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人了。◎

  包包子确实挺费时间, 司徒朝暮和顾晚风下午不到四点就开始弄晚饭,一直到傍晚六点才吃上。

  也是在吃饭的时候,司徒朝暮才真正地见识到了毛三和吕四的食量:一人六个包子打底,完事儿还得再吃点菜喝两碗豆浆填填缝。

  怪不得顾晚风执意要包那么多包子呢, 但凡少一点儿都不够吃。

  真可谓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顾晚风要是没点实力, 根本养不起这俩徒弟。

  不过吧,青春期的小伙子, 能吃绝对是好事儿,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保证学业的前提也是吃饱喝足。

  为了不影响毛三和吕四晚上写作业, 一吃完饭司徒朝暮就带着周唯月离开了。顾晚风则骑上了摩托车, 说要去送送她们。

  然而在临行之前, 司徒朝暮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立即推门下车,快步绕到了车尾, 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抱出来了一件用透软的透明塑料膜包裹着的样式老旧却保养得当的黑色小皮袄。

  “毛三儿!”司徒朝暮一边快步朝着露天小厨房走一边热切地喊。

  毛三才刚把那张折叠小木桌放回原位,听到自己名字后,立即抬头看了过去。正站在水池边刷碗的吕四也抬起了脑袋, 好奇地看向了司徒朝暮。

  “这个,你妈妈的衣服, 还给你。”司徒朝暮抱着皮袄走到了毛三面前, 笑意盈盈,感慨万千, “我还担心再也没法儿把你妈的衣服还给你了呢, 幸好咱俩又见面了!”

  毛三愣住了, 呆滞又惊讶地盯着司徒朝暮手中捧着的衣服,整个人懵懵的,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司徒朝暮不得不出言提醒他:“你忘记啦?那年在碧屿村,咱们几个一起去圣水湖玩,大冬天的湖面结了一层冰,我掉进了冰窟窿里,出来后衣服全湿透了,没换洗的,穿顾阿姨的衣服吧还不合身,特别大,然后你就从家里把你妈的旧衣服给我带过来了,我穿上刚刚好!”

  伴随着她的讲述,毛三的记忆这才一点点地恢复了:“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您还是为了救我和周唯月才掉进冰湖里的,后来是我师父把您给捞出来了,陈老四她孙女陈舞歌骑着马把您送回了家!”

  “对!对对对!”司徒朝暮激动又高兴地点着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一点儿不错!

  并且还有些怀念当初的青春岁月,太肆意了。雪山脚下的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们。

  “原来您还一直留着呢。”毛三惊讶又惊喜地从司徒朝暮的手中接过了妈妈的衣物,情真意切地说了声,“谢谢您!”

  “要谢也该是我谢你呀!”司徒朝暮道,“要不是你妈的这件衣服,我早冻死了。”

  毛三嘿嘿地笑了笑,赧然地挠了挠灰扑扑的头发,看起来傻乎乎的。

  直到司徒朝暮的小轿车开出小院大门之后,毛三才低下了头,仔细地、认真地、目不转睛地瞧看着被自己捧在手中的黑色小皮袄。

  当初跟随着师父离开碧屿村的时候走得急,又是深更半夜,他只来得及带走了外婆留下来的一副耳环和一只手镯,其余什么东西都没带。七年后再回到碧屿村时,无人照料的家中大部分物件都已发霉或被小虫啃食了,包括一直被锁在木箱子里面的妈妈的衣服,就连那个箱子都被蚂蚁啃的全是窟窿眼了。

  与妈妈有关的所有物品都成了时光的腐蚀品。

  唯独此时被自己捧在手心的这件小棉袄,是完好无损的。

  吕四走到了毛三的身边,看了看他怀中的小棉袄,满含赞叹地说了句:“这皮子真亮,一看就是好货!”

  “我妈的衣服。”毛三眼眸黑亮,略带自豪地说,“虽然我没见过我妈,但是见过我妈的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大美女!”

