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直播。◎
鹿鸣微偏了偏头：“不是这样的。”
郭警官愣了愣, 随后试图解释：“你可能不太清楚清平公寓的危险……额。”
郭警官的声音戛然而止。
虽然清平公寓很危险，但鹿鸣微已经平安出来了不说，更是直接拆了清平公寓。
郭警官沉默一瞬, 又坚强地往下说道：“事实上虽然你在直播间里抽中卢高明，但是负责观测的工作人员明确知道危险性的情况下, 却没有提示你。”
鹿鸣微打断郭警官的话，略显好奇：“他为什么不提示我？我应该……没得罪什么人吧？”
郭警官摇摇头：“不是。”
沉默片刻后，他解释道：“他的兄长曾是进入清平公寓调查组的成员，对于我们后续对清平公寓调查结束并禁止人员再进入调查的事情很不满，因此……”
郭警官难以启齿。
幸好鹿鸣微的实力远超出他们的预计, 并未折损在其中，否则……郭警官深吸一口气：“目前他已经被押送回特异局, 等处理结果出来以后我会负责转告。”
鹿鸣微恍然, 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她话题一转又回到最开始：“要是还有这种诡物出现的话, 你可以告诉我。”
郭警官皱了皱眉。
没等他拒绝, 鹿鸣微淡淡道：“你觉得世界意识……或者是天道为什么要呆在我的身边？”
郭警官面露疑惑。
鹿鸣微托着脸颊，又问出第二个问题：“你觉得清平公寓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存在吗？”
郭警官双眼微微睁大：“你……知道？”
他看了黑雾女郎一眼，手指轻轻抽动两下。郭警官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清平公寓是突然出现在记录里, 就像死在里面那四人一样。他们的记录清晰可见, 却无法核实深入。”
郭警官轻声道：“里面住户姓名工作详细，可是细细盘查下去, 那些公司单位或是倒闭，或是人员更替, 听到名字最多是有些耳熟, 远远见到过两回, 却没有深入联系的亲属朋友。”
郭警官深吸一口气：“我们特异局经过核查, 确定了清平公寓的异常，向后派遣了近十位工作人员进入调查。”
“所有人都折在其中。”
“里面还包括茅山术法的一名直系继承人。”郭警官沉声道，“特异局无法承担再大的损失，只能宣布暂停探索，并尽可能消除清平公寓的消息。可是每年都会有人被卷入其中，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过。”
鹿鸣微颔首，而后道出真相：“这个世界在不断被外来的书籍故事所侵蚀，而我们要做的是拨乱反正，将一切拉回正确的路上。”
她伸手摸了摸黑雾女郎的脑袋。
鹿鸣微轻声道：“就像她一样。”
还给她一个公道，一个真相。
郭警官看向黑雾女郎——明明体型看起来是成年人，她的脸上却写满懵懂和天真，甚至在鹿鸣微伸手抚摸的时候她会用脑袋蹭蹭鹿鸣微的掌心。
郭警官缓缓问道：“你……生前几岁？”
黑雾女郎眨巴着眼睛：“……我？”
鹿鸣微拍拍黑雾女郎：“说吧？”
黑雾女郎懵懵懂懂：“我……我的生前？”
她认真回想，最后软软地说道：“她十八岁？十九岁……还是二十岁？”
就这个样子，像十八岁！？
郭警官脑门上浮现出一连串问号，止不住侧目看向鹿鸣微。
鹿鸣微提醒道：“她已经不是她了。”
郭警官骤然醒过神来——刚刚死亡的幽魂还能记得过往，像是黑雾女郎这种形成自己小世界的诡怪与其说是幽魂的进化，不如说是像黑漆漆乐乐般的存在，是吸收类似怨念恨意的结合体。
郭警官看着黑雾女郎，心情渐渐沉重。
他温声询问道：“你还记得她生前发生的事情吗？”
黑雾女郎看看鹿鸣微，然后点了点头。
她一边拨弄鹿鸣微的手指，一边咕哝着：“他们是老乡。”
“女孩一家和坏蛋保安一家吗？”
“嗯嗯。”黑雾女郎点着头，脸上渐渐填满厌恶：“坏男鬼要娶她，她……不愿意。”
黑雾女郎的声音渐渐流畅。
她双目放空，轻声说道：“然后坏蛋保安送彩礼去她们家，让爷爷奶奶把她嫁给坏男鬼。”
“她的爸爸妈妈很生气，退还了彩礼。”
“可是乡村里传得很难听，爷爷奶奶还说是她不好，爸爸妈妈带着她离开老家，在这里租了一套房子。”
“好景不长，坏蛋保安也来了。”
