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敲门声打破了平静的清晨。

  路也迷迷糊糊地翻身,趴在柔软的床褥上,将被子掀开,露出背部光滑的肩胛骨。瓷白的肌肤布满红痕,晨光漏进房内,一寸寸移至床铺上,一层薄薄的金光覆在青年裸露的背部,勾勒出脆弱又性感的曲线。

  秦守峯俯身,如视珍宝般吻过青年的腰,半晌后才扯过被子,将青年重新捂严实,温声道:“继续睡。”

  敲门声仍在继续,完全不顾主人家是否愿意搭理——誓有不开门就不罢休的气势。

  秦守峯下床去开门,见到站在门外的鹿明月,他迈开长腿,高大的身形挡在门前:“别吵醒他。”

  鹿明月知道路也是秦守峯的逆鳞,不能上来就提。她倒是注意到秦守峯的腿,惊喜道:“哥哥,你的腿好了?”

  秦守峯脸色微变:“没好,只是能站起来一段时间。”

  鹿明月跺脚,既高兴秦守峯的腿终于恢复过来,又生气秦守峯答应过等他腿好了,就让他们和路也见面。她以前从未见过俩人相处的画面,当昨晚她见到视频里秦守峯注视路也的眼神,就料到秦守峯怕是要食言。

  果不其然,秦守峯不肯把弟弟还给他们。

  鹿明月透过秦守峯身侧望向房内,床上隆起一个鼓包,只露出一只白白嫩嫩的脚丫子,脚丫子蹬了蹬,露出圆润的脚踝。

  只是脚踝上几处可疑的红痕……

  鹿明月神色微凝:“哥哥,他是弟弟,对不对?”

  秦守峯面对鹿明月总不至于态度冷漠,但显明多了分提防心:“他不是。”

  鹿明月眼眶一红,委屈道:“既然你这么肯定他不是弟弟,那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做亲子鉴定?”

  秦守峯面不改色:“会吓到他。”

  这事之前秦守峯就跟鹿明月谈过,路也对亲生父母这块很敏感,并且也愿意去寻找亲生父母,路也只想维持现状,不想要什么亲生父母。

  言外之意,即是鹿家的行为太过一厢情愿,他们只是单方面想寻回弟弟,却从未考虑过另一方是否愿意。

  鹿明月垂眸,长睫被泪水洇湿。

  秦守峯越是不让做亲子鉴定,鹿明月越是肯定路也就是弟弟。不说别的,如果说路也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那么路也和妈妈就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她很不甘心,想亲自和路也谈谈,她想告诉路也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他。

  不止秦守峯顾及路也的感受,鹿明月也很在意担心会无意中吓到或伤害到路也。

  随行的顾淮岫看不下去,出面将柔弱的鹿明月护在身后,第一眼落在床尾,差点没暴走。当他的视线扫过房间四处都是玻璃碎片,更加愤怒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淮岫想到半年前秦守峯上门砸家那次,恨不得把路也杀死的眼神,他瞬间脑补了一出很多可怕的画面,暴躁地冲上前,目眦欲裂:“你——”

  秦守峯拍开顾淮岫的手,淡淡看向对方。

  真要动手,十个顾淮岫都打不过他。

  顾淮岫读出秦守峯眼神的意思,面子上挂不住,可是又不想在鹿明月面前丢人,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幸好明月适时拉了拉他,他哼了声,顺势退开半步。

  鹿明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秦守峯的态度明显变了。

  她压下心底的不悦,弯了弯唇:“哥哥,这几天我们一起玩吧,正好可以一起回家过年。”

  这个家,指的是鹿家。

  秦守峯淡淡道:“再看。”

  鹿明月听出拒绝的意思,可怜巴巴地盯着秦守峯,揪揪对方的衣袖,退让道:“那这几天一起玩,我不提弟弟的事情,总可以吧?我只是想单独和弟弟聊聊,好吗?”

  秦守峯垂眸,他本就把鹿明月当亲妹妹看待,心里还是疼爱的。明月和路也又长得极相似,这可怜巴巴、还揪自己衣袖的动作,和路也太像了。

  他一时心软:“好。”

  但转瞬间又补充道:“别吓到他。”

  秦守峯能感受到路也害怕鹿明月,他冷冷地瞥了顾淮岫一眼,说不介意是假的,但让顾淮岫跟着一起,倒也不是不可以。

  几人心知肚明路也今天需要休养,不宜出门。

  明月达到目标,便拉着顾淮岫告辞了。

  秦守峯回头看了眼仍在床上熟睡的青年,他们住的是独栋别墅,这房间不能住了,他抱起青年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

  十多分钟后。

  “路也!路也!路也!”

  “秦守峯,谁这么吵?”路也哼哼唧唧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房间里见不到男人的身影。

  路也愣了两秒钟,说好的寸步不离呢?

  秦守峯不守信用,他可是要闹了!

  “路也!出阳台,王勉找!”

