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扭头朝小包勉的房间看去。
小侄子这两日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外头有些乱。
包拯将手里的纸条收起来，朝着外头走去。
“一早就出去,不吃饭了？”院子里打拳的柳永问包拯。
包拯应了一声：“事情紧急。”
说完匆匆离开,走出家门时，正好跟从外头回来的吴氏碰面。
吴氏见包拯这么急匆匆，从篮子里摸出俩青团递给包拯：“路上吃。”
包拯接过青团,艾叶味道浓郁的很。
这会儿艾草生长，到了吃青团的季节了。
时间可真匆匆啊！拿着青团急匆匆他朝着开封府衙赶过去。
吴氏回到家里烧火做饭，早饭简单,没一会儿就完工。小包勉从房间走出来吃早饭,然而受伤的手拿筷子都多了难度,难以同时掌控两根筷子。
吴氏围观一番眼睛再次发红。
同时在心里骂了张力几句杀千刀的。
而后，开始给小包勉喂饭,孩子三岁后，她就没给孩子喂过饭了,这会儿又感受了一次。
三岁前的孩子满院跑，她得追着喂饭。
每次吃饭就跟打仗一样。
兵荒马乱的。
这次不一样,六岁的儿子俨然非常懂事,不挑食也不乱跑，她给啥他吃啥。
乖的很！
这样的娃她可以带十个。
吴氏享受喂饭，小包勉则是吃的浑身不对劲,他都已经是男子汉啦,怎么还能让娘喂饭。
太羞耻啦。
速度干饭，也不挑食，吃饱后就跑走。
回到房间结结实实睡上一觉。
醒来，夕阳挂在天上。
巷子里的桃花开始纷纷落下。
地面都是花瓣，瞧着美极了,若是能把这样的美景给画上来，肯定会非常幸福的。
小包勉欣赏一下美景，朝着灶房跑去。
里面充斥着煎饼果子的香味。
再看二蛋手里抓着的煎饼果子，是整个大还很大，用油纸包着。
一口下去，满脸满足。
“娘，你会摊煎饼啦！”他惊讶问道，惊讶后小脸全是崇拜，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吴氏更更能干的人了。
吴氏微微抬起下巴，心里乐呵又骄傲，可不是么，灶房这点儿事儿，没有什么能让她感觉为难的。
区区煎饼果子，两三天就能搞定。
若不是人手不够用，今儿她就能把煎饼果子给弄到集市上。
为啥人还是不够用呀！
“这两日巷子里不少人找我打问，想要来这里上工，我没敢应下来！”葛氏思考一番将早上遇见的人说了一下，她倒是没有说那些人之前的风凉话。
背后嚼舌根这种事情吧，早晚都会被人知道的。
没必要。
吴氏点点头，倒是没说让那些人帮忙的事儿。
这条巷子里的人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是个什么性子，彼此都了解。
她敢用那些人，那些人就敢过河拆桥，学了她的法子，改日在她摊子对面再摆个，完全有可能。
“如果东家需要人手，老汉倒是认识几个踏实能干的后生……”院子里削竹签的老汉突然发声。
灶房里的人齐齐扭头看向他。
老汉哆嗦一下，缩了缩脑袋，似乎有些后悔贸然说话。
这么多人看着他，简直咯，头皮发麻，脚丫子不知道放在哪儿，身上每处皮肤都觉得又刺挠又痒痒。
“踏实，能干？”吴氏眼睛亮晶晶。
老汉不敢说话。
吴氏了解他的性子，从身上摸出一个手帕，让二蛋把老汉的眼睛给蒙起来，看不见就不害怕了吧！
二蛋很听话，他已经不再是往日往袖子上蹭鼻子的孩子了。
他现在主打的就是听话。
听人话，有奖励。
拿着手帕把老汉眼睛捂住以后，抬眼看向吴氏。
吴氏扔给二蛋一个奖励的眼神，她问老汉：“有几个，叫啥名，性子咋样，手脚麻利不，先前有没有案底，怎么证明他们踏实啊！”
眼前一片黑暗，还有夕阳微光从手帕里钻进来。
将黑暗给变成红色金色，这些色彩里没有人影。
老汉舒服极了。
听见吴氏问话，也不再觉得如芒在背，他说道：“有俩人比较熟悉，其中一个男娃子姓吴，18岁咯，还没娶媳妇儿，他家里有个生病的老爹要伺候，一个人忙里忙外既要收割种植庄家，又要出去打零工挣些小钱，这才让生病的老爹续命，这些年下来，没听说干过出格的事儿。
当然也没存住钱。
娶媳妇儿难哦。
他老爹愁死了，总觉得他死了家里才能存住钱，有次趁人不注意要上吊，结果家里的房梁扯断没死成。
那可怜娃子当场就说了，老爹若是这般自寻死路，他一辈子不娶媳妇，让吴家断子绝孙，现在这情况，娶了也是让人受苦，不如晚些年再说。
还有一个后生，大概28岁左右，家里媳妇儿生了四个姑娘，在生四姑娘时候伤了身子，他老娘让他停妻另娶，他不干，还说要努力挣钱，将来给姑娘找个上门女婿。
