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女士来时,依旧风风火火。
幸好杨随一早就准备了温白开,非常娴熟地把水杯递到女士面前。
苗苗小姑娘就曾吐槽杨随,说他处理委托离了白开水不行。
那人家上门来找你帮忙,社工站又没别的好招待,那可不就白开水、白开水,别着急先喝口白开水。
杨随一度对白开水有极高的评价。
看这一喝,连何女士都冷静下来了嘛。
“在开始长谈之前,我有份小礼物要转交给您。”杨随说着,将那封工整的信封轻放到桌面,其上是苏延小同学有待练习的字迹:
“何女士收。”
又正式又透露出点小少年不安分的淘气。
何女士看出来了,她放下杯子,赶忙拆了信封,“我......看看?”
“您请便。”杨随抬抬手,“信不算很长,但这是苏延想跟您说的话。”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杨随把一杯白开水喝完,想起身去接下一杯时,何女士放下信纸,揉了揉泛红的眼。
杨随贴心地把茶几上的抽纸推到何女士面前。
“其实在我看来,苏延懂事而且细心,这就是他独一无二的,足够让您为之自豪的闪光点。”
“啊,我知道的。”何女士抽了张纸巾,拭去眼角的泪水,“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从没因此而表扬过他。”
“我觉得这是身为我儿子的他,应该要做的事情。”
“但他除了是您的儿子,他还是苏延,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苏延。”杨随说,声音很轻,也很重,“他有他的优缺点,有他的喜怒哀惧,他完完全全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谁的附属品。”
“哪怕您是他母亲,他也不是您的附属品。”
“同样,您也不是他的附属品。”
“他跟我说,他希望您能有自己的生活,他希望您能发自内心地快乐。”
“有自己的生活,你说得倒轻松。”何女士冷哼一声,“我自从有了他,工作没了,跟以前的朋友也很少联系了,除了每天围着他转,我也想不出我能去干什么。”
“他爸爸工作忙,家里的事情我得去处理,每天都千篇一律地过,早忘记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苏延说,您很会唱歌跳舞,正好我们社区每个月都有交流会,您可以在会上交一交朋友嘛。”杨随趁机说道。
“交流会就开一个下午,不会耽误您多长时间,您可以尝试着去看看嘛。”
“而且苏延是个自觉的孩子,现在也都高二了,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之前还跟我说,他想考Z大来着。”
“您现在可以试着放手,给他一个成长的空间,也给您自己一个闲暇的时间。”
“果然那倒霉孩子,是厌烦了我管他吧,嘴上不敢说,就让你来拐弯抹角地讽刺我。”何女士面色不善,但语气却压抑着笑意。
杨随听出女士是在开玩笑,接茬道:“我也只是在实话实说,而且您比我更了解苏延,知道他是个怎样的孩子。”
何女士把纸团丢进垃圾桶,“麻烦能不能给我一张信纸,我想给他回个信。”
“这倒不麻烦,您写便是。”杨随笑笑,看到了结案的希望。
何女士临走前,特意问了杨随关于交流会的事情,杨随顺势便把她拉进督导组建的小区交流会大群里。
很快杨随手机弹出私人信息,是咋咋呼呼的苗苗小姑娘。
“小随哥,你做了什么!竟然让何女士加入了交流会大群!”
啊,这就要从头说起了。
“阿随,阿随!我有一个新发现!”
便是深夜里,皎皎月光透过那屋檐的缝隙,轻轻柔柔给狐狸单薄的中衣外,又披了层薄纱。
杨随认出这是山神庙内,他躺在地面简易的床榻上,离未垂了眸瞧他,细长的眼里有星星。
“你说你说,干嘛还坐起来了?”杨随听见自己失笑反问,抬了手轻轻拨着离未衣服的襟。而狐狸胸口裸露的似雪肌肤上,缀着红色的痕。
咝,哪怕他知道这仅是前世的回忆,与他没甚关系,但还是没忍住倒吸了口冷气。
倒真如他所料,狐狸和山神的关系非比寻常。
可为何,他心里还是烧得慌。
而另一边,狐狸兴致勃勃地开了口:
“就是我发现,我们帮大家化解的很多矛盾,都是因为他们不好好沟通造成的,老是猜忌来猜忌去。”
“然后就互相指责,说你不懂我,我不懂你,都是对方的错,和自己没半点关系。”
狐狸一本正经地摇头晃脑,慢悠悠说完后低头凑到杨随颈窝,呼出的热气令他浑身发软。
但狐狸不放过他,舔着他耳垂说:“像我就不会藏着掖着,我想要你,我会直说。”
那可真是好有道理呢。
杨随发现狐狸叨叨这么多,就是为对他行不轨之事做铺垫。
嗯,不过看狐狸身上的印子,貌似是自己先行的不轨之事。
苍了个天啊......
