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抱抱我◎
解决完妖物一事, 云烬雪拿着任务令牌,去找平遥当地官员认领。
当地官员很热情,不仅如数将赏金缴纳, 还留人吃了顿大餐, 临走时,更是送了辆马车, 以及盘缠若干。
不必御剑,拉长回程时间, 也正合云烬雪心意。
妖丹还藏在身上, 必须抓紧时间给燕归星炼化,否则便会逐渐变质消散。
但回到宗门后, 同吃同住,不可能再有背着小反派做事的机会, 所以这件事, 需要在回去之前完成。
想来容易, 但因为两个小崽子都不喜欢到处游玩,只待在自己身边, 所以想要实际操作, 还是非常困难。
并且, 因为某种隐约的罪恶感,导致她也下意识排斥这件事。
眼看着宗门将至,妖丹都快捂坏了, 还没能送出去。
系统每天在心里敲锣打鼓, 以从未有过的积极性催她赶紧完成任务。
云烬雪自然也心急如焚,在距离宗门最近的小村镇吃饭时, 一碗米捧着, 愣是半天没吃完。
要怎么不着痕迹的把东西给女主呢?
结丹动静不算小, 小反派不可能感受不到的。
那要怎么办呢?
“师姐?”
听到叫声,云烬雪回神,抬眸道:“怎么了?”
江炎玉夹了口菜,漫不经心道:“我可能要先离开一阵子。”
云烬雪一怔,放下饭碗:“离开?去哪里?”
江炎玉道:“去找我一位朋友,办件事。”
隐隐觉得不对,云烬雪回忆着原著内容。
这个时间线里,小反派因为害怕被赶走,应该时时刻刻紧跟在大师姐身边才对,不应该主动提出要离开宗门。
况且,拜师大典也快要开始了,这对她而言是重要剧情点,不能跳过的。
指尖下意识摩挲筷子,云烬雪轻声问道:“一定要去吗?”
江炎玉点点头:“嗯,一定要去。”
“那...”云烬雪道:“要去多久呢?”
江炎玉手肘撑上桌面,下巴搁在掌心中,没有回答,一双清水眼眸定定望着人。
云烬雪被她看的几乎头皮发麻,总觉得她视线要穿透自己衣物,看见那枚妖丹了。
本就心虚,难以对视,片刻后,云烬雪错开了视线。
低头看着盘里红红绿绿的菜色,似乎听到小反派笑了一声。
这笑声轻飘飘,却仿佛有重量,压在人心头沉甸甸的。
江炎玉答非所问道:“师姐这几天心神不宁,是在忧虑什么?”
这焦虑已经明显到被人看出来了吗?
云烬雪紧急开动脑筋,控制着嗓音平稳:“...没什么,只是为那六位弟子可惜。”
“这样啊...师姐忧心弟子,真好。”
江炎玉垂眸,放下筷子,后靠上椅背:“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念朋友罢了,他应该会比较欢迎我。”
这句话说的平平淡淡,没什么情绪,但仔细琢磨内容,却仿佛是在暗指云烬雪不欢迎她。
这几天确实因为妖丹的事心神不宁,不注重细节,但自己应该也没有对她展示出负面情绪吧?
云烬雪坎坷不安的回忆着。
没有相关的记忆,但小反派也不会突然这样,难道真是看出什么了?
可就算她确实心烦意乱,也从没有不欢迎她,这一点上,云烬雪是表里如一的。
至于小反派说要去见朋友这句话,云烬雪压根就没信。
以她目前的成长历程来看,足以让她放弃待在神极宗,暂时下山的那种朋友,并不存在。
云烬雪还想再详细问问,就见小反派站起身,捞起前几日买的帷帽带上,将袖口绑起来,看样子是准备现在就出发了。
心里一慌,云烬雪也站起道:“什么时候回来?”
江炎玉看向门外,正正衣襟:“唔...看情况吧,大概一两个月?”
