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哥哥……你等等我啊,凌哥哥……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那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他的眼前,他无助的喊着乞求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远。
是永别了吗?
他的凌哥哥,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凌哥哥,那个对着他笑,那个摸着他头说。
“小诡要勤加习武,不然祭司大人会将你带去试药。”
“小诡的手破了皮疼吗?”
“小诡慢些吃,别噎着了。”
“小诡……你啊,要好好照顾自己,因为除了你自己,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关心你。”
说谎,他在说谎……这世上不是还有他吗,他会照顾他关心他,就像现在……
可他,却离开了。
带着满身的伤,和退去的光华陨落到了黑暗的地狱里,他伸出手企图抓住他,可他却再也不会为他停留。
阳光笼罩着而下,恍若间他似乎看到那个大喊着的孩童笑了,只因为那决绝而走的少年转身朝他走来。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脸上的笑容在这句话出口之后,化成的残酷的冰霜。
树叶飘落,一身白衣一尘不染,那张如仙出尘绝美而不可亵渎的容颜,如孤傲九天的玄花,迎风雪而立,扎根冰霜而生。
他就这般阻挡在武王面前,没有半丝退步,唯有那句,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唇勾起,邪魅的赤瞳里是颓败的杀气。
“当初你丢下我并抹去我的记忆,让我认贼作父!我这恨你,厌你,别自以为是的认为我做这些是为了你。”
“今日我要杀他,谁也别想阻挡。”
凌云子拔出青芒剑。
“离开这里。”
青芒剑出,狂风骤起,树叶凋零,强大的气息带着压迫朝蓝千诡席卷而去。
蓝千诡握剑的手微微的颤抖,他红了眼眶,冷笑,像是在嘲笑他自己。
“他们对你做过了什么,你忘记了吗!!”
他怒吼着,一剑的落下,凌云子侧身躲开,抓住他的手臂。
“你的剑法是我教的,不是我的对手。”还是那淡漠的语气,一切说得像是事不关己。
蓝千诡一掌击出,凌云子闪身躲开,乘着他躲闪,蓝千诡身影一闪一剑朝武王杀去。
凌云子翻转滕空,腾挪刺去,这招式是‘白云出岫’。
余光看到,蓝千诡眸里闪烁着光芒。
梨花树下,孩童摔在地上满脸的泥污。
“凌哥哥我根本打不过,那招式太诡异了。”
少年轻笑着持着树枝。
“小诡,这一招叫做‘白云出岫’并不是杀招,只要掌握技巧能轻而易举的躲开。“
“真的!”
孩童站起来,兴奋的看向他。
“过来,我教你。”
唇角扬起释然的笑,他毫不犹豫的朝武王刺去。
“嗤。”
一把剑贯穿了胸膛,鲜血从嘴角滑落,赤血剑掉落在地上。
杀人无数的魔头蓝千诡,已经不是他的小诡。
济世救人的神医凌云子,亦不是他的凌哥哥。
从他跨出那一步开始,他们便选择了不同的路。
而这条路的终点永远不会再有相会之日。
若问他是否后悔走上复仇的路,是否后悔为了那一抹恨杀尽苍生。
他的回答是,不悔。
身子朝后栽去,如一朵鲜血染红的花,片片凋零。
“小诡!”
耳边响起一声急切的呼喊。
倒下的那一瞬,他看到凌云子朝他跑来,丢了手中的剑,没了他一贯的从容淡漠,那眼神是慌乱无措,如同每次着急他受伤的凌哥哥。
“我明明已经教过你,为何不躲开!”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蓝千诡诧异的伸手触碰着脸颊,温热的,是泪?
他在哭吗,为了我?
他想去触碰他,却发觉自己的手的手脏了。
“我给你疗伤。”
凌云子抓住他的手替他诊脉,凭借他的医术,这点伤势他能救回他。
可就在手指搭在他脉络的一瞬,他整个僵住。
内脏俱损,筋脉寸断,他救不了他……
从琉璃宫废墟爬出来,支撑到现在,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早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在咬牙硬撑了。
“小诡,你……”
蓝千诡在笑,鲜血将嘴角的唇脂洗去,苍白得毫无血色。
“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添乱……”
眼皮很重,他很累,累到说不出话来。
唇一张一和,耳朵听不到一丝声音。
“原谅我,给你惹麻烦了……”
陷入黑暗的一瞬,他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梨花林。
梨花树下,孩童围着少年,一口一个凌哥哥的喊着。
他本是大祭司的药童,是要被拿去试药的奴隶,是他将他从黑暗里救出来。
“你有名字吗?”
