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禄命【完结】>第46章

  旅店门扇单薄, 走廊上的脚步声清晰入耳。

  没等鱼泽芝叩门,邬引玉便拧动门把露了面,笑得是一个心慵意懒,说:“鱼老板也没睡?”

  “睡不着。”鱼泽芝往里打量, 在嗅到那股未散尽的墨香时, 目光微微一滞。

  “闻到了?”邬引玉鼻翼翕动, 费劲嗅着,没力气地说:“刚才墨气忽然出现, 接着转经筒里传出动静,里边的东西好像坐不住了, 我也等不及了。”

  鱼泽芝连衣服都是整整齐齐穿在身上的, 没半点松垮, 还和白天时一样,似乎做好了半夜出门的打算。

  她看向邬引玉, 倏然抬手, 屈起食指往对方面颊上一刮。

  邬引玉愣住,微微往后仰身, 却见鱼泽芝手指上沾了墨。

  鱼泽芝神情难辨,就连微抿的唇角间,也凝满化不开的冷淡惆怅,像是对局势失去把控,而变得不知所措。

  可她就算迷蒙不解,也仍是冷若渟泓, 不久轻呵出一口气,妥协般开口:“你越来越虚弱, 我就知道, 这只转经筒要废了。”

  “上面的念力更弱了?”邬引玉侧身眺向屋里那只行李箱。

  鱼泽芝淡淡“嗯”了一声, 说:“那幅画怕是又吃魂了。”

  “是又沉了点。”邬引玉会想方才手中的重量。

  鱼泽芝看着她,捻散了指腹墨迹,说:“这地方留不住你。”

  “莫非。”邬引玉狎笑:“您原本还想留我在这?”

  鱼泽芝没争辩,静默着承认了。

  “饿了,吃点东西再走。”邬引玉往腹上一捂,神色萎靡地说:“不然等会那一程,怕是得劳烦您背我。”

  这荒村野店,店长还睡下了,哪弄得到什么热菜,只能找些饼干牛奶之类的填填肚子。

  傍晚时摆脱了疫鬼的那位住客连夜离开了,多一天也不想留,毕竟他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总不能交代在这了。

  那人特地在前台留了信,让前台的女生帮他转交。

  下楼时,邬引玉特地放轻脚步,却还是把前台那姑娘惊醒了。

  女生惺忪双目一睁,回过神连忙叫住邬引玉:“唉,等等!”

  邬引玉一顿,扭头看了过去,只见女生拉开抽屉,窸窸窣窣地取出一样东西。

  “这是今天退房的住客让我转交给你们的。”女生伸长手臂,按捺不住好奇,一个劲往两人身上打量。

  她睡懵了,余光扫见玻璃门外明明是黑天,再一看表,才知此时竟是四点不到,讷讷问:“你们上哪儿去啊?”

  “进山,那位先生还说什么了?”邬引玉接过信封,没想到里面装了不少东西,鼓囊囊的,还挺沉。

  女生愣住,在明白她们身份非同寻常后,也没了劝阻的意思,只磕磕巴巴地说:“你们要是觉得不对劲,可得赶紧往回跑。那位先生,他倒是没说什么,就让我帮忙带句谢谢。”

  邬引玉打开信封,没想到里面塞的全是钱,连忙往边上一塞,烫手般交到了鱼泽芝手里。

  疫鬼是她主动驱走的,道上有规矩,这样的钱不该收。

  鱼泽芝被迫接住,索性撑开信封口粗略查看,然后将那信封往台上一搁,说:“这东西交给振老板,进山后,我们出不出得来还不一定。”

  “啊?”女生本还困得不大睁得开眼,一听这话眼都瞪直了,连忙对着地板呸呸了几声,说:“可别说这种话啊!”

