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的宴会顺利结束。

  在回家的路上, 温砚发现顾凛川莫名有些沉默,紧紧牵着他的手不说话。

  温砚斜歪着身体靠过去,看顾凛川的眼睛, "你怎么了呀?"

  "嗯?"顾凛川抬手摸温砚的脑袋, "没事,你坐好。"

  车内的挡板被周叔很有眼力见的升上去了, 温砚干脆腿一跨,坐在了顾凛川腿上,手勾着他的脖子。

  "不开心啦?"温砚主动凑过去贴贴顾凛川的唇角,然后跟他额头相抵, 低声问:"是因为小阿离叫你叔叔吗?"

  顾凛川不太想承认自己会因为一个称呼而感到郁闷和沮丧,但他还是绷着唇角说:"乖乖,我们看起来相差很多吗?"

  "没有,哪有的事。"温砚一口否认, 亲他一口:"童言无忌,小孩子说的话你不要当真嘛, 而且是茗择哥让他喊我哥哥的,辈分喊都乱了。"

  顾凛川"嗯"了声, 但并不是很能安心。

  小孩子往往第一眼看到什么就会说什么,钟离管温砚叫哥哥,扭头却管他叫叔叔……虽然是事实,却让顾凛川有些无力。

  如果是别人, 顾凛川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可对温砚他总会要格外忧虑一些。

  顾大总裁怕被自己爱人嫌弃, 难免有些多思多虑。

  温砚看出来了, 用两根手指拉他的两侧唇角, 软声道:"不要想太多嘛, 我们差得又不多,我真的不介意,不要听别人说。"

  差八岁又不是差十八岁。

  顾凛川的眉眼间的情绪很淡,唇角却被迫扬起来,他有些无奈道:"没事了。"

  "你不像没事。"温砚亲他一口:"你说你这人怎么总是怕我嫌弃你呢?"

  "虽然我确实年轻又貌美,但是你也不差嘛。"温砚笑嘻嘻地掐掐顾凛川的脸,"你看你多帅气呀。"

  "眼睛好看。"

  "鼻子好看。"

  "嘴巴也好看。"

  温砚每说一句,就对应地在顾凛川脸上亲一口,从眼睛亲到嘴唇,轻轻地啄了好几下。

  "哪里我都喜欢,而且我就是喜欢成熟稳重的,除了你就没有别人啦。"温砚紧紧贴着顾凛川的鼻尖,蹭了两下,语气缱绻道:"真的,全世界我最喜欢顾凛川了。"

  "给你亲亲,你别不开心了嘛~"温砚戳戳他的肩。

  顾凛川被他哄得心中微颤,内心深处温热一片,哑声说了句:"好。"

  他紧紧拥住了温砚,下巴靠在温砚颈窝,闭着眼感受爱人的体温和全部气息。

  怀里的人是他的乖乖。

  他得多幸运。

  顾凛川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宁。

  -

  临近年关,温砚和顾凛川都放假了。

  但温砚的放假不太一样,他只是把各科卷子从学校挪到了家里写,每天都忙着跟模拟试卷斗智斗勇。

  前几天别墅里添了架斯坦威钢琴,是顾凛川给他补的生日礼物,温砚当时稀罕了一下午,之后就忙着学习,甚至都没时间再碰一下。

  温砚现在是高考为主,把其他一切事情都推到后面去了,每天书房卧室餐厅,三点一线地倒。

  但是有两件事他不能推,一是要和顾凛川回老宅看顾爷爷,二是晏家在老宅举办的慈善晚会。

  后者是因为沈跃的关系,晏、沈两家要正式宣布订婚的消息。

  晏家老宅离顾家老宅的距离不算很远,温砚想了想,干脆提前和顾凛川提议早点回老宅住,还可以陪陪爷爷。

  顾凛川没什么意见。

  他们已经很久没回老宅了,之前顾氏董事会上唱了出大戏,罪魁祸首顾云戚的法院判决结果上周才彻底下来。

  无期徒刑,她真的要在牢里待到死。

  顾凛川没有多惊讶,连顾老爷子也没有多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人总是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的。

  倒是顾凛川的两个哥哥,近几天也从国外回来了,家里的事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但当他们亲眼看到无需轮椅、站在他们面前的顾凛川时,还是感到一阵后怕。

  有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早就抽身而退,没淌这趟浑水,还能富贵悠闲地过完后半生。

