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辰哼着歌回到赵星川的公寓里,室内一片漆黑,这可不太对劲,他知道赵星川客厅里有一盏很高科技的落地灯,只要有人打开门走进来,而且日光不强需要照明的时候,它就会亮,直到人走过去把它关掉,或者开启别的光源。
而且就算没有灯光也不该是这样黑成一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从来不拉的窗帘也被拉上了,故意的,室内有人。
“赵星川?”卓辰站在原地,心跳开始加速。
他的视线还没有适应漆黑的环境,但依旧能感受到一个人的靠近,这不代表他不紧张。
他手伸向背后摸住门把,轻声叫:“诶!”
赵星川听到青年略微颤抖的声音,多少有些惊讶,但他还是安抚性的说:“是我。”
卓辰松了口气,问:“为什么不开灯?”
一只手摸上了他的手臂,他不知道赵星川能不能感受到这一刻他的战栗。
“过来。”
卓辰翻掌拉住男人的手,勉强笑了一下,“怎么?”
“你怕黑?”赵星川笑问。
“不怕。”
青年倔强的反驳声让赵星川莫名被取悦到了,他勾起嘴角,原本不太乐意的心情也变了。
眼睛适应了黑暗,卓辰逐渐能看到赵星川的轮廓,心中添了一些奇异的安全感。
他感到胸膛被触碰,然后是脸颊上温柔的抚摸和牵引,接着,赵星川缓缓的把嘴唇贴了上来。
这是他要的那个主动的吻。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卓辰瞬间明白了。
关灯是因为这个男人固然年长几岁但是容易害羞,这种调情是他不熟悉的领域,可他又不想拒绝卓辰的要求。
他的自我矛盾,想要打碎思维茧壳的渴望,被长期压抑的热情,似乎透过了嘴唇上薄薄的皮肤传递给了卓辰。
热意几乎立刻从卓辰的胃里冲上脸颊,他张开嘴,伸手按住赵星川的头,把他这个带着点羞涩的吻变得火热充满欲望。
半晌之后他们气喘吁吁的分开。
卓辰把下巴放在男人的肩膀上,懒散的说:“这个奖励我很满意。”
赵星川搂住卓辰的背,“嗯。”
卓辰的手动了起来,“让我来回报你。”
他辨别方向,拉着赵星川走进卧室,他们倒在床上,卓辰在黑暗中说:“既然你这么喜欢黑乎乎的,今天我们就不开灯了。”
最后他们躺在凌乱的床上,卓辰才又问:“你为什么不开灯?我们都做过好多次了,想要你亲我一次,你居然还要关灯?”
这问题让赵星川耳热,他反问:“你不知道?”
“我更想听你说。”
“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可是个大集团的总裁。”
“这和工作没关系。”
“其实你可以说:‘我就想那么做’。”
卓辰压低声调模仿赵星川的声音,黑暗中赵星川的肩膀能感受到他的呼吸,然后他的肩膀无缘无故得到了一个亲吻。
很奇怪的,他觉得自己被这个年轻人宠爱着。
“你都说了我还说什么。”他咕哝着。
卓辰惊奇的问:“你在撒娇吗?”
“没有。”
“你绝对是在撒娇,很可爱。”
卓辰趴过去亲了赵星川的脸颊,软声问:“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赵星川僵了一下,叹了口气,“我有时候觉得你有特异功能。”
青年笑了两声,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赵星川说:“唐言打电话给我,邀我出去露营,我拒绝了,他说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活的越来越没意思。”
“所以你就想找个有意思的事来做?”
“不是,我想起你说的话,你也说我没有生活。”
“你承认我说的对了?”
“我想起我以前不这样。我小时候有很多爱好。”
卓辰感到一阵老父亲般的欣慰,这个男人终于开始主动说点什么了。
“后来呢?”
“后来我爸开始不停地告诉我,我没有兄弟姐妹,以后注定要继承家业,我要学会以收益最大化为目标,他想我早点接手生意上的事情。”赵星川沉默了一下,“他最常说的话就是,得不到结果的事就不要开始做,还有,想做一件事的时候要思考这件事会有什么结果,会产生什么影响。”
“以后我不会成为架子鼓手,所以放弃了架子鼓,也不会成为雕塑家,所以放弃了雕塑,所有花费时间和精力的爱好都被他说‘没用,你以后是要做生意的’。”
既然喜欢不会有结果,那干脆就不要上手。
这种思想固定了赵星川的所有选择,几乎毁了他的生活,在上一次感情受挫之后,他更小心了,生怕再对不正确的人动心。
但这几天他经常想,也许之前正是他太谨慎小心所以才会失败受挫。现在又因为谨慎小心而几次想要把卓辰推开,重新回到那种无聊的孤独生活里,因为那样安全,规律。
卓辰贴着他动了动身体,“所以你这次才是真的想通了?”
赵星川舔舔唇,“卓辰。”
“嗯?”
赵星川却迟迟不说话,卓辰笑着问:“你不会是要对我表白吧?”
“不是。”赵星川有点别扭的说:“只是想告诉你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轻松。”
“那是,你上哪去找像我这么善解人意的情人。”卓辰得意的说。
他的不正经让赵星川有点恼怒,“你!”
