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予把我扶进房间,顺手将放在房间门口的行李箱提进来。

  走了一上午,累得脚都快断了。

  我坐在沙发上揉着脚踝,问正在打开行李箱的周时予,“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我不声不响就离家出差的老婆,不行吗?”他找出套家居服抱着,“你先洗还是我先洗,或者,一起。”

  谁要跟你一起啊,有病。

  我尝试跟他商议,“那个,周总,你有没有可能再开一间房呢?”

  都是要离婚的人了,没必要再在一起住是吧。

  酒店这么大,再找一个房间不难的。

  “我看了,床够大,睡得下,没必要多花钱,不是你说的吗,勤俭节约是美德。”

  “可是...”

  “没有可是,”周时予提高音量,腔调里的怒气再也掩盖不住,“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睡一个房间一张床怎么了?天王老子也管不着,今天我就在这睡,怎么了?”

  吼完,他带着睡衣钻进浴室,很快传出哗哗的水声。

  我这是被甩脸子了?

  不怎么,想睡就睡,抗得住我折腾就行。

  我躺在沙发上排队等洗澡,手机叮的一声,暮江寒发的消息,“几点去餐厅?”

  “抱歉我不去了,你和南风去吧。”

  “那我给你订餐,想吃什么?”

  “不必,我自己订。”

  “行,你小心点,有事情喊我,随时待命。”

  我努力的理解最后这句的意思,总觉得不太对劲。

  点好餐,周时予也洗完澡,裸着上身出来,拿着大毛巾坐在床边擦头发。

  整个人都在向外传达着“我生气了,快来哄我”的意思。

  要是放在半个多月前,我早就像个傻逼似的冲上去接过毛巾给他擦头发,按摩太阳穴,把他哄睡着,累自己一身臭汗,心里还美滋滋的。

  可今日的叶扶苏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想要我哄你,等到地老天荒吧你。

  怀孕后,我的胃口变化很大,点的四道菜不是酸的就是辣的,连汤都是酸辣汤,果汁是纯度极高的柠檬汁。

  等我洗好澡出来,周时予正站在餐桌边发呆。

  他不喜酸、不食辣,这桌菜没有他爱吃的。

  “苏苏,这些菜不是酸的就是辣的,让我怎么吃。”周时予委屈的像只饥饿的小狗。

  我才不管他,拿起筷子夹了根酸辣土豆丝送进嘴里,有滋有味儿的,很不错。

  “哪道菜都没放毒药,怎么不能吃?”我又滋儿的喝了口酸辣汤。

  周时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确定我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不打算再给他点餐,自己拿起手机准备重新点菜。

  “周时予,我对星南水土不服,只有这几样味道重的菜能吃。你想吃别的,请到楼下餐厅,别送到房间来,我见到恶心、闻到味儿会吐。”

  听了我的话,他沉默的关了手机,妥协的坐在我对面,拿起筷子夹起根土豆丝抖了抖才放进嘴里。

  不想土豆丝刚进嘴,周时予就捂着嘴惊天动地的咳起来,瓷白的肌肤浮起一层红晕。

  他咳嗽的声音太难听,为了不吓到九月,我大发善心的递他一杯水,他接过喝了后,咳声慢慢的小了、停了。

  他抽出张纸巾擦抹鼻涕眼泪,嘟囔着,“什么菜,辣死我了。”

  我憋着笑,咋不辣死你呢,活该。

  “是我记错了吗?好像几天前来着,你不是还带孟夏去了川菜馆吗,我看她发的图片,哪道菜都比这个辣多了。别告诉我,那天你一口菜没吃,全程喂孟夏来着。”

  周进予愣了一下,有点难堪。

  大概他没想到我会知道他们单独出去约会吃饭的事,刚消下去的红晕又从耳后悄悄的浮起来,不自在的撇开眼睛。

  “川菜馆也不都是辣菜,我点了一道不辣的。”

  NND,还真的去过。

  心情突然暴躁,我是得有多傻,让他骗了那么多年,“能吃就吃,吃不下就滚出去吃,别在我面前装娇羞,真特么恶心。”

  周时予也急了,噌的站起来,眼睛里喷着愤怒的火焰,“叶扶苏,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和夏夏什么都没有,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你肮脏的思维去揣测我和夏夏。她是我妹妹,我妹妹!”

  “哦?你确定真的把孟夏当妹妹?妹妹可以躺在哥哥腿上按摩?妹妹可以只围着浴巾让哥哥抱起来?妹妹可以给喝醉酒洗澡的哥哥送浴巾?妹妹可以亲吻哥哥的唇?还是说,你们周家的兄妹就是这么肌肤相亲的?哼,真是我少见多怪了。”我把筷子拍在餐桌上,啪的一声脆响。

  周时予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的,几次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说的每个字都是事实,他辩无可辩。

  又一次不欢而散。

  或许我和周时予犯冲,不适合同席用餐,否则必将以吵翻收场。

  我决定了,回去后搬到别处去住。

  九月在一天天长大,我不能让她生活在鸡零狗碎的打打闹闹之中,对她的身心不利。

  酒店的房间是套间,里外两个卧室。里间卧室是小床,外间卧室是双人大床。

  吃过饭,我进到卧室,看到周时予面朝里躺在大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我太累了,没有精力赶他,更不想和他发生任何的肢体接触,进入里间扯起被子盖住自己就躺了下去。

  孕妇是真不抗折腾,脑袋沾到枕头,我立刻就去找周公了,一秒都没有迟疑。

  待我睡醒,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下来,远处隐约有灯火明灭。

  起身坐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

  明明睡的是里间的小床,却是在外间的大床醒来。

  幸好有他在,不然我还以为自己中了瞬移术。

  身边有个清晰的凹坑,周时予的人却不在。

  我不由愤怒而晦气的拿起他的枕头扔了出去。

  我想哪里睡就在哪里睡,用得着他有病似的抱来抱去吗?

  力气多到用不完,你去做相扑、去搬石头、要不就去工地刨坑,或者你徒手去砸榴莲,就是不要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