云烬雪直觉不应该让她离开,可一时间,居然没想好什么理由。
犹豫间,江炎玉已经告别走出客店了。
客店内人来人往,这一处角落里的离别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似乎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幕,没什么特殊。
至于这位少女之后搅动的风云,直到很久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
小反派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恰到好处。
但见她背影消失在人群,座位空置,云烬雪慢慢收回手,只觉得一阵怅然若失。
燕归星捧着饭碗,看看门口,又看看师姐,问道:“她怎么了?”
云烬雪慢慢坐下,看着满桌菜色,没了胃口,呢喃着:“不知道。”
吃完饭,两人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宗门,抵达剑之巅时,天已经黑透了。
从朗星下来,燕归星问了声好,打算去洗漱。
云烬雪将人叫住,问道:“今晚是否修行?”
燕归星道:“每晚戊时至子时,都用来修行。”
小女主真是够勤奋的,白天累了一天,晚上还悄咪咪继续练习,怪不得进步那么快。
不像某个家伙,一到晚上就滚进她怀里睡的香了。
不过前几日实战,看对妖时的状态,又似乎是小反派更胜一筹。
天赋这东西真是残忍的不讲道理,怪不得原著大师姐会嫉恨之下做出那种毫无人性的事。
收拾思绪,云烬雪道:“待会你来我屋里。”
燕归星没有问为什么,点点头。
看着小女主离开,云烬雪叹了口气。
也许是路上颠簸的较狠,除妖时都感觉还好,此刻却发觉有些疲累,浑身上下都有些不爽利。
简单洗漱完,云烬雪盘腿坐在床上,运转着灵力,准备待会给小女主护法,助她结丹。
可当灵力触及到肩膀时,却突兀的传来刺痛。
云烬雪睁开眼,有些茫然的揉揉肩。
这里并没有受伤,怎么会痛?
正想掀开衣领看看情况,燕归星在门口敲门:“师姐,我来了。”
放下衣领,云烬雪道:“进来吧。”
燕归星开门进来,规规矩矩走到床前,低头道:“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云烬雪拍拍床边,轻笑道:“不用紧张,坐下。”
燕归星依言而行,接着就看到师姐展开掌心,露出一颗圆润的金色珠子。
云烬雪道:“这是一枚...很适合你的修行法器,使用这个,能使你的修行效率事半功倍,助你结丹。”
燕归星抬眸看过来,轻声道:“这东西是否过于贵重了?”
云烬雪摇头道:“不贵重,本就是要给你用的。”
犹豫片刻,燕归星问道:“炎玉也有吗?”
云烬雪一怔,片刻后道:“有的,她也有属于她的。”
见小女主还在纠结,云烬雪笑道:“好啦,这真没什么,你好好修炼,之后发达了别忘记师姐就行了。现在,准备好姿势,开始运功。”
语气稍稍严厉些,果然就将人震住。
燕归星脱去靴袜,小心翼翼上床,尽量不弄褶床被,而后盘腿坐好,双手交叠,运转起灵力。
云烬雪将妖丹放入她掌心,两指按在她后颈处,观测着她体内的灵力状况。
原本她离结丹也就只差一步,有云烬雪在旁辅导,加上妖丹的灵力补充,对于寻常修者而言算是一道坎的结丹,就这样简单完成了。
将灵力安抚平静,燕归星缓慢睁开眼,顿觉目明朗清。
低头看着双手,合拢五指又伸开,能感受到那比起之前来,更加稳定而又磅礴的力量。
她兴奋的转头,看向一直护在她身侧的师姐。
屋内烛火朦胧,女人眼眸敛着微光,墨发垂在肩头,分外温柔。
燕归星只看了一眼,便像是害怕被灼伤般,低下视线,热流从眼角划出,滴在床上。
云烬雪笑道:“怎么还哭了,做得很好。”
燕归星咬咬下唇,在饱满红色上留下牙印,又松开,细声道:“您对我太好了,归星无以为报。”
云烬雪伸出手,帮她拂去泪水,柔声道:“这不算什么。”
燕归星摇摇头,往怀里摸索,摸了个空,有些无措的左右看。
云烬雪忍笑道:“找小本本?”