  顾凛川心中冷笑,觉得有些人就是命好,哪怕本身就是个废物,却有个好出身。

  顾家根基庞大枝繁叶茂不是说说而已,明明还没到过年,直系旁系的人就陆陆续续来给老爷子问好了。

  一天来几个,搞得老爷子很烦,干脆以吃饭的名义把人全叫回来了,一起吃一顿饭散了拉倒。

  他年纪大了现在就喜欢清净,告诫他们过年那天就都不要来了。

  于是家族里这些人就是带着礼物来的,挨个送完礼说完祝词,大半天就消耗过去了。

  温砚在顾凛川旁边听得直困,老爷子眼睛尖,看到了,就让他回去休息,等吃晚饭的时候再让顾凛川喊他下来。

  诚然,比起顾凛川,顾老爷子更喜欢嘴甜乖软的温砚,几乎当成了亲孙子对待,顾凛川反倒像个入赘过来的。

  顾凛川忽然发现似乎自己身边所有的人,在认识温砚后都会更喜欢温砚。

  为什么呢?

  顾凛川觉得是因为温砚太好看了,性格也太乖巧。

  温砚百思不得其解地反驳:"难道你不觉得是你性格太差了吗?"

  反驳完就被顾凛川摁着亲了好久,温砚说他是恼羞成怒。

  不过就算顾爷爷再宠爱温砚,顾凛川也不打算和温砚在老宅过年,最后只答应了老爷子到时候回来吃一顿年夜饭。

  温砚和顾凛川就这么在老宅住了几天,然后在腊月二十八这天,两人一起去晏家赴会。

  因为高三实在太忙碌,温砚和沈跃也有好久没见了,聚在一起聊了好一会儿,沈跃有一半都在问顾凛川的腿,晏一蔓也在,偶尔会回应温砚几句。

  没一会儿,钟茗择也牵着手里捧着小蛋糕的钟离过去了,他未婚初次当爹,居然还有模有样的。

  于是有了小孩子的加入,他们的氛围就变得更欢快了。

  几个大人总是喜欢逗小阿离,给孩子逗得小脸通红,时不时就"咯咯咯"地笑,可爱得紧。

  顾凛川就在不远处看着温砚,其实没离得多远,那边说什么他也能听见,但就是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有点与之格格不入。

  不过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温砚就过来找他了,有点像小孩在外面玩够了回来找家长似的。

  顾凛川看了那边一眼,明显还没散,他问温砚:"怎么不聊了?"

  "陪陪你。"温砚眉眼都是上扬的,明显就是很高兴。

  他知道顾凛川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温砚也不会强行要求顾凛川事事都为自己妥协,他也会考虑顾凛川的感受。

  "我没事。"顾凛川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伸手握住了温砚,还握得很紧。

  温砚"喔"了声,挠挠顾凛川的手心:"顾总口是心非喔。"

  顾凛川笑着说是。

  音乐停止,晏老爷子开始上台讲话,除了捐款还要宣布联姻的消息,底下瞬间安静下来。

  "晏明浔不来吗?"温砚的视线扫了一圈宴会厅,几乎是用气声,悄摸摸地问顾凛川。

  "他不会来。"

  但是礼物却给晏一蔓和沈跃带到了,晏明浔这个人,看着粗心大意风风火火的,实则做事一直很细心。

  温砚"哦"了声,有点可惜的样子,"好吧。"

  "你很想见他?"顾凛川挑了下眉,侧头看温砚。

  温砚"哎呦"一声,拍拍他的手背,"追星嘛,顾总可不要吃醋哦。"

  顾凛川深看他一眼。

  温砚左看右看,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台上,偷偷亲了顾凛川一口:"我最喜欢你的!"

