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能感觉到，你所见到的那些人和花之城的人有什么不同。”
城主似乎已经猜到姜戚消失的这几天究竟去了哪里，但是她并没有感到生气，也没有质疑姜戚为什么会重新回到这里。
她只是平静地陈述着：“那些人类想要获得特殊的能力，就只能通过猎杀蛇人，也就是我们。”
“被抢夺宝珠后的蛇人也会沦为人类的外貌，但在我们的定义上来说，她已经死了。”
从城主的描述中，被夺取关注后的蛇人就已经不是她们的同伴，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村子里的那些女人没有被救回来的原因。
姜戚忍不住皱眉：“这种定义和所谓的判断男女的定义没什么不同，毫无逻辑。”
“这是世界的法则。”城主并没有因为姜戚的质疑而愤怒，听上去早已习以为常，“世界阵营分两派，但如果无法被分出阵营的人，就会被消灭。”
“玫瑰花丛就是用来吞噬异端的存在。”
姜戚了然：“我对于这个世界是异端？”
城主点头：“没错，你拥有蛇人的外表，但是却没有蛇人的思想，只要有一处不符合，你就会被抹杀。”
“抹杀……”姜戚听到这个词想到的却不是自己的遭遇，而是游绥的身份。
难道游绥的玩家身份被抹除，也是因为被世界判定不符合？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居然被救回来了。本来以我们的能力是没办法救助的。”陈主停顿了一下，说，“我听说她们救回你之后，你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是的。”
城主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你能救回来吧，看来你的异端就是思想。”
姜戚：“我只是觉得世界的法则过于刻板，肤浅表面，算不上异端。”
“质疑世界法则本身就是属于异端。”城主说，“我曾经也质疑过，不过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在城墙里待久了，我也明白了，是我当初见识得太少太过天真。”
城主的话让姜戚想到之前的那个故事，他听得出来，对方的经历和传闻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想了想，他问：“城主，你怎么会变成蛇人？”
“怎么，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被世界法则影响。”城主语气听起来有些讥讽，“在你的潜意识里，我也是因为在神庙里犯错，被生命惩罚变成丑陋的蛇人吧。”
“我记忆中的故事，是平凡的少女被神明变成蛇人，但是……那不是你的错。”
树林中的风声停了，姜戚注意到周围的树木重新退回到他刚进入时的样子。
“是谁的错不是由我们决定的。”城主的语气出现一丝松动。
姜戚说：“当初不能决定，但是我们可以更改，如果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就应该去纠正。”
“这已经变成人人都下意识以为的事情，就算不是真的，又能如何？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城主叹了口气：“你还是不明白什么是世界的法则，这是由神明决定的，不可动摇。”
“如果神明做了错误的决定，却依旧不知悔改，那就替代他成为新的神明。等你成为了新神明，他们就会听你说地话，到时候你也能洗脱冤屈。”
城主的头稍稍抬起，对上姜戚那张没有被绷带裹住的脸。
因为刚刚狂风大作，姜戚头上的斗篷早就已经被吹开，明明是张普通人的脸，神情坚毅，眉目中闪烁的光似如星火燎原，顺着话语，点而城主心中某处渴望。
但很快他的视线又落在姜戚身后的丛林，以及高耸的城墙。
“说得简单，再者成为神明后，你又如何能保证自己做的事，身处高位就会难以看清真相。”
姜戚感受到城主的情绪有一瞬间的波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如何明心自省是另一个课题，但首先要有改变的勇气。”
城主轻笑一声：“你像是给我上课来了。”
姜戚目光灼灼：“我是来帮城主的，帮城主得到自由。”
他虽然没从眼前的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熟悉的气息，但他都已经坚定地选择了蛇人阵营。
更何况眼前的城主有可能是他的宠物。
“哦？我倒好奇你可以怎么帮我，一个已经被世界伤害过的人，如何能抵抗？”
“首先……先从建房子开始。”
“什么？”
*
