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饱睡了一觉,还没起床,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絮絮叨叨的问我身体怎么样,怀着孩子跑那么远干嘛,万一伤着怎么办啥啥的。

  对于我妈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我是真无语。

  知道我怀着孩子还能跑去巴黎看秀,把我扔给暮江寒的时候母爱离家出走了吗?她就笃定暮江寒照顾得好我,不会让我受伤?

  行,我听你们的话。

  结果,我如她们所愿的和暮江寒一起出来过年,怎么就反过来唠叨我,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似的呢。

  不靠谱的妈当然养得出我这样不靠谱的女儿。

  这就是奶奶在世时常说的“随根儿”。

  不想大过年的惹妈妈不开心,敷衍的说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说真心话,这次,我是真的有些生她们的气。

  这是我嫁人后第一次回叶家过年,结果全家留下我一个人儿,不该生气?

  暮江寒说今天带我出去看风景,我决定不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执上边。

  即使争,我也从没赢过。

  罗弗敦地广人稀,极其高的空气纯净度让这里的天空看上去比别的地方要蓝的多,仿佛一颗巨大而清透的蓝色水晶。

  暮江寒带我去的是一个名叫雷纳的小渔村。

  资料上说雷纳远离都市的繁华,却坐拥举世皆惊的美景,好像有本杂志将这里形容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村庄之一。

  这里美则美矣,让我真正感觉惊艳的,却是这里的小木屋。

  用我们北方的话来说,小木屋是雷纳渔村的独有的特色。

  全球拥有木屋的城市那么多,在我的印象中,没有哪一个城市的木屋比得上雷纳。

  罗弗敦的人口不多,可以说整个挪威的人口都不多。

  这让岛上风光更显得辽阔壮美。

  而雷纳,是镶嵌在罗弗敦岛上的一颗最耀眼的钻石。

  村庄民居疏疏落落的分布在海湾之中,奇山秀水,仿佛遗世独立的幽兰美人。

  雷纳仅仅拥有三百左右的人口,占地面积还没有锦城的一个居民小区大,全村仅有四五十间房屋,静谧而壮美。

  每年来罗弗敦看极光的游客达十万人之多,而小渔村则几乎是游客们的必来之地。

  这让小小的渔村民宿万金难求,若要订到一间房,简直堪比中五十亿彩票的难度。

  我们来的突然,自然没有订到民宿,只好在当地租了一辆车。

  车很小,只有前排的两个座位,顶棚看上去像是厚点的帆布,很有特点。

  我从没坐过如此简陋的车,却异常喜欢它拙朴的造型。

  老板人很好,还为我们提供了一顶帐篷。

  我听不懂老板说什么,含笑看着暮江寒和老板说了足有十分钟,才笑呵呵的带我上车离开。

  一路上,暮江寒的心情极好,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脑袋随着节奏一点一点,倒生出几分阳光少年的味道。

  大概是游玩的路,总能让人心生愉悦。

  倒让我想起小时候,只要有点开心的事情,就像磕头机一样的点着小脑袋,哼着小曲儿自嗨的暮江寒。

  原来,人可以长大,可以变老,但存在于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或许,这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暮大公子不管人前如何华丽矜贵,仍然是小时候我记忆中的样子。

  很帅,有点痞,毒舌,腹黑,却从不失真诚。

  至少在小时候那些个惹祸的日子,挨揍之前,他总是挡在我身前的。

  那时的我也非常义气,哪怕他把我摘出去,准备自己一个人挨揍,我都勇敢的冲上去承认自己存在或不存在的错误,然后在他身边选个地方跪下,闭着眼睛等待鸡毛掸子的爱抚。

  我问他和老板说什么说了那么久。

  他侧眸看着我,笑的像只修炼成仙的狐狸精,妖里妖气的。

  “老板说你和我很有夫妻相,一定是对恩爱夫妻。还说我一看就是个能干的好男人,会疼老婆孩子。”

  这家伙,胡说八道都不带打草稿的。

  我就不相信那位慈祥的老人,会对素昧平生的他说这种话。

  还夫妻相!

  挪威人也知道夫妻相这么具有北国特色的词儿?

  我回头看了看车后的路。

  老板早就看不到人影了,只看到一条莽带样的小路。

  明明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女孩,但被这样说,我的脸颊还是不可控制的红了。

  我这是被撩了是吧。

  暮江寒也是,这么不靠谱的话编来气我就算了,自己反倒像狐狸似的奸笑。

  真够讨厌的。

  “脸怎么红了?”暮江寒唇边扯着坏笑,星眸中光点跳动。

  路面很平坦,目之所极,一个人也没有。

  暮江寒一边开车,一边心情极好的调侃我。

  我窘迫的脑袋里嗡嗡直响,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怼回去。

  谈判桌上也算伶牙俐齿的我,拿得下精神变态的甲方,却搞不定不知在发什么疯的暮江寒。

  这家伙七八年不见,肯定是和外边的人学坏了。

  居然和我一个离过婚的孕妇玩儿撩!

  半晌,我才想到一句话,“可惜你这绝世好老公我是没有机会品尝了,毕竟,谁也不能让锦城赫赫有名的暮大公子做接盘侠。”

  暮江寒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痞里痞气的笑容变成一张面具足有十秒,才寸寸龟裂。

  小小的车厢里诡异的安静。

  对不起,是我破坏了氛围,是我的错。

  五分钟后,他在嗓子眼儿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也没有问。

  车缓缓停下,面无表情的暮江寒说前边的风景很好,外面的温度也不低,我们下车走一走,雷纳就在前方不远处。

  我听话的解开安全带,暮江寒打开他那边的车门,想要下车过来我这边扶我。

  后边有辆看上去非常重的卡车驶过来,距离我们不过几十米,速度很快的行驶。

  “别动,后边有车。”

  话音未落,暮江寒的脸色刹时变了,眸底涌起激烈的情绪。

  “苏苏,小心点。”他利落的重新上车关上车门,按下按键升起被我按下的车窗。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卡车已经行驶到时我们旁边。

  我也是这时才看清,卡车的后斗里装满沙石类的建筑材料。

  雷纳不是以木屋著称吗,这些沙石是什么用的,难道前方有施工吗?

  正想开口问一问。

  只见暮江寒严肃异常的扑到我这边,粗暴的伸长手臂拉过安全带替我扎上,反手重新起动车辆。

  他的动作快,卡车的动作也不慢。

  只听一个尖利的声音冲破耳膜,卡车猛的向我们这边倾斜过来。

  砂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们的小车寸寸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