  吕四重重点头,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嗯!我相信!你妈穿这件皮衣的样子肯定也特别好看!”

  司徒朝暮驱车回东辅的途中,顾晚风一直骑着摩托车行驶在她的正前方不远处,也不知道是在给她送行还是给她开路。

  临近西四环时,顾晚风也丝毫没有掉头走人的意思,司徒朝暮满心疑惑,不得不滴了两声喇叭,又打了两下车灯,缓缓将车靠边停了。

  顾晚风随之也将摩托车停在了路边,单腿支地,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身穿黑色卫衣和黑色工装裤,摩托车与头盔的颜色也是简洁干练的黑色,身形挺拔,恣意洒脱,在不怎么明亮的昏黄色路灯的照耀下看起来特别酷。

  一种浑然天成的、充斥着不羁随性的野酷,一如多年前的那位手执缰绳,如长风一般潇洒,肆意驰骋于山川之间的惊鸿少年郎。

  司徒朝暮降下了车窗,从里面伸出了左手,先给顾晚风竖了一个大拇指,随后,又翘起了小拇指,给他比了一个“6”。

  纵使一语双关,顾晚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从车载支架上取下了自己的手机,紧接着,就收到了司徒朝暮给他发来的微信消息:

  【都到】

  【四环了呀】

  【你怎么】

  【还不往回走?】

  终于被她从黑名单里面放了出来,顾晚风不由舒了口气,继而回复消息:【哪有送人只送一半的道理?】

  司徒朝暮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唇角不由自主地就扬了起来,内心微微有些荡漾,却很是会拿腔捏调:

  【哎、】

  【那好吧】

  【既然】

  【你非要送】

  【那就走吧】

  发完,便重新将手机插/进了支架里,又拍了两下小喇叭。

  顾晚风笑了一下,也将手机放回了支架上,再度启动了摩托车。

  司徒朝暮一路都跟在他的车后,直至回到四革马小区。

  因为要先送周唯月回家,还要把车停一下,所以司徒朝暮就直接顺着地库入口将车开了下去。

  顾晚风先将摩托车停在了路边,然后朝着小区正门走了过去,站在了门口,等待着司徒朝暮。

  司徒朝暮先将周唯月送到了她家所在的那栋单元楼的电梯入口处,然后开着车回到了自己家所在的那栋单元楼楼下,把车停好后,坐电梯上一楼,出了单元楼之后一路小跑着去了小区正门。

  时间已经临近晚上八点,夜幕低垂,营业在正门两侧的那两排街道上的小吃饭店都出了摊儿,人行道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桌子小板凳,火锅烧烤麻辣烫应有尽有,十里飘香,人间烟火气十足。

  即将跑到门卫室时,司徒朝暮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迅速做了几组深呼吸,调整好吐息节奏之后,才重新迈开了脚步,以一种气定神闲、慢条斯理的步伐继续朝着小区大门迈进。

  黑色的竖栏门禁缓缓打开,一走出去,她就看到了顾晚风。

  他们两人上一次在四革马小区的门口见面,还是在八年前。临别的那一天,她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从家里面跑了出来,等在这里给他送行。

  这一次变成了他等她。

  他再也不会走了。

  司徒朝暮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又加快了,还变得轻盈了,蹦蹦跳跳地来到了顾晚风面前,笑嘻嘻地说:“你还想吃点什么么?我请你!”

  其实顾晚风什么都不想吃,因为一个多小时前才刚刚吃过晚饭,但既然她这么问了,他也不想扫她的兴,就回了声:“我都行,听你的吧。”

  “哦,那让我想想。”其实司徒朝暮也不饿,她只是单纯地想找个可以和顾晚风待在一起的事情做。

  认真思索片刻,司徒朝暮想到了一个好去处:“北边儿新建了一个公园,里面还有一个大湖,湖一圈都是人行步道,可以散步。从公园穿出去之后还有一条文创街,街头有好多卖咖啡点心冰淇淋的,还有一家超级可爱的卡通店,里面还有卖大白兔主题的冰淇淋。”

  顾晚风心绪一动,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自己爱吃大白兔。

  司徒朝暮胸有成竹,觉得自己稳稳拿捏:“去不去?”

