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装完毕, 许宁夏和江肆来到民宿自营的餐厅。
这家民宿的餐厅也充满情调。
开在山脚下一处开阔绿地上,老板特意搭建了各种独立的玻璃房,十分适合情侣来烛光晚餐。
而且等到夜幕完全降临, 这里串联起的星星灯就会亮起来, 一颗颗宛如黄色宝石的小星星,像是森林里精灵们联欢的小城堡似的,非常浪漫。
许宁夏和江肆享受着美食, 吃的差不多, 餐厅东侧的露天小舞台开始有乐队和歌手表演。
“要出去看看吗?”江肆问。
许宁夏说好, 搭上江肆伸出来的手。
男人手心有些干热。
许宁夏并未觉得不妥, 反而握得更紧,只觉暖烘烘的很舒服。
来到草地中央, 不少情侣也是用完餐来看节目,其中也有个别是三口之家。
男歌手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 喂了两声, 声音富有磁性, 说:“今天开场的第一首歌,是一位客人点来送给他女朋友的。”
许宁夏心下一动, 余光看了眼身边的人。
男人面色平静, 不见端倪。
“这位客人说,他怕自己嘴笨, 又怕形式太过会让女朋友尴尬,所以就不让我特别说出女朋友的名字了。”男歌手打了个响指,“他想表达的都在这首歌里。”
钢琴声响起。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男歌手笑着说,“送给这对有爱的情侣, 祝你们永远幸福。”
唯美动人的歌声唱起。
在场人都很陶醉,有的情侣情不自禁跳起了舞。
许宁夏看向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朋友, 敛不住笑容:“你是不是偷看了什么恋爱宝典啊?还是恶补了那些爱情文艺片?”
江肆抿抿唇,再次伸出手,问:“有幸邀请你跳支舞吗?”
简直电影照进现实了。
可是许宁夏不会跳,她从小在这方面就比较笨。
“我教你。”江肆说。
许宁夏更惊讶了:“你还去学了跳舞?这么用功。”
她将信将疑把手搭上去,刚触到那片暖热,就被股不容拒绝的力道吸扯过去,然后整个人脱离地面。
再落地时,她的脚踩在里男人鞋面上。
“这样就好了。”江肆说。
许宁夏反应过来,心像是坠在浸满了巧克力糖霜的棉花上,甜到晕眩。
她抱住江肆脖子,这也是她仅有的支撑。
“你这一套套的,想了多久?”许宁夏问,“都是自己想的?”
江肆低头垂眸,随节奏微微摇摆的身体带动着女人一起。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张粉润娇媚的脸近在眼前,和过去无数次梦境里的重叠。
“想了很久。”
“很久。”
这个答案让许宁夏颇为疑惑。
很久是有多久?难道是从九云就开始构思了吗?
然而,气氛烘托到这儿,容不得人去想这些细枝末节。
许宁夏收紧手臂,想就着江肆的脚踮脚尖,又怕踩疼了他。
好在江肆明白过来她的用意,弯弯嘴角,搂紧她的腰,把她半抱了起来。
本想好好体味这个吻的。
只是一触到男人的嘴唇,沾着酒精味道的气息便渡给了许宁夏。
“你喝酒了?”许宁夏轻轻推开人。
没吻到她,江肆皱皱眉,像是吃不到糖果的孩子,倔劲儿上来,弯下腰非要亲到不可。
许宁夏也没拒绝,依顺他。
这下,可以百分百肯定江肆确实喝了酒。
歌曲唱完,两人回到玻璃房。
许宁夏叫来服务生,询问后才知道江肆那边的饮料上错了。
刚来的实习生还不太会分辨果汁和果酒,给许宁夏上的是蓝莓汁,给江肆上的是混合果酒。
果酒酒劲儿并不大,但江肆喝了整整一瓶。
实习生不是故意的,更何况喝酒的本人都没尝出来不妥,许宁夏自是追究不了什么。
结束后,许宁夏带着江肆回房间。
此时最是上头。
江肆一下变成那次喝完喜酒的状态,成了许宁夏的尾巴,跟着她,寸步不离。
想起之前的有问必答,许宁夏忍不住又起了坏心思。
她问江肆:“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酒量这么差的?”
