:“对不起北鼻,是我没注意,原谅我好不好。”
徐惠之:“说对不起有用这个世界还要律师干吗?”
何同:“北鼻说得对,那我把肉撕碎,喂你吃,乖乖昂……”
季骁虞从没见过何同那么舔的样子,眉心已经忍不住狠抽两下,冷着脸道:“你们两个别太过分,恶不恶心。”
徐惠之:“什么呀,哪里恶心了。”
季骁虞:“叫baby还不恶心?”
徐惠之看向何同,“恶心吗?”
何同摇头。
徐惠之得意地摇头晃脑地炫耀:“看到了吧,我们是情侣,叫乖乖还是北鼻是正常的,不叫才不正常。”
季骁虞冷嗤。
徐惠之插人心窝子地道:“季总你不要因为羡慕,就攻击我们嘛,这种爱称,小情/趣哎,难道宋舞都没有对你讲过吗?”
宋舞:“……?”不是在说他们吗,怎么扯到她身上了。
季骁虞:“……”
让宋舞叫季骁虞“北鼻”那是想也不可能的事,再说季骁虞一个体重一百六十斤的成年大男人,叫宝贝那更是很羞耻的好吧。
宋舞认为徐惠之是误会了她跟季骁虞的关系,他们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也就达不到互取爱称的地步。
就在宋舞这么想的时候,季骁虞瞬间扭头看向了她,那冷漠厌世的脸上写满了胜负欲。
季骁虞向来觉得这种昵称什么的事很恶心,他以前学生的时候谈恋爱,女孩子想他温柔点,像称呼“亲爱的”“小宝贝”之类的,叫点好听的称呼。
但季骁虞都没搭理,如果实在觉得烦,要求过多,他都是直接分手换下一个。
但现在,忍着嫌恶的感觉,季骁虞还是要争一争输赢。
尤其是在看到宋舞逃避似的躲开他的目光,垂下脑袋后。
季骁虞:“有,怎么没有。”
短短一句话,惊起千层浪。
宋舞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对季骁虞有过“爱的称呼”,季骁虞说得跟真的一样,她震惊地抬头,在对方深沉凌厉的注视下,又不能拆穿什么。
徐惠之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她是律师,最擅长的就是洞察人心,与人诡辩。
她状似无意地对着宋舞道:“真的吗宋舞,我跟何同平时都叫彼此宝贝,你跟季总之间都是怎么称呼的呀。”
被季骁虞冷冷瞪着,宋舞很为难,“就,就……”
她想半天没答出来。
季骁虞浓密的睫毛如漆黑的鸦羽,煽动两下,眼皮敛住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不满的眸光,对徐惠之不耐烦地道:“干吗一定要告诉你?”
何同努力打着圆场,使眼色给徐惠之,“宋小姐人比较害羞,吱吱你就不要为难她了。”
徐惠之见好就收:“啊啊知道了那算……”
宋舞:“我们平常都叫彼此姓名。”她这说的是实话,但为了季骁虞的颜面,宋舞说:“很少有别的称呼,也不是没有……”
她这是为了季骁虞说谎了。
但桌上三双眼睛都朝她看过来,尤其季骁虞的,目光如炬,宋舞跟被开水烫着,霎时别开脸,手里筷子抖得都快握不住了。
她小小深呼吸一口气,等觉得内心稳定下来,含蓄到了一定的极致,嗓音变了个调,如娇莺一般,很怯生地对着他们喊了季骁虞一声,“宝宝。”
空气瞬间安静。
静得仿佛连客厅里看电视的张嫂都在偷听这边的动静。
宋舞没见到他们有所表示,自觉尴尬非常,头低得快掉进碗里,额头面颊无一处不是在发热。
徐惠之跟何同的表情,犹如猝不及防接了一记大招,惊得嘴巴保持微张,静止的姿态。
然后受宋舞不好意思的影响,他们莫名其妙也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这座位上,反应不算太明显的就只剩季骁虞了,他瞳孔微震,身形僵硬不过就在一瞬间,然后很快恢复自然,微抬着眼皮,似真似假,似看非看的,朝宋舞觑去一抹难以描述的目光。
“不是叫你不要告诉他们了吗。”
季骁虞夹着菜,语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优越感:“看,肉麻死了吧。”
徐惠之:“……”
何同:“……”
既然季骁虞回来了,那家里不可能再留何同跟徐惠之在这过夜。
昨天是情况特殊,一下自己的领地来了那么多人,热闹是热闹,可季骁虞打心里还是有隐私被侵略的不爽感觉。
他的忍耐到吃过晚饭为止,知道他脾性的何同也主动提出带女朋友回他们自己的住处。
正好张嫂收拾干净厨房要走,还能送送她。
到门口徐惠之挺舍不得宋舞的,她从何同身旁跑过来,抱住宋舞,“今天的事真的不要放在心上,你没有错,宋舞,错的不是你,是他们。”
季骁虞抱着双臂站在一旁,捕捉到只言片语,冷不丁问:“你们出去过?发生什么事。”
徐惠之憋了挺久,她等了一个饭桌的时间,宋舞居然都没有打算跟季骁虞告状,这是她最不明白的,也是最怜惜她的。
她怎么那么能忍?
