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太坏的大师姐◎

  “今日辰时起, 早修半个时辰。早饭是炒鸡蛋和青菜白粥,以及师尊腌制的酸萝卜。上午学习御灵之术。”

  “中午师尊带我去见了几位凡人使者,在茶阳用午饭, 吃了烧鱼, 烤鸭,凉拌松花蛋。师尊喝了酒, 我没喝。”

  “下午我去藏经阁修习仙界发展历史,以及仙人两界边缘关系介绍等等。傍晚时吃馒头, 炒豆角, 烫花菜和小米粥。”

  “吃完晚饭,师尊带我去参加人间的一场宴会, 有人想给师尊塞一位徒弟,被师尊拒绝了, 因为那个人完全无法吸纳灵力入体, 但被拒绝的人很生气。

  “师姐, 原来我们修者,也不能简单的只是修行, 还要学习很多人情世故, 师尊很强大, 可依然要做很多不愿意做的事情。”

  “现在已是子时,我给师姐您发出这条红迅,时间太晚, 您可能已经休息, 所以它会等到明早在去扣您的窗户。”

  “我与小风车都安好,最近天寒, 容易生病, 还请您照顾好自己。”

  晨光通透, 灌满凉风的房间内,略有些清冷的少女御音一句句汇报着整日行程。

  听完最后一句话,掌心那团火焰骤然消散。

  云烬雪抬眸看向窗外,呼吸着清新空气,轻笑一声。

  距离拜师大典已经过去四年多了,燕归星这孩子跟在大长老身边,学了很多技能,去了很多地方,也见过不少人,成长迅速,能力也很强。

  虽还称不上独当一面,但也能称得上是大长老的得力助手了。

  是以,丘远行会把宗门一些小事分给她做,再加上要修行和学习,一下子变得异常忙碌起来。

  但即使再忙,也会记得每日在睡前给自己汇报一天的行程,方方面面,吃了什么都要说出来。

  掌心再次燃起火焰,云烬雪道:“好,我知道了,归星你也要注意身体...”

  “师姐!出来吃饭!”

  “诶!”云烬雪应了声,又补充一些叮嘱,将短讯封好,向小女主发送过去。

  走出院门,江炎玉正将筷子摆在碗盘上,抬眼看过来:“快吃,要凉了。”

  四年时间转眼流过,小反派较之刚遇见那会,变化太大了。

  站在桌前弯腰调整菜盘的女孩,长高了一头,身量修长纤细,被裹在红色里,肌肤白的毫无瑕疵,两两相称相比,显得人如暖玉。

  她长发随意扎起来,碎发扫在颈间额边,不算整齐,却有一种散漫的野性,隐隐还带着丝邪气,这感觉又被精致的一张脸驱散些,形成一种恰到好处的漂亮。

  她眼尾上挑,因为睫毛浓密而显得眼眶颜色很深,让人看过去时,总是能立刻注意到那双又亮又深的眸子。

  云烬雪站在门边看了会,虽日日相处,但还是为这个年纪的少女成长速度而惊讶。

  江炎玉站直身子,撑着桌面,挑眉道:“师姐,只用眼睛吃饭,是吃不饱的吧。”

  她说话和从前一样,语速较慢,总是带着丝漫不经心,和一点不太明显的调戏,但总体音质比之前更成熟些,已经是较为沉稳的成女声线了。

  云烬雪走进院子,轻笑道:“调侃大师姐,整个宗门只有你有这种胆子。”

  腰带间挂着支拨浪鼓,江炎玉调整一下方向,在桌前坐下:“那是因为,只有我才是你真正的师妹。”

  就在拜师大典结束不久,云鼎和原著剧情一样,来剑之巅看望大师姐。

  彼时,江炎玉正在做爬山练习,不小心崴到脚,坐在石阶上休息,被云鼎发现。

  两人一起上山,也不知道具体聊了什么,云鼎居然觉得和她谈的很投机,当场决定要把她收回徒弟,还发了条讯息告知所有长老和弟子。

  小反派这一块拜掌门为师的剧情,就这么理所当然,又莫名其妙的补全了。

  江炎玉说这话时多少有些嘚瑟,夹了块清炒蘑菇入口,道:“尝尝这个,还不错。”

