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殊此时还在牌桌上, 手上捏着最后剩下的一张牌还没打出去。
她虽然只是匆匆地朝玄关处看了一眼。
但收回视线的梁殊,眼中很快就蒙上了冷意。
跟着楼宴之身后一起进来的那个女人她见过。
在阿姆斯特丹她入住的酒店餐厅里。
虽然当时也只是匆匆一瞥,但那张极具东方古典美人气质的面孔很难让人忘记。
过往的记忆慢慢浮现在眼前。
飞荷兰之前, 楼宴之已经预定好了她同航班机票。
楼宴之这人有时候心思很难琢磨,但答应好的事却很少爽约,只有这次临到出发的前一天, 楼宴之才说自己要晚一天过去。
而本来应该第二天才落地荷兰的他。
却在当天到了,身边还站着别的女人。
几乎重叠的画面在不同的时空,不同的场景复现。
两次对于梁殊来说都算不上是什么好的体验。
她脸上还挂着笑,心思却全然游离。
“一对10, 梁殊姐你要吗?”
“……”
“梁殊姐?”
“不要。”
“啊?对10都不要吗?那你最后两张剩的什么?”
梁殊上家捏着手中的牌纠结了很久, 但见梁殊手上的牌还没有‘对10’大, 于是大胆地又丢出去了一副‘对J’。
“对J?”
“上把是对10, 刚刚是对J, 梁殊姐你要吗?”
梁殊掀开手上的牌看了眼上面的‘k’, 沉默了两秒,最后摇了摇头:“不要,你出吧。”
“当当当当!最后一张3!梁殊姐这把你终于输了!”
梁殊别的牌也不怎么会玩, 这两年沉迷手机斗地主, 没事总要玩两盘,今晚手气不错一直在赢。
但韩烟一直输, 当地主输两家,当平民输地主。
上把她嚷嚷着这把玩的大一点,要一次回本。
梁殊同意了。
她赢了一晚上, 只输了这关键的一把, 面前的筹码推出去了大半。
而这把牌她本来胜券在握的。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明明梁殊什么也没做, 却渐渐成为场上的焦点, 她故作镇定把最后两张手牌扣着塞进了牌堆。
上家是个弟弟,他有些好奇地问:“梁殊姐,你最后剩了张什么啊?我算牌还以为你手上牌比我大,原来很小吗?”
梁殊此时很有‘演员’的职业素养,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只是淡淡地说:“没你的牌大,不然这把赌注这么大,我怎么舍得输。”
“那倒也是。”
被韩烟拉着和她们一起玩的是圈内谁家的小少爷,除了钱比较多,牌技稚嫩,人也比较憨憨。
梁殊这么说,他也就这么信了。
结束一把,就又继续乖乖地洗牌,完全没察觉到周围的氛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楼宴之没想到梁殊在,见到她的时候显然很意外,尤其在两个人的视线再次对上的时候。
他几乎没有犹豫地问:“你怎么来这了?”
语气说不上多差,但也绝对不算好,听在梁殊的耳中,甚至有些刺耳。
怎么说呢。
就好像她永远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是这个族群中突兀的入侵者。
梁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两个人明明也没说什么。
但韩烟嗅到了一阵火药味。
其实她看到楼宴之和顾南筝一起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太阳穴不受控制地跳,生怕自己好心办坏事。
所以韩烟赶紧插了句:“那个,楼哥,我们来找阿乐拿东西,看见大家都在,顺便在这里玩了两局纸牌。”
见楼宴之不说话,她又有些心虚地补了句:“楼醒说你这个点还在公司忙,我就是想着叫你出来放松放松,这不正好梁殊也在。”
被cue到的楼醒:“??!!”
他刚刚开完门就在尽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怎么还能扯到他身上。
楼醒有些无辜地看了看他哥,见他个哥没理他,视线扫到还站在门前的顾南筝身上后,又默默地把目光挪到别处。
他哥不是都不准备和顾家联姻了吗?
怎么刚和梁殊姐谈了几天恋爱,就又和顾南筝扯到一起了?还被梁殊遇到个正着,他真心希望一会儿要是不小心打起来,血别溅到他身上。
生无可恋。
他现在的状态就是一整个生无可恋。
楼醒想得是这事赶紧翻篇,但在场的人显然都是各怀各的心思。
尤其是绿毛李狗,从顾南筝进门开始,他的视线就总是若有若无地挂在她身上。
尽管他有些怕楼宴之,但还是咬牙刻意站在边上说了句。
“楼哥,梁小姐可是特意在这里等你一个多小时了,刚刚手里捏着‘对K’都没打出去,肯定是见你来了太开心,分神输了。”
梁殊觉得自己藏得挺好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还被这么明晃晃的讲了出来。
她表情又一瞬间是崩裂的。
短短的几分钟里,整个别墅大厅的氛围变得说不出的诡异。
全场最自在的人除了一脸淡然站在门口还没进来的顾南筝,就只剩下楼宴之了。
而此时楼宴之正径直朝着梁殊走过去,态度倒是比刚刚缓和了很多。
看着桌面上的筹码,问了句:“赢了输了?”
