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般不遵守纪律,若是被师长知道,怕是会被讨嫌。”他开口。
包勉抬头,视线落在程颐身上:“你会检举我吗?”
程颐一愣,脸蛋被憋红。
嘴唇哆嗦好一会儿:“不会。”
“那就成了呀,师长们不会追究的,而且统统很乖的,不哭不闹,不会影响你看书的。”包勉说罢,视线落在程颐书桌上。
上头放了好些书。
他似乎爱极阅读跟学习,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
过的就跟苦行僧一般。
对吃的无感,对交友无感,穿着上也无感。
也不知道他对什么有感觉。
整日板着脸,那脸拉的就跟范叔叔一般。
范叔叔是忧国忧民呀!
程颐呢?
不知道。
同住一个寝室,竟然对他小包勉这般冷漠,包勉觉得程颐这个人真真的不一般。
程颐盯着小统统,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突然又无话可说。
被包勉盯着,最终假装看不见。
赵昕跟王祁不大一会儿从外头归来。
王祁身上背着一个大号的包袱,除了衣服还有几本书。
他小心翼翼把书放在自己书架上。
而后凑到包勉身边,伸手戳了戳统统的脸蛋,嫩呼呼的像剥了皮的鸡蛋。
“我想吃一口。”他说道。
包勉瞪了王祁一眼:“不许吃。”
王祁点点头,不吃就不吃了呗。
赵昕放好自己的东西,也凑到统统身边:“妹妹又来了呀,让我抱一会儿呀!”
包勉知道赵昕非常想要妹妹,于是把统统往赵昕手里送去,赵昕手里突然一重,眼里闪过诧异,统统又重了呀!
赵昕抱上一会会儿,立马把小统统还给包勉,太重啦。
他手臂都酸了。
程颐慢吞吞扭头,视线落在统统身上。
是女娃娃!!!
他脸有些白,立马收回视线。
许久说道:“宿舍都是男生,养个女婴,不合适。”
包勉视线再次落在他身上。
赵昕视线也落在程颐身上。
王祁觉得自己不看程颐,似乎有些不合群。
于是,他的视线也落在程颐身上。
“你的意思,养个男婴就可以了吗?”包勉顿了顿,问程颐。
程颐摇头,男婴也不合适。
包勉更疑惑了:“都不合适,还有男女之分吗?”
自是有的,女婴就是女婴,男儿就是男儿,一出生就定了。
虽说这般想,但是他总觉得若是说出来,他会被几个人合伙揍一顿。
再次回头,不理会这边。
到了用饭时间,程颐去往饭堂。
小包勉则是去国子监小门,将自己这些人的饭菜取过来,而后一起去饭堂吃。
苏子瞻跟张敬到了饭点,就跟包勉汇合。
几个人坐在同一个桌子上。
打开饭盒。
瞧见里面装着的饭菜。
苏子瞻口水差点流淌出来。
真香啊!
“土豆丝,我终于又吃到土豆丝了,这个又是什么……”苏子瞻指了指食盒里放着的生蚝,一个人仅有一个,上头带着浓郁的蒜香。
以往可没见过。
“生蚝呀!”包勉说道。
生蚝他们不能多吃的,自打展叔叔吃了跟白玉堂对打一夜,娘亲就带着生蚝找了公孙叔叔,公孙叔叔研究一番,确定这东西有平肝潜阳、镇惊安神、软坚散结、收敛固涩的作用。
说白了,就是他们这个年纪可以吃,但是不能多吃。
苏子瞻拿着筷子,将生蚝肉按照包勉说的放在嘴里。
很快眯起眼睛,小脸上全是满足,浓郁的蒜香以及生蚝带来的鲜香融合一起,吃一口全是满足。
“好吃!”他说道。
见苏子瞻给出这样简单直白的评价。
张敬下手,也吃了一个。
而后对着包勉竖起拇指,真好吃啊!他有点想让吴氏给他当娘了。
那样就可以日日吃这样的好东西。
赵昕跟王祁也开动生蚝。
俩人同样给出好评。
甚至还想吃。
“为什么每个人只有一个呢。明天还有吗?明天我要吃十个!”苏子瞻问道。
小包勉摇头:“没了没了,不能多吃,对身体不好。”
小伙伴都有生蚝,他没有呢。
因为他在家吃过啦。
他的食盒里装的土豆丝,红烧鱼,还有一份臭豆腐。
食盒打开的一瞬间,好些人看向他。
这味道有些浓烈……
吃过臭豆腐的盯着包勉的食盒一脸向往。
没吃臭豆腐的人盯着包勉,眼里带着惊恐,见包勉往嘴里放臭豆腐,下巴都哆嗦起来,似在喃喃自语:“国子监,果真人才汇聚,竟有此当众吃……。”
包勉回头看一眼,没理会。
其他对臭豆腐比较向往,又买不到的人则是凑到包勉身边:“小兄弟,你这臭豆腐是从吴记对面的摊子上买的吗?那摊子不是随缘出摊的吗,为何你能买到,是不是有什么后门?”