受了委屈为什么就不跟人说?放着那么好用的靠山不用,这是为什么?
她想,或许不是傻,是因为清醒。
清醒地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清醒不能永远依靠所有人,所以宋舞才会选择遇到事自己撑着。
都说靠天靠地靠父母,其实人生在世,靠天天塌,靠地地陷,靠人人跑。
这才是人情世故的真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宋舞的机构打电话通知她去了公司一趟。”徐惠之的说辞信手拈来,“宋舞不好意思让你们知道,可以理解,但我这人脾气不好,就是看不入眼那些人一个个地欺负她。”
徐惠之按住宋舞拉扯她手腕,阻止她的动作,半笑半嘲弄地道:“她不说,那就我来替她说吧,就是今天……”
徐惠之把在机构里发生的事,都抖落在季骁虞跟前,事情与何同那边打听来的差不离。
但没想到宋舞在那的名声已经差到这种程度。
送走三人后,偌大的房子只剩他们俩。
刚才的热闹宛若昙花一现,再与季骁虞单独相处,宋舞总觉得难为情和不自在。
她怕季骁虞质问她,白天的事是不是真的,于是抛下一句,“我先去洗澡”然后就拔腿小跑上楼了。
剩下季骁虞在宋舞背后,独自审视着她的背影,神情复杂。
毫无疑问,徐惠之提到的问题,造成宋舞如今在机构里的处境的,离不开他的责任。
如果不是他最先利用想和他有发展的秦绌,接近宋舞,秦绌不会对宋舞的敌意有那么大。
当然这话也不绝对,毕竟在他们没有接触之前,秦绌因为学生投诉的问题,说不定心里就已经对宋舞产生意见了。
他的到来,不过是加速和催化了她们之间的矛盾。
教室里的视频是季骁虞的一点疏忽,应当说,他当时确实没把那些东西放在眼里。
连宋舞也是,不然他不会在那种地方作弄她。
现在再去说为她讨还一些公道的话,未免显得假情假意了些。
宋舞在浴室里洗澡,她对季骁虞突然进来的举动防不胜防。
没有锁门的习惯就是这点不好,季骁虞一面道貌岸然地说她这个习惯不好,又一面一件件脱掉自己的衣服,大刺刺地朝着淋浴间走来。
他拉开那扇被雾气铺满的玻璃门,在烟雾缭绕中,双眼跟定位似的,精准的找到宋舞的位置。
她双手交叉挡在胸前,躲在角落,遮了上面就往了下面也走光了,下一刻就被季骁虞修长的身躯给挡住所有光景。
他强硬地拨开了宋舞的手,“我说。”
季骁虞按着她的肩膀,将宋舞转了个身,就让二人没有一缕衣物的相对,他从上往下能把她欣赏个精光,帐篷那跟石更到爆似的,问宋舞,“还想不想回去上班?”