江肆如实回答:“高二下学期。”
“高二下学期?”许宁夏惊讶,“你居然那时候就喝酒?”
“嗯。”
不敢想象,一身正气到道德楷模般的江同学居然这个时候就喝酒了。
你对得起那些以你为榜样为骄傲的老师们吗?
“江肆,你有把柄在我手里了。”许宁夏嘚瑟起来,“你上学时又抽烟又喝酒的,那时你才多大啊?”
江肆摇头:“抽烟,没有。”
“怎么没有?我亲眼看到的!”
“没抽,只是点着。”
“那……你真抽是什么时候?”
“快高考时。”
这不还是毁了榜样形象吗?
许宁夏又问:“你为什么喝酒?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呀?”
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过往,江肆表情有些伤,肩膀跟着沉下去,低声道:“难过”
许宁夏一愣:“难过?为什么难过?没考好?”
“不是。”江肆摇头,“就是难过。”
许宁夏本想借着江肆醉酒,好好地“审问”他一番。
但现在看江肆的神情,她莫名不忍心,就觉得江肆大约是有一段很伤感的时光。
——高二下学期。
那时她已经离开许家,无法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事,有些可以开玩笑,无伤大雅;有些,还是不要随意触碰。
进了屋,许宁夏打开灯。
看着身前面颊泛红的男人,有些哭笑不得。
“准备的这么充分,结果你自己不争气。”许宁夏说,“以后,我陪你练练酒量吧。”
说着,她作势要脱掉高跟鞋,身后就黏来一大块热宝。
江肆下巴垫在许宁夏肩膀上,两只手臂紧紧绞在她腰间,略微硬的发梢骚动着白皙的侧颈和下颌。
许宁夏有些痒,咯咯笑了笑,扭扭身子想要挣开。
可江肆大概误会了什么,反而抱得更紧,紧到有些勒骨头。
“别走。”
男人沙哑的声音里藏着丝丝缕缕的脆弱无助。
许宁夏神经微跳,不动了。
她抬起手摸摸江肆的脸,语气不觉带着哄人意味:“我不走啊,我不就在你身边了吗?”
闻言,江肆缓缓松开手,将人转过来面冲自己。
女人眼里含着柔柔的光,笑着望着他,好似只看得见他一个。
一时之间,心里锁着的野兽猛然挣了一下锁链。
江肆眸色骤然深沉下去,捏住许宁夏下巴,又急又狠地吻了上去。
牙齿被嗑了下,许宁夏有些吃痛。
特别是这个吻不能完全称得上是吻,说是撕咬也不为过。
但不知是不是越是这种原始野蛮的渴求越能激发人的亢奋因子,许宁夏体内也燃起了一股燥意。
她忽然很想看看她和他之间,究竟是谁占上风。
许宁夏用力回抱住江肆,几乎是在用自己的身体重量压下男人的腰,指尖也毫不客气抠进他的背脊里。
她以为这是在显示她的威力,殊不知疼痛在这个时候是火上浇油。
江肆顿时睁开眼,像松懈倦怠的猛兽开始认真了,平静的眼中散开猩红。
他松开许宁夏的唇,手稍稍用力,轻而易举撕裂了她的开衫,转而埋首流连在她的锁骨和脖子之间。
时而亲吻得缱绻,时而含咬得粗暴。
许宁夏后脑抵着墙。
浑身发麻也发软,两只手无力地抓着江肆头发,高高扬起的头,将她优美又脆弱的颈部暴露无遗。
“江肆……”
她音调细碎,唇间溢出这两个字,像是在告饶。
也像是以猎物的方式埋伏下更危险的陷阱。
江肆呼吸一滞,沉默着将人抱起,来到了床边。
陷进去之前,许宁夏唯一能抓住的就是那条领带。
她狠狠一扯,男人便老实地靠近过来,撑在她身前。
江肆低下头,看着女人软润的嘴唇,眼角眉梢吊着几分迷离,湿漉漉的琥珀色眼睛无辜纯洁,偏又在顾盼时媚的勾人,漾出些娇嗔。
喉结滚动,江肆呼出的气息分外灼热。
“你这算第二份生日礼物吗?”
