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墓碑上。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
樱井曦月拔掉墓前花瓶中枯萎的花朵,将凝露的白菊花插上。
“我又梦见死亡了。”
小时候,她以为自己做的梦只是梦。
直到她梦见爸爸妈妈出车祸死了,哭着醒来告诉他们。爸爸妈妈笑着安慰她,说梦都是假的。
吃完早餐,他们开车送她上学,回去的路上,他们像梦中一样出车祸死了......
之后,她梦见同学被海浪卷走身亡,还有亲戚、朋友各种各样的死亡。
原来这不是梦,而是预知未来。
改变未来很难很难,她努力拯救他们,有失败,也有成功。
她在温暖的阳光中凝视冰冷的墓碑,轻声说:“明天请保佑我吧。”
......
翌日,风轻日暖,天气很好。
青竹帘映在梳妆台镜子里,樱井曦月对着镜子将长发挽起,麻醉剂和匕首放进外套口袋里。
风轻轻吹过,镜中的青色竹帘微微晃动。
镜中的少女弯了弯眼睛:“曦月,加油呀。”
如果这次她不能改变未来,阵平的朋友萩原研二今天会死,几年后阵平也会死。
“神谷镇一号街到三号街的居民,都已经完成避难工作。”
“第一现场,爆裂物处理完毕。”
“目前,正护送松田队长前往第二现场途中。”
......
阳光中的灰尘在老旧深巷弥漫。
殷红的血溅到水泥墙上。
浓郁的血腥味缠绕鼻尖。
樱井曦月踉跄后退几步,倚着墙坐在冰凉的地上。
额头的伤口渗出温热的鲜血,缓缓流下来,浸湿眉睫,模糊了视线。
她抬手抹去眼睫上的血,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炸弹犯。
炸弹犯的眼镜在与她打斗的过程中掉到地上,镜片摔碎了,双眼露出来。
此时,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麻醉剂生效了?
她不敢大意,以防意外,脱下外套把炸弹犯双手绑起来,然后拨打报警电话。
额头撞伤、脚踝扭伤、胳膊被匕首划伤,都不是危及生命的伤。
她很幸运。
一定是爸爸妈妈暗中保护了她。
樱井曦月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紧盯昏迷不醒的炸弹犯,等警察来。
警车呼啸而来。
她和炸弹犯都被带上车,因为受伤,警察先带他们去医院。
有认识樱井曦月的警官,给松田阵平打电话。
医院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曦月!”
樱井曦月怔了怔,转眸看向病房门口,是还穿着黑色防弹背心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大步匆匆到了她面前,她坐在病床上,额头和胳膊缠绕着厚厚的白色绷带。
他紧紧拧着眉,朝她伸手,手一时间不知道落在哪里好。
樱井曦月轻轻握住他手,笑笑安抚他:“我没事,都是小伤。”
松田阵平回握她手,紧紧地。她能感到他手很热,掌心有汗。
交感神经兴奋,比如焦虑、紧张、着急,手心便会出汗。
他好像很担心她......
一旁的男警官干咳了声:“请问可以开始做笔录了吗?”
樱井曦月赧然“嗯”了声。
做完笔录,她隐隐感觉他情绪不对,好像生气了?
等负责笔录的警官离开病房,樱井曦月仰起脸来看他,轻声问:“阵平,你生气了吗?”
松田阵平戴上墨镜,遮住眼底情绪:“我送你回家。”
樱井曦月轻轻眨了眨眼,确定他生气了。
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消气,只好轻轻“嗯”了声,从病床起身,一瘸一拐地走。
见她脚踝受伤了,松田阵平拧了拧眉,打横抱起她。
清淡的雪色长发散落他臂弯。
樱井曦月躺在他怀里,看着他被墨镜遮挡的眼睛。犹豫半晌,她抬起手,搂住他脖子:“阵平,对不起,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松田阵平脚步顿了顿:“为什么不告诉我?”
樱井曦月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
“因为我害怕,”她声音很轻,“我怕你像他们一样不相信我,觉得我很可笑、是神经病、在诅咒他们......”
“我理解他们的,他们不相信很正常,毕竟最初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是被收养的孩子,我还没有报答养父母,甚至没有救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像梦中一样死去......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所以我才会努力救我所梦见的每一个人。”
松田阵平抱着她走出医院,消毒水气味消失,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暖暖的。
“我相信,”他低头看她,“你说的,我都相信。以后再梦见什么记得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冒险。”
她眼里泛起水光,清澈而潋滟,眼角慢慢笑弯起来:“遵命,松田警官。”
回到家后,暮色与夜色交织,淡淡的星子在天边闪烁,清丽而朦胧。
他将她轻轻放到软榻上:“晚餐想吃什么?”
樱井曦月眼睛亮晶晶的:“你要做给我吃吗?”
松田阵平散漫摘下墨镜:“我的厨艺不如你好,不要太期待。”
樱井曦月弯了弯眼睛:“吃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松田阵平唇角微微扬起。
樱井曦月伸手,拉着他袖子,不好意思的小声问:“那个...你今天...还回家吗?”
松田阵平不答反问:“你想我走吗?”
“...不想。”
他唇边浮起漫不经心的笑:“那你就要收留我了。”
......