老汉就觉得，这俩人秉性还行。”
小包勉听着也连连点头。
都挺好的呀。
没娶媳妇儿的小哥知道自家情况不好，没打算祸害人，还孝顺老爹。
这样的人真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另一个把，也还行，虽然有些地方觉得不对劲，但是能看出来已经在尽力维护了。
他抬头看向吴氏。
吴氏脸上带着思考，人孝顺对爹好，不想耽搁人，本质不坏，但是那是对于自家爹，对其他人呢？
还有那个让媳妇儿生四个闺女的，若是生育多注意，多休养，哪儿会坏了身子，坏了身子还让整个村里知道，仿佛是刻意宣扬不是自己生不了儿子，而已媳妇儿不顶用，他只是太考虑媳妇儿才不做些其他的，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她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是见过的恶人太多，还是社会本质就是自私的。
她总是把人往坏处想。
看一眼小包勉，说道：“那些调料多配一些，这俩人咱都用，可以让他们知道做法跟步骤，但是调料咱们的把握住。”
“我会帮助娘亲的。”小包勉点头，调料目前只有他跟娘亲知道辣，但是那些调料好多都是药，药的名字又接近，娘亲记不清啦。
吴氏又道：“巷子里的邻居算不上多好，也不是会烧杀抢掠为非作歹的恶人，咱们住着这里，不宜跟人闹到太僵，咱们吃肉也得留点汤给人，若咱们日子越来越好，跟邻居关系越来越僵，谁知道会不会有一两个起了坏心思，这得避免。”
“娘亲打算怎么做？”
小包勉听见这句话，恍然大悟，人跟人的相处的学问大着呢。
他还小，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呀！
“削竹签的活儿谁都可以做，替代性强，可以让左邻右舍中性子比较好的人帮忙，你叔叔最近也忙，劈柴怕是顾不上了，这个活儿也可以让邻居帮忙，剁肉这活儿吧没有多大学问，剁碎就是交出去。
我要搞煎饼果子，日后你葛婶婶就负责夹心馒头制作跟烤面筋洗面取面筋跟淀粉肠肉末调制以及往羊肠里灌，其他的活儿可以分出去。
至于你青山叔叔可以去监工，顺便干力气活。
老伯依旧给咱家搅拌蛋清，搅合蛋清这活儿得保密，不能让人看见，不然夹心奶香馒头就被人学了去。”
这样一来，就不用每日忙的脚不沾地。
活儿分出去，钱也会分出去。
但是每日就会变得清闲很多。
挣钱了，得有时间享受花呀！
吴氏对自己安排很满足。
小包勉时不时点头，而后碰了碰身上带着的电棍，他不是很懂，为什么自己吃肉邻居也得喝汤？
其实，邻居们有了坏心，他都不用叔父动手啦，他可以直接把人电晕。
但是娘亲这么安排，他也不会有异议。
夕阳落下。
老汉下班，从包家小院离开，他得去村里找那俩后生说一下。
小包勉也要跟着去夜市，他都睡醒了，也吃饱啦，手手这么样子，没办法写字呢。
吴氏本是不同意的。
但是小包勉嘴巴太甜了。
还想见识一下煎饼果子的首卖情况。
吴氏扛不住糖衣炮弹侵袭，听着儿子说话，只觉得浑身都是舒坦的，于是一行人再次来到夜市。
还是原来的地方，摆上摊子。
不带休息的，直接忙碌起来。
食客人来人往，小包勉瞧见熟人韩纲，韩纲这次来的早，把摊子上的东西一样买了一些，他老爹堂堂一个丞相，不爱吃山珍海味，却对这些东西念念不忘。
他这个当儿子能怎么办，只能把东西给买过来。
买完东西，看见小包勉的手被包起来。
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小包勉疑惑的瞥了他一眼。
“笑什么？”
“没什么，你这手……”韩纲指了指。
小包勉乐滋滋：“不用写大字了，也不用干活啦，站着看就好。”
……
韩纲转身就要离开。
走之前说道：“听说开封府发明出一种可以铡人头的刀子，明日就要把张力二人菜市场斩首示众，你要去看看不？”
“可以吗？”小包勉眼里带着好奇。
他应该是晕铡刀的，但是听见有其他人要被铡刀给铡了。
有些想要围观。
看热闹的心思如何也熄灭不了。
“都可以看的，你去我明日带你。”韩纲开口。对于他这样的武人来讲，砍头罢了，不恐怖，也不会觉得让六岁的孩子看这个有什么不对。
小包勉扭头去找吴氏。
说道：“娘亲，韩纲明日带我去玩，可以不？”
“……”并不是很乐意，但是韩纲昨日救了她们。
吴氏松口了。
小包勉跟韩纲约好，便开始继续招揽客人。
当然，小摊子上的生意非常红火也不用他招揽。