  “信封你就别看了,交给紫姐就好。”邬引玉在边上说。

  女生只好收了回去,犹犹豫豫说:“可这是那位先生给你们的哎。”

  “那就让紫姐代我们保管呗。”邬引玉手里拿着烟杆,烟窝往信封上轻轻一敲,“什么时候我们回来了,再取走。”

  女生还是觉得这话不吉利,捏起信封一角说:“那你们可得早点回来。”

  邬引玉晃晃烟杆,就当做是摆了手,才要推门,又被叫住了。

  “哎,等等!”女生又喊。

  邬引玉顿住脚步,扭头眺了过去:“怎么了?”

  “想起一件事。”前台姑娘一拍脑袋,“老板怕打搅你俩,叮嘱我要是看见你们下楼,就马上给她打电话。”

  听起来,振和紫还有话想对她们说。

  “打呗。”邬引玉下颌微抬。

  女生连忙打了电话,才说上两句,楼上便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大抵是振和紫下楼了。

  振和紫着急赶来,喘着粗气说:“有一样东西,想给你们看看。”

  “什么?”邬引玉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个相框。

  振和紫走到两人面前,将手中相框一抬,说:“这是以前的照片,那时候村里来过一位老板,是她带着人进山,后来村中怪事频发。”

  像素奇差的黑白照片,又因为年代久远,照片中的一张张人脸已变得模糊不清。

  一位身穿长袍的女子站在正中,手里捻着珠串,许是因为眼里噙恨,目光显得冷而锐利。

  是邬嫌。

  “邬嫌。”邬引玉往照片上指。

  振和紫怔住,颤声:“你认得?”

  “不算。”邬引玉摇头。

  “那些人得病去世就是因为她,对不对?”振和紫发抖道。

  鱼泽芝推开旅店的玻璃门,淡声说:“现在还不能确定。”

  振和紫抱住镜框,左思右想下只叮嘱了一句:“你们可要早点回来。”

  出了旅店,便见鱼泽芝的车在外面停着。

  车一路能开到半山腰,再往里就得步行了,里面树木密集茂盛,沟壑又多,不是车能进得去的。

  到了半山,鱼泽芝没熄火就下了扯,借着车的大灯把山路照亮。

  车在身后呜呜作响,邬引玉回头看了一眼,“真不熄车?”

  “不用。”鱼泽芝手里虽拿着手电筒,却没有打开,手电筒哪有车的大灯来得亮。

  邬引玉踩着枯叶继续往里走,只觉得山间阴风习习,风过时的呜鸣声和身后汽车引擎的声音,像极了恶鬼哭嚎。

  越是往里走,她果真越吃力,身上几处关节像是被死死钉住,疼得几乎动弹不得。

  所幸如今夜色黑,鱼泽芝又在看路前行,见不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

  路过的溪涧上横着一木板桥,过去得见一石碑,上面的刻字用红漆填实了。

  草莽山界。

  经过时,那木板桥嘎吱作响,极不大牢固,底下溪水潺潺,石头上满是苍苔。

  鱼泽芝走在前,察觉身后人越走越慢,回头说:“要我背……”

  她话音一顿,停得很突然。

  邬引玉气息憋闷,双耳还嗡鸣不停,压根无心觉察其他动静。

  见鱼泽芝顿住,她才猛地扭头,惊觉石碑边上藏了个黑影。

  她们刚刚从从石碑边上路过时,那儿明明是空的。

  邬引玉连忙打开手电筒,不假思索往石碑上照,桀的一声,那影子倏然闪走。

  那声音尖锐,直接撞碎她耳边嗡鸣,显得清晰无比。

  “走。”鱼泽芝睨着那冰冷的石碑,说:“你走前面。”

  邬引玉不紧不慢走上前,嗅到一股腐臭腥膻的死气。在路过鱼泽芝时,她特意往对方肩上一扶,轻声问:“鱼老板闻到了么?”

  “是僵。”鱼泽芝笃定。

  那大难不死的住客可不就是跟着僵误入草莽山的么。

  邬引玉皱眉,闻着这极浓的臭味,忙把光往别处打,就连头顶也没放过,“刚才那黑影是僵?”

