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白老爷子他们晨练结束,宋子言也不回家了。

  今天是去兰德尔认识的开工作室大四学姐那里兼|职的日子。

  地方叫同溪古镇。

  实则没什么深远历史,小小的普通镇子,当地有钱人投资。

  预备打造成旅游景点。

  S市距离同溪古镇自驾约莫一个小时,乘公交要加半小时左右。

  兰德尔没开车,来公园是乘公交。

  出行时,如非必要,他一般都是选择公交、地铁。

  他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来观察人生百态。

  去古镇,兰德尔也打算乘公交。

  宋子言没有意见,和师哥一起到站台等车,心里尴尬久了,就羞愧起来。

  昨晚那件事,他真的不怪师哥。

  他本来都不知道,原来师哥性取向是男人。

  书里描写,师哥和哥哥、Alex不一样,师哥现在就不是直男。

  所以昨晚师哥会吃他那里,太正常了。

  他要是喜欢男人,有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

  他肯定也把持不住。

  想到这里,宋子言更羞愧了。

  这也和哥哥不一样,他和哥哥都是直男,他勾引哥哥。

  虽然行为依然很过分,但绝没有勾引性取向为男的师哥过分。

  今天剧情宋子言还不知道是什么,昨晚书里剧情结果是——师哥没有吃他那里。

  师哥对他一桩桩浪荡行为反感,请他离开画室。

  他因此也不爽了。

  宋子言默默祈祷别再来那种剧情了,然后看公交还没来,和师哥说一声,走开了。

  回来时,车正好来了,两人上车,坐在最后一排。

  宋子言犹豫了会儿,拿出口袋里一个在便利店买的打火机给师哥。

  兰德尔一顿:“子言,怎么了?”

  宋子言不太自然地说:“……在公园的时候,看到你没带打火机。”

  老太太问完师哥有没有女朋友,大家说笑过之后没多久。

  他看到师哥去了没人的凉亭,从兜里拿出一盒烟,好像没摸到打火机,就将烟放了回去。

  兰德尔似乎也忆起那一幕,看了他一眼,再看向躺在他手心的打火机。

  很普通的防风款式,机身印了可爱的图画,上书‘心想事成符’几字。

  兰德尔抬眸看着他,对视片刻,笑了笑,接过:“那师哥就谢谢子言了?”

  宋子言莫名,松了口气,感觉负罪感减少了一点点点点。

  “不用谢,”他主动找话题,“师哥,你经常来这里吗?”

  兰德尔将打火机放入兜内:“有空就会来。都是书法界国画界的前辈,与他们交谈,能获得不少经验。”

  师兄弟二人闲聊,有默契的,只口不提昨晚那些事。

  他们坐这趟公交目的地是终点站。

  全程四十多分钟。

  宋子言位置靠窗,S市今年九月份天气不算太热,车内又开了空调,透过窗户落在脸上的阳光也只觉得舒服。

  宋子言昨晚没睡好,车行驶二十分钟左右,他迷迷瞪瞪,打起了盹。

  睡得不踏实。

  座位太硬,公交到站一停,头就碰到硬邦邦的椅背。

  兰德尔发现了,置在腿上的手抬至半空,倏地,又落下。

  宋子言半睡半醒,不想磕到头,没再靠着椅背,头垂着,一点一点的。

  瞧着怪可怜的。

  兰德尔心叹,作势伸手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宋子言身体一歪,自动倒了过来。

  萦绕于鼻息的那缕清甜果香,霎时浓了三分。

  兰德尔顿了下,低眸看他,发现确实是睡熟了。而后,喟叹一声。

  惆怅一笑。

  --公交终点,一个不大的汽车站。

  他们得换乘巴士,宋子言一路睡到同溪古镇,整个人神清气爽。

  兰德尔带他去找早一步到了的大四学姐李念。

  李念和带来的人已经分散行动了,热情地和宋子言认识一番,带着两人去她要作画的地点。

  这古镇因着是后天推动,许多建筑都是崭新的。

  三人来到一个民宿,李念开始准备作画材料。

  她要作的是浮雕壁画,用调好的腻子粉,先是刮出画的一些轮廓,待风干再上色。

  在这行业,这种壁画形式算不得新型,但对兰德尔宋子言他们两个从未接触过的人来说,却是新鲜。

  师兄弟二人看李念刮了一上午腻子,中饭过后,宋子言试着弄了一下,怕搞砸,腼腆地说他还是不弄这种了。

  兰德尔同样,李念便安排他们分别给两家酒肆作寻常的壁画。

  宋子言快进门的时候才知道,这家老板没有图片。

  老板年轻小伙,苦恼地说:“我在网上找了不少图片,但没有我想要的。就没那种感觉,小兄弟你应该懂吧?”