  顾凛川捏捏他的手,这才勉强满意。

  宴会从开始到结束都很顺利,人都快散干净的时候,温砚却忽然发现有人在看他。

  他皱起眉扭了个头,看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对方笑了下,朝他抬了抬酒杯——这个动作让温砚记起来了这个人。

  "是晏斯则。"温砚扯扯顾凛川的袖子,眉心微蹙。

  晏斯则好像已经看他很久了,只是因为刚才宴会厅里人太多太密集,所以他才没有注意到。

  现在人一旦散开,晏斯则还这么盯着他就很明显了。

  顾凛川当即神色一凛,脚步一动,挡在了温砚面前,眸光如寒刃般扫向晏斯则。

  晏斯则却放下酒杯走了过来。

  "温砚,顾总。"他还是之前那副样子,唇边挂着十分虚假的笑:"好久不见。"

  他戴着眼镜,眉宇之间略微有些疲惫。

  顾凛川冷眼看着他,眉心拧着,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温砚也从顾凛川身后挪出来,抿唇看向对方。

  他后来从沈跃哪里都听说了,晏斯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时间太久,温砚原本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现在再看到,心里就莫名有些不适,被对方那双眼睛盯着时,他就有种危机感。

  面前两个人都没有理他,晏斯则却不觉得尴尬,他推推眼镜,视线越过顾凛川看向温砚。

  "温砚,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他温和道:"两分钟就好。"

  顾凛川率先冷声:"做梦。"

  他拉着温砚要走。

  "顾总可以这里听着,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晏斯则快步过去拦住了他们,以手抵唇咳了几声:"温砚,我对你从来没有恶意,我只是喜欢你。"

  "晏斯则!"顾凛川压着声音,一字一句饱含威胁和怒气 :“不要觉得在晏家我就动不了你。”

  "没事,我跟他说吧。"温砚握了下顾凛川的手,“你不要生气。”

  不值得,而且他也总不能永远都被顾凛川保护着。

  顾凛川这才紧绷着脸,强行压下怒气,沉下一口气,死沉沉地盯着晏斯则。

  温砚抿唇看着对方:"抱歉,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听你说什么。"

  “温砚?”晏斯则有些诧异地看着温砚:"你看起来和之前不一样了。"

  模样也没变,但站在这就是感觉哪里不一样,气场强了些,气质从温润多了些棱角,能撑事了,不再像是之前那个软包子。

  这很明显是有底气也有靠山,才会让一个人有这种由内而外地改变。

  果然是因为顾凛川吗?难怪两个人会订婚。

  "人都是会变的,"温砚皱着眉说:"而且我们不熟,我不觉得你能了解我什么。”

  晏斯则对于他的说话有些怔愣,笑了下说:“也是。”

  “我只是觉得可惜,听说你们订婚了?恭喜。但是温砚,你才十九岁,就确定要把一生都交付给顾凛川吗?”

  “你在说什么?”温砚很诧异也很奇怪地看他一眼,嗓音很淡:“我不交给他,难道交给你吗?”

  “我们又没什么关系。”温砚很决绝地说:“请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了,我不想和你交朋友。”

  “你每次看我,都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对于他的直白,晏斯则显然没想到,有些错愕地站在原地。

  眼看温砚能应付,顾凛川脸色稍霁,同时心里隐隐还有些欣慰。

  这段时间晏斯则过得很糟糕,最开始他还有意让人打探温砚在顾家的情况,但是当天就被顾凛川的人截了回来。

  同时公司里他负责的相关部门还接二连三地出现问题,这个时间档口实在太巧合了。

  晏斯则立刻就知道自己是在被顾凛川的人盯着,公司的事情只是一个警告。

  之后温家的败落又活生生地给他看了一个例子。

  可能真如晏明浔电话里跟他说的那样吧,如果让顾凛川发现他有什么举动,那么他要丢的就是小命。

  晏斯则从来都不觉得在能在厮杀中立足的顾凛川会是什么好人,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力量与对方比起来实在太弱小了,让他不得不放弃温砚。

  可尽管如此,他也不想让这两人过得痛快,今天实在机会难得。

  “你觉得顾凛川是真的爱你吗?”晏斯则忽然问了温砚这么一句。

  温砚:“?”

  他皱起眉,第一反应是:这人是要挑拨离间了吗?

  果然,晏斯则笑了声,姿态从容地继续说:“你了解顾凛川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应该不知道吧,他表面上好像什么都没做,但其实他私下里却在监视你。”

  “举个例子,”晏斯则晃了下手,“如果我现在对你动手,立刻就有三五个保镖冲出来将我制住。”

  “身边一直藏着这么多人,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你不觉得后背发凉细思极恐吗?”

  晏斯则说:“我想顾总应该只爱自己吧?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他了,顾总他……”

  他看了眼顾凛川,对温砚微微一笑:“顾总应该会把你抓起来再关起来吧?温砚,你难道不害怕吗?”