包勉点头。
后门有的。
但是韩亿他不喜欢多干活。
若是其他摊子,他给招揽一下生意,指不定会非常开心。
但是若是给韩亿招揽生意……
那人会嫌累。
“运气好!”小包勉笑眯眯说道。
那人盯着臭豆腐,艰难抽回目光。
苏子瞻这边除了土豆丝还有一个西红柿顿牛腩,好吃!
好些日子没尝试过西红柿的味道,内心非常的向往。
这次,可算满足了。
王祁看一眼自己的食盒,土豆丝跟牛腩,跟苏子瞻的一样,再看赵昕跟张敬,同样,他们的都一样。
只有包勉食盒里放着臭豆腐。
几个人对视一眼,一人夹走一块。
好朋友饭食自是可以交换的。
那边有人瞧见包勉这几人吃的东西,戳了戳吃饭堂食物的程颐:“他们不是跟你一个宿舍,为何你不跟他们一同吃饭。”
程颐视线落在包勉身上。
再看一眼这几个人的食盒。
饮食卖相极为不错。
甚至还有一些家境富贵的人,都垂涎的看向他那舍友的食盒。
“跟你有何关系。”程颐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询问他话的人身上。
而后低头继续吃饭堂的饭菜。
那人在程颐这边碰了一鼻子灰,嘀咕道:“脾气这般不好,怪不得跟舍友不合群。”
程颐夹菜的手微微顿一下,继续低头吃饭。
饭后,包勉几个人被展昭拎走,慢走一会儿,待饮食消耗一些,开始一日的练武。
把小孩们的精力榨干,展昭对包勉说道:“统统已经吃了糊糊睡下,不用担心她。”
包勉无力的点了点小脑袋。
他才没有担忧统统呢,统统现在已经四个月多了,再也不是一两个月的脆弱统统。
吃的下,睡得好,不爱生病。
小猪仔都没她健康。
展昭目送小包勉会宿舍,而后落在树梢。
秋日里大树开始落叶。
落于树梢上,能听见路过学子们谈话。
多数人谈论的还是新政。
展昭对此无任何评价,朝政上的事情,他是不懂的。
他不需要去参与。
只要那些人谈论的话题跟小公子无关,他就不会深入了解。
包勉三人回到寝室,苏子瞻跟张敬也挤了进来,他们个头小,俩人挤在一张床上,完全不觉拥挤。
张敬往王祁床上凑去,瞧见包裹里放着的兵书。
他眼里闪过诧异。
“王祁你看兵书吗?我听教谕们说,打仗这种事情根本无须学习,打仗是天生就会的。”
苏子瞻几个人视线落在王祁身上。
“你看兵书?”包勉也震惊。
他自己有心想当大将军。但是没怎么跟人说过,身边人多数想要读书,学而优则仕。
从军,打仗,似乎从不会被考虑。
“我,我只是觉得,任何事情都是一门学问,或许有人天纵奇才,天赋极高,遇见合适的环境就能速度成长,但是如庞涓孙膑等人不都是鬼谷子培养出来的吗?
兵书想来是有存在的必要,只是……”
王祁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萌发的那些跟如今的大情况不符合,在家里说了都会被爹打,出门自是更为谨慎。
若是说多了,恐会给自身带来危机。
包勉小眼神时不时往赵昕身上瞥。
如今大宋不敢放权给为将者,更多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
但是,因噎废食,似乎也不对。
只是,这只是他浅薄理解。
赵昕陷入思考中,文人地位高,武将地位低……
苏子瞻不似王祁说话谨慎,他说道:“兵书看完借我看看。”
他觉得,书这个东西,读的越多越好。
读书本就是一边学习一边辩证的过程。
几个人再次说起话来。
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随后咯吱一声,程颐从外头走进来。
瞧见同舍床上挤着俩人。
他眼睛一抽一抽的。
到底忍住没说话。
他虽说年长,懂的稍多,但是说不过包勉。
既多说无益,他自不会给自己找事。
程颐翻书阅读。
苏子瞻视线落在程颐身上,多看几眼,他觉得如程颐这般过的太累了。
而且这么老成,比他爹都老成。
“我爹下个月就要来汴京了,届时会带着我弟弟,你们若有时间,去我家玩。”苏子瞻开口邀请。
包勉眼睛骤然放大。
另外俩苏也要来啦。
系统给苏子瞻的介绍中,对其他俩苏也有一些文字。
一门三进士呢。
特别厉害!
