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警方和PR联盟的介入,事态很快得到有效控制,被困的游客们也在有序地被疏散。

  原本童趣欢乐的地方,此时就像人间炼狱。

  陆陆续续有担架抬着伤员走过,司棋这才得知,游乐场不止蛇畸这一个变异体混了进来。

  只有他们这里的伤亡最小。

  “平安,轩轩。”周夫人牵着周咩咩跌跌撞撞跑过来。

  刚刚她们正准备出厕所,突然一大群人尖叫着涌了进来,人流把她们又推到了里侧,还有人窜到隔间反手锁上挡门。

  周夫人不明所以,只听到有人打电话报警,说外面出现了杀人的怪

  物。

  周夫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想到两个孩子还在外面,她拼命想往外挤,奈何狭小的空间人太多,根本挤不动。

  她只好给自己丈夫打去电话,把大致情况讲了一下,希望他快点找人来。

  “你们有受伤吗?对不起,我和咩咩被堵在了厕所,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周夫人说着,又看向崔桓宇,“崔先生,我真的很抱歉,今天是我的疏忽。”

  崔桓宇脸色铁青,抱着司棋的手还在颤抖。

  司棋宽慰道:“没关系的,这是突发情况,我没事,黄亚轩受了点伤。”

  躺在草地上的黄亚轩此时已经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

  小孩脸色惨白,额头还在涓涓流血。

  “轩轩,你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呜呜呜……疼不疼啊?”周咩咩扒着担架哭唧唧问。

  黄亚轩睁开眼睛,费力扯了一个笑:“不疼的。”

  “咩咩,小桐。”一个气质卓然的中年男人朝她们跑来,身后跟了六个训练有素的雇佣兵。

  “爸爸……”周咩咩扑进男人怀里。

  “还好吗?有受伤吗?”男人摸了摸女儿的头,又把妻子拥进怀里。

  “爸爸,轩轩流了好多血……他会不会死啊?呜呜呜……”周咩咩泣不成声。

  “不会的。”男人柔声哄着女儿。

  于桐擦了擦眼角,说:“老公,你先带咩咩回家,我得跟着去医院。”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低头看着司棋又道: “平安,一起去做个检查吧,好吗?”

  司棋就一点皮外伤,没那么严重,他不太想去。

  正要拒绝,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平安。”

  司棋转头,是游惩。

  收到消息后,他亲自带着防暴队和搜救队赶来。

  “游会长。”周毕期礼貌和来人打招呼。

  “周总,还有变异体在逃窜,这里不宜久留,你先带家人离开。”游惩提醒道。

  说话间,还未死透的蛇畸忽的发出厉声嘶叫,伸手想把胸口刀拔出来。

  所有人皆是一惊。

  游惩朝身后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两名Alpha收枪上前,把抑制项圈套在蛇畸脖子上,又给他双手戴上银色镣铐,然后拖着他的尾巴将他粗鲁拉走。

  周毕期意识到这里处处都还潜藏着危险,点头道:“好,那就不妨碍你们工作了。”

  说完,他一手抱女儿,一手搂着老婆,在雇佣兵的簇拥下往外走。

  “平安他……”于桐脚步踌躇。

  “周夫人,平安的监护人在这里,我相信他会照顾好平安的,您不必忧心。”游惩客气笑笑。

  于桐闻言,抬头看向周毕期,对方朝她点点头,她才放心离开。

  四周的人疏散得差不多了,看着一大一小还搂在一起,游惩清了清嗓门,道:“崔先生,平安我要带走一下,晚点给你送回来。”

  崔桓宇眉心微蹙,看起来是不大愿意的。

  游惩继续道:“他刚刚靠实验体那么近,保险起见,我必须带他回去做全面检查。”

  为了避免司棋身份暴露,游惩曾提醒过崔桓宇,哪怕司棋生病受伤,他也绝不能私自带司棋去任何医院就诊,尤其涉及抽血以及信息素提样这种检验。

  “会长,他可能吓坏了,你们先走吧,我稍后打车过来。”司棋的手还放在崔桓宇身后轻拍着。

  游惩哼笑一声,表情有些玩味:“这么可爱的小豹崽独自打车,不怕被拐卖啊?”

  “谁敢?”司棋不可一世扬声。

  “你跟他们去吧,我回家给你做饭。”崔桓宇像是终于从恐惧中找回理智,说话又恢复了素日的平淡。

  “你现在这状态能开车吗?”司棋有些不放心。

  “我没事。”崔桓宇慢慢放开他,抬手替他理了理衣服:“我在家等你。”

  *

  会长办公室。

  挂在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下午嘉年华游乐场的惨案。

  摄像头扫过的每一处都血迹斑斑,残肢断臂更是随处可见。

  整个场内都被警戒线封锁了起来,据现场记者报道,还有变异体混在人群中逃脱了。

  游惩关掉电视,一桌之隔的小孩被包得像个木乃伊,他举了举自己的手,无奈问:“非要这样吗?我的伤口都快愈合了。”

  “正因为如此,才要把你包起来。”游惩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你现在是Beta,Beta是没有那么强的自愈力的。”

  “咔嚓,”门被推开。

  卡西拿着几份检验报告递给游惩,“除了一些擦伤,其他一切正常。”

  游惩微微颔首,卡西识趣出了办公室,顺手带上门。

  室内又只剩两人,司棋问:“蛇畸你打算怎么处理?”