“发现她就居住在这个小区，保安便闹上门说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物业说他们是租户，不是业主。”
“任由保安上门吵闹，诋毁，他们也不闻不问，还说都是她的错。”
“保安去爸爸公司吵，去妈妈单位闹。”
“爸爸和妈妈的工作没了，爷爷奶奶说她是害人精，同学说她是狐狸精……”
“然后她跑去了楼顶。”
“妈妈拉着她，让她不要跳，但她还是跳了。”
“妈妈一直哭……”
“她咣当一下就死掉了……身体用铲子才铲下来……”
“然后被烧成骨灰。”
“爷爷奶奶说这样死的不能进祖坟，爸爸妈妈只好把她放在家里。”
“坏保安换走了骨灰。”
“爸爸妈妈没有发现，很快就搬走了。”
黑雾女郎声音平缓，认真描述出女孩无助又可怜的生前。她说完以后，又看向鹿鸣微：“姐姐！姐姐！”
鹿鸣微掩住眼底的伤心。
她冲着黑雾女郎笑道：“我在。”
郭警官若有所思。
他沉声道：“这件事我会向上报上去……另外。”
郭警官看着黑雾女郎：“她怎么办？”
黑雾女郎抱住鹿鸣微的手，警惕地看着郭警官：“姐姐，我的！”
郭警官：“……我没打算抢你姐姐。”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鹿鸣微：“不如将她送去和小山神一起读书？”
黑雾女郎双手紧紧抱住鹿鸣微的胳膊。
她甚至觉得这样都不安全，身体砰的一下缩小成八九岁的模样。黑雾女郎……女孩双手双脚挂在鹿鸣微身上：“姐姐，我的！”
肉嘟嘟的脸颊，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鹿鸣微看着软乎乎的黑雾女孩，瞬间心软了。她抱起黑雾女孩放在自己膝盖上：“不如就让她暂时跟我住吧？平时可以去读……额，小学？”
郭警官眯了眯眼睛，盯着眼前的黑雾女孩。对着鹿鸣微笑得软乎乎的小家伙，转头看向自己时立刻横眉竖眼，露出一口鲨鱼齿。
郭警官：“……”
他扶住额头，深吸一口气：“行吧。”
黑雾女孩欢呼一声。
她抬眸看着鹿鸣微，笑弯了双眼：“姐姐姐姐姐姐——！”
鹿鸣微托着小家伙：“好好好——”
郭警官看着两人亲昵的场景，慢慢露出死鱼眼。他清了清嗓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黑雾女孩歪着小脑袋想了想。
她干脆利落的回答：“不知道！”
鹿鸣微被她理直气壮的小模样逗笑了，想了想还是没把取名权交给小家伙——万一又来个小红大石小黄小黑什么的怎么办？
男人嘛，糙点没事。
可是眼前的小家伙是女孩子哎！
鹿鸣微想了想，柔声问道：“跟姐姐姓，叫萌萌好不好？”
黑雾女孩歪了歪头。
她重重点头：“好！我叫鹿萌萌哦，大叔。”
郭警官：“？？？”
他震惊地看着鹿萌萌，指了指自己：“大叔，我？”
鹿鸣微乐得前仰后合。
郭警官黑着脸，将鹿鸣微和鹿萌萌送回酒店。他目送两人进入房间，最后忍不住开口：“鹿……鸣微。”
鹿鸣微脚步一顿：“嗯？”
郭警官看了眼鹿萌萌的背影：“关于你要收养她的事……特异局会派人来检查鹿萌萌的情况，同时还需要你保证在你的监管下鹿萌萌不会出现伤人的情况。如果出现任何问题，这些责任都会需要你这个监管人承担。”
鹿鸣微颔首：“我知道。”
第二天中午，鹿鸣微的客房里迎来一批陌生人。
为首的年轻人看向鹿鸣微：“我是伍重明，目前是特异局的局长。”
鹿鸣微：“……？您好？”
她困惑地看看郭警官——直接派局长出来的吗？而且身为局长的伍重明完全和鹿鸣微想象中的不同，她原本以为对方会像程道长那般仙风道骨，或者像郭警官般精神抖擞……反正不会是像眼前这样。
偏偏郭警官还一脸欣慰？？？
鹿鸣微脑门上飘出一个个问号，眼眸里填满了疑问。
伍局长指了指沙发：“能坐下说吗？”
鹿鸣微看着面色苍白，精神气格外糟糕的伍局长：“……可以？”
伍局长松了口气，快步挪到沙发上。
他身体熟练的窝进沙发，像是睡熟的猫猫般逐渐下滑，只差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鹿鸣微：“……”
跟在后面的工作人员：“咳咳！”
伍局长猛地醒过神来，瞬间坐直身体。
他表情严肃，清了清嗓子：“早就从小红……不是，早在少虹那听闻你的存在，今日一见，鹿道友果然不同凡响。”