“我要去的。”包勉表明态度。
王祁看一眼包勉,包勉去,他也去。
赵昕也看包勉,包勉去,他肯定也去。
至于张敬,肯定也会去。
如此,苏子瞻才带张敬离开。
毕竟此处不是他们的宿舍。
张敬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说道:“我爹说了,让我多认识一些朋友,子瞻,你看咱们需要结识谁……”
苏子瞻交朋友看的是眼缘。
要结识谁?
那自然是结识到谁就是谁。
宿舍安静下来。
王祁拿着兵书翻开,包勉则是盘算使用叫名功能。
他心心念念的啤酒做法,到现在都还没得到呢。
叫人名字,改变命运,首先得是个好人,让其活下去。
所以说……
国子监有谁快要死了吗?
包勉认识的人有限,并未听见谁具备这样的条件。
但是,身体不好能进国子监读书吗?
小包勉沉默,是他思虑不周了。他早先应该在国子监外面,应该在休沐时,就把啤酒方子给弄出来。
程颐合上书,看见的就是包勉小脸皱起来,似乎很愁苦的样子。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的。
但是……
包勉脸上的表情太生动了。
到底也才八岁。
他问道:“你怎么了?”
包勉抬头,眼里闪过惊愕,程颐会主动跟人说人话了。
他盯着程颐,想到先前看见的资料。
这位主张的是思想有些可怕,给后来的人带来不少问题。
程颐察觉包勉表情变得不对劲,脸上的表情再次变成古井无波,无甚情绪。
包勉伸手拉住程颐。
“我有事,我需要你帮助。”
程颐脸通红,很少有人会拉他手说话呢,想要推开,刚用力就看见包勉眼里带着受伤。
推开的手收回,任凭包勉拉扯。
就连赵昕的注意里都被二人给吸引过去。
赵昕震惊,他发现好朋友真的是人见人爱啊!
他守不住的,只能加入。
不然渐行渐远。
王祁看一眼,大眼睛里同样带着惊讶,同样还有佩服,不愧是他的好朋友包勉,竟然可以跟程颐说上话,而后继续看兵书。
程颐问包勉:“你想我帮你什么?”
包勉思考一下说道:“你帮我照顾妹妹吧!”
程颐??
他听见什么?
赵昕眼睛瞪大,这事儿不应该交给他吗?
他特别喜欢妹妹。
王祁同样疑惑,但是他尊重包勉的选择。而且,程颐个头这么大,做事极为严谨,应该不会抱不动统统。
程颐脸憋红。
“我不会照顾人。”
“我见你洗衣服洗的都好干净,我洗的就不成,你找顾不了妹妹,可以帮我给妹妹洗衣服吗?”
包勉眼睛转悠一下,后退一步。
程颐还想推辞。
他有些后悔看见小包勉白嫩脸皱起来,就上来关心。
“你连洗衣服都不愿意帮我吗?”包勉震惊中带着控诉。
仿佛程颐做错了什么。
八岁的程颐手忙脚乱。
想要拒接,却又不知应该如何拒绝。
赵昕幽幽开口:“我可以给妹妹洗衣服的。”
包勉看他一眼:“你给自己洗过衣服吗?你会洗衣服吗?我给我自己洗衣服,娘亲都嫌我洗不干净,白嫩嫩的妹妹应该穿干干净净的,小婴儿穿不干净,会生病的。”
赵昕瞬间闭嘴,他还真的没洗过衣服。
也不想让统统生病,他往王祁看去。
王祁不接赵昕的目光,看着兵书极为沉迷。
赵昕视线也落在程颐身上。
程颐在这样的目光下,甚至觉得自己不帮助就真的是恶人,只是洗个衣服。
“我我应了。”年纪尚幼,还不坚定,没被社会打磨过的程颐口快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