  顾晚风笑答:“去。”

  司徒朝暮按耐着自己心头的小雀跃和小得意:“那咱俩走过去吧?吃完冰淇淋再走回来,刚好消消食。”还能光明正大地延长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她心头的小算盘打地特别响,顾晚风听得清清楚楚,却假装不懂:“好。”又说,“我对这附近比较陌生,骑车过去的话还要开导航。”

  “跟着我走不用开导航,我认得路!”司徒朝暮心里开心极了,面上却一点儿都没表现出来,还义正严辞地说了句,“而且人家公园里面也不让进车,因为小孩儿多,自行车都不能进,只让进儿童车。”

  所以你不能骑车,想都不要想,只能跟我走!

  顾晚风心照不宣,神不改色,略一点头:“现在就去?”

  司徒朝暮:“嗯,走吧!”

  从四革马小区正门出发,往北走两个小路口就是环湖公园。

  以中间那片椭圆形的人造大湖为中心,湖西边是儿童游乐区,东边是植被观赏区。湖心有一方独立的亭子,湖面上还能划船。

  环湖外沿建造了一圈观景用的木栈道;木栈道外是一圈平整宽敞的绿化带,天气适宜的时候,常有人铺着野餐垫躺在草坪上放空自己或者和其他人结伴而行来此野餐露营;绿化带再往外是一圈红色的人工跑道,每各一公里就标记一个数字,吸引了不少大爷大妈或者健身爱好者来此兜圈。

  清晨和傍晚是公园里面人最多的两个时间段。司徒朝暮和顾晚风一走进去,就感受到了热闹喧腾的人气。

  人工跑道上挤满了来此强身健体的少年青年和大爷大妈,还有几支自发组织的快走队伍,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同时向前移动,其速度之快、目标之大仿若一阵过境蝗虫。

  司徒朝暮一点儿也不想跟这群朝气蓬勃的大叔大姨们挤在一起,这样只会更加衬托出她的年少体虚,万一再一不留神地和哪个走得快的大爷大妈撞一起了,谁生死难料还真不好说。

  于是司徒朝暮就提出去里面的木栈道上走,人少,安静。

  顾晚风自然没有异议。

  夹在中间的那一圈草坪就跟隔离带似的,效果显著地将喧闹的人气隔绝在了外侧,内侧临湖一圈的木栈道上的行人数量明显减少了,气氛也静谧了许多。来此木栈道上慢慢悠悠溜达的,也更多的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

  司徒朝暮和顾晚风才刚走上木栈道不久,忽然起了一阵温柔的夜风,拂动了岸边的杨柳,柔软茂密的柳枝如波浪般起起伏伏飘飘扬扬,荡起了风的形状。

  月弧高悬,湖面上银光潋滟,清冷中透露着细微的躁动,令人莫敢擅自开言,惟恐惊扰了这大好的氛围。

  两人就一直这么默不作声地围着湖畔慢走,肩并着肩,步伐慢慢,暗潮涌动,欲语还休。

  直至有一团密云飘到了月亮之前,遮挡了月光,天地间骤然暗淡下来的那一刻,司徒朝暮才借此机会发出了一声感慨,试图打破这令人手足无措的微妙气氛:“好黑呀。”

  顾晚风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就肯定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嗯”了一声。

  司徒朝暮无语极了,心说:你好歹说点儿什么呀?只“嗯”一声,让我怎么往下接话?

  有种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蹙的感觉……

  i人惜字如金,享受沉默;e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沉默,简直令人抓狂。

  为了能把天聊起来,司徒朝暮又绞尽脑汁想了想,生拉硬拽地找到了一个新话题:“那个,你清明假期,有什么安排么?”

  顾晚风回答说:“回老家。”

  为了能多聊几句,司徒朝暮明知故问:“回去干嘛呀?”

