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笑着,步步走近。
杜清远掀开被褥想下床逃走,还没来得及迈出脚,便被男人一把扼住咽喉。
“想逃?”
杜清远挣扎着,拍打着他的手。
“放开我!这里是墨王府,若有人知道你来,定会杀了你!”
男人轻笑,这笑声随意,像是听到了个有趣的笑话。
“杜清远你还不明白吗?”
白如纸色的手指顺着他的脸颊,抚过他的眼眶。
“污浊的世界被白雪覆盖,伪装得一尘不染,可就算再如何掩盖,也改变不了,他本就污浊的事实。”
“你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伸出手指,尖锐的指甲落在杜清远的眼前。
眼见着他的逼近眼球,杜清远眸子闪烁着,心头生出惧意。
这个男人,让杜清远从心底里感到惧怕,不仅仅是他用心脏炼药的血腥,而是他整个人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此。
他的脸白如纸片,金瞳看似鲜艳实则一片死寂黯淡无光。
“万物本污浊,老天却要令白雪覆盖,而有些东西,明明耀眼夺目,却偏偏要用污浊遮盖……”
花百里看着杜清远的眼睛,缓缓的凑近他,身上弥漫的血腥味带着冷冽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上次送你的礼物还差一点点。”
“疯子!”
杜清远挣扎着,却奈何身子动不了分毫。
他残酷的冷笑着,扒开他的眼皮,尖锐的指甲一点一点凑近他的眼球。
“不要,不,不!啊!!!”
疼痛袭来,泪水因为疼痛不断的从流出。
花百里松开杜清远,杜清远跌在床上,因惊吓过度,呆滞的跪坐着大口大口的喘气。
“这才是你原本该有的模样。”他托起他的下巴,如痴如醉的看着,这表情里,尽是贪婪。
“少爷,您怎么了?”
屋外响起敲门声,花百里冷笑。
“杜清远,我等着你……”
房门打开,冷风涌入,阿宝端着刚熬好的粥进来。
“少爷,粥熬好了。”
刚走进,正要给杜清远递过去,却在抬头的一瞬,手中的托盘,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阿宝惊诧的捂住唇。
杜清远下床,走动铜镜前看着里面的自己。
他身着亵衣,发丝凌乱的垂落到腰际,唇色因受伤而苍白,脸颊消瘦……目光上移。
杜清远瞪大了眸子,走到镜子前抬起铜镜,仔仔细细的查看。
自己,赫然生着一对金珀色瞳眸。
“怎么会这样……”
杜清远不可置信的伸手触碰着自己的眼睛,甚至扒开眼皮,想看看是不是花百里在他眼睛里做了什么手脚。
“不可能,这不是我的眼睛,这不是!”
“少爷……”
回过神来的阿宝急忙拉住杜清远的手。
“少爷,您冷静一点。”
杜清远跌坐在椅子上,眸子闪烁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的眼睛会变成这样。”
金瞳,澜沧国人,南楚国的禁忌,但凡提及,便是死罪……
他坐在屋子里,心情从不可置信到慢慢的平静。
“阿宝,这件事情,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阿宝点了点头。
“少爷放心,阿宝一定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件事情。”
阿宝将地上收拾干净。“我重新去厨房端些吃的来。”
说完,出了房间。
杜清远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想起花百里临走前说的那番话。
他到底在暗示什么?
难道说!
自己是澜沧国人!
……
树梢上的积雪掉落,南城外的军营中,墨尘立在军帐中,重桑以及一众北屿将士纷纷跪在地上。
“恳请王爷立刻下令出兵!”
“皇帝欺人太甚!今日竟派了人来收缴兵器。”
“刀剑便是我等的命,他们将之取走,不是要了我等的命吗!”
“何止如此,今日早朝,我随同王爷一并前去朝堂,皇帝竟然当面索要兵符,无耻至极!”
“王爷,我们不怕死,若再这般憋屈下去,生死不如!”
“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末将即刻杀入南城!”