  似乎不大应该,那东西虽能飞天遁地,但周身僵硬,行动便捷不到哪去,方才石碑后的影子,可是一下就蹿没影了。

  “现在还说不准。”即便是鱼泽芝,也给不出一个准话。

  邬引玉继续往前,又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乍一听好像树叶在风中微动。她手腕一转,又猛将光打了过去,看见一个身影半掩在树林中。

  他歪着身,衣着和此前那只疫鬼一样破烂,但后背有长发掩盖,又穿着长衣长裤,叫人看不出他肤色是灰是白。

  大半夜无端端出现人影,如果邬引玉是误入林里的迷路者,必定会跟上去追问一番,偏她不是。

  她懒散姿态一收,周身虽然还难受着,却不得不认真了起来。

  那玩意儿可太怪了,周身僵硬不假,却并非寻常跳僵,而是双腿迈动着往前走,也难怪此前的住客会被蒙骗。

  他穿过两树间,脖颈似乎无力支撑,脑袋近乎要挨至肩上。

  风一过,便吹开了他身上的尸味,那气味浓郁难闻,要是此前那住客闻得到,也不至于跟了一路。

  邬引玉好奇,这僵是想把她们带到哪里去。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不屑一顾地嘁了一声,说:“是因为疫鬼要找替,所以僵才把活人引过去么,那些疫鬼的排面可真够大。”

  “跟着看就是了。”鱼泽芝迈步。

  邬引玉手电筒的光一直打在那僵的后背上,僵竟不觉灼热,许是因为草莽山的阴气多到满溢,阴气一重起来,什么火啊光啊的,都伤不了他们了。

  她遗憾道:“可惜那位住客跟丢了,否则还能问问他,这一路走到底,能见着什么。”

  “从旁人口中听说,可没有亲眼所见来得有说服力。”鱼泽芝淡声。

  “倒也是。”邬引玉暗暗转动手腕,轻甩脚踝,走路越来越费劲。

  引路的僵径自穿过一片荆棘地,这也许是他衣衫褴褛的原因之一,大概也是因为这个,那位住客才会跟丢。

  邬引玉倒是不慌,打着手电筒找那僵的身影,寻到一条窄径,慢腾腾挪了过去,回头说:“鱼老板,这边。”

  草莽山本就大,没几个人进山,故而能走的路少上加少。

  那僵横冲直撞,活人怎敢像他那样钻,怕是还没被疫鬼找替,就先被这荆棘沟壑折腾个半死了。

  在山间走了近一个小时,弯弯绕绕了许久,把方向给绕迷糊了。

  邬引玉拿出手机,才发现这地方有点意思,不光没信号,就连方位指向也是乱的。她走得浑身酸乏,身越来越沉,活像那僵的本意就是想把她们耗死在这。

  她扶着树,喉头哽着一口气,压根不敢停,要是停下,就彻底迈不动腿了。

  鱼泽芝蓦地开口:“看。”

  邬引玉忙不迭抬头,只见幽深树林间竟余有一大片空地,其间绿草郁郁,一茬茬的足有半人高。

  草间似乎掩盖了什么东西,只一角灰白水泥露了出来。

  周边的树上竟爬满了疫鬼,乍一看还以为满是果实。树下一些僵在缓慢走动,抬腿时四肢钝重响着。

  邬引玉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僵和疫鬼,就算是一串儿喇叭花,也开不出这么多,难怪草莽山的阴气如此浓郁。

  在一众死气中,她瞧见了些许青白的烟,那是活人之气。

  “活人?”邬引玉诧异。

  鱼泽芝目光微动,循着青烟来处望去,抬手指着说:“那呢。”

  不想竟有数个活人被困在此处,他们无一例外全被疫鬼缠住了,身上生气几近耗竭。

  这些大概是误入此地的登山客,有的看起来年纪轻轻,显然阳寿不该竭尽于此。

  邬引玉拉开锦囊系绳,取出一枚铜钱朝疫鬼聚集处掷去。

  铜钱挨近,疫鬼纷纷从活人身上退开,齐刷刷攀上树,横眉怒目地望向邬引玉。

  邬引玉手腕痛得厉害,能把铜币掷准已算难得,扭头说:“鱼老板不出手?”