  温砚听他一口气说了半天,神色一直都很淡,也没什么反应,见晏斯则停下来,他问:“你要说的话说完了?那我们走了,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了。”

  他说完就拉着顾凛川要走。

  “温砚!”晏斯则不依不挠地追上去,声音有些急切:“你现在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你现在害怕了对吗?”

  温砚转回身来望着他,眼里没什么过多的情绪。

  “你怕顾凛川真的会那样做!但是又不想在我面前表现出来,所以才想逃离这里不是吗?”晏斯则自以为能看透人心,耸了耸肩道。

  “我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温砚叹了声气,开口道:“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理你。”

  他觉得这人好像有病,反问他:“你刚才问我了不了解顾凛川,我觉得我是了解的,起码比你了解。”

  “我们每天都在一起,我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衣服喜欢按照什么样的规律摆放,还有更多的我不想跟你说……晏斯则,你看他现在有表情吗?”

  “没有对不对?”温砚替他回答:“但我知道他现在很生气,因为你的话太多了,如果你再多说一句挑拨离间的话,他一定会动手打你。”

  晏斯则:“你……”

  “但是我不会让他那么做。”温砚深吸一口气,偷偷捏了捏顾凛川的手指尖,让他冷静。

  顾凛川胸口起伏了下,对着晏斯则冷笑一声。

  “而且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能看透我们的想法呢?”

  温砚眉头蹙得很紧,他很不理解晏斯则这种人:“我们甚至都谈不上认识啊。”

  “你说顾凛川私底下让人'监视'我……我之前确实不知道。”

  温砚看了眼此时神色有些紧张的顾凛川,忽然笑了下,话更像是对他说的:“但我觉得很好,我一点也不觉得在被人偷窥,我很有安全感。”

  温砚对顾凛川眨了眨眼:“我不害怕,因为我了解他,我相信他会保护我。”

  “而且,我永远也不会不喜欢顾凛川。”温砚说:“至于你说的顾凛川是不是真的爱我这个问题……”

  “我已经亲自验证过了,他就是爱我。”

  温砚今天所有的话都很坦诚:“我知道一点你的事,虽然我不能阻止你对我的'喜欢',但我有权利拒绝。”

  “我有我爱的人。”

  “请你不要干涉或者试图插手我们的感情,那很不道德,而且你也不会成功。”

  温砚喜欢的是互相尊重包容的双向感情,晏斯则这类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显然不是。

  所以就算他没有和顾凛川在一起,他和晏斯则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是因为我不喜欢你,甚至不愿意和你有过多的交流,所以刚才我才想赶紧离开这里,而不是你口中的逃离。”

  “而我现在和你说这么多话,只是想彻底解决一件麻烦事。”

  温砚的语气一直都很平和,就是在很坦然地叙述这件事。

  他最后抿唇看了晏斯则一眼,“我觉得我说得很明白了吧?”

  所以你听懂没?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打扰我?

  温砚真不想以后去的每一场宴会都要背着人盯上一会儿,然后再被找上来。

  真的很烦。

  晏斯则喉结滚动,他听完温砚那些话,眼底有些阴郁:“所以,你也像沈跃他们一样觉得我们这些人是变态对不对?”

  温砚:“…不。”我只觉得你是。

  “我会尊重你们的圈子,但我永远不会涉足。”温砚摇了摇头。

  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又觉得对晏斯则这种人没必要,只是说:“但我认为不管在什么关系里,既然有了伴侣就应该好好珍惜,所以我不喜欢的只是你而已。”

  “我听说你有男朋友,他到现在都没有离开你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如果他和你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应该珍惜他才对,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到别人,比如我的身上。”

  “或者你就放过他,毕竟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我真的,特别不喜欢你。”

  温砚很果断地说完了自己要说的全部,一点委婉都没有。

  晏斯则没想过会从温砚嘴里听到这样一番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教育他的话,他备感惊讶且备受打击地动了动唇,愣在原地。

  温砚摇了摇头,没再看他。

  人就这样了,多说无益。

  他拉拉顾凛川的手,转头说话的语气像是变了一个人,嗓音十分柔软:“我们快走吧,我想回家吃东西,感觉鱼子酱的味道还是好奇怪,你回去给我蒸鸡蛋羹吧……”

  顾凛川的心态随着温砚的话语已经彻底放平了,他满眼宠溺地笑了笑:“好。”

