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戚一睁眼，就见金羽早已蹲守在一旁，目光灼灼看着他。
与姜戚对上视线后，金羽别过脸轻咳一声，才重新回过头：“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被梦魇住，张松已经出问题了，我们可不能再少一个人。”
这样子，生怕被姜戚知道他在关心自己。
姜戚装作没听懂，摇摇头：“没有。”
他的确没有梦见那座雪山，但是耳边还是传来了寒风呼啸的声音，以及那不知来向的“好冷”。
按照萨满的话来说，这是黑暗中的怪物在召唤他，可姜戚只觉得这声音好可怜。
然而姜戚还来不及询问，梦就醒了。
金羽明显松了口气：“果然那晚是因为你温暖值太低，再加上没休息好才会被拉进去，现在你的理智值回升就没事了。”
“那接下来几天我们还是点篝火吧，当然，前提是今晚能安全度过。”
“嗯。”姜戚还未从梦中回过神来，昨晚明明听到声音了，为什么会见不到雪山呢？
那东西，真的是怪物吗？
不知为何，明明连那东西的原形都没见过，可是姜戚总觉得那声呼喊很熟而且不是宠物的那种熟悉。
金羽看出姜戚不在状态：“喂，打起精神，双月不容小觑。”
[双月等同于地狱降临人间。]
刚进来时，金羽曾告知这世界时间线，第三天会出现双月，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会循着月亮出来觅食。
双月时，月光会比往日亮上很多，但却并不意味着金羽等人会因为光亮而得到更多的求生机会。
在买来各个情报后，金羽得到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双月期间如果一直没有人出现危机，会出现“捕猎时刻”。
“捕猎时刻”不仅会出现浓雾影响视力，时间也很长，哪怕是他们这些已经“习惯黑暗”的人，视力也会受到压制。
“狩猎时刻出现的目的是为了减少人数，要么牺牲NPC，要么牺牲玩”
“我们要尽可能保全NPC，因此所有人在危险来临的时候，直接按照编号直接牺牲。”
当初金羽是这么决定的，只是现在……
金羽看向被他定为1号的姜戚：“要不你和1323换下编号。”
姜戚拒绝了：“昨晚不是说好了吗？让我出去。”
“再说了，我已经改名叫刘一了，如果不是一号也很奇怪吧？”
“这时候你还能开这种玩笑，”金羽哼了声，“随你吧，今晚如果情况有变，反正是否牺牲你也是第一个出去的。”
“没问题。”话虽如此，姜戚却并未打算直接牺牲。
对于别人而言这不过是场副本，大不了失败退出，但对姜戚而言却不是如此。
今晚的双月谁都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他垂眸掩下那缕焦躁的情绪，走出帐篷时见其余玩家都已收拾妥当。
NPC和玩家精神都比昨天好了很多，只有一人……
张松的双手被绑在身后，他低垂着头，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而负责看守他的刘沉一脸疲惫：“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要跟着他一起疯了。”
“鬼是不会轻易从他身上离开的。”萨满说，“尤其今日双月，恶鬼会释放使徒，他更难清醒过来。”
“要不我来牵他吧？”姜戚想到昨日张松所说的话，万一对方醒了，说不定能从言语中得到其他信息。
见有人主动提议，刘沉兴奋看去，但发现是姜戚后，沮丧摇摇头：“不了吧，万一给你出事了，我的积分说不定也没了。”
姜戚伸手：“大不了我给你积分，而且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也需要休息一下。”
“可是……”刘沉还在犹豫，就见金羽走过来，他看了眼姜戚：“让张松和1323号换马车位置，人让他带着吧。”
见金羽发话，刘沉没再拒绝，如释重负：“那就辛苦刘一哥了。”
“客气。”姜戚抓住缰绳，对这个称呼接受坦然。
金羽欲言又止：“你……”
“我跟希尔格坐一车。”姜戚先一步开口，他有些事想问希尔格。
他发现这位NPC除了刚出城门的时候闹过外，后面没再做过什么，而且他似乎比其他两个科学家更容易套出些东西。
说完才反应过来对方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偏头问：“怎么了？”
“你跟那个人很熟？”
“嗯？”姜戚愣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金羽在问他，“你问卫精？”
金羽冷哼：“不然呢？”
“她是我第一个副本的队友。”
“你们应该认识很长时间了吧？”金羽顿了下，“算了，你和希尔格坐，我就不过去了。”
“好。”姜戚知道他和希尔格不和，也没多强求。
然而金羽却像被激怒了一般，瞪了姜戚一眼才离开。
姜戚拉着张松率先上车，坐在希尔格身边。
才刚坐下，希尔格就说：“你们的领头人似乎很不高兴，你和他吵架了？”
姜戚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能看出来他什么时候高兴？”毕竟金羽在他们面前，就没有高兴的时候。
希尔格没在意姜戚回避问题的姿态，顺着这句话说：“当然，他昨天乘车就很高兴。”
姜戚微微挑眉，昨天希尔格的马车在他们前面，尽管大家都是侧坐，但按理来说没法关注到后面才对。
姜戚说：“你跟我们初次见面时很不一样。”
希尔格无所谓耸耸肩：“既然无法拒绝，那就坦然接受。”
“你当时为什么要拒绝？”
“因为……”希尔格转转眼珠，喟叹声，“谁不希望躺着？多舒服。”
听上去，这句话很符合他乱七八糟的形象。
但，也只是听上去。
直觉告诉姜戚，这是假话，不过他并不准备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你觉得渊棘城的太阳是真的吗？”