  云烬雪也尝了口,脆香弹滑,味道充足:“嗯,好吃,风风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此刻一桌三盘小菜,两碗白粥,切开的四瓣咸鸭蛋,都是江炎玉下厨做出来的。

  自从小女主四年前搬离这里后,她终于开始展现出原书提到过的厨艺天赋,包揽了一日三餐,花样繁复,味道可口,让人吃一次就难以忘怀。

  听完赞美,江炎玉莞尔一笑,唇红齿白,拱拱手道:“师姐谬赞,但可以再夸两句别的。”

  云烬雪被她逗笑,一手托起咸鸭蛋,另一手用小铁勺将蛋黄捣碎,挖出来,放进对面少女的粥碗中。

  “咱们风风饭做的好吃,人长得漂亮,个子高,身材好,天资聪颖,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完美的人呢?”

  江炎玉将碎蛋黄和粥拌在一起,道:“以后我要是在江湖中有名了,我就用师姐这段做自荐。”

  云烬雪道:“臭美吧你。”

  她恰好抬头,瞧见对面女孩的唇色较之昨日,似乎要苍白些,便问道:“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好像脸色比昨天要差一些。”

  江炎玉摸摸自己脸颊:“什么?脸色差吗?”

  云烬雪道:“有一点点。最近天冷,你是不是感染风寒了?”

  江炎玉如遭霹雳,像是完全不相信这两个字会和自己有关系,避之不及道:“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生病?”

  每年风寒高发季节,小女主都得倒下这么一回,这两年才好一些。而小反派,则是一年四季活蹦乱跳满山撵鸡不亦乐乎,身体相当扛造。

  所以此刻,才会对这两个字那么抗拒与不可置信。

  但稍稍苍白的脸色不作假,云烬雪起身,微微弯腰,手背在女孩额头试温。

  片刻后,她蹙眉道:“好像是有一点烫...”

  手腕被抓住,拉下来,从手部上方看到女孩凌厉的眼神:“不可能,绝对是师姐你的错觉,我不会生病的,就这样。”

  松开手,捧着粥碗侧过身吃,坚决拒绝师姐的下一步检查。

  云烬雪哭笑不得。

  好吧,这孩子一向要强,那么多年都没生过病,乍一说肯定不能接受。

  再等等看吧,若是真的起高烧了,再把她抓回来吃药。

  吃完饭,要去净宣坛上大课,两人把碗筷收拾后一起出发。

  净宣坛位于千鸟峰林以南,是一个露天的宣讲坛,有点类似于大学里经常出现的多媒体大教室,主要用来上公开课,开会,训话,演讲,或举办一些活动等等。

  而在神极宗,以上说的功能都有。今日则是有一堂思想课,由副掌门来讲,所有弟子都要出席。

  两人来到时,净宣坛已经快坐满人,都在小声交谈着。

  路过前排人群,来到为掌门弟子准备的席位,恰好和旁边的长老弟子席位挨着,瞧见燕归星,云烬雪冲她一笑,坐到她身边。

  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少女,穿着身十分柔和的靛蓝衣衫,清雅冷秀,发丝被一根蓝色玉簪挽起,整个人仿佛一块沉下来的冷冰。

  看见师姐过来,燕归星唇角似乎勾起一瞬,又压下去,轻声道:“见过道韵仙君。”

  云烬雪坐定,在女孩腿上掐了下:“你这是和师姐装不熟吗?”

  说是掐,其实一点力道都没用,只有痒痒的感觉。

  燕归星垂眸,瞧着那只搁在自己腿上美玉般的手,怔了片刻,才道:“没。”

  云烬雪笑道:“那干嘛跟我这么客气?”

