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一过, 周虞渊下去继续主持试镜。
盛旸也回了自己房间,他跟剧组请了两天的假,明天下午的高铁回去。
虽然在周虞渊那里, 目前已经得到基本确定的答案, 但是他也想知道之后自己的合作对手都是哪些演员。
到了傍晚, 他准备去订餐, 然后好继续让周虞渊晚餐也给他剥虾。
只是刚出房间门, 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来自于陆恒。
盛旸蹙了蹙眉。
当初《一起去流浪吧》综艺结束那天, 他们几个相处不错的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不过毕竟综艺也就是那么十来天的相处,要说多深厚的感情也没有。
大概也就是礼貌性的拓展社交圈子。
除了综艺刚结束那一阵,之后几人间基本没再联系过。
盛旸不大想去见陆恒。
陆恒今天也来试镜男主的,自己被周虞渊肯定了,那对方自然就是落选。
盛旸当然不会对其有什么同情或者愧疚, 正大光明的试镜, 成王败寇, 这个角色只能属于他。
只是,待会陆恒大概率会问他关于试镜的事。
到时他不管展现什么态度, 都足够奇怪。
他们的关系没好到必须要安慰对方的地步, 他也不是那么滥好的人;但他也不可能居高临下嘲讽或假装谦虚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事后结果出来,可能会结仇。
盛旸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略思索一圈后, 正要找个理由拒绝了。
“怎么站在门口?”
熟悉好听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啊……”盛旸抬起头, 看见站在旁边的周虞渊,微愣一瞬问:“你下午的试镜结束了?”
“嗯。”周虞渊右手拿了瓶小饮料上下抛着玩, 随口道:“试镜男二的几个演员气质一般,程岩基本都没看完就让人走了,所以比预计地早结束。”
盛旸看他:“都没看中?那接下来要怎么解决?”
周虞渊神色毫无波澜:“两只腿的□□不好找,娱乐圈的男演员却是一抓一大把。”
“也对。”盛旸点点头。
为了剧更好,自然要千挑万选,选合适的。
周虞渊扫了眼他的手机:“站在门口跟人聊天?”
盛旸浅浅解释几句:“是陆恒,他想约我一起吃晚饭。”
“陆恒?”
周虞渊眯了眯眼,轻笑道:“挺巧。”
盛旸立刻问:“巧什么?”
周虞渊说:“我刚和他、还有他的经纪人谈过。”
闻言,盛旸突然想起什么,面色微冷:“你上午说他表现地不错?”
“还行,挺抓人眼球,所以我考虑……”周虞渊语气随意,又轻笑了笑道,“这后面的话涉及到商业机密了,要不找个地方再说。”
盛旸神色微缓,跟着周虞渊进了他的房间。
片刻后,坐在沙发上听了周虞渊未完的话,他微蹙眉:“你打算让陆恒演沈闲?”
周虞渊淡淡点头:“嗯。”
盛旸恢复惯常清冷神色,分析道:“沈闲毫无疑问是个人设极好的角色,乍一看,甚至比大男主何人更好,但到底是男二……”
沈闲是《青云诀》的男二,也是大男主何人最好的朋友,是个贯穿小说始终的人物,戏份甚至比女主还要多几倍。
他出身帝国第一世家‘聚宝盆’沈家,看似浪荡不羁公子哥,嬉笑怒骂少年郎,实则腹有乾坤,精于算计,继承家族天生的交易谈判能力。
他风趣幽默真性情,口齿堪比利剑,最会骂人刺人,整部小说里,大半的搞笑点基本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出谋划策,帮助何人及其他小伙伴数次解决来自各方的为难和压力,作为主角团中战力最低的,却是给人安全感最足的。
他是全天下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令人痛苦的对手。
这样的角色,在原著书中就极为讨人喜欢,而等拍成剧真人演绎后必然更加生动,如果呈现的好,绝对能瞬时拥有广大的泛人气。
周虞渊看坐在对面的人,勾了勾唇:“你认为陆恒不会愿意做你的男二。”
“嗯。”盛旸虽不甘心但一脸冷酷地点点头。
虽然沈闲这个人设是真的很好,他看书的时候,把自己代入主角何人后,几乎是第二次出场就深深喜欢上这个朋友,而且越到后面越喜欢。
但是,男二就是男二。
陆恒去年平台选秀第三出道,人气跟宋庭晚不相上下。
在上《流浪》综艺之前,他毫无疑问比自己红很多,综艺之后,自己吸了很多粉且扩大知名度,这个差距被缩小。
但就流量人气来说,他还是比自己高一点点,让他来给自己做配角。
这种事……
这时,周虞渊忽然摇摇头,沉声道:“他不是男二,他如果参演的话就给特出,男二会是周帝,大男主何人开始错以为的叔叔。 ”
“你很看中陆恒?”