  顾晚风也只能有一个回答:“给我妈上坟。”

  “哦。”司徒朝暮努力地往下深挖话题,“那你走了,毛三怎么办呀?和你一起回去吗?”

  “我自己回去。”顾晚风道,“他还要上学,后天就返校了。”

  “后天就返校了?”司徒朝暮诧异万分,“大后天不是清明节么?清明节前一天开学呀?不放假了?”

  顾晚风:“他们学校调休了。”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司徒朝暮醍醐灌顶般说,“你跟我说过,他们学校这一段时间在翻新校舍。”

  顾晚风:“嗯。”

  司徒朝暮:“……”好,又没话说了。

  哎呀,烦死了!

  多说几句话能死么?

  司徒朝暮也实在是不知道该继续往下说点儿什么好了,内心气恼不已,甚至想直接摆烂:就这样吧,拉倒吧,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一辈子都别说话!

  但又觉得要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二人独处的机会又实在是可惜。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呀!

  紧接着,司徒朝暮就又开始想:要是换做裴星铭,他会怎么办?

  裴星铭那种身经百战的大渣男绝对知道该如何不露痕迹的、自然而然地撩拨对方,稳拿主导权,游刃有余地操控着对方跟随着自己的节奏走。

  司徒朝暮也想这样,但是她不会!

  她真的特别、特别想立刻马上给裴星铭发个微信申请场外求助,但是,顾晚风就走在她身边,近在咫尺,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掏出手机,不然要是被他发现了,该有多尴尬呀?

  就在司徒朝暮冥思苦想着该怎么找个借口离开一会儿时候,顾晚风突然反问了她一声:“你清明假期有安排么?”

  司徒朝暮心头一喜,立即拿腔捏调地回答:“还没有呢。”

  “嗯。”顾晚风却紧张地攥起了手,眉宇紧绷,内心惴惴不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再度开了口,鼓足勇气询问,“那个、我、我这次可能会路过稻城,你想、一起去么?”

  我可太想了!

  哈哈哈哈哈哈!

  司徒朝暮的心里瞬间就乐开了花,却深谙欲拒还迎、以退为进的道理,故作犹豫地考虑了好大一会儿之后,才以一种迟疑不决的态度回答说:“嗯……我不太确定,不知道我爸妈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安排,等我回家之后问清楚了再给你回复吧。”

  “行。”

  但因为她并没有给出确定的答复,所以顾晚风悬在心头的那一口气根本舒不出来,也沉不下去,焦灼地思索一会儿之后,他又紧张忐忑地说了句:“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们可以走熊猫大道,路过四姑娘山,再转318,一路都是风景。”

  “哦……”司徒朝暮死命地用指甲盖掐着手心,强压着跃跃欲试想要上扬的唇角,竭力保持着淡定和矜持,“我没去过这些地方,也不知道这些地方好不好玩,等我回家之后上网查一查再回复你吧。”

  “……”

  又是一次模棱两可的回应,令顾晚风无奈又焦急,像是心间吊着什么东西,勾得他心痒难耐,拼命想去抓,却又怎么都抓不到,无计可施,只能点头回答:“嗯。”

  司徒朝暮忍着笑意,微微侧头,目光灼灼地瞟了他一眼。

  顾晚风屏息凝神,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竭尽全力地忽视她的目光。然而自己的心跳声却是无论如何都忽略不掉的。

  她发现他的耳朵又红了。

  俊朗的眉宇如同天上的月光一般淡漠清冷,耳根子却红的如同三月桃花一般夭夭,连带着脖子都有点儿泛红了。

  到底是有多不好意思呀?

  “诶!”司徒朝暮突然喊了顾晚风一声,问他说,“你在南方住了那么多年,忽然搬来北方定居,能习惯么?”

  顾晚风不假思索,言简意赅:“能。”

  司徒朝暮:“看上我们东辅的什么了?不远千里的也要乔迁到此?”