  燕归星声音越来越小:“我错了,师姐。”

  方才还是冷冰,这才多久,又融化成小时候那个容易羞涩的小姑娘了。

  “咳咳。”江炎玉忽然出声:“副掌门怎么还不上台啊。”

  云烬雪向台上看了眼,这个时间,云书军应该上去稍微维持一下秩序了,但此刻那里空空如也。

  拓行风在一边道:“我师尊说,昨日副掌门答应一定会过来。”

  云烬雪无奈道:“他答应的事情太多了,自己应该都记不清吧。”

  云书军本就不擅长处理宗门事务,但以前还会因为身份而装模作样,或者支使别人去做,在丧子之痛后,便有些不管不顾发疯的趋势。

  那段时间,他闹着让宗门所有人都停下手里事物,一起追查儿子的真正死因,但有可能的杀人凶手潘波魂已死,宗门内找不出第三个可以提供讯息的人,就算将当天所有进出过宗门的人排查一遍,也没有结果。

  于是他尝试去寻找那两个传闻中的少年,能做到拉潘波魂下台的人,应该才是真正把他放入宗门杀人的凶手。

  他奔波不休,去打听少年的下落,甚至冲动到想要闯入颠红堂,被同行去打探消息的丘远行拉住带回。

  他日日夜夜难以入眠,把自己蹉跎到完全没有一个宗门副掌门的样子。

  可惜,所有的努力都是一场空。

  关于为什么潘波魂会出现在宗门内,真的是云开业放进来的吗?那两少年究竟是谁?

  在几位长老和各方努力探查之下,这几个问题,仍然毫无头绪。只得将神极宗的安防提高了好几档,以求之后不会再发生类似惨案。

  而云书军似乎逐渐变得神经兮兮,经常半夜出现在某处山头上,烧纸祈福,痛哭哀嚎。

  长老们虽然看不惯云开业平时行为,但毕竟也是看着人长大,如此结果,能够理解他痛心,便不做多言。

  可渐渐的,云书军的恶劣行为愈演愈烈,甚至在教课途中,因为弟子提到人皆有一死这句话,用书卷将弟子的头砸破流血,破口怒骂。

  “是因为死的不是你!你才觉得死亡之轻!若是你身边有亲人或朋友离世!你还能做到轻飘飘说出这句话吗!”

  “我儿善良软弱,怎么就遭此劫难!真正该死的人怎么不去死!你们怎么不去死!”

  彼时的副掌门毫无风度,双目血红,状如恶鬼,让人不敢逼视。

  被砸的学生后来缓了很久才从惊吓中脱离,直接收拾行李回家,不修仙了。

  这件事实在恶劣,长老们不得不和副掌门谈话和安抚,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他终于恢复一些,也能够稳定出席部分场合,让人稍稍放心。

  然而此刻,答应了要过来的人,却没有出现。

  云烬雪觉得有些意外,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想起那日云书军的疯狂,她心中隐隐不安。

  只盼他疯魔之下,不要做出什么冲动之事啊。

  久久没有人来,弟子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初还只是嗡动,够来声音逐渐扩大。

  眼看着场子要乱起来,云烬雪知道不能再等,站起身,往台上走去。

  站上讲台,她将声音注入灵力,扩散到整个净宣坛。

  “请大家安静一下。”

  清冷沉御的嗓音一出,场内渐渐安静下来。

  长老们和教习老师都在忙,此刻也只有她这个大师姐出头,好在这样的讲会云烬雪之前也参加过,稍微水一水,说点伟光正的东西,应该就能应付下来了。

  说了段开场白和比较常用的场面套话后,云烬雪回忆着之前课上的内容,开始徐徐讲述。

  这种类似“校长发言”的讲话,一般没有几个弟子会感兴趣。大家只顾着看大师姐美颜,那些话是一个字都没入耳。

  不过台下最前排,靛蓝衣衫的女子看着台上,认真听了每一句话,甚至还拿出小本子记下。

  江炎玉靠着椅背,扫了她一眼,道:“不是吧,这么专注。”

  燕归星并没有看她,只是道:“师姐说的很有道理。”

  江炎玉道:“之前长老给我们宣讲,说的和这差不多,也没见你记的这么认真。”

  燕归星没有回话,好半天才道:“不一样。”

  尽管知道答案,但江炎玉还是道:“哎呦,哪里不一样?”