障子门半开,夜风裹着庭院繁花的香气飘进来。
樱井曦月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气味,闻到淡淡的血腥。
好难闻——
她从软榻上起身,踩着榻榻米一瘸一拐走出起居室,到了长廊。
月亮慢悠悠爬到屋顶上。
庭院里红色、白色、粉色的山茶花浸润着月光,如梦一般盛开。
前往浴室的路上,会途经厨房。
厨房窗子敞开着,能看见松田阵平叼着烟做饭的身影。
香烟的烟雾袅袅,与锅里冒出的热气交缠。
松田阵平视线穿过烟雾、热气、窗子,停在樱井曦月身上。她身后是大片大片盛开的山茶花。
“我去...”迟疑片刻,她撒谎,“卧室换身衣服。”
如果说去浴室洗澡,他一定不允许吧。
松田阵平叼着烟含糊应了声。
樱井曦月在衣柜里挑了条长及脚踝的白色睡裙,一手抱着浴巾和睡裙,一手打开浴室门。
清水和沐浴露洗去身上的血腥味。
伤口沾到水虽然很疼,但她很开心很期待。
漫长的时间模糊了记忆,她模糊记得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觉的感觉是温暖美好的。妈妈身上香香的。所以她也想身上香香的、干干净净的和他一起睡觉。
做好晚餐,松田阵平在起居室没看见她人,于是去她卧室。
她卧室障子门紧紧关着,室内亮着晕黄的灯光,将门纸染黄。
“曦月?”
等了会,没有任何动静,松田阵平拉开障子门,室内空无一人。
樱井曦月一瘸一拐从浴室走出来,远远望见松田阵平站在她卧室门口的身影,有些心虚。
“阵平。”
松田阵平循声看过去,月光下,她披散着雪色的长发,穿着长长的白色睡裙,一瘸一拐地走,莹白纤细的脚踝若隐若现。
他大步过去,将她抱起来,近看,她眉睫潮湿,肌肤莹澈,似能滴出水来。
松田阵平抱着她的手一紧:“你洗澡了?”
樱井曦月讷讷:“我小心避开伤口了...我想晚上睡觉的时候给你留下好印象。”
松田阵平怀疑自己理解错她意思了:“你想和我睡?”
“自从爸爸妈妈去世后,我都是一个人睡,我很怀念曾经和他们一起睡觉的感觉。”想到什么,她忐忑不安地问,“你更喜欢一个人睡,不想和我一起睡吗?”
松田阵平:“......”
吃完晚饭后,他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他也去浴室洗了澡,换上她父亲的干净的青色浴衣。
榻榻米上铺着柔软的被褥,她披散着长发,坐在被褥间看书。
等他洗完澡走进卧室,她合上书,搁在一旁榻榻米上,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松田阵平唇角勾起散漫的笑:“想怎么睡?”
樱井曦月慢慢眨了眨眼。还有什么特殊的睡法吗?
她拍了拍左边的白色枕头:“你睡这里,可以吗?”
这么说是两人盖一床被子。松田阵平唇边的笑散开,应了声。
“现在睡?”他问。
“嗯!”
松田阵平关上灯,月光如水一般流进室内。
他借月光掀开被子,躺下来,枕着左边松软的枕头。
她在被褥间坐了半晌,被褥沾满她的气息,清淡的花香,应该是残留她肌肤上的沐浴露的香气,很好闻。
樱井曦月枕着右边的白色枕头,侧躺着看他。
室内唯有月光,光线幽暧,看不清脸上表情,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她伸手,莹白纤细的手指似莹莹月色,轻轻地摸了摸他黑色卷发。
“好可爱......”她声音带着软软的笑,“阵平,你的头发好可爱,和我爸爸的头发一样呢。”
松田阵平沉默了几秒,怀疑她同意和他交往是有恋父情结。
“曦月,我不是你爸爸。”
樱井曦月忍俊不禁:“虽然我脑袋受伤了,但没有变傻。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我爸爸。”
松田阵平也伸手,抚摸她头发。清淡的雪色长发铺散了半床,清雪般淡凉柔软。
“你的头发也很可爱。”
比起可爱,用美丽形容更恰当。
月光从榻榻米上,缓缓流到她雪色长发上。她好像摸够了他头发,满足地收回手。
“阵平,晚安。”
樱井曦月一只手轻轻地握着他浴衣袖子,合上眼。
她就是想那么单纯的睡觉。
松田阵平低低叹了口气:“晚安,曦月。”
听到他低叹,樱井曦月睁开眼:“阵平,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忍得难受。”
樱井曦月困惑:“忍什么?”
他漫不经心为她解答:“忍着不亲你。”
樱井曦月:“......”
樱井曦月把脸埋进被子里。
半晌,她探出脸来,脸红得发烫,小声说:“不用忍的。”
松田阵平顿了顿。
暗暧的光中,他慢慢地靠近她,小心避开她伤口。
渐渐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他微微低头,吻上她唇,仿佛吻上湿润柔软的粉色花瓣。深入,唇齿间是露水樱花的味道。
樱井曦月感觉他像是要吃了她一样,有些不适应。
灼热的吻突然从她唇上下滑,脖颈、锁骨,还在继续向下,她忍不住叫他:“阵平。”
松田阵平猛地顿住,抱着她一动不动,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室内一时间静得似能听见月波流淌的声音。
平复后,他温柔地吻了吻她唇:“曦月,好好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她像小动物一样在他怀里蹭了蹭,轻轻握着他浴衣袖子阖眼。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