他本以为希尔格不会回答，没想到对方却脱口而出：“太阳已经离开，我们不可能再找任何东西替代太阳。”
“那你为什么还要出发？”
希尔格转过头来看向他：“那你们呢？为什么出发？”
“为了族人。”至少表面是为了族人，实际上他们是有别的任务。
希尔格看着姜戚的眼睛，盯了很久说：“我和你们一样。”
“挨那么近干什么，让让。”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姜戚看清楚来人后，本来准备将张松的绳子拉长，让他入座。
没想到金羽却从他和希尔格的中间挤了挤，坐了下来，漫不经心说：“再往旁边坐点。”
姜戚又往旁边坐了些，直到金羽和希尔格隔开了一点距离，他神情才稍微好点：“可以了，就这样吧。”
“确定坐这？”姜戚记得他不太喜欢希尔格。
“就坐这，别多话。”金羽眉头紧皱，若不是身体还贴着他默默传来暖意，姜戚还以为他生气了。
姜戚没去问金羽为什么过来，他看了希尔格一眼，却见对方已经双手环胸靠着马车角落阖眼。
看样子希尔格也不准备再继续进行交谈，一路上大家为了保存理智也很沉默。
尽管一路上温度越来越低，但大家却并未遇到什么怪物，张松也没有在中间起来过。
只是越平静，几名玩家的心中就越不安。
很快马车将它们带到了一片丛林入口处，然后彻底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刘沉看向巴尔顿等人，他们面色也是一沉，查理说：“不清楚，可能是已经到了下个通讯点，需要下马车看看。”
王格听到这句话微微皱眉：“这里有通讯点？”
姜戚能够听出几人的语气有些不满，毕竟眼前除了这片丛林什么都没有。
放眼望去，丛林间的树木早已没了绿叶，只剩下笔直的树干，枝干黝黑发亮，枝干错落交织在意想不到的位置，而光滑的枝干上还长着密密麻麻的尖刺。
金羽下了马车，看了看头顶的双月：“你们现在不能去找通讯点，很危险。”
巴尔顿嘟囔着：“不就多了个月亮吗？有什么危险的。”
“什么叫多了个月亮！”
“这只是月亮的事吗？”
本就因为双月准备牺牲的几名玩家听到这句话更不舒服了，三言两语的反驳着巴尔顿，只有姜戚微微眯眼，看向巴尔顿：“你们在耀芒城里就没见过双月？”
巴尔顿张了张嘴，别过了头没有回应。
“耀芒城内什么都听不到。”萨满慢慢靠近，用他的拐杖敲了敲地面，“但是每逢一段日子，大地会悲鸣。”
几名NPC最终被劝说在双月结束后再寻找通讯点，查理检查完马车开口：“我要去方便一下。”
金羽看了他一眼：“刘沉，跟着他。”
“好的。”
刘沉跟着查理去了，其余人也决定在丛林边缘休息，等到双月结束再重新出发。
巴尔顿用他仅剩一只的眼睛盯了拦在腰间的树枝半天，下了个结论：“有了这些树木的遮挡，我们的危险会少很多。”
“那可不一定，这种时候要是有怪物出现，你想跑都跑不了。”希尔格下车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回击。
巴尔顿听到这句话，紧皱眉头：“你能不能别打击士气。”
希尔格笑了笑：“实话实说罢了。”
“你！”
“他说的有道理。”姜戚看向丛林深处，越往里面走树木的分布越密集，而月光所能渗透到的位置也越少。
姜戚：“如果再往里面走的话，遇到危险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金羽接话：“双月还不知道持续多久，我们随时有危险，就在这守着做好准备。”
见其余人搭腔，巴尔顿也不好再吱声，反而是墨七问了句：“可是要利用环境保护的话，应该要再往里面走点吧？”
恰逢此时，远处传来了鸟鸣声。
姜戚屏息倾听是什么鸟类，就听卫精先一步开口：“是暗鸦。”
王格说：“听上去和普通的鸟鸣声没什么不同，应该没事吧。”
卫精摇摇头：“不清楚。”
“我们不能再往内了，万一被鸟群发现，会更危险。”萨满敲了敲地面，“隐藏在黑暗中，不能让任何生物发现。”
王格一顿：“那我们还点篝火吗？”
“我们需要光。”萨满说。
王格：“那点火？”
“篝火会暴露我们。”
见王格不说话了，墨七接话：“那不点火哪来的光？”
“那是你们的事了。”说完这句，萨满就拄着拐杖，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席地而坐，开始打坐。
墨七：“……”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怎么可能做到不点篝火还有光。
他无助看向金羽，后者紧皱着眉头：“点。”
“那我先去扎帐篷。”姜戚按照之前的分工，带着帐篷找了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准备搭建，当他将帐篷布整理妥当，准备将木桩扎入地面时，却发现木桩竟然无法穿透进去。
在他尝试几次发现无果后，姜戚紧皱眉头。
“怎么了？”金羽发现了这边异常，走过来询问，“地面不好扎帐篷吗？”
说着金羽试着将木桩锤进泥土，他只是用脚踩了一下，木桩就被踩进去大半。
动作顺利到金羽都愣了一下：“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还是让他们来吧。”
“好。”姜戚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他知道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用不了技能，就算靠蛮力搭建了帐篷也没有用。
果然，双月不是那么简单可以度过的日子。
“必须要有牺牲么？”姜戚看着被枝干遮挡了大半的月亮，总觉得那东西变得有些强烈，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透过那东西看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