有熟客瞧见小摊子又扩大了一些，盯着吴氏撑起来平底锅，问道：“这又是什么新花样？”
“煎饼果子，要一套吗？”吴氏问道。
摆摊后，其他食物都已经开摊了，也只有煎饼果子还未营业。她心里是有些没底儿的。
即使自己家的所有人都觉得煎饼果子非常不错，只要还没有看见钱流入手里，那颗悬着的石头就不会落下去。
熟客点点头，来一套。
新品新口味。
是得尝尝。
天天吃烤面筋淀粉肠，似乎有些腻的慌了。
吴氏速度摊煎饼，打上个鸡蛋，撒芝麻，刷酱，再往里放一些刚冒芽的绿叶菜，以及薄脆，卷起来装在油纸小袋子里。
“六文钱。”吴氏开口，摊手要钱。
好家伙！
食客差点后退一步，这玩意有些贵啊，时下肉包子才三文钱一个，刚开口说出质疑。
吴氏就立马给出解释：“这里面加了个鸡蛋，一个鸡蛋都得三文钱，还有薄脆面皮跟调料，胃口小点的，一个煎饼果子都能填饱肚子，不贵不贵的。你去吃个素面也得这个钱对不对？”
若是往里加上淀粉肠，烤面筋什么的，价格还得更贵。不过，那种类似全家福的煎饼果子她暂时做不了，手艺不熟练，夹太多就卷不住会难看，暂时不给客人推了。
后续手艺好了，技术熟练了，再推不迟。
客人给了钱，拿着煎饼果子咬了一口。热乎乎的煎饼果子带着淡淡的酱香味，撒着的芝麻咬一口嚼碎，滋味也美，加上里面的薄脆咯吱咯吱脆脆的，还挺好吃。
再买上一杯竹筒装的奶茶。
喝一口，啃一口，生活突然就美妙起来，日子舒坦啊！
美味是需要口口相传的，经常夜市转的总会有几个相熟的。
你告诉我，我告诉他。
没一会儿就好些人排队等煎饼果子。
路过的人瞧着这边队伍长，从众心理上来，也跟着往后排……
吴氏乐的嘴巴都合不上。
果然她的手艺就是好。
做啥都受欢迎。
此刻的吴氏已经忘了方才自己是多担忧。
韩家。
韩纲将从夜市上买来的美食带回来，老丞相尝了尝，味道依旧好，这么点的东西不够分，他除了韩纲还有七个儿子，每个人吃一口，这点东西就没咯。
左右眼下无事，他兴之所至，便约了两三个好友一起往夜市来。
州桥夜市一如往日的繁华。
他们走走停停，瞧见好东西就买，路过吴氏的小摊子，几个人停驻脚步。
“要不，跟着排队？”韩亿问好友。
好友应了下来，跟着普通人一样，没啥架子，一起排在末尾。
一边儿排队还能听见前头的前头跟好友吹嘘这家的小食多美味。
人越来越多。
韩亿都震惊了。
他这把年纪了，按理说见识了不少的世面，但是一个小吃能吸引这么多人，也太吸人眼球了。
小包勉站在一旁，他手手被包下来，就连收费这样的小事儿都做不好。
于是，主动找些能做的事情做。
比如看着排队的人，见谁耐心不足，他就过去跟人聊聊天说说话。
说着说着，不就熟了，时间也过去啦。
客人就不会烦躁了。
他说的口干舌燥，一抬眼，发现身前站着个男人，男人个头不高还抱着个孩子，他时不时踮起脚尖往前看，眼里带着烦躁。
似乎一点儿都不像排队。
该他上场了。
“大叔，你也喜欢我家的美食呀，不是我吹，排队不亏，你瞅瞅你后头那老爷子瞅着就是富贵人，不还是排队，你瞅瞅人家穿着的衣服，那都是好贵的缎子，估计是城郊的员外地主老爷，人家都安心排队，证明啥，好吃，别烦躁啊叔！”小包勉说着，发现被这人抱着的孩子眼睛一直没睁开。
昏昏欲睡。
身上衣服的料子，似乎有些像娘亲想要穿的什么云锦。
总归是叔父不给买的也买不起的。
有点奇怪，这男人身上的鞋子都脏兮兮土不拉几，虽说没有给自家打工的老伯鞋子磨得露出脚后跟脚指头，但是也不是像能给孩子买得起这么好衣服的人。
眼珠子转了一下，他觉得不对劲。
小包勉看了看自己的手。
被白色的布包着，只露出来两个最长的手指。
活动不方便，就算带着电棍，也操作的不便利。
指不定还因为大意，没伤人把自己给伤到了，他的手手呀，啥时候能好起来。
“大叔我瞅着你跟特别有缘分，我叫韩纲你叫啥，等会排队轮到你，我让我娘给你便宜点。”小包勉张口就问。
？？
排在后头的韩亿一脸疑惑。
啥意思，这孩子之前说他长得像地主老爷就算了，现在他说自己叫韩纲？
是认识他来了，刻意套近乎，还是碰巧？
官职宰相他自是知道，这世界上不存在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有原因。
韩亿本来还跟几个老友说话聊天，从济南府的冰窖聊到余杭一代过来的茶叶。
这会儿，天聊不下去，注意力落在小包勉身上。
他倒要看看，这孩子还能说出什么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