  “……”

  晏斯则再抬起头时,只能看见温砚正要往顾凛川背上跳的身影。

  和刚才说出那些话的,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不远处,钟茗择对身后的沈跃和晏一蔓耸了下肩,温声说:“看吧,我就说了你们不用过去,都不用顾凛川,温砚自己就能解决。”

  晏一蔓点了点头。

  “没想到啊……”沈跃摸了摸下巴,有些啧啧称奇:“平时也看不出来温砚这,还挺犀利。”

  他甚至感觉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的兄弟。

  “平时有人护着呗。”钟茗择笑了声:“这不挺好。”

  多好。

  -

  温砚是被顾凛川背着上车的,他上车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顾凛川给他拿水喝。

  喝了好大几口,温砚拧上瓶盖舔舔嘴唇,嘟囔道:“真讨厌,我居然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了这么多话。”

  “是不是有点傻?”他偷偷觑了顾凛川一眼。

  “不傻。”顾凛川捏捏他的耳朵,“我觉得很厉害。”

  “我们乖乖今天真的很厉害。”

  温砚骄傲地听起小胸脯,满脸自豪:“那肯定啦。”

  顾凛川笑了下,紧接着似乎想到什么,抿了下唇,有点欲言又止。

  “嗯?”温砚好奇眨眼睛:“你想说什么吗?”

  “真的不介意吗?”顾凛川顿了下,又主动交代了一遍:“我在你身边安排了人。”

  “这件事啊……”温砚摇摇头说:“我不介意啊,你以为我刚才是说给那谁听的啊?”

  “我是说给你听的呀,”温砚哼了声:“我当时还看着你了呢!这么浪漫的事儿你居然没发现?”

  “发现了。”顾凛川说:“不太确定,所以想再确认一下。”

  他神情还是有些紧绷。

  温砚就捏捏他的手:“哎呀我要是真觉得不舒服了肯定会和你说的,你就不要想这个事了,我都不纠结。”

  “好。”顾凛川绷紧的眉间这才松泛下来。

  “不过,”温砚又想到什么:“我今天说了这——么多,这个晏斯则以后不会还见到我就盯着我吧?”

  那他岂不是白费口舌?

  “不会。”顾凛川摸摸他的脑袋:“放心。”

  “你那么肯定?”

  “嗯。”

  温砚盯了顾凛川一会儿,忽然说:“我国的刑.法是很严格的,你不要胡来。”

  “你在想什么?”顾凛川哭笑不得:“我是那种人?不会发生你想的那种事。”

  而且看晏斯则今天这样子,估计也就是垂死挣扎了,以后应该不会起什么幺蛾子。

  他顶多就是继续让人盯着晏斯则而已,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他永远都不会和顾云戚一样。

  毕竟家里还有人在等他回家。

  听见顾凛川这样保证,温砚就放心了,重新瘫回座椅。

  顾凛川却把他捞了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

  前面周叔已经把挡板升起来了,所以温砚也没觉得怎么害臊,按着顾凛川的肩膀小声道:“干嘛?”

  “抱会儿。”顾凛川说,然后揽着温砚后腰把人按进怀里,温砚自然而然地勾着他的脖子。

  车内安静下来,两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温砚忽然动了一下,发出邀请:"要不要亲亲?"

  顾凛川深看他一眼,含住他的唇轻轻吮吸,舌尖细细密密地掠夺温砚口中的每一寸,一点儿也不放过,将它掠夺,占有。

  令人面红心跳的搅动声在封闭的空间响了很久才逐渐止住。

  温砚被他亲的腿软腰软,扶在顾凛川肩头轻轻喘气儿,含着水雾的眼睛半眯着,在回味也在平复。

  顾凛川也有些狼狈,衬衫扣子被揉开了两颗。

  温砚坐在他腿上,自然也能感受到什么,他坏心思一动,手落下去。

  "温砚!"顾凛川攥住了温砚的手腕,有些用力,眸底深红,哑声道:"别闹。"

  温砚被他眼底浓郁的情.欲摄了下神,收回手勾着顾凛川的脖子,也不说话,就盯着顾凛川看,眼神很有暗示意味。

  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车上。

  顾凛川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额角青筋鼓起,手扣着温砚的后脑将人拉向自己,重重地在他唇上反复吮吸厮磨:"乖点,等回家给你。"

  -

  温砚在半梦半醒间意识有点发散,他恍惚想起来顾凛川在车里说的那句话有些耳熟。

  "顾凛川…你是不是,以前说过类似的话?"