“嗯。”燕归星用袖子擦擦眼角:“刚刚洗漱时,放在枕头边了。”
端庄秀气又清瘦的小姑娘,此刻哭的泪眼朦胧,眼角微红,让云烬雪一颗心都软了。
伸出罪恶的爪,揉着她小脸蛋子,云烬雪笑道:“不用事事都记下来,不过,你为什么只记恩情,不记仇怨呢?”
燕归星两手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任捏,泪水染湿长睫后滴落在云烬雪手背。
“我觉得,若不是一定要报复回去的大恨,便不必计较,安稳生活才最重要。”
“况且,我认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恶,也许是无意的,但善总出自真心。”
云烬雪看着那双认真又清透的双眼,很想骂她傻瓜,这两个想法,没有一个正确。
若想安稳,就必须展示出锋芒,否则总会有不长眼的把你扣上好欺负的帽子,便来找事。
相比较而言,往往是恶更加出自真情实意,若是因为恶小便不去计较,反而正中他们下怀。
至于接受的种种善意,记得是好事,但认为这都出自真心,就大错特错了。
就像自己,愿意把她带出燕家,悉心教导,只是因为她是女主,而自己想要完成任务回家罢了。
她对小女主的“善”,与对小反派的“恶”,都是系统所逼之下的行事,非她真心。
有很多话想说,但思量许久,云烬雪还是沉默了。
她即使充当了宴鹤长老的角色,在小女主接下来漫长的人生中,也只占极小一部分。
燕归星应该学到什么,成长为什么模样,在之后原书作者为她精心设计的剧情里,会慢慢体会到的。
“行了。”云烬雪帮她整理好衣襟:“我不干涉,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吧,现在时间晚了,回去休息吧。”
燕归星等她帮自己整理好,收回手,才开始下床。
临走前帮忙熄了灯火,关门时刻意放轻力道,一句低的不能再低的:“师姐晚安。”
“晚安。”
等她一走,云烬雪便按住肩膀,揉了揉。
在帮助女主结丹前,肩上只是偶尔刺痛,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灵力输出太多,到这会,疼痛开始加剧了。
云烬雪蹙眉,躺倒下来,深深喘息着。
除那只鱼妖其实不算费劲,也就不可能受伤,那这里为什么突然疼痛呢?
她侧身躺着,攥住被单抵在唇边,轻吟一声,咬住唇齿。
她不断安慰自己,明天就会好很多的,祈祷睡意快些降临。
好在一路积攒着疲惫感,加上方才灵力消耗不少,真的累了,她也没挣扎太久,便抱着被子睡着了。
原以为休息一夜,便会好很多。
可第二天醒来时,痛感并没有变轻。
云烬雪靠坐在床头,掀开衣领,凑着窗缝里漏进来的一线光垂眸看。
圆润肩头如羊脂玉一般干净,并没有任何痕迹,光洁白皙。
可疼痛实实在在。
云烬雪头靠着床板,闭上眼,忍耐着。
如此过了几天,身体本该完全休息过来,可情况并非像她所想的好一些,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小女主这孩子实在敏锐,害怕被她发现不适而担心,云烬雪这两天除了吃饭,都没怎么出屋子。
尝试自己用药,毫无收效,云烬雪抓着被单在床上煎熬了几天,终于受不了了,决定去宗门内的杨氏医署看看。
神极宗的医署,用现代话来说,是外包给中州最知名医学世家杨家的。
要说第一仙门有什么瘸腿处,那大概就是医修资源匮乏了,所以在宗门内单划出一片地,给杨家人来为弟子老师们,以及一些杂役工人看病。
掀开门帘,云烬雪走进医署,嘈杂声浪扑面而来,几乎将人逼退两步。
定定神,身体因为疼痛绷的太紧,云烬雪尽量放松,踏步走进去。
天花板极高,悬着红白相间的长布条,分别隔出了不同区域。
这里比想象中宽敞,但人也许多。
白衣童子们端着托盘着急忙慌的疾走,都戴着绣有杨字样的白帽。病人们排队的排队,坐卧哀嚎的哀嚎,乍一看乌泱乌泱乱糟糟的人群,又似乎乱中有序,缓慢运动着。
云烬雪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站着呆滞了一会,才想着向前走。
凭借着宗门继承人的身份,想插队很容易,只要张张嘴,便能轻易获得在场最好的医疗救治条件。
但云烬雪犹豫片刻,还是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着等待。
长椅的另一头有人,是一位少年,穿着内门弟子服饰,帽子摘下来扇风,裤腿卷起,露出鲜血淋漓的小腿。
那伤似乎挺吓人,但仔细看,血都已经止住了。
云烬雪看着他的后脑勺,感觉有些眼熟。
恰巧少年转头过来,看见她,双眸一亮:“大师姐!”