  燕归星再次沉默,且似乎没有再回答的打算。

  见她不说话了,颇觉无趣,江炎玉打了个哈欠,顺势撩了撩发丝。

  指尖无意间触到额头,似乎感受到不太寻常的热度。

  “.....”江炎玉略带震惊的看向指尖,不信邪的用手背试试,真的比之前温度要高。

  “呵...”江炎玉冷笑一声,又问道:“你今年有没有生病?”

  燕归星道:“没有。”

  江炎玉放心了,这家伙都没生病,自己绝不可能生。

  大概只是方才过来时被风吹了,才会有所不适。

  再等等就好了,一定。

  云烬雪站在台上,将之前会上的内容打乱重说一遍,也讲的差不多了,便准备收收尾。

  “大家之后离开神极宗,也要始终记得,保持本心,约束自己,并且要学会与自然共生,尊重万物生灵。”

  “在与凡人相处时,也不能因为自己有强大的力量便觉得高人一等,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明白了吗?”

  话音落下,场内寂静。

  有这种情况也很正常,毕竟这种大会根本没人仔细听内容。

  云烬雪正准备下去,就听见台下传来一道清脆女声:“明白了,多谢师姐。”

  燕归星说完这句话,轻轻鼓起掌来。

  有一个人带动,其他人便也跟着鼓掌,一时间坛上掌声雷动,道谢之声此起彼伏,甚至纷纷站起身,凑热闹般的喝彩起来。

  云烬雪垂眸,在轰然而起的喧闹声中,看向台下慢慢鼓掌的女子。

  那一身靛蓝,配上清雅眉眼,以及唇角的淡淡笑意,实在相称。

  大会彻底结束后,人流渐渐散去,燕归星走过来,道:“师姐,我师尊交代我开完会回去做事,所以我要先行离开了。”

  四年过去,少女生的亭亭玉立,已经和她差不高。

  云烬雪看着人,只觉得心中满意,她真是越发有女主角的样子了。

  “好,平日就算再忙也要多注意休息。”

  “明白了,师姐。”

  目送那背影消失,云烬雪回眸道:“风风午饭可以自己去吃吗?”

  江炎玉不满道:“为什么?”

  云烬雪道:“我有一件事要去做,大概下午回来。”

  江炎玉道:“那么着急的事?话说你最近好像一直都在忙。”

  云烬雪沉吟片刻:“是有一些着急,嗯,对,有点忙,是因为有一些...我自己的事。”

  江炎玉又定定看了她一会,而后转身离开,甩下一句话:“那行,你忙,我也很忙的好吧,办事去。”

  云烬雪冲她背影笑道:“吃完饭记得回剑之巅,我有东西要给你。”

  “知道了知道了。”

  与她分开后,云烬雪径直来到神极宗武器库,冷光阁。

  沉重大门打开,内部阴沉沉且封闭,隐约可见架子上各式各样武器轮廓,烛火微摇,冷气森森。

  她最近来的勤,看门弟子便没有给她带路。

  云烬雪走进去,路过一排排架子,来到最深处的一扇门前。

  伸手贴在门上,有些烫人,用力推开,几乎刺眼的亮光从里面照来,撕碎她身后的黑暗。

  砸铁胚的清脆响动中火花四溅,这里是打铁塑器的地方。

  里面站着不少上半身赤.条条,汗流成河的大汉,鼓动着肌肉抡大锤,敲打着一个个烧红的铁胚。

  有敲好大概形状的,用夹子翻转,仔细瞧瞧,而后按进水桶,刺啦作响,水汽冲天。

  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流,云烬雪稍稍屏主呼吸,走进去,直接来到其中一位大汉前:“我定制的那把长刀,今天可以拿走了吗?”

  自从那次听到小反派的愿望,云烬雪便开始筹备这件事了。

  小反派使用最习惯的武器,自然是刀,而之后她会拥有【天灾】这种神武,现在便不需要给她找多么厉害的。

  于是,云烬雪托人去买了一种较为特殊的料子,将之塑成武器,虽说并不能算多强悍,若是长时间带在身边温养,可以逐渐与主人如朋友一般心绪相通,甚至养出刀灵,能在她最难承受的破碎时间里陪伴她。

  等注定的背叛情节出现后,小反派会慢慢站上一个相当腥风血雨的位置,被世人所恐惧与厌弃。到那时,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真心待她。

  那似乎太孤独了,云烬雪想。

  大汉道:“没问题,可以拿走,取好名字了吗?待会给你刻上。”

  云烬雪道:“取好了,就叫做【心萤】。”

  江炎玉身边总有蓝色萤火虫追随左右,淡淡萤火之光,不足以驱散黑暗,但可以照亮她自己。

  送她一把温柔的刀,希望无论世间再黑暗,她心间都能始终追随着一缕光。

  .