宋舞愣住了,她在难为情的境地里衍生出一丝诧异。
宋舞:“可以吗?”季骁虞应该从徐惠之口中知道,她都要被公司解雇了。
那边当然希望她能自己提出离职,徐惠之帮她据理力争,骂得人事主管面色难堪,问她是不是想让公司走官司。
她当场就拿出录好的音频出来播放,“小心,告你违反劳动法哦。”
季骁虞贴着她,关了淋浴的开关,从宋舞的额头上落下细碎的吻,贴着面颊和嘴唇一路往下游走。
一时之间宋舞都分不出心思跟季骁虞说话,季骁虞显然一样,手上掐捻的动作力大劲大。
等到宋舞吃痛要叫出声,季骁虞就把她嘴堵上了,吻得她除了呜咽就发不了声。
再恶趣味得到满足后,季骁虞才扶着宋舞软麻了的腰,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又冷又傲气地道:“我说可以就可以。”
他再把宋舞压在墙上,直直地凶狠地进到里面去后,趁她昏头涨脑,抱着他的脖子颤抖的时候,眼神都变得充满杀气。
季骁虞:“徐惠之说的没错,你做错什么了。”
“要走的人凭什么是你。”
宋舞颤声叫他的名字,为他刚才的说法感到无比吃惊,她很难说在那一刻当头,没有被感动到。
“季,季骁虞……”
她很快就被冲击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小小声抽气,并时不时叫一下季骁虞的名字,或者说太快了,又或者让给他慢一点。
没了水声的干扰,就只有触碰到瓷砖后的啪-啪响声,映衬的此刻使尽全力的季骁虞俊脸也颇显狰狞。
这年代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一个他看不上眼没上市的小小机构。
他是个烂人,从一开始就对宋舞没安好心。
他是当初不在意宋舞会不会被人误会,轻视。
但那又如何。
他才不会补救,只会力挽狂澜。
宋舞一时还没整理好情绪,要不要去公司,清晨的早上季骁虞在床边,让她为他打领带。
他直接发话,“那破公司给你放假,你就好好休息也不会吗。休假结束后再回去上班,谁还敢不让你去?”
季骁虞说她工作的事他会处理,宋舞确信他有那样的本事,虽然相信,却还是有些不安,毕竟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做。
“不是说过了,你不辞职,自然有该辞职的人离开。”
没做错事的人既然要留下,那就是做错事的人走了。
宋舞怔怔地,从季骁虞脸上看到一丝冰冷的狠厉之色。
机构办公室里。
秦绌顶着一副憔悴的面容来上班了,她的手机被季骁虞夺走,到现在也没还回来。
陈演那里还有一部旧的,当下让她先用着,如果季骁虞不打算还了,那就再买个新的就是。
秦绌听出来陈演话里的意思,那就是还是不要跟季骁虞对着干,没有好处,一部手机,如果她真没闯祸,拿了就拿了。
就当破财消灾。
可真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这比给她一巴掌还难受。
就好像她那么努力,还是输给了凭一副姿色就赢了全部的宋舞一样,她不服气,不甘心。
明明她才是赢家才对,秦绌头疼地揉着额头,跟她相熟的老师问了句,“秦老师,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秦绌很快收敛起嫌恶的脸色,压制住胸腔不断泛滥的恶意,恢复了前几日让人同情的模样,“谭老师,我没事,你知道的,自从我分手后,就有了一点小毛病。”
谭老师收到暗示,立马明白地点头:“我懂我懂,不过秦老师,为那对渣男贱女伤心伤神不值得,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
对方俯身,凑近了小声幸灾乐祸地说:“你看那天报应不就来了,这人吧,最好不要作恶多端,老天看着呢,是不是?”
收到安慰的秦绌果然露出笑容,她就说,为什么同谭老师玩得来呢,就是因为她会说话,总能说到她心坎上。
手机拿去就让季骁虞拿去吧,左右宋舞的名声在机构里已经彻底毁了。
她还能再待下去不成?
秦绌在座位上沉浸地想了一会,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没消失,肩膀又被人拍了拍。
“什么事啊,谭老师?”她回头,笑意顿僵。
这次,秦绌面对的是两名身穿制服的公安,板正而严肃地盯着她。
刚才还和她一起嚼舌根的谭老师,则一脸惊恐地站在一旁,同办公室里其他人一样,不明所以却又难掩好奇地望着被公安找上门,血色顿失的秦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