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云雾缭绕, 远望难看尽山中景色,近看只觉得处处如坠仙境。

  阮如苏与令狐冲二人慢慢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十余年的分别在两人间竟看不出多少生疏, 令狐冲还是如当年那般说话跳脱,只是相较于从前,还是成熟了许多。

  忽然, 前方传来刀剑相交之声, 似乎是有人在此动手。令狐冲凝神看去,只觉得那其中一人的剑法, 似乎是他华山派的招式。

  原来,当初林平之知道镖局被毁后, 怕自己行踪暴露, 便假扮成丑驼子进了刘府, 想趁机打探父母的消息。

  哪想到, 消息没探到,反而被塞北名驼木高峰所擒。那木高峰同样是个阴险小人,见余沧海似乎认定林家有辟邪剑福, 便也逼着林平之要他说出剑谱下落。

  好在岳不群赶来,救下了他, 还收他做了徒弟。师父为徒弟寻父母, 便有了说法。于是, 余沧海在此地被岳不群拦住,问询林家夫妇的下落。

  余沧海今日可谓是受够了气, 自然不肯透露那两人的信息, 否则自己的种种谋划,便会付之东流。一个想走,一个想留, 两人便在这打了起来。

  令狐冲刚见着师父,心中大喜,正欲上前见礼,忽又意识到,阮如苏的身份若是被师父知晓,只怕性命难保。

  脚步一顿,将阮如苏拉着停在了原地。阮如苏不知他心中所想,反而疑惑看他,见他神情凝重,便任由他拉着。

  余沧海虽不敌岳不群,可是自身武功也不弱,赢是很难,可是逃却不难。只见他身子一转,竟然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他既然出现在这,只怕这林家夫妇也在附近,你们去四周找找。”岳不群看着余沧海离去的背影,对弟子吩咐道。

  过了片刻,华山派所有人都已离开,令狐冲才像喘过气来,胸口起伏,鼻息沉重。阮如苏看着他,抿嘴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这偷会佳人呢。”

  令狐冲不在意一笑,看着她道:“你若愿做佳人,我自欣然接受。”

  “你呀,总有一天要栽在这张嘴上。”阮如苏无奈地瞥他一眼,气笑了。

  随即又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不到你师父身边去?是觉得与我这个魔教妖女在一起,会坏了你华山派大弟子的名声吗?”

  令狐冲故意重重叹了口气,学着教书先生摇头晃脑地道:“我若去了,你定又会说,‘你为什么要去你师父身边,是想抛下我吗?’你们女人怎么总有这么多,为难自己为难别人的问题呀!”

  “若你们男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女人自然可以简单些。”阮如苏斜睨他,反驳道。

  “胡说,我明明只有一根肠子,不信我取出来给你看。”说着,便低头假装要打开自己肚子,手还在附近比划,似乎在思考从哪取出来更好。

  阮如苏就看着他,也不接嘴,就想看他一个人能演多久。

  突然,令狐冲神色一正,手往肚子狠狠一按,用手破开了自己的肚子。他本来挺直是脊背也弯了下去,似乎疼痛难忍。

  这情景将阮如苏吓得够呛,忙扶着他胳膊焦急地道:“你怎么那么傻,不过是个玩笑,你……你不要命了吗?”

  令狐冲却不说话,而是缓缓从肚子里往外掏东西,阮如苏几乎想要向后退一步,生怕他真把肠子掏出来给她看。

  “你看!”令狐冲将手一摊开,一条用珍珠串成的手链静静躺在他手心,那手链中间挂着的,正是当初她留下的金铃铛。

  在看令狐冲的神色,哪还有半点痛苦之意,显然刚才那不过是他的小把戏。阮如苏抿紧嘴,狠狠拍了他的胳膊一下,气呼呼地走了。

  令狐冲一面跟着,一面将手链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心问道:“真生气了?”

  阮如苏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我错了,我不该吓你。”令狐冲双手抱拳,学那街头杂耍的猴子不停作揖,“好阿苏,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哎哟,我的伤口要裂了,你等等我。”

  虽然还是没说话,可是听到他叫疼,阮如苏的脚步还是慢了下来,偶尔眼睛还会斜睨他伤口。

  令狐冲一见她心软,忙捂着胸口,虚弱地道:“我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这条链子看来你也不会收了,那我只好将它丢了。”

  说完,便作势要扔。意料之中的,被阮如苏拦下来了,她将手链戴在左腕,故作嫌弃地道:“好歹值些银两,我就暂时替你收着。”

  见她如此,令狐冲笑容更深,知她是不再生气了,不由得松口气,只觉得比武功精进还令人欢喜。

  回去时,二人路过一间破庙,阮如苏突然拉住令狐冲,道:“里头有声音。”

  荒山破庙又无香火,怎会还有人?令狐冲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从破墙中窥探里面的情形。

  “剑谱到底在哪?”一个驼背老者背对他们,似乎在同什么人说话。听这内容,阮如苏立刻想到了林家因辟邪剑谱家破人亡的事

  轻轻拉了令狐冲的衣袖,在他手心里写了这事。令狐冲最是瞧不起江湖上那些以强凌弱的小人,如今知道那被逼迫的两人是自己师父新收弟子的父母,出于同门之谊,更是不能袖手旁观。

  只是他此刻身受重伤,只怕不是那木高峰的对手,还需略施小计才是。阮如苏一看他的神情,就知这事他不会不管。

  戳戳他肩膀,挑眉一笑,阮如苏又戴上了她的帷笠。‘你要做什么?’令狐冲无声问她。阮如苏也不答,大大方方就往庙中去了。

  “什么人?”阮如苏一踏进院子,就被木高峰听到了,他握紧了手中刀,阴恻恻地问道。

  他本就生得丑陋,再加上天生的驼背,配上那柄几乎与他同高的大刀,就像一只给地府守门的恶犬,恐怖又诡异。

  可是阮如苏却全无惧色,坦然地进了庙中,看着木高峰道:“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赶你走?”