云烬雪仔细辨认他的脸,认出这是谁后,有些哭笑不得:“王开济?”
几次相遇,这未免太有缘分了。
王开济点点头:“是我,大师姐你怎么来了?哪里不舒服?”
小孩慢慢长大就是不一样啊,前段时间面对自己还有些畏缩的少年,现在就已经面不改色的和她说话了。
云烬雪道:“肩膀有些不舒服。”
王开济问道:“哦?是受伤了吗?”
云烬雪摇摇头:“没有。”
王开济道:“那是怎样的痛?压痛、刺痛、扭痛、钝痛、胀痛,还是其他的什么?”
云烬雪上下打量他,有些惊讶:“这么专业,原来你是医修吗?”
王开济扇帽子的速度陡然加快,发丝狂舞:“哎呀,不是,我是剑修,只是小时候跟着我家人去看诊时多少学了点。”
云烬雪道:“你家里是从医的,为什么你会走向剑修的道路呢?”
王开济道:“我爹也是这么说的,我就有点不服吧,仔细想了很久,我觉得我更适合这个。”
疼痛让人下意识蹙眉,害怕少年误会,云烬雪尽量舒展面容,也为了转移自己注意,轻笑道:“可以告诉师姐,你的想法吗?”
少年愣了一瞬,似乎兴奋起来,道:“我觉得吧,医学虽可以治伤,但并不能阻止伤的产生,且最便宜的医药费用,对很多人家来说都是很大的负担。”
“成为医修可以救很多人,但不够,若我是剑修,不管伤人的是妖,鬼,还是人,只要我力量足够强大,便可以让更多人不受伤,那也就不用看医了。”
“多出来的钱,可以补贴家用,让他们日子过的没有那么清苦。”
身前人来人往,大呼小叫着亦有,却丝毫没有影响他。
那双眸明亮有神,身躯坐的板正。说起自己的未来规划与想法时,仿佛暂时脱去少年羞涩的外壳,长出坚韧嫩芽。
云烬雪看着他,心头微暖。
原来没有被原书笔墨提到的角落里,也有着丰富而饱满的人物存在。
即使不是主角,又如何呢?
所谓的炮灰,所谓的没有名姓,都无法抹灭他们的存在。不做众星捧月的角色,不被期待,他们依然可以按照自己的目标前行。
说出来铿锵有力,说完后才觉得尴尬,少年因为害羞根本不敢看人,屁股快要在座位上磨出火星。
“哎呀这个...说那么多,其实也是我不自量力的想法...”
“加油。”
少年一怔:“嗯?”
云烬雪笑道:“加油,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也许是被训斥多了,打压多了,从来没收到过鼓励。
少年闻言,瞬间红了眼眶,又掩饰般的大笑起来。
“哎呦这个哈哈哈哈,我也只是,我也只是,我......”
声音渐渐变小,良久,他轻声道:“谢谢大师姐,我会努力的。”
云烬雪道:“嗯。”
王开济低头缓了一会,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大师姐,你是哪种疼?这里人多,还要好等,我可以先帮你看看。”
云烬雪看看他的腿,犹豫道:“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
王开济抖抖裤子:“我这伤就是练剑的时候没拿稳,掉下来划的,这种小伤我自己就可以处理了,就是隋心那丫头大惊小怪,非要拖我来看。”
想起那个大大咧咧,绑着蝴蝶发带的女孩,云烬雪笑道:“原来如此。”
王开济道:“所以师姐不用操心我,你的伤如何呢?”