  鱼泽芝索性抬手朝远处一指,所指之处竟开出金色莲花。

  不,哪是开花,明明是万丈莲纹弧光!

  那光邬引玉是见过的,就在上回,她差点被鬼祟拽进两际海的时候。

  邬引玉怔怔盯着,一颗心近要跳出嗓子眼,嗔笑说:“上次您还说没见过什么莲纹弧光,鱼老板,真会骗人呐。”

  金色莲花熠熠扬辉,其上细微纹路和玉佩上的一样,它就是一株倒生的尖瓣莲。

  辉光所及处,疫鬼落叶般自树上跌落,全都呼天抢地,痛楚不堪。

  邬引玉料想鱼泽芝本事不小,但没想到竟这么厉害,她语气轻飘飘的,“说话呀,鱼老板。”

  鱼泽芝解下腰侧的莲纹红玉,手伸至邬引玉面前,却不是要把玉佩给她,而是想让她看清玉佩上逐渐延伸的裂痕。

  随着裂痕出现,玉的赤红也愈来愈黯淡,最后嘭的一声,竟成了裂开的灰石。

  石块簌簌跌落,只余原先系在玉上的红绳还挂在鱼泽芝指上。

  邬引玉又一愣神,压根没想到两块玉之所以那么相像,并非因为它出处不凡,而因它本就是假的。

  鱼泽芝五指攥起,把余下那根红绳攥着,淡声说:“两块玉的确是我的手笔,是我故意放出去的。”

  邬引玉猜到了,慢声说:“我知道,为了试探我,是吧?”

  远处疫鬼哭喊,那些僵也好不到哪去,被莲纹弧光一噬,便化作了一具具站立的骷髅。

  鱼泽芝颔首,眼中有一掠而过的挣扎,状似飞鸟掠过湖镜,惊起涟漪阵阵。

  她的动容,像避世修者沾了人间喜乐。

  “我原以为,你记忆已经恢复,便拿玉佩来试探你。”她说。

  “我还道您有多实诚,人不可貌相啊鱼老板。”邬引玉慢声调侃,腔调无甚兴味,显得凉飕飕的,“还有呢?”

  鱼泽芝眼波微动,说:“你起先在邬家地下室看见的铁床,和上边的经文,也是我为试探你特意放置。”

  “费心了,鱼老板。”邬引玉又能拿这人怎么办,她打不过,又很理亏,毕竟她在小悟墟大开杀戒不假。

  鱼泽芝瞥向她后背布包,许久,语气凉薄地说:“转经筒里困着的,是你真身,它吞人,费的是你的心神精力。”

  这实在是耸人听闻,邬引玉做了二十多年的人,如今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一幅画。

  她听得发懵,挤出笑说:“所以那些墨气也是因我,实则是我吞了那些人?不可思议。”

  “墨气承你转生前的念,做你所想之事。”话至此,鱼泽芝微扬嘴角,唇边噙了几分浅淡自嘲,像在认输。

  邬引玉摇摇欲坠,还是觉得牵强。她慢步朝远处野草茂茂处走去,说:“我托你带我来此,就是因为邬嫌吧。”

  莲纹弧光还在亮着,在这刺目神光中,她不得不微微眯起眼。

  鱼泽芝跟了过去,“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邬引玉踩到了一凹凸不平的玩意儿,脚下梆硬,不如草皮软。

  她弯腰拨开半腰高的野草,伸手往下摸索了一阵,果真摸到了冰凉的石块,皱眉说:“我早知邬嫌要做这些事,所以为制止她而来?”

  “得问你自己。”鱼泽芝半张脸映在金光中,却未被衬得温暖,因那辉光,好像还变得愈发遥不可及。

  邬引玉拨开草窠,倏然顿住,“鱼老板,您看看这是什么?”

  她语气转得很快,方还尖锐冷硬,如今又慢悠悠软绵绵的。

  鱼泽芝只好弯腰探手,沿着石上刻痕一寸寸摸,眉头越皱越深,说:“这或许是个祭台。”

  “祭台?”邬引玉又问:“祭的是谁?”