  "哪句?"

  "就,回家那句……"温砚眯着眼睛,紧紧环着顾凛川的脖子,脑袋埋进他颈侧。

  他可能是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显得含糊不清,"…耳熟,但是我有点想不起来。"

  顾凛川气息沉沉地"嗯"了声,嗓音很哑:"你喝醉那次。"

  "当时缠着我要……"他说着就想到什么,闷闷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不给都不行。"

  "我那时候要的是亲亲,你说话能不能别让人误会?"温砚有些不满地嘟囔。

  他们拥抱着,靠得很近,温砚甚至能感受到顾凛川胸腔的颤动,耳侧被他灼热的气息喷得滚烫,给人很安心的感觉。

  "是我用词不当,我的错。"顾凛川双手捧起温砚的脸,与他鼻尖贴着鼻尖,语气和神情都温柔地不可思议:"那现在呢?"

  "现在……好热。"温砚亲亲顾凛川,说话时带了些鼻音:"你怎么不开空调?"

  "外面是冬天。"顾凛川笑了声,轻吻他的眼睛,好声提醒:"乖乖,是你热。"

  温砚"唔"了声,他也感觉自己身上烫得像发烧了似的,摸摸顾凛川的额头,又摸自己的额头,摸了一手汗,但他还是比较出来了,笃定道:"你比我热。"

  顾凛川没否认,只含糊说:"被你传染的。"

  "我发烧了吗?"

  "可能有一点。"

  "要吃药吗?"

  "应该不用。"

  "那你真是被我传染了啊……"温砚闷闷地哼了几声,他又看向窗外,忽然道:"顾凛川,外面下雪了吗?"

  "不是。"

  "可是我好像看到了。"

  "是你看错了。"

  顾凛川笑了几声,亲了亲温砚那双有些湿漉漉的小鹿眼睛。

  "是吗……"温砚也感觉自己意识好像不太清醒,上一秒还感觉自己视线很清晰呢,下一秒就模模糊糊的了。

  他轻轻闭上眼:"那应该是我眼花了,我太困了。"

  顾凛川没说话。

  温砚却搂着顾凛川的脖子,瓮声瓮气地说:"顾凛川你能不能不说话了,我明天还要上课。"

  顾凛川"嗯"了声,说知道了。

  卧室里说话的声音就这样戛然而止,温砚安静了一段时间,又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哑:"顾凛川,我想喝水。"

  "马上。"顾凛川额发湿了一些,几分钟后才披上睡袍,起身去给温砚倒水。

  "你喂我喝。"

  "好。"

  喝完一杯水,温砚喉咙舒服多了,人也稍微清醒了点,他抬抬胳膊和腿,脸皱成小包子:"出了好多汗,我说让你开空调吧。"

  "容易感冒,等下洗完澡就不难受了。"顾凛川一连仰头喝了两杯水,声音有些刚被润过的磁性,和刚才说话时的沙哑很不一样。

  屋里是地暖,温度确实有点高,但是顾凛川考虑到温砚的身体,不太敢开空调。

  "那你抱我去。"

  "好。"顾凛川过去抱他。

  洗完澡,头发自然也是他给温砚吹。

  期间温砚嫌吵,还咬了顾凛川一口,顾凛川哭笑不得地说他不讲道理,于是就又被咬了一口。

  顾凛川:"……"

  最后很费劲地才把头发弄干。

  温砚几乎脑袋刚碰到枕头,就懒得一下都不想再动了。顾凛川抱着他,给他盖好被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顾凛川……"温砚和往常一样,一骨碌钻进他怀里,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小声发出感慨:"你今天对我好温柔啊。"

  "我平时对你不温柔?"顾凛川轻吻他的眉眼,心里一片满足。

  温砚"唔"了声,"但是今天格外温柔。"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

  "嗯,那你喜欢吗?"

  "喜欢。"

  温砚的脸蛋红扑扑热乎乎的。

  "乖乖。"顾凛川侧过身,抱着他的腰,轻哄道:"快睡觉了。"

  "你没和……"

  "晚安。"顾凛川堵住了他的嘴。

  温砚这才哼了声,心满意足地窝他怀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