  鹅黄衫子配白纱帷笠,木高峰心中一惊,已猜到这就是昨日在刘府重创了嵩山派的那个神秘少女。

  连费彬丁勉那样的人物都不是她的对手,自己就更是难以取胜。可是若要他放弃唾手可得的辟邪剑谱,又是不可能的。

  于是,木高峰假装恭敬地道:“姑娘既然要用这地方,我驼背就不打扰你了。”说完,拧着林家两夫妻就要往外走。

  “我只叫你一人走,你听不懂吗?”阮如苏声音一沉,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冷峻。

  木高峰心中愤愤,双眼阴鸷地抬起看了她一下,低声道:“小姑娘莫要太嚣张,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虽施小计赢了嵩山派,却不一定能胜过我。”

  “即是如此,你为何还不动手?是在等我动手吗?”阮如苏看着他,冷冷地道。

  木高峰到底是江湖有些名号的人物,如今被个小丫头如此羞辱,哪怕知道自己打不过,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打上一场。

  见木高峰当真要动手,令狐冲手握剑柄,已准备拔剑而出,说什么也要护住阮如苏。哪知,那木高峰长刀一横,用尽全力斜劈过去,被阮如苏躲过后,竟头也不回的奔出门去。

  别说令狐冲,连阮如苏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人刚才明明还一副要与她拼命的模样,居然转眼就逃了。还真是……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形容。

  “他怎的如此怕你?”令狐冲不知昨日在刘府发生的事,见木高峰竟然连如此轻易就弃了林氏夫妇,不由得有些疑惑。

  越是那种卑鄙小人越是不容易打发,他们就像附骨之蛆,若不是真的无计可施,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大概是因为……”说到这,她顿了一下,古怪地笑道,“我想你不会想知道的。”

  既然她不愿说,令狐冲便也不再追问。而是走到林氏夫妇身后,给他二人松绑。见他们面上血色全无,林振威气息更是越来越弱,令狐冲伸手握住对方的脉搏。

  已是油尽灯枯之兆。

  “你是……”林振威虚弱问道。

  “在下令狐冲,是华山派大弟子。敢问,您可是福威镖局总镖头林振威?”令狐冲扶起他,见他已虚弱得一起力气也没有,心中暗暗摇头叹息。

  “我是,不知少侠寻我何事?”也是为了我家的辟邪剑谱吗……

  “令郎林平之被我师父收入门下,他们正在附近寻你,相信要不了多久,你们就能一家人重聚了!”令狐冲感觉手中的脉搏越来越弱,不禁有些着急,故而用言语激励二人。

  “平之,他可还安好?”林夫人一听儿子的消息,立马眼睛放光,激动地问道。

  “他本来被木高峰所擒,但是被我师父救下了,并没有受伤。”令狐冲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只望他们能再多坚持会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夫人有些恍惚地呢喃道。

  “他能拜君子剑岳不群岳掌门为师,也算是他的造化,如此……我便是立刻死了,也再无遗憾。”

  林振威本就被余沧海折磨得心脉皆损,如今听闻儿子也寻了个好师门,胸中那口气便吐了出来。这口气一出,离死也不远了。

  “令狐大侠,我怕是等不到平之了,我有一事望你转达。”说完,他特意看了阮如苏一眼,目露恳求,这是想她别听的意思。

  阮如苏倒也没说什么,起身出了破庙,在门口把玩着腰上垂下的流苏,为他们守着。不多会儿,令狐冲神色郁郁地出来了。

  “他们……”

  “都死了。”令狐冲心中难过,低低地道:“林总镖头的伤太重了,已撑不过去,他夫人也跟着他去了。”

  江湖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死去,也许有时候的原因,是那么可笑。

  “人总会死的,好在他二人死前遇见的是你,而不是余沧海木高峰那样的小人,也算是死得轻松些。”阮如苏宽慰他道。

  “一本剑谱,真是害了他们一家。”令狐冲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冲儿?”一个浑厚地男声从侧面传来,是岳不群。令狐冲先是一喜,后又有些担忧地看了阮如苏一眼道,“你要不要避一避,若是我师父知道你的身份,你只怕是走不了了。”

  “只要你不说,谁又会知道。”突然又看了他一眼问,“你会说吗?”

  令狐冲已没了回答她的机会,因为岳不群已经走到了二人跟前,皱眉望着阮如苏道:“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岳不群:令狐冲,你是要我这个师父,还是要她这个妖女?

  令狐冲:阿苏她是个好人。

  阮如苏:岳不群,我的嫁妆是《葵花宝典》。

  岳不群:东方教主,我们今日不如商量商量他们两个小儿女的婚事。

  东方不败:滚犊子,你想要《葵花宝典》就算了,居然还想要我的女儿!弓箭手预备……放!

  岳不群卒。

  明早加班,二更在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