  “……懂,可是我该画什么呢。”

  “你先实地看看,实在不行我就用一张不太合适的算了。”

  老板带他上到二楼。

  宋子言视线立马被院子里一棵枝条茂盛的木芙蓉吸引。

  “哇,第一次见到这么红的木芙蓉。”宋子言惊奇地说。

  这棵木芙蓉开的花是大红色的。

  他只见过粉红色白色这两个色系,家里就有几棵。

  老板得意道:“这可是本店开业后8-10月的招牌门面,修这房子时候,我特意保留了它。”

  “真好看,我以后来这里玩,我就来你的店子吃饭。”

  “哈哈,你不愧是个美男子,真有眼光呢。唉,不过店名我也还没想好,还有这儿,”老板拍拍那面空白的墙,“人多力量大。小画家,你觉得画个什么好呢?”

  “我想一想。”宋子言四处看着,然后来到护栏边,不远处是一条宽广的河流。

  河边停一艘废弃小船。

  宋子言灵机一动:“我想到了。你听听看行不行。”

  --傍晚,六点多。

  兰德尔结束他那里的工作,打宋子言电话无人接听,便上门去找他。

  老板在一楼厨房做饭,听到询问声,出来告诉他宋子言在二楼。

  兰德尔踩上楼梯,走过回廊,视野开阔之即,脚步忽地慢下来。

  宋子言站在一树花红似火的木芙蓉前,一手拿颜料盘,一手执毛笔,作着画的神色认真专注。

  大概察觉到有人来,抬起头。

  看到是他,绽放出一个比他身后的花还要烂漫迷人的笑。

  “师哥。”

  他们头顶的天空,是像浸泡在糖水里的橘子罐头。

  兰德尔看着他,须臾,清浅一笑,朝他走去:“还没有画完?”

  “马上,”宋子言画完最后几笔,“好了,只差一首诗了!”

  “诗?”兰德尔观赏着他这副画,主题当是与这院子里相同的木芙蓉。

  树旁一酒桌,两个头戴幞头的男子举杯对饮。

  远眺一道江,三两渔民独泛小舟。

  这是一副相当契合这酒肆,这古镇的壁画。

  香香证里宋子言赧然:“我是根据白居易那首《木芙蓉花下招客饮》诗得来灵感的。”

  宋子言递一支毛笔给他:“师哥,你来题诗,我觉得用行书更合适。”

  兰德尔没拒绝,听他念一遍,下笔行云流水,疏密有致——晚凉思饮两三杯,召得江头酒客来。

  莫怕秋无伴醉物,水莲花尽木莲开。

  --老板喜眉笑眼,对这副作品极其满意,用饭时,抱来一坛酒。

  揭开盖,沁人心脾的酒香溢出。

  这是同溪古镇在未开发前便有的特产之一,桃花酒。

  老板给宋子言倒上满满一大碗,再去给兰德尔倒。

  兰德尔伸一只手扶碗:“我只用半碗就好。”

  “咋了?”老板问。

  “师哥酒量不太好,”宋子言解释,捧起碗喝一口,哈一声,眯起眼睛,“好冽。”

  “哈哈,这坛存冰箱的,消暑嘛,”老板给兰德尔倒着,纳罕道,“你法国人,居然酒量不好?这桃花酒可只有15-16度。”

  “不行的,”宋子言嘿嘿乐着,“师哥喝那种RIO鸡尾酒都会醉。好像……是两瓶。”

  他十五岁时候的事了,宋子言有点忘记了,看向兰德尔:“是吗?”

  兰德尔无奈一笑,点头。

  “……好家伙,”老板都奇了,“RIO鸡尾酒只有3-4度吧。”

  兰德尔悠悠一叹:“也许与这世上的美酒佳酿无缘吧。”

  老板就只好给兰德尔倒了小半碗。

  宋子言又喝一口酒,放下碗,擦擦嘴巴:“真好喝!”

  “那就多喝点,管够,”老板示意他夹菜吃,“回去的时候送你一坛。”

  “不用送,我买。”

  “买归买,送归送。你这小画家今天帮了我大忙呢。兰德尔也是,那手好字当代大师啊。来来,先干一杯。”

  老板举起碗。

  兰德尔碰碗,意思意思,饮一少许。

  宋子言就喝了一大口。

  这时,一天没动静的系统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