“我也喜欢你。”
卓辰又亲了他一次,这个人好像有无数的热情可以释放出来,而且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赵星川挺羡慕这一点。
“太黑了我想开灯。”
没等他回应,卓辰翻过身坐在床边扭开床头按钮,昏黄的灯光点亮了漆黑的室内,赵星川眨眨眼,入眼是青年笔直的脊背,瘦,但不单薄,清秀的骨架上附着着薄薄的肌肉,很漂亮,他的视线忍不住流连在上面,然后发现那背上有几块圆形的浅色的疤痕。
他脑子里不禁想了想,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造成那种伤痕。
那指甲盖大小的圆形……
一样东西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香烟。让他瞬间就清醒过来。
“你后背上……”
“什么?”卓辰手伸到背后摸了摸,转过头来看到赵星川的神色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嘴角上挑着朝赵星川俯下身,“咱们某种程度上还真是同病相怜,你有个混蛋爸爸,我也有个,不过我的不是亲生的。”
他抓起赵星川的手让他摸他背上的伤疤,风轻云淡的说:“他用烟头烫的,十岁之前,十岁之后他就没我跑得快了,他的腿出问题了。”
小心的摩挲着这些早已愈合并且比周围皮肤都要厚一层的伤痕,赵星川知道这一定是狠狠地按在上面,所以伤口才会这么深,伤疤才会这么厚。
感到他的动作,卓辰眯起眼,一股暖流从后背划过。
赵星川觉得此刻的卓辰格外的柔和而不设防,他忍不住问:“你亲生父亲呢?”
“死了,我不记得他,我只记得我三岁的时候我妈带着我嫁到了杨家寨,那之后很快就有了杨文博,我是个多余的人。”
卓辰从床上爬起来,“我去洗个澡。”
赵星川躺在床上,为卓辰幼年经历的种种而感到不舒服,有种想做点什么却做不到的挫折感,毕竟卓辰现在已经长大了,而且终究是凭自己的本事变得越来越好。
如果他的偏激和不留后路的处事方式是因为这些不幸,那就不该被怪罪,反而让人心疼。
他叹了口气,把床头的手机拿起来,唐言十分钟之前给他发了条微信,劝他跟他一起去露营,还把同行的两个人列了出来,都是唐言的朋友,他特别提到他们都喜欢同性。
赵星川问:“你是在给我牵红线?”
“是啊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快点摆脱单身吧赵星川!否则你很快就会秃顶变成油腻大叔!”
“可是我有卓辰了啊。”
赵星川点击发送之后才惊讶自己有多毫不犹豫。
“真的假的?!你们不是金钱关系吗???”
赵星川思忖了一下,“现在不再是了。”
“卧槽你们真的谈恋爱了?!”唐言回。
“不是单纯的金钱关系,但是也不是单纯的谈恋爱。”
“给我蚌埠住了,你这是在玩什么游戏?”
“我不知道。”
“???那你喜欢他不喜欢?”
“喜欢。”
“他喜欢你吗?”
“喜欢。”
“这还不是谈恋爱是什么?”
“不一样,他比较爱玩,他能每天说几百次喜欢。”
唐言撇撇嘴,他觉得一天说几百次喜欢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反而是一辈子都不说几次喜欢的才是有病,对着一个真的喜欢的人怎么能忍得住啊!
别说什么靠行动表达爱了,生活之中哪有那么多惊心动魄的情节让人奉献自我,再说了,说一句喜欢又不会掉块肉,还能让对方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他躺在按摩椅里,整理了一下脸上的面膜,“明白了,你觉得他在和你玩。”
“是的。”
“但你是认真的?”
赵星川吞了吞喉咙,“我想,但我不想当个傻子。”
唐言瞪着这句话,他想说赵星川你已经完了,但终究忍住了,他眼睛一转想了个计划。
“你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那就问他能不能参加聚会,这周末吧,我组个局,你带他来。”
“什么局?”
“big party!别担心,就是找些人出来玩玩,他现在当演员肯定也需要一些时尚资源,你就去问吧,他肯定想来,我可以打电话把他那个经纪人也叫上。”
卓辰穿着浴袍回到床上的时候,赵星川提了这个邀请,然后从床上起来打算进浴室。
卓辰在他背后乐意的说:“去,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多少工作。”
赵星川点点头走进浴室,心里对这个周末期待又忐忑。
而卓辰翻开自己的手机,发现通知栏里拦截了三个黑名单打来的电话,备注显示妈妈,他皱皱眉,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了拦截短信,发现方秋芬给他发了三条语音短信。
“我一个人真的很累,你能不能回家?还跟以前一样去县城里打工,现在县城的工资也高了很多,我打听过,一个月四千呢,给文博上学用也够了,我们省着。”
“这个语音短信是不是很贵?给我充点话费。”
“文博说你换了很赚钱的工作,那你能不能给家里补贴点,妈妈照顾农活很累,你杨叔叔脾气又差,家里很难的。”
她根本不关心儿子做的什么工作,会不会辛苦。
她只想知道自己能不能从他这拿到钱。
卓辰放下手机想了想,总觉得这三个人以后会是祸害,但他又没法解决。
这真的很烦。