云烬雪下意识揉揉肩膀:“我没有受伤,是莫名其妙开始的刺痛。”
王开济回忆着什么,道:“最近没有受伤,那之前呢?”
被他一问,云烬雪微微睁大眼,心头雪亮。
是了,她的肩,曾经受过伤的,在两年前的春渡镇。
之前从那个镇子逃出来,她身上一共有两处比较明显且严重的伤。
一处在腰间,是那畜妖留下的,一处在肩膀,是兔唇少女喷出的东西造成的。
腰间的伤虽说折磨人,但多管齐下,用了很多种药,也渐渐愈合了。
而肩上那道,自从某一天开始不疼了之后,就再也没引起她注意。
然而此刻,这种细细密密,针扎入骨髓一般的刺痛,和当年刚中招时的感觉差不多。
怎么会这样?
已经那么久没动静,那道伤不是应该早就好了吗?
为什么现在突然又痛起来?
时隔两年还能产生影响的伤口,只有两种。
第一,是诅咒。施咒者下达咒怨后,可能会在中咒者身上潜伏一段时间,再开始迫害。
但无论什么种类,所有诅咒都会在身体上留下痕迹,她的肩上并没有,所以不是。
另外一种,便是魔物。
由魔造成的伤,无论轻重,以目前的医疗水平而言,都是无法治疗的,若侥幸得生,也永远不能恢复。
现在肩上的刺痛,说明了一点。
当年春渡镇里那只可怕的妖怪,确实是一只魔物。
可既然是魔物留下的伤,为什么这两年基本上都没怎么发作呢?
最近几天,与前两年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
大概就是,此刻小反派不在。
云烬雪隐隐明白关窍了。
江炎玉也是魔物,魔物之间力量相克,而她是最强大的存在。
所以有她在自己身边,那伤也一直被压制着,而现在她离开,便卷土重来了。
云烬雪意识到,尽管自己现在痛苦万分,需要的也依然不是止痛药,而是江炎玉。
王开济见她发怔,小声问道:“师姐?”
云烬雪看向他,站起身,道:“没事,我的伤没什么,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师姐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你要好好治伤。”
王开济看着她突然离去的背影,愣愣道:“哦...好的。”
一路回到剑之巅,把自己关进屋子,云烬雪缩入床被间,一边忍耐着,一边想着小反派到底去了哪里。
她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做?现在在何处?何时能回来?
闯入窗户的阳光逐渐变了方向,日头渐晚,那床上起伏的曼妙身躯终于忍受不住颤抖起来,发出哀鸣般的低泣。
“风风...”
日夜颠倒,难以入眠的日子不知熬了多久,云烬雪对于痛觉已经快要神经麻木了。
燕归星几次见她脸色不对,想询问什么,都被她敷衍过去。
要是让她知道,这孩子恐怕以后都睡不好觉了。
又是几天过去,一个寻常的傍晚,她坐在院中树下,看着太阳一点点西沉,心也慢慢凉下去。
已经三个月了,为什么她还不回来?
燕归星打开门,端着一碗浓粥从屋里出来,慢慢走到桌前搁下,柔声道:“师姐,喝点粥吧。”
最近疼痛越发加剧,严重时,云烬雪连筷子都拿不稳,是以吃的也少了许多。
燕归星以为她是没胃口,绞尽脑汁弄些新鲜吃食过来。
从前连山鸡都不舍得杀的少女,现在已经把山上的物种都宰过一遍了。
少女小心翼翼的,桃花眼眸认真观察人神情,将碗推到女人面前:“要尝尝吗?”
无法拒绝这样单纯的好意,云烬雪冲她笑笑,接过碗勺,慢慢舀着喝。
一碗粥见底,天也快要黑透,云烬雪撑着桌子,准备回屋,忽然见石阶上缓缓出现一道人影。
云烬雪几乎站不住,视线也稍稍模糊,可她还是认出了那是谁。
心中一喜,她起身道:“风风!”