跟城主聊完后的日子，姜戚得到了花之城的入驻许可，并且有了份特殊的工作——建房子。
花之城的城墙几乎圈住了整个山头，然而使用面积很小，大家的住宿区也只有一小片极其拥挤。
而姜戚在回来后的第二天，就着手重新修建这些房屋。
不仅如此，在较远的空地，他也搭建了不少建筑。
“这些都是什么？”风信看着造型奇特，不像个人居住的建筑问道。
“牛棚、羊棚、鸡棚、花房……牢房。”
栀子也忍不住好奇：“牢房是什么房？”
花之城的人遇到不明生物，会选择逃跑，哪怕是有偷偷摸摸潜入城中的人，也是落得被蛇吞噬的下场。
没有人有关押的概念，或者说觉得没这个必要。
“之后就知道什么用途了。”姜戚没有过多解释，得不到答案的风信嘟囔着：“神神秘秘。”
“好了，既然他已经得到了允许，想必这东西应该也是城主吩咐建造的，还是别多问了。”夏雪将其余人驱赶离开，给姜戚留下工作空间。
起初姜戚还是跟着大家自己收集木材，偶尔会在约定的地方给落日村的他们留下一条信息。
到了后来，姜戚建筑的东西越来越多，花之城的众人都被分配了一半去帮姜戚运送木材。
于是短短七天，原本空荡的山头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建筑占满。
连带着城东的那片森林都被建满了房子。
城主看着那些被砍伐下来的树木，不敢置信：“这些树木只是幻象，怎么真的被砍下来了。”
“什么幻象，这些不过是一些会自己动的木头而已。”姜戚语气平静，似乎早已习惯，“是你自己认为，它是幻象吧？”
城主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自然知道这些木头真身是什么，可是在看到姜戚匪夷所思的行为后，也不由产生怀疑：“难道真的是我想错了？”
“究竟怎么想，在于你自己。”姜戚没有给出答案，因为这几天没日没夜的盖房子，此时他眼下青黑，最后这两日甚至边做边打哈欠。
在给城主的那间草房子改了外形后，姜戚随手将工具丢在院中：“我先去睡了。”
城主闻言，身形一滞：“今晚他们就该来了吧？”
姜戚捂着嘴打哈欠：“应该吧，毕竟我给他们的也是七日之约。”
其实姜戚和落日村的约定并不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在听到城主知道他见过那些。被夺取宝珠的人后，姜戚就知道自己不只是行踪暴露而已。
城主说：“你也不是第一个被他们找上的人，事实上，他们甚至让被夺取宝珠的蛇人伪装成原样，想让她们回城开门。”
姜戚有瞬间怔愣：“她们同意了？”
“当然同意了，我早说过，被夺取宝珠后的蛇人已经死亡，留下的不过是傀儡。”城主的语气听不出喜悲。
姜戚想到栀子跟他重逢时的第一反应，也是先确认他的宝珠是否还在，这么下意识的反应，应该经历过不止一次。
城主看到他沉思的神情：“没错就如你想的那样，不过她们都还没进城门，就被发现了。”
“你发现的？”
城主摇摇头：“第一次不是我，是城门自己。”
“这座城门连同城墙，都是由我的生命构建而成，如果我从中离开就会死去，但如果有想威胁我生命的人进来，也会死去。”
“那些原本是蛇人的躯壳，会彻底消失，而那些通过攀爬城墙进来的人，也会被吞噬。”
姜戚想到之前晚上看见的那幕，忽然明白了什么：“那些夜晚偷溜进来的人，是你故意放进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
“城门和城墙由你的生命构成，如果你不想，应该没人能进来，但他们还是进来了。”姜戚说，“你该不会用那些人类在补充你的生命吧？”
这么想想，城主出关的日子，正好是那晚有人闯入的第二天早上。
“你猜对了，不过若是城门从里面被打开，我就没法控制了，夜晚我的能力更加有限。”城主说，“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知道的这点，所以才会一直怂恿着人开城门。”
姜戚想到那座神庙：“你知道他们供奉的神吗？”
“我知道。”城主语气透着森森寒意，“我的一切遭遇也是因她而起。”
“那位神似乎也是位女性。”
“女性。”城主哼笑一声。
姜戚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满：“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尽管那天他没有看见神像的面貌，但也从对方的动作，可以判断出对方应当是位女性——至少符合这个世界的印象。
“他不是什么女性，甚至不属于人类和舍人任何一个种族。”
“如果非要说的话，至少他的外表是位男性。”
姜戚：“落日村的神庙供奉的是位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