墨尘背对着他们,距离他们回城已有十日,从他们回到现在,皇帝便变着法子刁难。
起初只是试探,后来胆子大了,便开始直接索要兵符,甚至对北屿军下手。
这些墨尘何尝不知。
在他决定带着杜清远回城,并放弃攻城的那天开始,他便想到了这一日。
“再等等。”
“王爷要等什么!”有将士不耐烦的道。
重桑瞪了他一眼。
“王爷不必担忧,北屿军不会因此而动了军心。”
军帐中人都退了出去,重桑走在前,有将士追了上去,好奇问道:
“王爷忽然不攻城,是为了王妃吧。”
重桑一言不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王爷是个痴情种,可苦了兄弟们在这里受罪。”
军中已有怨言,不敢在王爷面前提起,也只能在重桑面前抱怨一两句。
军帐中炭火烧得很旺,墨尘整个人陷在阴影的暗处,凤眸垂着,薄唇紧抿。
他的心中,有个结。
而这个结,便是赵懿。
一日不除去,他一日难安,就像是胸口堵了一口石头,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长吐出一口浊气,墨尘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踩着皑皑白雪,看向南城王府的方向。
“再过几日便是他的生辰。”
他曾经派人去查过杜清远,他记得是腊月十七。
他过生辰时,他为他庆贺,现在,杜清远过生辰,他又岂能不管不顾。
他牵来马匹跃上马背,挥动马鞭驱使着马出了军营,不多时,便抵达王府,朝东院走去。
东院主卧房间,杜清远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已经整整一日没有出门了。
这一日,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阿宝谁都不许进来。
杜清远的心,如一团乱麻,害怕,惊慌,无措,种种情绪夹杂,让他的精神变得格外敏感。
想起花百里临走前说过的话,杜清远不再犹豫,决定乘着夜色出去找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他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和澜沧有什么关系?
花百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一切疑问在杜清远心中形成一团化不开的谜团。
杜清远取下披风,披在肩膀上,戴着兜帽将整个头和半张脸都遮挡了进去。
房门打开,冷风涌入,杜清远裹着厚厚的披风,踩着满地积雪,急匆匆的朝东院外走去。
刚到东院门口,还未出去。
“清远……”
杜清远整个身子僵住,他下意识的拉低兜帽,低着头。
墨尘朝他走了过去,“你要去哪里?
杜清远强压下压下心慌意乱的心绪。
“去如厕……”
“身体可好些了?”他从后轻轻的拥住他。
杜清远的身子微微颤抖,整张脸藏在兜帽里。
“还有三日便是你的生辰,想要什么作为礼物。”他轻声询问,温柔至极。
见杜清远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墨尘伸手勾起他的下巴,想去看他的脸。
刚碰触到,杜清远便如同受了刺激一般迅速挣脱开他的手,拉着兜帽逃也似的往回跑,进入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墨尘愣在原地,看着那道紧闭的门,薄唇绷紧。
为何要躲开他?
心郁堵得难受!
气冲冲的出了东院不知不觉到了花园的葡萄藤下。
葡萄藤的叶子早已凋零,上面堆积了白雪,扫去石凳上的积雪,墨尘坐在上面,手扶着额头。
“王爷?”
老策走了过来,见真的墨尘,不由疑惑。
“天这么冷,王爷怎坐在此处?”
见他愁眉不展,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可是因为王妃而苦恼?”
“本王今日特意回来看他,他却将本王推开,他便如此厌恶本王?”这话里带着几丝怒意。
“王妃为何要将王爷推开?定有缘由。”老策说道。
“一定是因为,他的心里有别人。”
“别人?”
墨尘满嘴的酸味。“他梦里,醉酒,全是赵懿,还能因为什么原因而推开本王?”
“王爷觉得王妃移情别恋?”
“无情何谈别恋。”
“若无情,哪个会不顾生死为王爷挡箭?”
墨尘垂着眼眸。
见王爷还在气头上,老策劝道:“天色不早,王爷早些回去吧,与王妃将话说开,心结自然就解了。”
老策躬身一叩,转身离开,独留墨尘一人呆坐在石凳上。
“将话说开……”
看向东院的方向,墨尘终是起身朝那边走去。
东院的房门关着,里面并未点灯,墨尘知道,他没有睡着。
“清远……”他抬手,要推开门。
杜清远猛地瞪大了眸子,两手紧攥在一起,唇动了动。
“王爷,知道澜沧吗?”
墨尘的手滞住,疑惑他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知道。”
杜清远沙哑的开口:“若你面前出现一个澜沧国人,你会如何?”
“杀了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三个字。
在墨尘心里,澜沧人,便等同于蓝千诡以及他的魔教魔徒。
他不明杜清远为何会忽然问起这个。
“清远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累了。”
里面响起栓门的声音。
墨尘吃了闭门羹,手落下,或许,他只是在生气他这几天没有回来看他。
再过三日是他的生辰,他会好好为他庆贺,弥补这几日的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