  房间外的呼唤声太过社死,路也想装听不到都难。路也的房间在二楼,一群小伙子中气十足,这么喊太容易招来附近的游客围观。

  路也懒洋洋地扯过旁边宽大的黑衬衫,太习惯穿秦守峯衣服的后果就是,当路也迷迷糊糊把秦守峯的长衬衫当睡裙套上,走到阳台的时候,底下一片抽气声。

  “卧槽!这这这……王勉还有机会吗?”

  路也就出来一阵子看看啥情况,别说外套,连鞋子都懒得穿。

  路也赤脚踩在铺了一层薄霜的地板上,身上只套了一件及膝的质感黑长衬,雪白的长腿被冷风裹住,皮肤冻得泛起粉嫩。

  路也打了个激灵,揪过长衣袖把手腕盖住,只露出纤细圆润的指尖。衬衫是套式的,路也没拉上后背的领口链,立领松松垮垮的,露出布满红痕的脖子。

  路也见楼下这么多人,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按住翘起的呆毛,望着楼下铺满的心型蜡烛、玫瑰花瓣,以及站在人群中特别显眼包的王勉——还扛着架吉他。

  路也左眼眉狂跳,不好的预感十分强烈。

  “别——别这么搞!”路也拼命摆手,想阻止这些混小子们丢人。

  但还是晚了一步。

  王勉看到路也出现在阳台,被青年诱人的模样吸引目光,入了迷。

  旁边的同学拱了拱他,他立马一拨琴弦,旁边几位助功的同学激动地开始敲架子鼓、弹电子琴,甚至还有拉小提琴的。

  王勉站在点亮的心型蜡烛中,性感迷人的男中音唱出深情的歌声:“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其他E大的同学一阵起哄,王勉唱一句,他们和声唱一句:“难以忘记~”

  王勉边弹吉他,边仰头望向路也:“一双迷人的眼睛。”

  众人:“迷人的眼睛!”

  王勉:“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众人:“爱上你!”

  这里虽是半开发区,但酒店这片游客不算少。路也见越来越多的游客跑过来围观,还有拍小视频一起起哄的。

  王勉憋红了脸,对着二楼的青年喊道:“路也,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众人撒玫瑰花瓣:“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路也:“……”

  路也全程捂住脸,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把自己给埋了——太社死了。

  “快散了!”路也捂着脸,侧过身对楼下众人怒吼。

  路也宅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门玩一趟,怎么就给撞上这种大型社死现场。主角还是自己,他们不要脸,路也还要脸的。

  这么想来,还是秦守峯对自己好,不出门保平安。

  这个世界很不太平呀。

  楼下众人却不肯,他们和路也混得可熟了,有嚎叫的、有大笑的,好不热闹。有个同学扯开破锣嗓子喊:“不答应我们就不走!”

  “对,不答应就不走。”

  “路也,王勉可是天才学霸,品学兼优,各类国内、国际竞赛拿奖拿到手软,还是富二代。重点是他专一,你们年纪差不多,聊得来。”

  路也缩成一团,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

  用土到掉渣的方式社死表白,现在又来含沙射影秦守峯?

  大反派是能随便阴阳的吗?要是被秦守峯听到别人说他老男人,不得把这些小伙子都给拖出去埋了。

  路也和这些小伙子确实混得挺熟的,所以大家说话那叫一个毫不客气。他甚至都在怀疑这些王八蛋们是不是故意整这么一出,好让自己社死。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我不答应——你们快滚吧!”别留在这等死了。

  路也抱住脑袋要逃回房间,然而他刚转身,就撞入一个结实的胸膛。

  路也:“……”

  “回来得不是时候?”秦守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他脱下长风衣将青年裹严实,视线扫过青年被冻红的小脚,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将青年打横抱起,用牙齿咬住手套套指,将手套褪去,温热的大掌覆住青年被冻红的脚,轻轻摩挲。

  路也蜷了蜷脚趾头,惊讶地抬头:“不生气?”

  秦守峯倚在护栏上,挑了挑眉:“气。”

  路也:“……”

  秦守峯打量楼下那群年青人,路也跟他们玩的时候,恢复二十来岁小年青该有的活力,胡作非为让人咬牙切齿,又觉得这个年纪就应该如此。

  “到别的地方玩去,他今天不出门。”秦守峯难得对别人说话这么客气。

  小伙子们昨晚就看出这对“兄弟”关系非浅,而且他们还不同姓,于是撺掇王勉来表白。这一表白,什么哥哥弟弟的?骗小孩呢。

  有个同学凑上前吃瓜:“哥,管得这么严,小美人是你什么人呀?”

  路也人麻了,伸手就要去捂秦守峯的嘴——太害怕这个疯子喊出一句“我家猫”,这比刚才土渣表白还要社死。

  秦守峯嘴巴被捂住也不恼,还宠溺地吻住青年的手掌心。

  路也的手心似是被烫了一下,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昨晚,自己试图捂住男人的嘴巴不允对方再亲,反而勾起了男人的征服欲,结果——

  路也耳朵红了一片,见男人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怯怯地收回手。

  秦守峯倚在栏杆边,宣示所有权:“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