鹿鸣微：“……嗯。”
她细细打量眼前的伍局长，很快隐约察觉到什么。等小橘猫凑上前喵呜一声，鹿鸣微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重明……鸟？”
伍局长小心翼翼的捧着小橘猫。
他带着双瞳的眼眸扫向鹿鸣微，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没错。”
重明鸟乃是神话中的神鸟。
其形似鸡，鸣声如凤，力大无穷，逢凶化吉。要说问题嘛……鹿鸣微的目光滑过伍局长淡淡的眉毛，又落在他的头顶。
伍局长黑了脸：“我头没秃！”
重明鸟虽有华美的羽毛，却常常自行褪去，只剩下两对肉翅拍打身体。
郭警官和工作人员神色古怪。
鹿鸣微收回目光：“咳咳，我就是有一点点好奇。”
紧接着她偏了偏头，冲着鹿萌萌招招手：“萌萌，过来。”
躲在里面卧室的鹿萌萌探出身来。
且不说工作人员一阵骚动，伍局长看着扑进鹿鸣微怀里的鹿萌萌也是诧异非常：“她很听你的话？”
鹿萌萌瞪着他，小手紧紧攥住鹿鸣微。
伍局长又看看小橘猫，最后看看躲在一边的黑漆漆。他神色复杂，微微叹气：“希望你能控制好他们，不要被长明会带走。”
鹿鸣微瞳孔微缩：“长明会？”
伍局长沉声说道：“据我们调查张鹤龄等人隶属于一个名叫长明会的组织，他们的目标是让灵气复苏，修道之路重新回到世人面前——老实说你刚出现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你也是其中一员。”
鹿鸣微：“……”
伍局长沉声道：“还有那天将你送去清平公寓的工作人员，据我们确定他也是长明会的一员。”
郭警官皱眉：“他不是想为兄长报仇？”
伍局长冷笑：“不是，而且他哥八成是他送进去的。这些年来清平公寓能茁壮成长，还得感谢这人的帮助呢：）”
伍局长咬牙切齿，怒气满满。
鹿鸣微深深凝视着伍局长，忽然开口道：“身为重明鸟，伍局长难道不希望灵气复苏吗？”
伍局长回答得毫不犹豫：“我想。”
紧接着他又叹道：“可是前提是平稳安全的度过……而不是全部人一下子都知道？你知道那样会造成多大的困扰吗？昨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地方的电话打给我，我又已经连着三四天都没有睡觉，谁说重明鸟就是正义的不会伤害人的我想说我恨不得一拳打死他们所有人让他们扰我清梦不让让我睡觉知不知道重明鸟以前工作几天休息大半年不说话还以为我是007的社畜……”
伍局长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
鹿鸣微眼皮直跳，忍不住用眼神示意郭警官。
郭警官一巴掌拍在伍局长肩膀上。
伍局长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他笑了笑：“怎么说呢？鹿道友也不希望世界变得太乱糟糟，导致魑魅魍魉全部冒出来吧？那样肯定会累死人的对不对：）”
鹿鸣微：“……嗯。”
眼前这只重明鸟好像，可能，或许已经被工作逼疯了。
得到鹿鸣微认同的伍局长很开心。
收养鹿萌萌的手续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等鹿鸣微签订三四张协议和保证书以后，又由另一批心理专家给鹿萌萌进行专门检测，足足五天以后，鹿鸣微和鹿萌萌才被打包送回桂城。
踏进算命馆，鹿鸣微也放松下来。
倒是初来乍到的鹿萌萌对算命馆好奇满满，她兴奋地跑上跑下，叽叽喳喳没一刻消停。
从猫包里钻出来的小橘猫很生气。
它冲着鹿鸣微一通喵喵喵：“多个黑漆漆也就算了喵，现在居然还多了个——嗷嗷嗷喵嗷！”
鹿萌萌蹑手蹑脚走到小橘猫身后。
她趁其不备，伸手抬起小橘猫，带着它在屋子里转圈圈：“呀呼~”
小橘猫：“放我下来喵嗷嗷嗷嗷——”
直到转到小橘猫的眼睛都成蚊香圈，鹿萌萌才意犹未尽的将小橘猫丢在沙发上，然后身体一扑抓起黑漆漆乐乐。
黑漆漆乐乐：“喵嗷嗷嗷啊呜汪——”
鹿鸣微全装作没听到两个小家伙的求助声，到楼上给鹿萌萌整理出一个新房间，顺带折了几个小纸人请他们帮忙搞卫生。
小纸人的动作很麻利。
它们将东西一样一样的塞入纸箱里，一只一只背着纸箱嘿咻嘿咻往外走。剩下的小纸人抬着扫把走进来，不过却是被鹿鸣微拦住：“有这个哦？”