  另一边,江炎玉与她分开后,找了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沿着蜿蜒河流走了许久后,坐上一块大石,看着哗哗水流。

  她随手打出一道红迅,找人过来,而后便捡起一块小石子,扔进水中,嗤道:“开个会还眉目传情,有什么好看的。”

  这话音微哑,江炎玉揉揉喉咙,蹙眉道:“为什么嗓子会疼?”

  除了喉咙痛,似乎还有些头晕。

  身上的温度还没下去,江炎玉看着溪水,考虑要不要下水降降温。

  刚出现这个念头,一位黑瘦青年分开灌木走来,恭敬道:“堂主,您找我。”

  江炎玉道:“是,有点事问你。”

  青年正是璀错,他道:“您问。”

  江炎玉一腿支在石上,一腿放下来晃荡,两手叠上膝盖,垫着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

  璀错耐心等待着,以往命令都会很快下达,这次等了那么久,一定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江炎玉幽幽道:“你知道怎么让女人依赖你吗?”

  璀错:“...嗯?”

  这问题明显戳中他知识盲区了。

  他抬头看了眼,确定堂主大人没有再开玩笑,又低头,嗫嚅道:“堂主是要...娶媳妇吗?”

  他自以为猜测准确,可堂主大人一怔,怒道:“我什么时候说娶咳咳...”

  喉咙与前额的疼在加剧,这微妙又陌生的不适感,让江炎玉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该不会真的染风寒了吧。

  等那阵疼过去,江炎玉继续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娶媳妇了,我是想要一个女人的心。”

  璀错松了口气:“讨女人喜欢我不会,但挖心我会,还请堂主给我分配任务。”

  江炎玉有些无语道:“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再次组织语言:“就是...让她仰慕我,心里挂念我,依赖我,最好是离不开我。”

  璀错疑惑道:“这不是就要娶媳妇吗?”

  江炎玉道:“不是!”

  璀错道:“那为什么要让女人...仰慕您?”

  江炎玉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的拨浪鼓,敲了敲:“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站得高摔得惨吗?我要让她先离不开我,然后狠狠离开她,之后就可以...”

  说着说着,见璀错脸色有异,问道:“你那副表情什么意思?”

  璀错为难道:“我们那边,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给您听。”

  江炎玉道:“讲。”

  璀错道:“不对媳妇好,媳妇就会跑。跑完打光棍,孤身捱到老。”

  “你咳咳咳...”江炎玉火气刚起来,就被一阵咳嗽打断了。

  璀错问道:“堂主您怎么了?”

  江炎玉没好气道:“没怎么,好得很。”

  这会,不用去试温,都能感受到自己在发烫。

  璀错观察她脸色,道:“堂主您生病了。”

  江炎玉挥手道:“滚滚滚,我不是有交代你办事吗,赶紧忙去。”

  等他离开,江炎玉才从大石上跳下来,发现自己手脚都有些无力,无语至极,没想到自己真有那么倒霉。

  人类的躯壳就这一点是最坏的。

  一路骂骂咧咧的回到剑之巅,倒头就睡,立刻沉入梦乡。

  日头泛黄,云烬雪带着东西回来,见石桌上空空如也,没有晚饭,还以为小反派出去玩没回来,便想着将东西先藏起来。

  谁知推门进屋,发现床上躺着人,走近一看,正是小反派。

  正奇怪她为什么今天那么早睡,便发现她脸色红的有些不正常。

  伸手去碰,被过高的温度惊到,云烬雪将人推了推,道:“风风?”