“没有。”
“今日天空湛蓝,你就姓蓝,名……”
他扬起唇,“千诡。”
手无力的垂落,空中有梨花飘落,落在他的红衣上缀上了白霜。
凌云子他用袖子擦拭着他的脸上的血迹。
白衣上染上了红色,如盛开的曼莎珠华一点点的蔓延。
“我从来不觉得你给我添麻烦,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活下去。”
“小诡……”
手轻轻的捧着他的脸,泪水啪嗒啪嗒的滴落。
“我将你交给武王,是因为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他会照顾好你,而不是跟着我被人追杀。”
“我假装疏离你……只想让你放弃报仇的念头,为了我,不值得……”
“错的人,是我,不是你。”
凌云子将蓝千诡抱起,走过墨尘和武王的身边,穿过前来支援的士兵。
红衣与白纱缠绕,墨发与银发交叠,那背影沧桑而落寞。
许若躲在树后,紧攥着拳头,早已泣不成声。
是他去寻找凌云子来的,他知道凌云子在意他,也知道凌云子躲避着他。
所以他告诉他,蓝千诡来了。
只是没想到,结局是这样……
墨尘走下山坡在不远处寻到一处山洞,在里面发现了杜清远,见他来了,杜清远紧紧的抱着墨尘。
“带我回家。”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以为他要失去他,他紧张到几乎都不能呼吸。
泪水浸湿的了衣裳,他抽泣着,心底里的声音不停的呐喊着,喧嚣着。
“带我回家……”
他沙哑了嗓子,哭泣得像个孩子。
没有谁天生就强大,没有谁天生就铁石心肠,墨尘不是,杜清远不是……
他们只是善于伪装自己的脆弱罢了。
墨尘抱着杜清远出了山洞,武王没有跟着他们离开,他说自己要去赎罪。
捂着受伤的胸口一瘸一拐的走远,到了山坳处,孙睿牵着他的马驹。
“你要去哪。”
“赎罪。”
“去哪里赎罪。”
“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算上我,反正早已与你同流合污了。”
他走过去和他并排走着。
“你不打算告诉墨尘,他母妃的下落?”
“她比我通透多,要出来自然会出来,我若说了,她说不定还怨我。”
……
某处道观,道姑打扫庭院的动作止住。
她看向云雾缭绕的山峦。
“快见面了,很快。”
……
两日后……
南城皇宫。
杜清远回来之后便疲惫的昏睡,大夫说他惊吓过度。
墨尘伤口裂开,许若开了药,几次药都开错了,最后药还是御医开的。
“你不必自责。”墨尘看向站在树底下发呆的许若。
“师父走了,没回月牙岛,也没去凌云山,我哪里都寻不到他。”
他目光呆滞无神。
“是我的错,若我不将师父叫来,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蓝千诡早在这之前就已经身受重伤,就算凌神医不出现他也会死。”墨尘说道。
“你在安慰我?”他看向他。
墨尘走近他,手按住他的肩膀。
“别太难过了。”
许若低着头,苦笑。
“别提我了,去看你的皇后吧。”
他转身落寞的离开。
墨尘轻叹一声,正当这时,小德子急匆匆的跑过来。
“皇上,皇后他,他……”
“清远,出了什么事!”墨尘急忙转身朝寝宫跑去。
“他醒了。”小德子刚说完,墨尘已经没了银子。
“砰!”
房门推开,墨尘冲入寝宫,见杜清远靠坐在床上,他松了口气,旋即一个箭步上前。
“清远,你醒了。”
阿宝自觉地退了出去,墨尘坐在床边。
杜清远看着他,眸子闪了闪,咬着唇,扑到他怀中。
墨尘愣住,轻笑着安抚着他的后背,宠溺的将他佣紧。
“别怕,有我在。”
杜清远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被丢在漆黑的山洞里,面对未知的恐惧,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他不停告诉自己,墨尘不会有事,蓝千诡的诡计不会得逞。
可他一闭上眼,就是墨尘满身是血的模样。
那一刻他的心里都是他。
他不停祈祷,希望他会没事,希望能再次看到他。
直到他冲入山洞,看到他的那一刻。
他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爱他。
“墨尘,我也爱你。”
墨尘松开他,捧着他的脸,半张着唇,一副惊喜至极的模样。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爱你,爱你,爱你!”
“唔。”
墨尘吻住他,将他抱起大笑着如同孩子一般。
“放我下来,你身上还有伤。”
“咯吱”一个端着托盘推门而入。
“有人来了,放我下来。”
“来就来,不放。”
墨尘吻着他的脸,余光一撇,忽的瞳孔锁紧。
“小心!”
一支飞镖朝杜清远射去,正好被墨尘接住。
他将杜清远护在身后,将那偷袭的太监一掌击飞,御林军进入将太监擒住,抓出寝宫。
杜清远看着墨尘的手。
“你的手在流血。”
墨尘看了一眼,只划破一条小口子,手垂落藏在袖子里,并不在意。
“无碍,皮外伤而已。”
他得去查查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皇宫袭击他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