来者正是江炎玉,她换了身纯红色衣袍,腰间系的紧,负手走上石阶,唇角挂着轻笑。
三个月未见,她似乎又长高一些。肤色雪白,衣红若丹砂,身姿纤长缥缈,似一抹亮红破夜而来。
“师姐,”江炎玉走到她面前,嗓音轻缓:“事情办完,我回来了。”
视线下移,落在那碗粥上,她微微蹙眉:“师姐只吃这个吗?”
燕归星道:“师姐最近似乎有些不舒服。”
江炎玉微微歪头,笑道:“哦,那看来你没把师姐照顾好。”
燕归星握紧双拳,眼神骤冷。
云烬雪放下粥碗,走到两人中间,柔声道:“好啦,时隔三个月没见面,哪能一来就吵架,今天时间很晚了,都去休息,明天再叙旧,好吗?”
燕归星收回目光,向她点点头,将吃完的空碗收起来拿走。
江炎玉看向面前似乎消瘦许多的女人,道:“师姐最近不舒服?”
云烬雪正被那疼压的难受,听见此话,一时间不知该客气说没事,还是应下来,承认最近确实身体不适。
犹豫片刻后,她道:“你从外面回来,肯定很累吧,今天就早点休息好不好。”
她的嗓音很轻,似乎风一吹就要散了,只有身体很虚弱才会这样。
江炎玉眯起眼,笑道:“好啊。”
两人一起进屋,云烬雪因为心虚,关门的动作很轻。
躺上床后,看着少女坐在床边脱靴袜的背影,云烬雪心脏跳的很快,只能找话题来掩饰:“风风这三个月去哪里了?”
江炎玉将鞋子并排放在一起:“不远不近的地方。”
因为太疼,思绪迟钝了许多,云烬雪也没意识到她是在敷衍自己,又问道:“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江炎玉上床,长腿跨过女人身体:“差不多吧,这个不是要看师姐你吗?”
云烬雪的视线追随着她:“看我?我让你不走,你就不走了吗?”
江炎玉轻笑道:“可能。”
她干脆利落的进了被窝,而后躺下,动作规规矩矩的,并不像往常那样不知分寸的滚过来,将人抱住。
云烬雪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心想,这样应该也足够了,难道非要相互触碰才能压制那种疼吗?
她也慢慢躺下,灯火已熄,月色不显,黑暗中少女脸颊的弧度和从前没什么变化,却朝向墙壁,而非自己。
她为什么不抱着我了?
本以为只要靠近她,便能够舒服一些,但事与愿违,肩膀上几乎是抽筋拔骨的剧痛,并没有缓解。
云烬雪深深喘息着,可又怕同一张床上的女孩听出什么,只得压抑住,忍的瑟瑟发抖。
不行...这样不行...
似乎真的要拥抱才能压制,可云烬雪悄悄观察她,并没有过来的迹象。
要不然自己过去算了?
云烬雪模模糊糊的想,可转瞬间又否定了。
小反派来抱自己是孩子撒娇,她这么大一个人,巴巴的过去抱她,这算什么?多奇怪啊?
云烬雪仰面看着床帐,汹涌而来的剧痛仿佛一只钢铁巨手,想从她肩膀里穿刺而出。
忍了许久,浑身潮汗,似乎连床单都有湿迹。
云烬雪浑身颤抖,实在是忍不住了,唇齿间溢出一丝痛吟。
江炎玉转头过来:“师姐,你在发抖,很冷吗?”
云烬雪想回答,可只要松口说话,就必然再拦不住那不同寻常的颤声,只能轻轻嗯了句。
江炎玉似乎要起身:“你冷的话,我再去加一床被子吧。”
几乎是无法控制的失落,云烬雪意识已经不清,摇摇头。
江炎玉垂眸望着她,唇角含笑:“师姐这是怎么了?”
云烬雪身子蜷缩着,玉白的手从被子里摸出来,轻轻拽了拽少女衣角。
半边脸埋入枕被间,潮热之中,云烬雪祈求般的低泣:“抱...”
“抱抱我。”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对不起各位,我日万失败了,对剧情量估计错误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