杨随没想到自己将要二十有四,有天夜里还会被春/梦吓醒。
当然准确来说,也不算是春/梦。
真实发生过的就更惊悚了好伐!
但哪怕被吓醒,杨随也得保持镇定,毛茸茸团在他身侧睡着,被吵醒了可不好。
轻悄悄翻身下床,杨随摸黑溜进了洗手间。
离未现在的状态越发的不好,杨随好说歹说,才让他不情不愿地答应待在家里休息。
“有什么事,你用心念告诉我一声,我会立马赶回来的。”杨随是这么跟狐狸保证的。
但狐狸却没有安下心,几乎每隔一小时,都得半梦半醒地唤他一声,得到他确定的回应,才安然地继续入睡。
杨随想不出帮狐狸的法子,但他可以问人。
比如银行老先生。
但这事事靠谱的小老头,在这事儿上却含糊其辞。
“我个人对他们这九尾狐一族,不甚了解啊,但小狐狸做事你大可放心,他一定是心里有数的。”
“嗯,等哪天我不忙了,我过G市来看你们,顺便给你二十四岁的生日礼物。”
“为了能活着拿到这份礼物,你自己也要争点气啊。”
杨随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算争气,这不连那种事情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滑过指尖的青丝,咬在脖颈处的犬牙,粗糙而软的舌头......
杨随错了,他以为自己醒过来就暂时和这“春/梦”断绝连接,结果床事的片段仿佛被打开了开关,接二连三地涌上脑海。
一点顺序都没有,春夏秋冬四季混乱,地点也不停地转换,而那狐狸也是一会儿少年模样,一会儿青年身段。
行了行了,你俩很可以,非常可以,平分秋色、互不相让、赛出风格、赛出水平,所以能停下来了吗?!
混乱之中,杨随跌跌撞撞地开了浴室的花洒,冷水当头而下。
呼......
眼前虽然仍零零碎碎地播放着片段,但身上的燥热感没那么严重了。
杨随靠着墙,慢慢地顺着水流蹲下身子,好狼狈。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自问着:“杨随,你在怕什么?”
他无法给自己一个答复。
“阿随,你还好么?”水雾里,离未披着单薄的红衫向他伸了手。
青丝流淌如瀑,衬得他红衣如枫,肤白胜雪。
杨随感到喉头一紧,隐隐约约从狐狸裸露的胸口,看出青紫色的痕迹。
他攥住了狐狸的手腕,令他半跪在自己身前,由于动作幅度过大,那红衫滑出大半个肩膀。
杨随清楚地看见,那原本如玉的身子蜿蜒出一大片青紫的,犹如蜈蚣的疤痕。
“能恢复么?”杨随问,他追着狐狸的眼睛看,而离未却躲闪。
“睡一会儿就好了。”离未轻声说,随即回了神,“你呢?你又想起什么了?有什么地方难受?”
他嘴唇泛白,肉眼可见的虚弱。
杨随咬了下后槽牙,用另一只尚能活动的手,兜住了狐狸的后脑勺。
他咬在那泛白的唇上,带着恶狠狠的意味:“你说,我想起什么了?”
狐狸眼眶一红,像是染了胭脂似的,楚楚动人地好看着。
杨随只感到一晃神,离未加深了这个吻。
“小尾巴,接下来我要教你的事情呢,你可一定要认真学习。”山神将少年形态的狐狸桎梏在床,神情严肃地说。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狐狸也一本正经。
杨随自动屏蔽这段记忆,我看不见我听不见我什么都不知道,毕竟自己这边也有事儿。
他艰难地抬手,关掉了花洒。
离未不放他,干脆将他拦腰抱了起来,微微红光闪烁,全身瞬间烘干。
嘶,磕到了牙,是第一个略显青涩的吻,唇齿间彼此试探交融。
山神轻轻拨开狐狸的衣襟,抚上了他的肌肤。
而卧室里,离未则咬开了杨随睡衣的领。
“嗯,阿随,所以我们现在就是......夫妻了吧?但阿随不是女孩子诶。”
“......或者我们这叫夫夫?”
没想到最后一段浮现的床事,竟是所谓的洞房花烛夜。
无喜烛无红帐,只是神像之后的一方小天地,茅草屋檐微微漏进月光。
无亲朋无好友,只是二人之间呼吸相缠,以深吻作了誓言。
离未发狠地在杨随身上啃咬,仿佛要将那些誓言重新烙进他的骨髓。
杨随由着离未,拍着他起伏不定的背脊,想如果二十四岁生日后,他真的赶狐狸离开。
狐狸会疯掉的吧。
或者现在就已经到了疯掉的边缘。
杨随想,他是说不出他不是前世这样的话了。
他现在只恨,他为什么不是前世。
对,杨随在怕,怕他想起所有,他却并不是狐狸心心念念的阿随。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得好艰难,一直在卡...
没写出感觉来啊。
而且说实话,他俩也没什么大矛盾,最大的矛盾是过于为对方着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