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说这话时, 眼泪就不停往下落。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只母老虎那么难过,愣了愣终于是松了手,苦笑道:“你能告诉我,她到底在哪吗?”

  “陆小凤你这个大混蛋!”薛冰抹了抹脸, 气道, “你自己找去吧!”

  两人跟在薛冰身后,见她进了一间酒楼, 在酒楼里喝了一下午的酒, 一个人都没有见。难道,阮如苏已经死了?所以她才连饭都不用送。

  夜深, 薛冰彻底醉了,伏在桌上不动。酒馆要打烊了, 伙计上来小声地唤她,推了半晌她都没有回应。正为难时, 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扔给他几两银子, 将薛冰带走了。

  陆小凤将人送到客栈, 看着紧紧搂住自己脖子不放的薛冰, 深深叹了口气。他将薛冰的手一点点掰开,替她盖好被褥, 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漆黑的夜里, 薛冰睁开眼, 那双擎着眼泪的双眸里哪有一丝醉意。她将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狠狠地哭了一场……

  叶孤城看着出现在自己屋里的人,脚步一顿, 随后便面色如常地关了门。少女笑盈盈地望着他,脸上半点没有被主人家发现的惊慌,反而像她才是这屋子的主人。

  “我没想到, 你竟然也会到处寻我。”少女笑颜如花,雪白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望着叶孤城的眼神明澈动人,好像全天下她就只能看到他一人。

  “我也没想到,我便寻不到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的屋子里。”叶孤城的神色有些冷,丝毫没有笑意。

  “我来见你,你不开心?”少女垂了眼眸,似乎在为他的话伤心。叶孤城却清楚,她最会利用人,尤其是男人。可即便清楚,他仍然忍不住心中不平。

  “你来见的不是我,而是见一个对你而言有用的工具。”叶孤城直直地看进她的眼底,像是要看出那颗心是否有过片刻的真实。

  少女摇摇头,轻声细语道:“这天底下,怎会有人敢将叶城主当成工具?”

  叶孤城讥讽地笑了,道:“你不就是一个?”

  少女握住他的手,将它抬到自己脸颊边,用柔软的脸轻轻摩挲,道:“你不是工具,你是个好心人,肯收留我的好心人……”

  叶孤城清楚,他该推开的。可是,面对心仪女子的讨好,有几个男人可以拒绝。没有,没有人可以拒绝。所以,少女如愿地住了进来……

  距离阮如苏失踪已经四天了,薛冰也早就回了薛家,不再掺和他们的事。临走前,陆小凤最后一次拦住她问起阮如苏,薛冰终于说了一句:“她早就离开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出现,她也不知道。”

  而南王府的那个窃贼,也至今没个结果。当然没有结果,因为那批金子从头到尾就没有被盗,又怎么会有犯人。

  金九龄只觉得脑袋都想破了,也没有个办法。忽然,南王府的人又来了,这次带来的,还有一封帖子,邀请陆小凤,花满楼,金九龄前去赴宴的帖子。

  宴无好宴,可是陆小凤却不得不去,因为王府既然在这个时候下了帖子,很可能此事与失踪的阮如苏有些关系。

  赴宴当日,南王府果然是张灯结彩,好像真的是在欢迎他们三人前来做客。客人中还有一个是他们的熟识——叶孤城。

  叶孤城仍然穿着一身雪白衣衫,纤尘不染。挺直的脊背就像被盘古的开天斧劈成的山崖,看上去执着又坚韧。

  叫他们三人过来,叶孤城淡淡地点了点头,继续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王爷今日一改之前的剑拔弩张,换了副笑脸和气地进了屋。

  一来便是招呼几人饮酒吃菜,金九龄三人对视一眼,也客气的回敬他。酒过三巡,南王看着陆小凤笑道:“之前误会了陆大侠,本王真是心中有愧。如今借这杯水酒,聊表心意,还请陆大侠莫要嫌弃。”

  陆小凤跟着朗声笑道:“王爷客气了,此事也非你所愿,又何来有愧一说。”花满楼心头好笑,陆小凤这意思,无外乎说南王心中有鬼,才会心中有愧。

  结果南王就像听不懂一般,接着倒了一杯酒敬叶孤城,道:“我本是想同叶城主结秦晋之好,才将女儿许配与你。只是到底是我管教不严,叫那逆女偷跑了出去,给城主添了许多麻烦。我先干为敬,忘叶城主莫要怪罪。”

  花满楼听了这话,忍不住将头转向陆小凤,他有些好奇此刻他的表情了。南王这两句听上去好像都是赔罪,可是却提起了最不该提的人。

  毕竟江湖上关于陆小凤抢了叶孤城未婚妻的流言,至今仍有不少。他总觉得,经过南王如此一说,就有故意挑起两人矛盾的意味。

  也不知他此番宴请,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借叶孤城的手杀陆小凤吗?叶孤城当真会动手?还有阮姑娘,她到底去了哪……一切都像是一团迷雾,而他和陆小凤都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果然,南王没能忍耐多久,就放下酒杯问了一句:“不知金捕头可查到了那偷金库的贼人到底是谁?”