梁殊扫了一眼自己眼前的那摞,本来是能赢得,但上把下注的筹码太多:“输了。”
“还想继续玩吗?”
梁殊起初不懂楼宴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当她看见楼宴之拿来了小山一样的筹码后,终于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楼宴之:“我之前赢了没兑的筹码,你拿着玩,我约了人来这里谈事情,晚点我们回鼓楼。”
梁殊淡淡的‘嗯’了一声,说不出高兴也说不出不高兴。
但单是不‘谄媚’这一点,就让在场那些以为她只是楼宴之情人的人都忍不住开始打量她。
只是梁殊做演员做久了,也学会在脸上带上了面具,对上了谁的视线都只是笑笑不说话,直接安静地做起了花瓶。
楼宴之上了二楼。
见楼宴之走了,绿毛才有些殷勤地走上前给顾南筝拿了双家居拖鞋。
李莱:“南筝姐回国后没怎么过来,今天怎么有时间和楼哥一起过来玩?”
顾南筝:“路过,来找阿乐拿东西。”
听见顾南筝不是和楼宴之一道来的,李莱更殷勤了,紧跟着顾南筝的身边上楼去找阿乐。
顾南筝倒也不拒绝,但她这人的性子要比她长得冷淡的多。
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想看戏的吃瓜群众都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在场人一大半都是人精,知道楼宴之有一个跟了他很多年的情人,也知道最近楼家有意和顾家联姻。
顾家除了已经外嫁的大女儿,就只剩下顾南筝这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小女儿了。
情人和未来的正宫相遇,随随便便就能脑补一出好戏,只是可惜了……
这事就像是一个小插曲。
楼宴之和顾南筝一前一后的上楼,大家也都继续各玩各的。
只有梁殊的心口还像是被扎了一根刺似的。
楼醒被韩烟拉过来一起打牌,说是打牌,其实几个人这么半天一把牌还没玩上,基本都在闲聊。
韩烟比梁殊看起来还要关心楼上的动静。
一直在小声怂恿楼醒去楼上看看。
“楼醒你不上去看看你哥啊,万一你哥搞出了什么出格的,我可是要替梁殊声讨他的。”
楼醒本来还是担心的,但他现在其实不怎么担心这件事了。
他指了指楼上:“李莱,李狗,没看出来吗?不愧是狗,背着我们成顾南筝的舔狗了,他跟着上去到现在还没下来,我哥就是想做什么也没空间啊。”
见梁殊一眼扫过来,楼醒赶紧又补了句:“当然啦,我哥肯定也不会做什么的,我哥和顾南筝,如果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不熟’。”
“就是不知道我哥要谈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半天还不下来。”
“算了,继续继续,这满桌子可是有一大半都是我哥的筹码,不赢白不赢,争取都赢走,我最近好再换台车开开。”
梁殊想说自己牌技再差,也不至于把楼宴之给她的筹码都输出去。
但等后半局的牌局玩起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衰神附体,手气变差了很多,几乎就没怎么赢过。
她连着输了六把,本着就算是楼宴之的钱,也不能和钱过不去的原则,强烈要求下桌。
于是打牌改成了唱歌。
楼宴之剩下的筹码她又用自己的筹码补了点,让别墅的管家放回原处。
楼下的氛围听起来总是热闹的,楼上的房间却一个比一个安静。
楼宴之来的时候姜明已经到了,准备在房间里的红酒都放在一旁醒好了。
姜明:“你今天不过来,我也想着过几天去找你一次。”
楼宴之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在一起,酒杯中的酒只嗅了一下就放在了一边:“酒的年份不对,我那存了几瓶真的,有空让楼醒给你送过来。”
姜明还想和楼宴之碰个杯,闻言有些不甘心地尝了尝。
细品起来,这酒的酸度确实不太对,他有些气馁地放到了一边:“医生做久了,能喝酒的机会太少,好不容易搞来了一瓶还是假的。”
姜明:“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楼宴之:“我祖父身体出问题了?”
没什么重要的事,姜明不会这么急着找他。
“楼老爷子那边还是老毛病,我倒也没听我爸说有什么问题,是你姑姑那边,情况不是很好,我建议你可以带着南筝一起过去,说不定……”
楼宴之额间碎发遮挡住了一部分神情,看似镇定,但如果细看,他搭在皮质沙发上的手指似乎有些抖。
“还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