  顾晚风的呼吸再度一滞,心慌意乱。抿唇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下定决心看向了她,笃定回答:“人。”

  看上人了。

  司徒朝暮的心头又是一喜,且有些喜不胜收,赶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把脑袋扭正了,免得被他察觉到自己的开心和激动。

  然而她的唇角却一直是翘着的,走路的步伐都跟着轻快了,双手不由自主地背到了身后,一走一跳一走一蹦,快乐地像是一只飞翔在花丛中小蝴蝶。

  顾晚风也笑而不自知地牵起了唇角,侧目瞧着她,速来清冷的目光冰消雪融,柔情无限,修长的双腿轻缓迈开,步伐体贴而从容。

  皓月千里,静影沉璧,晚风徐徐,一切都恰到好处,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吼——

  “司徒朝暮!”

  司徒朝暮的快乐小步伐猛然一僵,紧接着,头皮也开始跟着发麻……这年头,连名带姓直呼她大名的人可真是不多了,要么是省事儿地喊她“司徒”,要么是亲切地喊她“朝暮”,但凡是直接喊她“司徒朝暮”的,不是来找事儿的就是关系不好的。

  司徒朝暮惊愕又诧异地回头看了过去。

  顾晚风也奇怪地回了头。

  然而,在看清位于他们后方不远处的那两个人之后,司徒朝暮满心的惊愕霎时间就变成了惊悚,以及心虚……

  顾晚风更是不知所措,浑身一僵,呆如木鸡地望着那对渐行渐近的中年夫妻。

  裴元和司徒庆宇原本是手挽着手慢慢踱步着走的,一边走还一边观望着前方的那对儿小情侣,不断地感慨着说年轻真好,不仅有朝气、有激情、有若即若离的暧昧感,浑身上下还散发着无限可能,未来可期。

  然而就在认出来那位走在留着长发、身心挺拔的男孩儿身边的女孩儿是自家闺女的那一刻,司徒庆宇满心的感慨突然就变成了震惊和错愕。笑是再也笑不出来了,相当的难以接受,像是在毫无防备间被歹徒抄了家,并且从这一刻开始,他的脸就板了起来,板的比不锈钢防盗门还冷硬,迈着一种上级领导去下级单位检察工作的严肃步伐朝着那俩人走了过去,连老婆的胳膊都不再挽了。

  裴元无奈地叹了口气,紧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顾晚风迅速稳了稳心神,谦逊有礼地说了声:“叔叔阿姨好。”

  裴元神色和蔼,笑着回了句:“你也好。”

  司徒庆宇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了,双手背在身后,极其敷衍地点了点头,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仿若一位极其不满意下属工作的严苛领导,恨不得把“我就是看你这小子不顺眼”这一句话写在脸上。

  司徒朝暮预感不妙,硬生生地从脸上挤出来了一个笑容:“你、你们俩,怎么在这儿、呀?”

  裴元:“我们俩刚吃完饭,出来遛弯了。”

  司徒朝暮悄咪咪地瞅着她爸:“哦,我们俩也是,随便出来遛遛弯儿而已。”

  司徒庆宇始终不苟言笑,在单位上班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刻板严肃过:“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呢?”说话时,他也坚决地只看向自己女儿,对顾晚风视而不见,扫都不扫他一眼,就好像旁边压根没他这个人一样:

  司徒朝暮无语极了:“这才几点呀?你们俩不也没回家呢么?”

  “你能跟我们俩一样么?”司徒庆宇气急败坏地说,“我们俩加一起一百来岁了,你才几岁?”

  司徒朝暮:“……”

  我竟无话可说。

  紧接着,司徒庆宇就又说了句:“大晚上的不回家,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多危险呀?再说了,你要是真想出来逛,可以喊着爸爸妈妈陪你呀,干嘛要麻烦人家?人家和你非亲非故的,凭什么陪你出来逛呀?要是让人家家里人看到了,多冒昧呀!万一人家爸爸妈妈觉得大好的青春年华就应该去奋斗呢?盲目地沉溺于风花雪月偷偷摸摸地在湖边遛弯儿像什么话!”

  司徒朝暮:“……”

  顾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