  “是邬嫌自己的名。”鱼泽芝一勾手指。

  满目的草过于碍事,只见莲纹弧光旋来,硬生生把它们削到了底。

  风遽然刮至,跟铲子般,把祭台上的草全推至了一边。

  偌大石台暴露在月光下,其上有刀斧落下的利落刻痕,其中还真的有“邬嫌”二字。

  邬嫌祭的不是天地,而是自己。

  邬引玉气力尽失,像是要三拜九叩般,咚地往下一坠,行了个大礼。

  鱼泽芝刚要扶她,就看见这人下巴一抬,眼底满是无辜。

  邬引玉没接鱼泽芝伸来的手,反而就着摔倒的姿势,摩挲起石台上的刀斧刻痕,说:“我不是要拜她,我是真站不住了。”

  “你拜她不合规矩。”鱼泽芝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邬引玉不解地“嗯”了一声,掌心沿着刻字的走向缓缓挪动,“难不成我辈分比她高,在这里,她可长我好几辈。”

  “辈分是你自己要乱的。”鱼泽芝不冷不热地说。

  邬引玉笑了,可不过三秒,她又笑不出了。

  像是回溯至旧日,她眼前徐徐出现了一些景,却和以往的回溯不大一样。

  所见之地色彩繁杂,此时的她像是一个旁观者,目睹到了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与此同时,她的手脚疼得更加厉害,后背的包里像是装了只兔子,在躁动乱窜着。

  可她包中哪有什么兔子,只有那只古旧的转经筒。

  天清日白,地上倒是置了个硕大石台,石台尚无刻字。边上歇了许多人,一个个席地而坐,抹汗扶额,似是刚忙完一阵。

  她所见到的,应当是祭台未成之时。其中有一人长得面熟,邬引玉认出,这可不就是此前旅店里被驱走的疫鬼么。

  在石台边上歇了一圈的,分明是牙樯村的村民,无一例外都是跟着邬嫌过来的。

  难怪他们将邬嫌称作“老板”,便是因邬嫌给了他们钱,他们为其办事。

  邬嫌自个儿坐在一边的石头上,还穿着僧尼的土色长袍。她身影孤寂落寞,却不可怜,因她神色锐利,脸上愤懑一点儿也不遮掩,有点愤世嫉俗的意味。

  村民还在歇着,忽听到邬嫌说:“你们都回去吧,明儿再过来,余下那笔钱我已经给村长了,你们回去分了就成。”

  听她这么说,村民一阵欢呼,纷纷道起谢,把邬嫌当成了活菩萨。

  邬嫌没笑,摆摆手令他们走,在石头上坐了许久没挪。

  她这一坐便坐至天黑,本来繁星漫天的夜陡然一沉,天幕似被撕裂,欻拉地堕下一道电光。

  雷电是邬嫌召来的,她一手纸符,引得那雷劈在石台上,留下道道干脆利索的刻痕,汇成了一些古怪文字。

  邬引玉不知怎的就看明白了祭台上的字,那分明是用来养疫鬼的咒术。

  最后一道雷劈了下来,咒术即成,邬嫌终于离开草莽山,让拉车的载她回到住处。

  那时行路多有不便,她回的不是邬家,而是一个旅店。

  巧的是,邬嫌刚到旅店,接待的侍者便告诉她,不久前有电话打来,对方姓邬,如今还在等待回电。

  邬嫌拿起听筒,不慌不忙地拨动转盘,待接线员替她转了线,才说:“找我?”

  “邬家待你不薄,你何苦折腾我们好不容易寻回来的亲女儿,你故意用歪邪门路教她下地,害得她被阴灵附生,变得疯疯癫癫!”

  “可她要是不回来,我的一切,就都还在。”邬嫌说。

  “你是我们当年抱错回来的,就算后来得知,我们也从未亏待过你!邬嫌,你当真要做白眼狼吗?”

  作者有话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