扫地机、拖地机……
头回见到现代科技产品的小纸人呆若木鸡，而后迅速兴奋起来。
仅仅几分钟，房间便打扫得干干净净。
环视空荡荡的房间，鹿鸣微抬声喊道：“萌萌，下午我们去商场买东西好不好？”
鹿萌萌：“好~！”
鹿鸣微带着鹿萌萌去了桂城大厦，作为桂城的地标建筑，里面所有物品都是应有尽有。
手里不差钱的鹿鸣微任由鹿萌萌挑选。
很快她的身后已经跟上两位助理，一个帮忙拎包，一个负责记录以及讲解。
鹿鸣微不怕怪物的尖叫声，却觉得助理的声音很是嘈杂。她殴打一天怪物都不累，却觉得今天的脚丫格外疲倦。
鹿鸣微溜达溜达，转弯进了冰淇淋店。
很快，她举着巧克力+草莓的双拼冰淇淋走出店门，走向鹿萌萌时眼角余光扫到一个人影。
鹿鸣微侧首看去，却没见到人。
她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脚步轻松的走向鹿萌萌：“来——冰淇淋~”
鹿萌萌：“好耶！”
路人频频向鹿鸣微和鹿萌萌看去：“好漂亮的姐妹花。”
走在一起的朋友向后看去。
她眼前一亮，呜哇一声惊呼：“咦……那个像不像鹿大师？”
路人诧异：“鹿大师，谁啊？”
朋友满眼震惊：“你居然不知道？最近你没看过热搜吗？我人在国外的同学都开始询问鹿大师了呢。”
路人一脸懵：“哎？她是明星？”
朋友摇了摇头：“不是，是超级准的算命大师哦！我给你看——”
路人和朋友叽叽喳喳的路过。
躲在吉祥物后的周以乐走了出来，眼神复杂地看向鹿鸣微消失的地方。
朋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乐，你还愣着做什么？咱们接下来逛哪家店？以乐？以乐！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周以乐勉强一笑：“不是……”
朋友面露担忧：“是不是担心恩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恩惠闹出这么大事来，听说广明投资暴跌得好惨，她爸爸还不知道能不能坐稳椅子。”
周以乐：“……是啊。”
朋友目露同情：“还是你家里人怪到你身上了？也不知道是谁，居然写鹿大师和你的事，真的很离谱，让你惹上一身腥……”
周以乐强撑着笑脸，却又不好解释。
鹿鸣微的名头越响亮，周以乐就觉得父母的态度越是古怪。
还好还有哥哥，还有裘云飞在。
周以乐拍了拍脸颊，柔声道：“不说这些事了，咱们再去买东西吧？我记得你那天说想看一看小提琴的……”
两波人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鹿鸣微牵着鹿萌萌的手回到家里，算命馆里早已堆满了商场送来的各种东西，负责整理房间的小纸人们正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地把东西扛上楼，将小房间布置得温馨又舒适。
趁着鹿萌萌去熟悉房间的空挡，鹿鸣微打开电脑，登录直播间。
近千万的粉丝齐齐收到消息。
直播间里瞬间涌进来无数观众，人气一路狂飙，轻轻松松跃居热门榜首。
弹幕密密麻麻。
好多人还未看清上一秒弹幕的内容，眼前的弹幕又变成了别的模样。不少观众不得不点开设置，调整一二，这才勉强能看到鹿鸣微的脸。
【五天了五天了！】
【啊啊啊啊鹿大师，上回第三次直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出了哗——，结果哗——】
【前面的在发点什么东西？】
【就是发出来立刻会被屏蔽的东西！】
【那天我没看到最后啊？后面还出了什么事？】
【不是那个XX公寓？】
【清……XX公寓？】
【大家不要发啦！】
【我朋友刚发就直接被弹出去了，别发！】
直播间弹幕终于消停了片刻。
观众们暗暗嘀咕的同时，又话锋一转：【上回第三个都不能提的话，也不能算数吧？】
【对，今天鹿大师要算四个！】
【传下去，鹿大师今天要算四十个！】
刚刚开了抽奖的鹿鸣微：“……”
她才不惯着这帮观众，面无表情的吩咐：“抽奖开始了，有想法的水友可以点击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