闻言,盛旸眼皮一抬,静静看着面前人。
一般来说,特出的话,是该角色演员咖位压不住排在前面的人,但也不想被前面的人压番,制作方给演员面子,干脆把他另起一行。
里子虽然没了,但面子至少好看。
“你在想什么?”周虞渊看他一眼:“陆恒是选秀出身、又没有影视代表作,不适合排在《青云诀》二番,给路人观感不好。”
“嗯?”盛旸神色微顿。
观感不好?
他看向坐在对面,神色无波、静静喝水的周虞渊。
一瞬间,觉得似乎get了对方的想法。
影视剧圈是存在鄙视链的。
最顶层的毫无疑问是电影咖,其次是电视正剧演员,再往下便是偶像剧演员、各种流量之类。
而在流量内部,还存在鄙视链,其中秀星、爱豆就在流量的最底层。
在大部分观众眼里,如果一部剧主角里面有秀星、爱豆之类,那基本就代表了粗制滥造、没有质感等等,基本不会对其再抱太大期待。
盛旸本身也是男团出身。
不过,因为男团不红,又很快单飞,他去年小有热度是因为那部校园剧角色,今年吸粉打开知名度则是因为参加流浪综艺。
所以,身上这种流量爱豆的标签不牢,大部分路人甚至不知道他参加过男团。
这对于更换赛道来演戏,算是一个优势。
但陆恒却不行,他是全民选秀出道,标签打得死死的。
那么此时,周虞渊这个给陆恒特别出演的选择,不论是对陆恒而言,还是对剧而言,都算毫无疑问的双赢选择了。
盛旸抬头看周虞渊。
这让他想起了在拍摄靖夜司时,周虞渊说要让李跃上提词板的事,在公事上,周虞渊永远拿捏到位、真实残忍。
他问:“那刚刚,陆恒和他的经纪人是怎么回应得?”
周虞渊:“初步谈过之后,并没有直接回绝。”
闻言,盛旸也不觉得奇怪。
周虞渊太会说话,也太会拿捏人的心思,对方被说动是很有可能的。
“周虞渊,辛苦了。”盛旸看向面前人,又微偏过头道:“抱歉啊。”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红,如果男主是原定的江绪的话,陆恒大概率就直接愿意演男二了。
周虞渊一眼看穿他的意思,挑了挑眉,立刻又轻笑出声:“不,我要谢谢你,盛旸同学。”
“……”盛旸:“谢什么?”
周虞渊解释:“陆恒目前还在考虑观望中,《青云诀》明年三月开机,所以我给他留的最后期限就是明年三月,但事实上,如果他现在就答应的话,是他掌握主动权;等到明年初靖夜司播出后,却是攻守易型了,他必须答应我的条件,才会同意他出演。”
“靖夜司播出?”盛旸轻眨眼,看他:“你确信靖夜司一定会大火。”
周虞渊与面前人对视,淡笑道:“所以说,要感谢盛旸同学,正因为你现在的些许不够红,从而让陆恒犹豫,而错过他的最好签约时机;也因为你在靖夜司中的精湛表演,让我充满信心,之后必然可以提升谈判筹码。”
盛旸:“……”
盛旸轻咳一声,才让那要上扬的嘴角硬是压了下来。
像他这样好强又要面子的人,自然是最享受、最喜欢听赞扬。
而周虞渊,毫无疑问又是这世上最会夸人哄人的人,简直感觉自己像被从头到尾撸了一遍的猫儿,舒适到每一跟毛发都要起飞。
周虞渊看着人,轻轻勾了勾唇。
好一会儿,盛旸才想起正事问:“靖夜司后期好了吗?确定明年初能播?”