许宁夏歪歪头,松开领带,手指沿着男人紧实的小腹,弹琴似的来到胸前。
如所料般听到那更加混乱深沉的呼吸声,她得意地挑挑眉,改抓着衣领,猛地把人继续往下压。
与此同时,许宁夏支起脑袋靠到男人耳边:“我喜欢。”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即便许宁夏想到江肆现在喝了酒,很有可能会在明天忘记他们的第一晚,不免有些不满委屈。
也没有停。
比起那一点不满和委屈,她现在更急着拆礼物。
但就在许宁夏快要解开所有衬衣扣子时,在她身上放肆撒野的人忽然停住了。
像被定了格。
江肆撑起身子,凌乱的黑发耷拉在眼前,眼里情潮汹涌,人却是一点点退下,直到倒在许宁夏身边。
“……”
许宁夏懵到失语。
屋子里一时静的只有他们错跳着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江肆抓来床上的单子盖在许宁夏身上。
许宁夏这才回神,弹坐起来,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肆一只手搭在额间,好似不敢见光,半敞的衬衣更是显得他尤为颓败消沉。
“不行。”江肆还有些喘息,声线轻颤,“这样,不行。”
许宁夏看了眼某个位置,他管这叫不行?
她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但这种时候被这样,没有哪个女人受的了,她扔开单子,去床下捡衣服。
见她动作,江肆也坐起来,在人要起身之前,抱住了她。
“松开。”许宁夏冷声说。
江肆不松,仍在发抖的手指震着女人腰间柔软的肌肤。
“抱歉。”
许宁夏哼了声:“抱歉什么?是我主动自愿的,你有什么好抱歉的。”
她嘴上这么说,可事实明明他先招惹的,身体又是那样的反应。
结果到了关键时刻,他把她给晾了?
许宁夏越想越气,憋不住要发火,一动,再次感到那不容忽视的存在,抵着她。
“你到底怎么回事?!”她不解又羞恼,“你这……”
江肆还是那句:“不行。”
“……”
许宁夏气急败坏,转过身,对上男人通红的脸,还有眼里的无措和恳求,似乎明白了什么。
其实这样的状态,许宁夏也有过。
半醉不醉。
通常这种情况下,人不是完全清醒的。
但尚存一些意识,能感知自己在做什么,也能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所以说酒后乱.性,实际是不成立的。
因为醉了,乱不了;没醉,不会乱。
江肆现在的状态就是有清醒,但不多。
他还能清楚的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对她做那个事。
“你说的不行……”许宁夏缓缓气,“是现在这个时机不行?”
江肆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不行。”
“……”
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体状况,许宁夏真想锤爆他的头。
不行什么不行!
谁家不行是这样的!
可了解过江肆这个人,许宁夏也就知道他意乱情迷下的克制多么难得,自尊也就不那么受伤了。
点了下某人的脑袋,她赌气说:“以后你再敢喝酒,你就是狗。”
江肆连忙攥住那只手,死死握着。
许宁夏叫他松开,他不松。
两人拉锯半天。
最后许宁夏吼道自己是要去够衣服,江肆才一点一点将手松开。
但裙子也不好穿,许宁夏索性围着单子,去浴室拿浴袍。
等回来,江肆还坐在床边。
“去洗澡吧。”许宁夏说,“还愣着干什么。”
江肆没动,许宁夏推推他,视线落在某处,发现他反应居然还在。
此情此景,太割裂了。
男人的神色是和往日一般的清冷淡漠。
要说不同,就是他的形象。
一点儿没有平日里的规整,不管是皱巴巴的衬衣,还是下巴、脖子上的口红印,以及他冷白皮肤上沉浮着的潮红,有种既破碎又浪.荡的荒唐美感。
要想摧毁“美”的这种邪恶念头,不止男人有,女人也有。
许宁夏看着这样的江肆,就萌生了一个不太纯洁的想法。
——她想让这朵开在高处的出尘之花,碾落在她手里。
坐过去,许宁夏抿抿唇,戳了下江肆后背,问:“你是不是很难受?”