  江炎玉侧躺在床上,被子随意盖着小腹以下,对呼唤没有反应。

  云烬雪意识到,她早上那会果然是生病,并且现在似乎严重起来了。

  将东西放下,云烬雪立刻去将药翻找出来,去杨氏医署开的,药效很不错,之前小女主生病时就吃的这个,熬的浓一些,甚至可以一晚上就好。

  用灵力催着将药熬好,盛入碗中,云烬雪端着进屋,坐在床边,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将人搂进怀中。

  垂眸看去,小反派眼尾通红,浑身发热,睫毛微颤,呼吸间都是滚烫的气息。

  几乎从没见过她这样,云烬雪给她注入灵力,催着人醒来,轻声道:“来,风风,吃药。”

  江炎玉头脑混沌,知道自己在浑身发热,也知道自己在另一个女人的怀中。

  她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她很不喜欢她,但这女人的怀抱总是很温暖,让她想不明白为什么。

  模糊视线里,所有一切都沉在昏暗中,床帐如纱,女人玉白的下颌似乎近在迟尺,能瞧见一点红唇,红的有些烧眼睛。

  她听到朦朦胧胧的声响:“风风,乖一点,你生病了要吃药。”

  听到某个关键字,江炎玉的精神回来一些:“我没生病!燕归星那家伙都没生,我怎么可能生!”

  身前人似乎笑了笑,轻声道:“你为什么总和她比?”

  为什么?

  江炎玉想跟着笑,却没笑出来。

  她全身都痛,也没有力气,但依然努力撑起来,攀着女人的肩膀,直到能看见烧人眼眸的红唇全貌。

  她扑过去,紧紧抱着人,气息不定的含混道:“你为什么救她不救我.....”

  流动在颈间的气息异常滚烫,云烬雪没能听清那呢喃,以为她还在否认生病事实,便拍拍她脊背柔声道:“乖一点好吗,你现在必须要吃药。”

  “你为什么...你凭什么...”嗓音沙哑,又逐渐虚弱。

  江炎玉靠在她锁骨前,攀着她肩膀的手失力,顺着她手臂滑下来,最后挂在她臂弯,急促喘息着。

  云烬雪将人稍稍翻过来,仰面朝上,自己先尝了尝药,温度合适,便凑到江炎玉唇边。

  “乖乖喝药好吗,待会师姐有礼物送给你。”

  江炎玉闭着眼睛,想伸手推开那药:“不要...”

  云烬雪轻叹口气,用灵力将人定住,让她动弹不得。又将药碗凑过去,小口小口的喂给她。

  这样的动作着实不方便,部分药液顺着少女唇角滑落,染湿了衣襟。

  尽管女人足够温柔,江炎玉依然因这有些强制的动作蹙眉:“唔...”

  云烬雪轻轻拍着人:“喝完药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一碗药喂下去,她唇上湿润许多,不再因为发烧而有些起皮,因为喝药而微微张着口,深深呼吸着。

  云烬雪帮她擦去脸边与颈间多出的药液,松开了灵力禁制,怀里的少女瞬间放松下来,依靠在她臂弯。

  经过这么一遭,江炎玉稍稍恢复些意识,但一睁眼便是天旋地转,只得阖上眼眸,喃喃道:“你太坏了,师姐。”

  云烬雪扯被子过来,将人裹住,闻言笑道:“我喂你喝药,居然说我坏?”

  江炎玉感觉口中很干,下意识动了动喉咙,却疼的再次蹙眉。

  云烬雪见状,起身要给她倒茶,却被人猛地握住手腕。

  她低头看,少女手指用力过度,骨节泛着青白。

  想要将她的手弄开,却被更大力握住,甚至有些疼。

  云烬雪道:“我去给你倒水。”

  江炎玉没有松开手,嘴唇嗡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但声若蚊吟,听不清楚。

  云烬雪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她唇前,被那过于炽热的气息烫的一缩,又忍耐住,仔细去听。

  “你不坏,别走了。”

  听清内容时,云烬雪立刻心软了,哄道:“好,不走了,我在这里。”

  这话刚说出来,少女应当是听懂了,慢慢松了手,靠在她怀中。

  过了会,她恢复些力气,又开口道:“师姐,你太坏了。”