周虞渊点头:“嗯,当初就是边拍边剪的,你的新剧是要拍七十天左右,也就是十二月初杀青,接下来刚好去完成靖夜司的配音工作,之后就可以提交总局过审,绿光视频最近专攻现实剧,久没有上古装了,平台很积极将靖夜司排在第一季度播出,也就是只要过审立刻就能播,靖夜司是架空朝代,演员也很安全,没什么踩线的地方。”
“听起来一切都很完美。”盛旸神色微亮,又问:“不过,陆恒那里有什么你想要的筹码?”
周虞渊缓声道:“我查了陆恒的资料,他跟万世传媒签了五年约,明年四月份刚好到期,我希望他合约到期后签来群力娱乐。”
“你要签他?”盛旸神色动了动,面上却仍是漠然,直直看着周虞渊:“为什么?”
周虞渊随意道:“沈闲的人设非常好,只要剧不出问题,这个角色必火,肥水不流外人田。”
盛旸依然看着他:“如果陆恒不演,其他试镜通过的人,你也会提这个要求吗?”
周虞渊轻挑眉:“不一定。”
盛旸眉眼染霜:“?”
周虞渊神色不变:“陆恒演戏上限虽可能不到顶,但他是流量有粉丝,一旦演沈闲红了就能出演大IP偶像剧赚钱;另外他形象不错,趁着年轻还能多接商务代言吸金,他将来可以跟周知远一样,都成为我的赚钱好伙伴,其他人不一定有这么好用。”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淡,仿佛分析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样冰冷商品。
其实明星本身,确实也是另类的商品。
盛旸掀了掀眼皮看他,问:“如果陆恒不答应签约,你就真得不让他演了吗?”
周虞渊摇头:“那倒不会,他形象很符合,演技也过得去。”
盛旸盯着人:“那你是在针对性诈他?”
“有点儿,谁让他合约正好明年到期,刚好赶上了,送上门的钱怎么能不赚?”
周虞渊坐在沙发上,笑容浅淡,似乎并不怎么将这事放在心上。
显然这一切,都只是他恰逢其会的随手一笔。
盛旸没再出声。
周虞渊总是温柔的。
周虞渊也真可怕……
只是,好像心跳更快了怎么回事。
“晚上吃什么?”
清冽好听的嗓音再次想起,打破了之前讨论公事的气氛。
盛旸抬头问:“中午一样的可以吗?”
“可以,”周虞渊笑盈盈看着他:“还是你请客吗?”
盛旸冷哼一声:“嗯。”
他只是想享受无私剥虾服务。
饭菜很快来了,跟中午一般无二。
盛旸看着对面的周虞渊,也跟中午一般无二,单手灵活吃饭吃菜,单手剥虾。
只是,他没有再往自己盘子里放。
盛旸神色不变,只是故作不经意地时不时看周虞渊。
中午就是因为这么看他吃虾,然后就……
片刻后,周虞渊果然抬起了头,对上他的视线轻笑了笑:“怎么了?”
同时,极其顺手地将刚剥的虾放进他自己碗碟里,里面已经堆了小半碗,仿佛完全没感觉到对面人渴望的目光。
盛旸:“……”
周虞渊变笨了。
“没什么。”盛旸一脸冷酷。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决定吃自己的饭。
只是再垂下头时,双眸却猛地一圆。
忽然发现,不知哪一瞬,自己的餐盘居然已经和周虞渊的交换了,此刻手边的餐盘里堆满了剥好的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