  “会移交给警方,现在这个案子不归咱们管。”

  “上次让他在阿卡拿都逃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有一条人鱼和巴勒斯坦毒蝎。”

  游惩抬眼:“伤你那个?”

  “嗯。”

  “我一直没问你,上次任务你为什么独自闯进了四号实验室,你从来不是鲁莽的人。”

  司棋努力回想那天的场景。

  “我听到了一阵诡异的歌声,然后我看见有小孩跑进了四号实验室,紧跟着里面传来孩子的呼救声……”

  “人鱼擅长制造幻象,看来你是被他的歌声迷惑了心智。”

  司棋叹气:“可能。”

  “这还是第一次,你从前从来不会被这种伎俩蒙蔽的。”

  司棋沉默,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幻象小孩。

  那是个耳廓狐宝宝,边跑边喊他的名字,转头的时候,居然是崔桓宇的脸。

  他瞄准的枪立刻放下,再一看,人不见了,里面传出了凄惨的呼救声,断断续续呼喊着他,说好疼。

  那一刻,他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自乱阵脚,冲动闯入四号实验室,被埋伏的变异体偷袭。

  幸好他反应灵敏,队友也离得近,否则说不定要交代在那里。

  “幻象和你现在这个监护人有关?”游惩兀自猜测。

  司棋惊讶反问:“你怎么知道?”

  游惩了然“哦”了一声,说:“随便猜的。”

  “真的?”司棋一脸狐疑,“但你笑得很猥琐。”

  游惩无辜:“有吗?没有吧。”

  腕上的电话手表发出清脆的铃声打断两人的交谈。

  司棋按下通话键:“喂。”

  “检查结果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家?需要我来接你吗?”

  尽管男人的口气很平静,但一连三个问题还是透露出了他的担忧和不安。

  “没什么问题,马上就回家,不用来接我,会长开车送我。”司棋耐心回答每一个问题。

  “好,那路上注意安全。”

  “嗯。”

  通话结束,司棋站起身催促道:“走吧,已经八点了,他肯定还在等我吃饭。”

  游惩微微一笑:“你看起来很迫不及待。”

  “什么啊?”

  “肚子很饿吗?是想吃饭还是想赶回去见他?”

  *

  天已经黑透了。

  崔桓宇时不时看一下手机定位,确定司棋正在往家的方向移动,他把菜又重新热了一遍。

  “滴滴滴,”门外终于响起输密码的声音。

  伴随着开门声响起,小孩的声音也跟着飘了进来:“我回来了。”

  崔桓宇关火盛菜,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当木乃伊小豹崽出现在他视野中时,他不淡定了。

  “司棋,你这样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绷带缠成这样,实在无法把“没问题”这三个字和他联系到一起。

  “真没有,这些都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司棋如实解释。

  崔桓宇:……

  “你不信?”司棋问,“我现在还可以给你表演后空翻。”

  “诶,我信我信。”崔桓宇拦下正要翻跟头的小豹子,“过来吃饭了,给你炖了汤,补补。”

  司棋这才作罢,甩着尾巴坐上餐椅。

  面前的猪蹄汤冒着热气,崔桓宇端着一个小瓷碗,正一点点往外盛。

  男人的脸在袅袅热雾中格外儒雅斯文,和下午那如修罗的样子大相径庭。

  司棋开口道:“崔桓宇,你今天怎么那么快就到游乐场了啊?”

  崔桓宇把汤碗递给他,说:“我办完事就在附近喝咖啡,有人从里面跑出来求救,我

  就跟着定位进来找你了。”

  “那你的枪谁给的?你不会抢了警察的配枪吧?那是犯法的。”

  “是我哥以前送我的生日礼物,今天倒是派上用场。”

  司棋:“以后这种情况你就等着警察来,别贸然行动,很危险的。”

  “但你在里面。”崔桓宇脱口道。

  空气骤然安静。

  司棋眼睛瞪圆了两分,心脏又不安分加速起来。

  崔桓宇别开视线,说:“我是你的监护人,有义务照顾好你。”

  “再说,你不是也没等警察来,就自己先冲上去了吗?”

  “和变异体作战,是我的工作。”

  “现在不是!”崔桓宇抬高了音量,“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而不是横冲直撞。”

  “当时的情况很危急,会死人的……”

  会死人的……

  这四个字彻底摧毁了崔桓宇的理智。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来晚一步,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司棋是不是会拼死拖到救援来,一点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原来他清楚那种情况会死人,可他还是如此。

  崔桓宇再也忍不住,厉声道:“所以呢?那么多人,就需要你这个五岁的孩子站出来吗?你那伟大的自我牺牲情结什么时候才能放下?”

  崔桓宇从来没这么大声说过话,司棋怔了半晌,才低声道:“你吼我做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两人僵持了几秒,司棋率先跳下餐椅转身出餐厅,走了没两步,又返了回来,把猪脚汤倒进饭碗里,捧着汤饭回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