  “......”云烬雪忍俊不禁道:“风风,你怎么那么反复无常。”

  外面天已经黑透,屋内并没点灯,大部分地方都沉在黑暗中,只有一小片月色扑进窗户。

  云烬雪将人慢慢放下,也侧睡在她身边,时刻关注着她体温有没有上来,顺便给她擦擦身,渐渐退烧后,出了一身汗。

  没想到身体一直很好的小反派,一生起病来会那么来势汹汹,直接到这种程度了。

  不过,若是一开始有苗头的时候,她就愿意配合吃药检查,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云烬雪帮她换了身干爽的新衣服,挑了挑少女下巴,笑道:“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耳边嗡嗡作响,让人异常烦躁,江炎玉伸手去挥:“谁在说话。”

  挥舞的手被握住,女人嗓音温柔:“你师姐在说话,不许动,好好休息。”

  江炎玉已经完全糊涂了,仿佛整个人掉进了浓稠的热海中,模模糊糊问道:“今夕是何年?”

  似乎从女人口中听到了回答,但她的大脑混沌,已经无法处理这个时间讯息是何意义。

  她只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还没发生。

  太好了。

  少女脸上似有晶莹闪过,云烬雪怔了一瞬,仔细看去,什么也没有。

  是错觉吧。

  小反派这种性格的人,似乎是不会流泪的。

  夜色渐深,困意爬上来,云烬雪再一次试着少女额头,渐渐降温了。

  她也躺下来,将少女搂入怀里,闭上眼睛,缓慢给她注入着灵力,帮她舒缓酸痛的身体。

  就这样,直至天明。

  “咯咯哒!咯咯哒!”

  江炎玉蹙眉,什么鸡敢吵本堂主睡觉。

  翅膀扑腾着飞远的声音,有稀薄阳光落在眼皮上,让眼前暖融融一片红色。

  意识缓缓浮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回魂。

  她昨天...

  江炎玉猛地坐起。

  顶着一头睡乱的长发,江炎玉完全回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咬住食指指节,耳廓逐渐红起来。

  故意把一堆乱七八糟又暧昧温柔的画面推开,她像是数牌一样找了会,才终于揪出一副不太和谐的画面,而后开始谴责。

  天啊,云烬雪那家伙居然敢用灵力定住我,太过分了!

  她得报复回来。

  翻身下床,甩着身上还松松垮垮的衣服往外走,她满肚子气来到院子里,却没见着人。

  石桌上好像有东西,江炎玉走到桌前,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有事先行离开,早饭给你放在桌上了,布裹起来的东西是送你的礼物。

  落款是——好像不太坏的大师姐。

  江炎玉没忍住笑出声,笑到一半又憋住,切了声,将字条放在一边,看向桌上。

  用饭盒打包的早饭,光看大小就知道一定很丰盛,而旁边放着一根灰布裹起来的长棍状物体。

  礼物?为什么突然送礼物?

  她在桌前坐下,慢悠悠的拿起那东西,拆开外面那层布。

  当她看清楚里面是什么时,怔住了。

  布刚褪去一半,但已经能认出这是什么。

  一把相当漂亮的红色长刀。

  江炎玉愣了好一会,才继续将所有布拆下,堆在一边。

  天光之下,那把颜色纯正的红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纹饰简洁漂亮,线条流畅,还没有拔出来,已经能想象到里面是多么漂亮的武器。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加速砰砰跳动。

  握住刀柄,似乎能感受到刀具的体温。

  稍稍用力,长刀滑出刀鞘的铮鸣沉稳又悦耳,刀刃纤薄,颜色雪亮,仿佛抽出一柄水色流光。

  她已经见过不少称得上是神武的武器了,却在这一刻觉得,那些都没有这一柄惊艳。

  江炎玉慢慢站起身,走到树荫之外,指尖扶着刀身,仔细将每一寸看遍。

  刀尖之下,刻有两个小字。

  心萤。

  “我想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

  她好像确实有许过这样的愿望。

  只是随口一说,敷衍罢了,却没想到,原来真的可以实现。

  江炎玉轻笑一声。

  她久久站立,院中清风吹过,红衣翩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