“……”
“要不要,我帮你?”
听不清。
哪怕听清了,江肆这会儿也多是茫然。
尽管身体里仿佛有熊熊大火一直在烧,烧着五脏六肺,烧着所有神经,但他必须克制。
他坚定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对许宁夏做什么。
“喂,你别装聋啊。”许宁夏又坐过去一些,脚尖在男人腿上扫了下,“你,要不要我帮你?”
说着,她快速向下掠去一眼。
正是敏感的江肆,身体僵了僵,放在床边的手指抽动了下。
随即,无波无澜的脸有了一丝异样的松动。
“不要算了。”许宁夏摘花失败,自讨了个没趣,“我洗澡去,你一会儿……”
刚站起来,手腕被握住。
许宁夏低下头,就见江肆定定地看着自己。
眼睛里压抑着什么,也在窜动着什么。
他还是不言不语,就是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根本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许宁夏在浴室待了好久。
洗手洗到发红就不说了,主要她的手和胳膊快要废掉了,酸的不行,还不停地抖。
而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从脖子开始的吻痕遍布锁骨,一路向下,直到被衣领遮盖……
这可算是为了自己的色.心买了单,栽了跟头。
等洗完出来,许宁夏准备好不给那位好脸色看,而那位倒好,睡着了。
挺满足是吧。
许宁夏踹过去好几脚,气鼓鼓地又去浴室拧毛巾。
给江肆擦脸时,许宁夏手依旧在抖。
“以后我再让你给我制造惊喜,我也是狗。”许宁夏咬牙道,“长这么大,我还没这么伺候过人!”
说罢,民宿的钟楼响起撞钟的声音。
听老板说,有不少新人在这里举办草坪婚礼,所以他们就建了一个钟楼,要是愿意搞西方那套,也可以。
听着钟声敲满十二下,许宁夏正式迈入二十八岁。
这种时候,人难免会回顾下收获,展望下未来,许宁夏也不能免俗。
她想了想自己这一年都干了什么大事。
参加了比赛,被冤枉抄袭;躲去了九云,重逢江肆;重逢江肆之后,有了个男朋友。
男朋友。
许宁夏从没想过自己会恋爱。
可她不仅谈了,还谈的挺好,越来越离不开这个男朋友。
想到这儿,许宁夏会心一笑。
正准备再期待下未来,江肆醒了。
开口第一句便是:“心心,生日快乐。”
许宁夏笑起来。
这人都醉了,还睡着了,听见钟声,居然还能记得祝她生日快乐。
这是多想给她过生日?
许宁夏想回个谢谢,未开口,江肆又连说了十个生日快乐。
加一起,说了整整十一个。
“知道的,你是喝多了。”许宁夏笑道,“不知道,以为我长了十一岁呢。”
江肆静静地看着她。
这会儿的他,目光安静柔和。
像是一只大型犬,毛绒绒的,叫人想要揉揉他的脑袋。
许宁夏笑着叹口气,再次感叹某人无缝切换的本领。
“看在你这么卖力气祝我生日快乐的份上,我的愿望分你一个。”许宁夏说,“现在就说啊。现在说,我保证会实现。”
此刻,万籁俱寂。
连风声都被抵在窗外,仿佛是在为他们完好保留下这一幕,也让男人接下来说的话,一字一字刻进许宁夏心里。
“我希望你可以快乐地做你自己,心想事成,健康平安,然后——”
“让我做你的影子。”
这样,我就可以永远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