  金九龄心中哀叹一声,就知道自己今日定是逃不过这事,遂抱拳躬身道:“卑职无能,还是没有线索,请王爷责罚。”

  意外的是,南王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平淡地道:“既然如此,还请金捕头多上心些。”说完,竟然就再也没提这事,好像刚才不过是他随口一问。

  酒很醇,菜也很香。没多久,陆小凤就觉得自己醉了,对面的金九龄似乎被分成了好几个,在自己眼前晃悠。终于,他禁不住困意,闭上了双眼。

  等他再醒来,自己已经身处牢狱之中。身边躺着一个人,似乎还在昏睡。陆小凤借着窗口微薄的光亮,认出了旁边的人是花满楼,除了他二人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

  金九龄和叶孤城也不知是在另一间牢房中,还是……根本就没有中毒。这时,花满楼动了动,他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叹道:“和你陆小凤喝酒,真是每次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无赖道:“没办法,谁让你交了我这个倒霉蛋朋友,你现在后悔,只怕也晚了。”

  “你们俩都已身陷牢狱,竟然还可以笑得出来,真不愧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和盲侠花满楼。可惜,两位只怕一辈子都要在这度过了。”

  这外头突然亮起火光,将整个地牢照得灯火通明。花满楼尚且不觉得如何,陆小凤却忍不住眯了眯眼,一半是为了辨认来人是谁,一半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晃了眼。

  来人并不陌生,是南王府的杨总管,他身后跟着的竟然是金九龄。陆小凤脸色一沉,看着金九龄半晌,突然叹了口气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也出卖了我。”

  金九龄的背着光,一时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陆小凤说这话时,他情不自禁地退后了半步,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行为羞愧,不敢见陆小凤。

  杨总管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他既然吃的是官家饭,就要为官家做事。无论是多好的朋友,和自己的前途冲突时,都是可以舍弃的。”

  他这话也不知是在嘲讽金九龄,还是在提点他。只是当他说完这句话后,金九龄终于开口了:“我本也不想如此,但你实在不该……不该做出如此让我为难之事。我既然拿的是官家俸禄,也只能与你划清界线了。”

  花满楼听到这,疑惑不解地道:“江重威之死既然已经证明不是陆小凤所为,那盗走金库之事也就与他无关了,你们为何还要抓他?”

  “江重威死的时候,金库并没有被盗。”杨总管冷冷地说出这个在大家心中心照不宣的事。谁都猜到了,之前的种种说辞不过是南王府想将阮如苏逼回来的手段。

  陆小凤看着杨总管,忍不住轻笑出声:“听这意思,那时没有被盗,只怕此时却未必没有被盗,对吧。”

  杨总管的脸色扭曲了一瞬,声音冷得几乎掉出冰渣来:“哼~定是你从郡主那骗到了王府的守卫图,才将金库中的东西盗走的。你若是交出东西,我家王爷说不定还能留你个全尸,若是不交……只怕郡主亲自来也救不了你。”

  “就算如苏告诉了我守备图,我一个人又要如何将里面的东西带出去呢?”陆小凤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问道。

  见杨总管迟疑,金九龄忍不住为陆小凤说了句话:“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王府守卫森严,若要将万两黄金搬走,只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完成的。”

  “更何况,陆小凤也并不是缺钱的人。”花满楼摇着手中的折扇,温和地道。他这话无异于在提醒杨总管,有江南第一富的花家在,陆小凤还真不一定看得上王府的金库。

  只是他向来不是个张扬的性子,所以说法便委婉了不少。

  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杨总管终是收了脸上的迟疑,坚定地道:“这世上,就没有嫌自己钱多的,花公子你说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花满楼:我没想到有一天要靠炫富来自救。

  陆小凤:你说我陆小凤偷人倒是有可能,偷金子?我是有多无聊才会去干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